PO18脸红心跳

唐朝公务员第10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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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朝公务员 作者:未知

    了。hubaowang但周家也不松火。也不知他们从哪儿找了那么些高手匠人。造出来地漆器愣是又结实又漂亮。这小十年真是红火地不得了。”

    说到这里,小二又往前凑了凑身子,压低了些声音道:“要说背后靠的,这两边儿也是谁都不让谁,听说朱家的是在道衙里有人,而周家的在道城行军大使衙门也有根子,就为这,本州的使君老爷都不愿意插手新行首的戍,要不,早就该定下来了”。

    这倒是有些麻烦了!

    又探问了一阵儿将小二知道的消息都问清楚之后,唐成摆了摆手,“嗯,行了,你出去忙吧”。

    小二前脚出去,特地洗了澡换了一身衣裳的冯海洲从外边进来了,“大人,走吧,趁着天时还早,咱们该拜访谁这就去吧。事情早办完早走,这客栈太贵了!”。

    唐成正想着小二刚才说地事情,却被冯海洲最后这句话给逗笑了,“海洲,你也是衙门里地积年老吏了,这客栈就是贵些,也不至于如此吧”。

    冯海洲闻言自嘲的一笑,“为我去年年底那戍要退钱,把大舅子攒下开酒肆地钱给借来了,就为这,他媳妇天天在家里摔摔打打的,我这也是急着还钱”。

    “有这戍你怎么不跟我说,回去我先借你把这窟窿填上”,唐成说完,也不容冯海洲再说什么。便将小二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要依我的意思,咱们还是该去找朱家”,冯海洲略一沉吟后道:“毕竟他们是多年的老招牌了,底子再怎么着也厚实些”。

    “行,就按你说的,找朱家去”,唐成说走就走。拿上画轴后,迈步就向外边走去。

    作为襄州有名的漆器世家。朱家很好找,一个硕大地坊区里,单是他家就占了五分之一的面积,屋宇连绵成黑鸦鸦的一片,看着甚是气派。

    凭着“金州州衙录事参军事”的名刺,唐成两人没在门房里等多久。就见到了朱家现在的当家人朱显升。

    三人寒暄了几句坐定之后,唐成也不等朱显升绕着的探问,便开门见山的摊开地图,说明了来意。

    听着唐成地话,朱显升先是愕然。他没想到身为州衙录事参军事的唐成竟然会跟他谈生意。

    随着唐成说地越多,朱显升脸上的神情由愕然变为匪夷所思,你那码头要有路才有用,如今连路的影子都没有,居然就拿没用的码头来管我要钱了,别人是画饼充饥蒙自己,这个年轻的过份的唐参军竟然拿画饼去蒙别人,天下还真有这样地好戍?

    一时之间,朱显升又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心里也越发的怀疑起唐成的身份来,不仅因为唐成表现出来的,在他看来是“拙劣的骗术”。更因为朱显升从刚才看到唐成时,就有些不相信会有这么年轻地录事参军事。

    不到二十岁的州衙录事参军事,谁见过?别说见了,满山南东道各州打听打听,就是听也没听说过。

    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朱显升脸色也越来越淡,粗粗的听了几句后。根本就没在意唐成后边说的是什么。

    察觉出朱显升的脸色变化后。唐成停住了自己的话,“朱先生对我说的不感兴趣?”。

    “某是做经济营生的。生意人就讲究个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对于空中楼阁确实是不感兴趣”,朱显升颇堪玩味的看着唐成,“说起来让我感兴趣地是金州州衙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年轻的录事参军?”,言至此处时,朱显升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奉劝二位,要是手头紧的话大可直言,若是存着别样心思,那你们可是来错了地方”。

    他这话一出来,唐成脸色立时就变了,合着废了这么多口舌,在朱显升眼里自己竟然就是个骗钱的叫花子!

    唐成拍了拍身边同样脸色急变后正要开口说话的冯海洲,边慢慢卷起画轴,边看着朱显升微微一笑道:“朱先生既然对我身份的真假感兴趣,何不报官试试?依着唐律,冒充朝廷官吏行骗可是很重的罪名哪!”。

    朱显升却没料到唐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正是他接着想要说地话。

    看了看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地朱显升,唐成侧过身去笑着对冯海洲道:“海洲,其实我也有一件感兴趣的事”。

    冯海洲看了一眼朱显升,很配合地问道:“大人感兴趣的是什么?”。

    “我感兴趣的是为什么百年老招牌的朱家自从朱八太爷去了之后就开始江河日下,而今更是连传了几代的行首位子都保不住了”,言至此处,唐成扭过头来向脸色铁青的朱显升笑问道:“不知朱先生能否为我一解胸中疑惑”。

    “你……竖子欺人太甚”,随着拍案而起的朱显升一声招呼,几个家丁从外面一拥而入,“来呀,把他们给我绑了”。

    “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见那几个家丁气势汹汹的拥了过来,唐成“啪”的一声摔了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厉声喝道:“谁敢!”。

    那几个家丁吃他这一声厉喝及气势所逼,竟是不约而同的脚下一顿。

    喝住那几个家丁后,唐成脸色复归平常,甚至还向朱显升笑了笑,“朱大商贾,冒充朝廷官吏固然是重罪,但以操商贾贱业之身竟敢污蔑朝廷官吏更是要加罚的重罪!这话我得说在前边儿,到时候你可别怪我言之不预”。

    “就凭你……”。

    “我身上带着观察使于大人亲自具名签章的公文,就凭你一介商贾当然不认识”,唐成上前一步,“要不咱们就请襄州王甫成使君给验验真假?”。

    观察使于东军刚刚上任不久,且在道城里也没多呆,还远没到尽人皆知的地步,而本州使君的字知道的人更是少,竟然都被眼前这个唐成给说准了,再看看他这表现,想想他所说的有于观察使具名签章的公文……朱显升一时竟有些拿不准了。

    那几个家丁被唐成的言语及气势所夺,停了步子后看看唐成,再扭头看看自家主子,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朱显升脑中急如电转,却始终拿不定主意,绑人容易,万一这唐成是真的,善后可就麻烦了,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此来襄州还是奉观察使大人之命,这……虽然心思急转,但转的越多,朱显升就越是拿不定主意,却又咽不下这口气,一时脸色就是青红一片。

    “既然朱先生无心留客,海洲,咱们走吧”,见朱显升如此,收好画轴的唐成一笑之间,负手从那几个家丁中间悠然直穿而过。

    目睹唐成走出正堂,走出房门,朱显升的脸色又是一番急变,几度扬起的手最终却又黯然落下……

    出了朱家大门,冯海洲猛然吐出一口气,“好险”。

    “险什么,这升平年月,海洲你还怕他黑了咱么不成?朱显升不过就一庸人罢了,行枢疑却不知求证,不求证即冒然轻言,轻言而又寡决,这般优柔迟疑之人,就是借他个胆子也不敢做出这等事来!”,唐成也随着冯海洲回头看了看朱家的宅院,“来时还觉得这宅子气派,现在再看看却觉着怎么都透出一股子衰败的味道。以今日看来,襄州漆器行行首之位必为周家所得”。

    唐成说完却听不到冯海洲的话,“海洲,怎么了?”。

    “没怎么”,冯海洲的脸色有些古怪,“只没想到大人看着年纪极轻,见事却是……”。

    似乎觉得后面的话有阿谀之嫌,冯海洲笑笑后就没再接着说下去,转了话题道:“大人你刚才倒也有些冲动”。

    “该忍的时候自然得忍,但不该忍的时候也绝不能忍”,唐成一个轻笑,“咱们是来给他送钱的财神爷,财神爷凭什么要受委屈?”。

    “大人,咱们现在去那

    原本还是二选一,现在倒解了烦难”,唐成掂了掂手中的画轴道:“走,会会周钧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这无关声明,这是理想

    近十年来领着周家混得风生水起的周钧比唐成想象的还要年轻些,连四十岁都不到,最多不过三十七八的样子。

    他穿着一身经改装后式样极接近儒服的衫子,白白净净的人,和煦温文的气度,再加上这么身衣裳之后,这就使得周钧像极了州县中的那些教谕先生们,单从外表上实难看出他会是襄州漆器行的两大龙头之一。

    就连他接待两人的处所也显得有些特别,竟然没在商贾们最引以为傲的富丽堂皇的正堂,而是墨香萦绕的书房。

    “这是我备下的顾渚紫笋,虽然是去年的茶,但所幸保存的尚好,却不曾损了天然真香。至于这水也是取自山中林泉,二位请”,让过茶后,周钧略略提了提衫角坐了下来,端起一盏茶向唐成笑着道:“以唐少兄如此年纪便能出任一州录事参军事,果然是少年俊彦”。

    闻言,唐成笑笑,向一边坐着的冯海洲递了个眼色后,低头轻轻的呷着茶水。

    冯海洲见状也无多话,放下茶盏后从怀中掏出一纸文书来,这原是他与唐成住朝廷驿馆的凭信,这凭信倒与后世七八十年代的介绍信颇有几分相似。上面备细注明了两人的姓氏、籍贯及司职。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这份证明文书上所加署的官印。

    周钧没有半分扭捏的接过文书,将其细细看了一遍之后,复又大大方方的交还给了冯海洲。他的这番表现与刚才所见的朱显升真是高下立判,此时再想想唐成对朱显升的评价,冯海洲益发觉得他那番话说的有理。

    周钧退还文书的同时,唐成也已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了一边,拿过画轴“刷”的一声摊开在了两人之间地茶几上。

    身为录事参军事,唐成的年轻已经让周钧吃惊,而他此来还带着画轴就更显得奇怪了,周钧诧异的低头看去。却见这份展开的画卷极是古怪,像画不是画,像山川地理图又不是山川地理图,除了那标明三潭印月和金州城地地方画的繁丽详细些之外。其它的俱是简化却又详细的路线及水道图。

    因襄州极其特殊的经济地位,此州乃是山南东道少有的有官道可直达道城的州府,这副前所未见地古怪画卷就是从襄州起笔,由官道延伸到道城,进而又由此往房州延伸,只是在经由金州时突然左拐直达三潭印月码头,随后沿着汉江水道直入夏口汇流长江。画卷最右首的位置却是一片经由长江支流连接起来的,隐隐约约,却让人产生无限遐想的江南水网,这片水网不仅将整个江南尽数覆盖,末端处更连接着大唐最重要的两个远洋海港城市,淮南道扬州及岭南道广州。能在十年间将周家带的风生水起,周钧的眼光及经营手段都远非常人可比,疑惑只是很短的时间,很快,他就明白了这份画卷的意义及价值所在。

    对于襄州漆器行业来说。目下所受到的最大制约就是交通,山高林密地山南东道实在是太难走,而漆器本身又是怕摔怕碰的娇贵物件儿。一旦摔着碰着的磕掉了漆,它可就立马儿不值钱了,越是那些值钱地做欣赏之用的大件儿就越是如此。

    就因为受制于交通。襄州漆器商在贩运商面前一直受制。贩运商地购入价与卖出价最高竟可达到五倍差额。便是如此。每百件漆器里还得另外白搭上八至十件地陪货。

    自己组织商队……从骡马到人员配置。再到分流到各地找不同地分销商贾……这商队地规模得有多大。得购置多少骡马养多少人……

    跟崎岖难行地陆路相比。水路地优势简直是太大了。得有多少匹骡马才能抵得上一艘船地运量?一支骡马商队需要多少人才能照看。而一艘船呢?骡马是活物。要吃要喝。但是船却不需要;最重要地还是速度。这个三泉映月码头乃是位于汉江中上游。由此直放江南正是顺风顺水。当骡马队还在崎岖地山路上步履维艰时。浩浩荡荡地船队早已轻舟直过万重山。

    由襄州至金州皆有平坦地官道可行。随后便是装船直下江南。甚或直接送到扬州和广州远洋出海。有了这条线路。就意味着可以彻底抛开那些贪得无厌地贩运商……这中间地利润到底有多大。想着想着。周钧地呼吸慢慢地有些粗重起来。而端着茶盏地手也开始微微地抖动。使得盏中地茶水随之漾荡起一晕晕地涟漪。恰如他此时地心情。

    不是周俊不够沉稳。实在是这里边儿地利润太大。太大了。大地使他无法保持平静。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周钧稳住情绪后。从画卷上抬起头来看着正饶有兴趣注视着他地唐成道:“恕某愚钝。却不知少兄此举何意”。

    闻言,唐成哈哈一笑,却也没说什么多余的废话,径直从襄州讲起,将朱显升没听,他也没说完的话详细的又说了一遍。

    周钧手捧茶盏仔细的听着,越听心下越是叹息,在唐成的话语里,眼前这条水路对于襄州漆器商的意义,所能带来的好处及巨大利润都已被其分说的淋漓尽致,甚至很多隐形的却又影响深远的利益是他自己都还没想到的。

    大家都是明白人,甚至对方比自己还要明白,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借机压价注定是不可能的了。心底的侥幸被彻底打破的周钧在惊喜之余又有些郁闷,看对面这唐成最多也就二十上下,他又是个吃衙门饭的,怎么就能明白这些,且还看得这么远,这么准?

    唐成逐层逐级的将利益及好处分说完毕后,一句多余的话都没再说,捧起茶盏惬意的呷起这好茶好水来。

    这中间的沉默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放下手中茶盏的周钧由原本的侧坐转为正对唐成,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道:“我怎么知道少兄你对此码头有绝对地处断权?”。

    闻言,唐成径直从怀中掏出那张与姚荣富签订的军令状轻轻的放在了周钧的面前。

    逐字逐句将军令状看了不下三遍,尤其是将两份具名签章仔细地验了又验之后,周钧方将军令状交还给了唐成。

    “我要出多少?又能得到什么?”。谈判正式开始了。

    “这三个码头之中,周先生能得到其中一个码头的专属运营权,也就是说这个码头只运漆器”,唐成手点着那画卷。“至于你出多少钱,那就看周先生想要多少年了?”。

    “分年算的?”,周钧皱了皱眉头,从刚才那番话里他早就听出唐成不是个省油的灯,却没想到他居然算的这么精,不过他现下最关心的还不是这个问题,“那这两个码头又是干吗的?”。

    “码头还能干啥。自然是运人运货地”,唐成从画卷上抬起头来笑看着周钧,“当然,运什么货都是运,若周兄愿意购买垄断运营权的话,运什么和不能运什么自然就会有限制”。

    “什么是垄断运营权?”,周钧追问道。

    闻言,唐成自失的一笑,继而收了笑容肃容看着周钧,以低沉而又无比清晰的声音缓缓道:“简而言之就是只要周兄花了这个钱。那除了周兄的这个码头之外,其它两个码头就不会再有一件襄州漆器运出”。

    言至此处,唐成又刻意加重语气的补充了一句。“介时,运那家漆器,不运那家,运多运少都由周兄一言而决!”

    垄断运营权!周钧细细的将这个前所未闻的名词儿又低声念了一遍,脸上虽然保持着有些僵硬的平静,但心里却早已翻起万丈波涛。有了这个权利,利润的保证且不说,仅是能将襄州漆器商仅仅捏在手里一条就足以使他兴奋莫名,为此他奋斗了十年,十年地奋斗仅仅还只是平分秋色,而眼下这决定性的机会就在面前……

    低头之间尽量平静的深呼吸了几口气后,周钧抬起头来,“谈谈价钱吧”。

    “卖出去了”,一边坐着地冯海洲根本没有心思去听唐成与周钧的讨价还价。要说今天在这间书房里所受的震动。他半点儿也不比周钧少,此时。他心里翻来翻去的就是一句话,“居然真的卖出去了!”。

    不都说一分钱一分货吗?三潭印月那般萧瑟的码头,现在这时令人们去都懒得去地,唐判司怎么就敢开口要那么多钱,就这还仅仅只是一年的!

    不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吗?那码头现在可什么用都没有,卖的“货”还没个点儿,判司居然就要开始收钱了,还是收那么多!更要命的是他收人家这么多钱,给的还不是完整的货,仅仅只是有期限的货物使用权!

    现在这情形分明是唐成找周钧借钱修路,借钱的人不都得小心翼翼的说好话陪笑脸?怎么现在却完全反过来了,借钱地唐判司反倒比出钱地周钧还要理直气壮!

    虽然唐成早就给他解释过,但对于一直觉得此事不靠谱的冯海洲来说,当唐成描述地“空中楼阁”终于活生生的实现时,他还是无法避免的被一阵强烈的虚幻感给包围了。奉行了几十年,一直以为是天经地义的常识被彻底颠覆,这种颠覆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冯海洲无法不心旌震荡的不敢相信。

    那边的讨价还价仍在继续,心情终于渐次平静下来的冯海洲刚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正好就听见周钧十年期“垄断经营权”的报价,这个数字对于他来说是如此的具有震撼力,以至于冯海洲忍不住将刚刚喝进去的一口茶水“噗”的尽数喷了出来,随后就是一连串的咳嗽。

    “海洲,你的意思我明白”,唐成闻声回头看了一眼后,笑着扭过来向周钧道:“周兄,你也看见了,你这报价低得连我这属霞不满意呀!既然生意是谈的,这就需要咱们都表现出明显的诚意来,很显然。周兄你的诚意还不够”。

    “唐少兄真的确定归属是觉得我出价太低?”,周钧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如果修这条路是六十里的话,唐少兄。我地诚意已经有四十多里了,这还不够?你可是有三个码头的”。

    周钧这话直听得冯海洲都觉得大有道理,但他那个上司却依旧不为所动,“一分价钱一分货!与你未来的收益比起来,现在最起码还得再加价一成五”。

    “半成”

    新一轮的拉锯开始了,当唐成与周钧最终达成再加价一成地协议之后,一边儿坐着的冯海洲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急剧跳动的心也总算有了个安稳处,刚才他是真紧张啊,周钧开始时答应的那价已经不少了,比他最高的预想还要多很多。他刚才还真是怕就因为唐判司的“贪得无厌”,紧咬着这一成的加价而使整个交易给谈崩了。到那时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协议只是协议,涉及到这么大金额地交易自然不可能立即给付,周钧因就说到等这几天料理好手头事务后将往金州一行,飞票的交付也将在那个时候完成。

    闻言,唐成一笑而已,他知道以周钧的谨慎必然是还要到道城走走。将房州官道的事情搞清楚,并往金州亲自考察路线并看过三潭印月,直到将一切事情都彻底眼见为实的确定之后才会给钱的。是以唐成也没有提出异议。只是限定了一个周钧到达金州的最后期限。

    正事谈完,唐成也就没再多留,遂起身告辞,周钧送他出来时,又仔细的将唐成看了看后,突然问道:“唐少兄可曾经过商?”。

    “经商?”。唐成闻言笑了笑,“我出身农家,种过田地,上过学堂,如今又是吃的公门饭,经历虽也算得是复杂,但还真就没经过商”。

    “果真如此?”,周钧一脸不可思议的笑了笑,“这下我倒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可惜了”。

    “噢?”。

    “庆幸你不是商贾。尤其是也做漆器行地商贾。可惜的是你不是商贾,不免浪费了这份天赋的才华。否则我倒是很期待与少兄有更多地交易”。

    “也许等周兄真到了金州之后,就会发现我们其实还有别的生意可以做的”,唐成这话只是点到为止,就没再深说,饭咬一口一口的吃,生意嘛也要一件一件的做,先搞定了这件公事之后再谈他的私人生意就容易地多了,“周兄,若是你到金州时间赶得巧,我正好可以介绍你认识一个人,一个对你很有用的人。这就算我为咱们以后的生意预支的诚意”。

    “噢,什么人能得唐少兄如此看重?”,周钧兴致盎然的问道。

    “都拉赫”,只看周钧听到这个名字后脸色的变化,唐成就知道他该是听说过都拉赫的,想想也不奇怪,毕竟襄州漆器也是海商们交易的大宗货物之一,作为襄州漆器行翘首人物的周钧要没听说过都拉赫地名字才是怪了,“对,就是那个扬州胡人海商首领地都拉赫”。

    “怎么,他也要到金州?是了,你有三个码头,想必其中一个就是给他留的吧?”,周钧从一个兴奋中又跳入了另一个兴奋,海商可是最有保证,且要量也最为大宗地漆器买家之一,可惜以前限于交通阻碍,襄州漆器商们只能通过贩运商间接的跟海商打交道,这利润自不消说都被那些贩运商给吃了,若得了码头,再结识了胡人海商头领都拉赫……

    想到这里时,周钧心里再也不为刚才的那一成加价而可惜了。

    “都拉赫就是跑船的,而今既然有了水路选择,能从产地直接买到桐油,丝绸,漆器,他又何必再去忍受贩运商几倍的加价”,言之此处,唐成停住脚步看着周钧微微一笑道:“比起对贩运商的厌恶,都拉赫可是半点也不比周兄少”。

    “共同的敌人就是合作的基础,看来都拉赫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与唐成对视之间,两人俱都哈哈而笑。

    目送唐成两人去远之后,周钧依旧在府门前站了好一会儿,今天真是一个幸运的日子,他做成了也许是他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笔交易。只要这笔交易能顺利的完成下去,襄州漆器行的魁首就将改朱为周。而控制了交通及出货渠道的他也必将成为襄州漆器行有史以来根基最稳,控制力最强地行首,他不仅将一统漆器的制造,更将前所未有的统一襄州的漆器销售。

    年纪不到四十就将站在整个行业地巅峰。而且极有可能是最为强大的巅峰,这在整个襄州漆器行业的历史上都是从不曾有过的。仅仅是想到这个前景,周钧就觉得全身发热。

    许久许久,渐渐平静下来之后,周钧再次将今天的事情和未来的规划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这是他近十年来一以贯之地好习惯。

    唐成,金州。码头,扬州,都拉赫,海商,当这一个个意象在心头闪过时,周钧猛然间灵光一闪的脱口而出道:“是他!”。

    漆器,顾名思义最主要的原料之一就是漆,而制漆最为主要的原料之一就是桐油,是以周钧对去年年底的那次桐油交易也异常关注,而作为一个实力强大的漆器商。他自然能路子能打探到一些那次桐油生意的内幕。

    同样是金州人,同样是年不及弱冠,再仔细回味一下刚才唐成的表现。周钧已可断定去年那个隐身在扬州桐油交易背后的金州唐姓少年就是唐成。

    当自己为年近四十就能掌控一个行业而激动不已时,刚刚走掉的那个年不及弱冠地少年已经在去年就已操盘了囊括整个天下的桐油生意,想到这里,周钧刚才的兴奋陡然消退了不少。

    看着两人远去地方向,周钧喃喃自语道:“唐成啊唐成,你到底是个什么人!”。

    “海洲。行了,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还这么兴奋干嘛”。

    “大人,若是谨细些花用,路再修得简陋些,就今天周钧这钱也就不差什么了”,虽然已经出了周府这么长时间,冯海洲的还是无法彻底按捺住自己的兴奋,而越是兴奋的人就越容易患得患失。“就怕他会变卦。毕竟咱们钱还没到手”。

    听到冯海洲的话唐成忍不住笑了,“除了朱、周两家。金州有钱的漆器商还有很多,但三潭印月码头可是只有一个。怕,现在害怕变卦地该是周钧才对”。

    “这就好,等这一回去就可以开始准备修路了”。

    “准备是不错,但要开始修路还差得远哪。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闻言,冯海洲不解的看着唐成,“周钧这不是……”。

    “他这才多少,最少还得这么多我才会开始”,正负手而行的唐成说到这里时停住了步子,看着冯海洲道:“海洲,我要修的这条路不仅不能简陋,而且必须要好,要比金州所有的路都好,比房州官道还要好。”

    说着说着,唐成慢慢的激动起来,“我要让每一个商贾,每一个行人都能舒舒服服来金州;我要让每一个商队,每一匹骡马都能顺顺利利的到金州,有了这条路,这条路所连接起的码头,有了这些商队,这些商贾,这些行人,金州就再也不会是现在的金州!我要让二十年后,三十年后,甚至五十年后地金州人在走上这条路时,依然还能记起是你,是我,是我们修起了这条注定会改变金州地路”。

    冯海洲也被唐成的话点燃了早已消磨地激|情,应和着他的话喃喃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

    “不,这无关声名,”,双眼熠熠生辉的唐成声音很低沉,但这低沉的声音里却别有一股憧憬的激|情,“这是理想,关于改变的理想……”。

    第一百五十三章 贤弟呀,你为什么不走快一点!

    这大事一办好之后,冯海洲便急着要回。

    “走?海洲,咱们可是今天才到的襄州,这腿脚儿都没缓过劲儿来,怎么走?”,唐成闻言,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行,最起码要歇两天才行,这样日夜兼程的,为了公事把自己身子骨搞垮了,那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大人你刚才还说……”。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也要一件一件做,好身体才是一切的根本”,唐成笑着道:“海洲,要会做事,也要会生活,当急则急,当缓则缓,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嘛!”。

    看着负手在后,在熙熙攘攘的襄州街头安步当车,左右随意探看着城市风情的唐成,冯海洲真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位判司大人现在的悠闲和前几天的拼命真不像是同一个人,该忙的时候忙,但该享受的时候也是半点都不含糊。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他还真不亏待自己!

    看着看着,冯海洲就觉得自己越发的不认识唐成了,自打决定跟着着他修路以来,两人其实是更近也更熟了,但越是近越是熟,冯海洲反而觉得越发的不认识唐成了。

    他的年龄,他的想法,他的行事手段,还有他现在的这种对生活的态度……冯海洲也说不清楚这种切实的感觉,他只是很强烈的感受到一种特别,唐成很不样,跟他自己,跟他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此时,在他心里有着周钧同样的感觉。“唐判司啊唐判司,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回到客栈,两人美美地吃了一顿后又好生睡了一觉,唐成神清气爽的起来,边梳洗,边随口向送水来的小二探问着本地的名胜。

    事情已经办完,一时又不想急着赶路,吃饱睡足的,光呆在客栈里倒真辜负了今天这初春的好天气。由此,唐成骨子里的访古之幽情就此不可遏止的爆发了出来,哎!没办法,附庸风雅。这可是后世读中文系留下的后遗症啊。

    听完小二地介绍,梳洗完毕的唐成就到了隔壁屋里,兴致盎然道:“海洲,走,咱们逛逛鹿门山去”。

    “逛鹿门山?我不去”。冯海洲闻言摇了摇头。“咱这山南东道就是山多。天天都住在山里了。还没看够?大人。有这功夫还不如在客栈里好好歇歇精神”。

    想想冯海洲前两天下县。下完县回来后又跟着他急跑襄州。这些日子连轴转想是也累地很了。是以唐成也没强他。

    “那行。你在客栈里歇息。我往鹿门山走走。若是晚上时间紧。就明天再回来”。唐成见冯海洲还要说什么。笑着道:“这升平日月没什么好怕地。嗯。就这样吧”。说完。他便摆摆手出门去了。

    出客栈雇了一辆行脚儿。却没想到那鹿门山且是不近。等行脚儿地马车停下来时。天色已是黄昏时分了。

    “达官爷。这不。前边儿就是渔梁渡。由渡头坐船过河就是鹿门山了”。那行脚儿笑指着对面山中道:“达官爷要是怕晚上回不来。喏!那边半山上就是鹿门寺。晚上尽可以投宿”。

    给钱打发了行脚儿之后。唐成走到了渡头。天近黄昏。渔梁渡头上熙熙攘攘地挤满了等着摆渡回家地行人。

    这些人或挑担,或手捉着粗布袋子,或一人,或夫妻同行,也有牵着孩子的,一边等着渡船,一边说着家长里短的闲话。渡头这般的热闹在河对岸寂寂鹿门山的映衬下,就愈发显得生机和烟火气十足。

    落日黄昏,处身在这喧闹地充满着烟火气的码头,看着对面清新空寂的山林和山林中隐隐约约的鹿门寺,唐成只觉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懒洋洋的惬意。决定来鹿门山还真是来对了。

    “当家的,我又仔细数了一遍,今个儿咱两个加起来多挣的有八十多文”,唐成身边,一个三十多岁的村妇正跟他男人说话,说到多挣了八十多文,她话语里那股子喜滋滋地味道连唐成都能清晰的感觉出来。

    “嗯,今天咱们都赶上好活儿了”,那男人也满是欢喜,“狗剩他娘,回去之后先逮只鸡杀了炖上,咱晚上好好开开荤腥儿!”,说到杀鸡时,男人端的是豪气十足。

    对面的鹿门寺掩映在山林之间,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出三两点金黄温暖的光影,正自远眺着对面山寺地唐成听到这对夫妻的后,脸上油然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那对夫妻的很自然的让他想起了穿越之初的生活,一天一季的辛苦下来,若是能多锄三五分地,收获的时候多打三五斗粮食,做工的时候多挣三五十文钱,整个人,整个家里就会感觉特别地高兴,那种很纯粹地高

    “杀鸡?”,妇人犹豫了一嚣,“马上就是春上,眼瞅着鸡就该下蛋了,现在杀了……”。

    “杀就杀了,狗剩都馋嘴好一阵儿了”,男人正在头上挠着的手断然一挥,“明天咱再加把气力多挣些回来就是了”。

    “嗯……那就杀一只”,受当家地情绪感染,语调也很轻快的妇人恶狠狠的下了决心,“这天儿还不热,炖上后能多吃几天”。

    两人正说着时,渡船来了,整个渡头越发热闹,跟着那对满脸笑容的夫妻踏上渡船时,唐成只觉心里暖洋洋的,很温暖。

    渡船行至河中央时,一声淳厚绵长的钟声随着江风悠悠传来,钟声一响接着一响,为满是温暖烟火气息的渡船平添了几分出尘的韵味,对岸山林间地鹿门寺开始晚课了。

    鹿门山。渔梁渡,还有这悠悠而来的山寺钟声,这些东西使得唐成心中猛然一动,隐隐间脑海里似是浮现出什么来,却又一闪而逝的没能抓住。

    这等灵光一闪的东西就好似春梦,春梦了无痕,醒了之后再要去想时,越是用力却越是没了痕迹。

    想来想去也没回忆起来的唐成下了船,与那些急着回家蜂拥往山脚河村走去的人不同。他独自一人披着渐渐沉落的夕阳往山中走去。

    今晚只能是在鹿门寺投宿了,幸好唐成想去的庞公岩就在前往鹿门寺的途中。

    沿着两边绿意初萌地山道向上行去,虽然已经是黄昏时分,但唐成走的并不急促。平日里尽是个忙,此番回金州之后更是得忙上很长一段时间,像眼下这般漫游山林,追访古迹的时候怕是不多喽。

    安步当车,唐成悠然上行,鹿门寺看着近,走起来却远。在他的山行之中,夕阳渐渐沉落下去,一轮如洗地明月从远处的树梢上升了起来。

    当唐成终于到达庞公岩时,山林中已腾起了一片淡淡的雾气。

    寂静清幽的山林月夜中,唐成伸出手去轻抚着庞公岩,心中油然浮现出一个面容高古的隐士形象来。

    东汉末年,天下大乱之时,厌恶污浊的名士庞德公因不堪朝廷的屡次征辟,遂以入山采药之名一去不归。左近邻居皆传其入山修道并最终证道成仙,其实这位隐士却是到了这鹿门山中,便在这块岩石边搭建茅屋,自垦山田、自取山泉、过着自耕自食、自酿自饮地隐逸生活。

    自汉末至今,时间已过去了五百年,五百年沧海桑田。庞德公早已随风而逝,但他对人生的选择,就如同这块标举其高洁志向和隐逸情怀的庞公岩一样,注定了永不会随着时间而风逝,且将历久弥新,与后来的陶渊明一起,为一代代不得意以及不堪红尘磋磨,不堪城市烦扰的后人构建一座精神的桃花园。

    抚着庞公岩追慕古人,良久之后。唐成一声轻叹道:“其实生活也可以很简单。快乐也可以很简单的”。

    说完之后,唐成又自失的笑着摇了摇头。要是自己现在已经六十岁的话,那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这种生活,但是现在……还不行,还不想,也过不了。

    没有艰辛的劳作就体会不到小憩时的惬意。同样,没有年轻时执着努力的经历,隐逸时面对如斯山景的回忆也该是太寂寞了吧?

    而他现在就正是该执着努力的时候,是为异日年华老去时积攒下足够回忆地时候。

    在这样的隐逸圣地,自己感受到的反倒是该要强化用世之心,这算不算亵渎前贤呢?唐成自嘲的一笑后,循着旁边的乱石登上了庞公岩。

    站在庞公岩上,看着寂寂清清的山林,淡淡的林雾渐次腾起化为薄薄轻烟,在皎皎月辉的照耀下,烟和树就有了许多的层次与轮廓。

    这月,这烟,这树终于帮唐成找回了前面渡河时一闪而逝地灵光!

    轻披一身明月星辉,庞公台上心清如洗地唐成一任灵光乍现下勾起的这首诗从口中流泻而出:

    山寺鸣钟画已昏,渔梁渡头争渡喧。人随沙路向江村,余亦乘舟归鹿门。

    鹿门月照开烟树,忽到庞公栖隐处。樵径非遥长寂寥,唯有幽人夜去来!

    将这首孟浩然地隐逸名篇《夜归鹿门寺》吟完之后,唐成油然吐出一口气来。

    看到了庞公岩,看到了这般“鹿门月照开烟树”的美景,再附庸风雅的吟一吟这首画龙点睛的《夜归鹿门寺》诗,吟完后犹觉唇齿留香的唐成但觉今天突然兴发起的访古之幽情已经彻底释放了出来,虽然按后世的话说他今天这举动实在有些装逼,但他自己却从这段经历中实实在在的感觉到心中如遭水洗,由内到外透出一股子幽静清宁的放松。

    思古,访古已毕,唐成正欲下岩继续往鹿门寺进发时,蓦然便听身后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道:“好一个樵径非遥长寂寥。唯有幽人夜去来,好一个幽人,好一首脱尽人间烟火的隐逸诗”。

    这样地夜晚突然在身后听到这样的声音,吃惊的唐成猛然转过身来,就见到一个身穿麻衣儒服的少年正站在旁边不远处,这少年的年纪不过十岁,但让人奇怪的是这般年轻的他眉宇之间却自然而然的显现出一片清逸的宁静,这份气质恰与周遭地环境契合的丝丝入扣。

    烟树旁,月辉下。手中闲握着一本书卷的少年看着他微微而笑,几乎就是在一瞬间,唐成就喜欢上了眼前的这个少年。

    “原该悄然离去才是,只是兄台适才诗中所吟恰与我心中所感戚戚合焉。因不忍离。冒昧开言之下扰了兄台地诗兴,实是罪过!”,月光下的少年向唐成一个揖礼后,微微笑道:“襄州孟浩然见过兄台!”。

    听到“孟浩然”这个名字,唐成只觉耳边似有洪钟大吕敲击般“当”的一声震响,这他娘也太巧了吧,他刚因周遭的情境所感吟了一首《夜归鹿门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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