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公务员第113部分阅读
唐朝公务员 作者:未知
,依旧有壮士登绝壁,临深渊,于不可攀的畏途岩之中凿通道路,这等豪情,这等功业,这些开山劈路的壮士实是让人每一思及便油然而生无限敬仰之情”。
“说地好”,于东军就是将修路作为毕生之事业,此时听唐成此言,胸中本自未衰的豪兴陡然又涨三分,“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方钩连!能得这一句之赞,我辈修路之人便是死于万丈绝壁,亦当含笑九泉,死得其所”。
说到这句话时,于东军脸上又现出了那与年龄绝然不符的明澈笑容,而他的双眼中也是熠熠生辉,粲然闪耀着发乎于理想的光芒。
“大人此心,属下佩服!”,退后一步,唐成这一个拱手之礼发自深心赤诚,无比真挚。
“罢了,罢了,适才所歌之《蜀道难》绝是新辞,那做辞之人现在何处?”,于东军向唐成连连摆手道:“去,把我给我请来,本使定要邀他一大觞”。
闻言,唐成脸上一红之后,回到自己的座头捧过酒觞,遥向于东军邀饮道:“大人,请!”。
“是你?”,猛然起身的于东军讶声道:“这《蜀道难》的歌辞是唐成你作的?”。
瞬时之间,观察使大人地异常举动将满座宾客地目光都集中到了唐成身上……
这一夜,大雅至正园异彩大放;这一夜,被四明狂客贺知章一读之后赞许为非谪仙之才不可为之的《蜀道难》横空出世;这一夜地惊喜及惊奇必将随着满座豪贵之客们的传扬而流布开去,最终震动柳林坊,震动道城文坛,至于其影响所及究竟能流播到何种程度,却是非现下可知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唐成开出什么条件,老子也咬牙认了。
毫无疑问,是顾客的层级与档次决定了商家在行业内的地位,不管是酒楼、客栈,还是像月明楼以及大雅至正园这样的地方,决定它影响力的不是商家自己的吹嘘,而在于到这里来的都是些什么样的客人。
大雅至正园开业的这一天,可谓是将山南东道最顶级的豪商们一网打尽,唐成凭借他的身份和职司做到的这一点,在整个山南东道所有的商家里可以说是前无古人。
而当这些本道最顶级的豪富皆对大雅至正园的华贵陈设,尤其是那如神来之笔般园林赞叹不已时,对那些未能与会的商贾们而言,其冲击力是巨大的。无形之间,大雅至正园已然超越了单纯作为一个消闲场所的意义,在他们看来,能到这个地方本身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而让这么多大商贾都称赞不绝的地方你竟然都没去过?哎,丢人哪,这都实在不好说自己是有钱人!
与此同时,单纯从传播的角度而言,信息由上向下传播不仅能传播的更广,且信息的真实度更容易让人相信。不管是用什么样的眼光去看待,但坊间的百姓总是喜欢关注并津津乐道豪富们的举动,这些豪富们说别的他们也许不会信,但当这些人异口同声的夸赞某个地方华美时,却没有人会去怀疑。
如果说商贾们限于身份,口碑传扬还有局限的话。那么本道第一人的观察使大人亲临大雅至正园的开业宴,这个消息本身对于大雅至正园来说就是最好,最为强劲有力的广告宣传。
这个广告宣传的力度之大,甚至远超始作俑者唐成的预期,在这样一个人分“官、良、贱”三等的典型官本位社会里,观察使因其地位而使其影响力远远超出了官场,对于商贾,对于士林,对于市井百姓可谓是全方位的震动。毕竟由于商贾特定地身份限制。在此前的记忆里,人们实在想不起来还有那个商家开业时能让本道第一人亲自去捧场的。
仅仅是在一夜之间,刚刚开业的大雅至正园就以一种华美地形象成为整个道城议论的焦点,市井百姓们议论最多地是大雅至正园古怪地名字。它的老板到底是谁?究竟有什么样地硬扎关系,竟然能在开业的时候把那么些个富豪和观察使都请去。啧啧。连那些个有钱人都说好的地方儿。吃一盏酒,上一道菜得花多少钱?
商贾们津津乐道的是与观察使大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的会面。大雅至正园考究的陈设,雅致惊艳的园林,还有那气度出众的仕女、手法高绝地乐工,当然,说到最后时,他们总是会在无意之间显露出那块晶莹欲滴的玉牌,并无意的说起这样的玉牌有着怎样的特权,最最无意要说的就是这样的玉牌在整个山南东道仅刻发有一百五十面。说到这个时,他们的语气是不约而同的轻淡与随意。
士林当然也在议论,除了议论大雅至正园老板的背景,议论那被传地神乎其神地乐工及侍女之外,他们最关心还是那首被观察使大人击节赞赏的《蜀道难》,这年头科举录取地比例太小,读书人出头实在不易。由此,行卷和干谒就成了士子们必须学会的技能和人生经历,向谁行卷干谒?不就是那些诗坛领袖和位高权重者嘛!怎么行卷干谒?还不就是诗。
而在大雅至正园里放声一歌的《蜀道难》可是把这两遭都聚全了。哎呀,听说写出这首诗的就是一个刚到道学的士子。娘的。能让一道观察使大人这么击节赞赏,这唐成还真是撞大运了。议论着这个消息的时候。诸多士子们既是眼热,又是艳羡心酸,没天理呀,似我这般才华怎么就没能得着这样的机会?
又羡又酸议论着的同时,这些个同样靠笔墨谋出身的人自然而然的就对那曲传说中的《蜀道难》动了兴趣,他们还就是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这首诗到底写的啥玩意儿,竟然能得科举出身的观察使大人如此高的赞誉。
因是唱词儿,这诗又长,商贾们虽然都赞好,但要仅凭听了两遍就把长诗全部默出来实在是有些勉为其难,无奈之下,一些既好奇,又因文无第一而心中不忿儿的士子们就把主意打到了大雅至正园。,果然是连豪商们都赞好的地方,这大雅至正园里的伙计都比其他地方的同行胃口要大。等闲三五十文钱根本就看不到眼里,直到花费了两贯的打赏才好歹把全诗给弄出来。
“噫吁戏,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拿到这诗之后,士子们就习惯性的按着平日诵诗的节奏来吟诵起来,毕竟诗是个讲韵律,讲对仗的物件儿,只有读出来才能更好的品评体味。
但是,很快这些士子们就发现不是个事儿,当他们用往日那种慢条斯理,一咏三叹的方式来诵读这首诗时,读着读着气儿就不顺了,这首歌行体总是让人忍不住的就越读越快,越读声音越大,当士子们最终调整诵读方式一口气将这首诗读到底之后,就感觉前面那股子憋着的气终于酣畅淋漓的吐了出来,这感觉,这次第,怎一个爽字了得!
一传十,十传百,初来道城参加何园文会的时候,唐成盼着别人读诗都没人读,现如今却是士林里寻着,抢着,甚至不惜花钱买着去读……)这世事还真叫一个没法儿说,正是在这种古怪的情况下,这首《蜀道难》飞快的传遍了道城文坛,并以其一道之首的区位优势迅速向下面各州士林传播开去。
虽然列位士子们每个人都自觉能从这首诗里面找出一两个毛病,比如,这个“方”字炼作“相”可能会更好等等,但纵论整首诗,这要让他们说个不好吧,还真是说不出口!一块儿没雕琢出来的璞玉你还能说它是个一钱不值的石头,但面对已经熠熠生辉的晶莹翡翠,再要强指它是石头,这就实在是说不出口了。
好歹大家都是读书人。读书人还能干这指鹿为马的不要脸之事?
大雅至正园的一处别致书房内,唐成看着来福放在案几上的那一叠飞票,随手过去扒拉扒拉,见全是些一贯、两贯的面额。约莫下来总数得有个七八十贯之多,扒拉完后。唐成笑着道:“既是给你的。你就收着吧!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多人买”。
来福知道唐成地脾性。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谢过之后将那叠飞票收进袖中,“就刚才还有人问的。大官人身边就我一个长随,谁都知道要买诗就得来找我”,言至此处,来福一笑道:“不过这也有一宗不好处,现如今不说那些来买诗的,就是园子里的人都想着我来福是个见钱眼开好收买地。不过才几天功夫,这样的小话儿我都听好几遭了”。
闻言,唐成哈哈一笑,“行了,你就不用再递话儿了,此事既然是我让你办地,你就别担心这个”。
唐成话刚说完,一身儒服地孟浩然从门外走了进来,“唐兄,你找我”。
见状。来福自去准备茶水。唐成站起身来迎了上去,“浩然。这些日子累着你了,咋样?这里住着还习惯吧?”。
这大雅至正园中除了楼台亭榭之外,也如后世的那些苏州名园一样,筑有书斋和客舍,开业地第二天,唐成索性就从客栈里搬了进来,而与他结伴为邻的便是孟浩然。
“别人住一晚至少也得十五贯钱,就这还得排队等着。这地方还能不好?”,孟浩然说完,两人相视之间俱是一笑。这几天大雅至正园里生意好的爆棚,不得不限量放客人进来,而在这仲夏之夜,客人们最青睐的不是前面的楼,而是后边这个山水画卷一样的园林,如此一来,园子里设计的那些客舍就显得不够用了,付了定钱要在此园住上一夜的客人都排到近月以后了。
“行啊,你住地合适就好”,唐成邀着他坐下之后,遂又问道:“衙门里怎么样?呆的可还习惯?”。
“唐兄你已订好了章程,我们按着章程办就是,里面诸位同僚也都不错”,虽然两人如今是份属上下级,但自从孟浩然第一次叫“大人”被唐成阻止了以后,两人如今在私下里便依旧循着以前的称呼,“只让我没想到,那张相文少兄平日里看着生性好动,但办起公事来却的确是好手
闻言,唐成哈哈一笑,顺手将来福奉来的茶分给孟浩然一盏,“我这个二弟别看平时没个正形儿,但最是能分清楚轻重缓急的,什么事交给他尽可以放心。嗯,你在衙门里适应我就放心了,我正筹备着在园子里宴请道学里的学正、学监及那些个进士和明经科学子,过些日子等这条线搭上之后,再想办法给你弄个道学的名额,介时你我便可以结伴进京赶考了”。
闻言,孟浩然全身一震,但他脸上分明满是感动,嘴里却一句话都没说。《论语》有云:君子当敏于行而讷于言,尤其是在这样的事情上,对待感激的最好方式就是通过行动报答,嘴上反倒是说不出什么来。孟浩然显然就是这样地一个君子。沉吟了良久之后,心情平复下来地他才缓声道:“宴请学正、学监?这些人最矜身份……”。
“放心吧,这事儿有我”,扭头看着孟浩然,唐成嘿嘿一笑道:“少兄许是还不知道吧,咱这园子里可又多了一个名份上的邻居”。
“谁?”“于使君哪”,唐成低头轻轻呷了一口茶水,“看来咱们这位使君大人确实是很喜欢这个园子,虽然于大人可能一个夏天都来不了两回,但那间客舍毕竟是以他地名义留下的”。
闻言,孟浩然一阵儿沉默,随后长声叹道:“说来你我同年,以前倒也颇有几份自负才华,只是自结识唐兄之后……”,言至此处,孟浩然轻轻摇了摇头,“人言功夫在诗外。山川地理,人情世事皆是学问,与唐兄一比,此前的自负倒真显得可笑了”。
“你我知交。说这个干什么”,见孟浩然面有神伤之色。心下大感惭愧的唐成忙转了话头。“对了,这次请浩然你过来还就是为诗的事儿”。
“噢?”。
“咱这园子里每晚至少得唱上两首新诗。且这诗的质量还要好,为此,我真是挠头的很
“自《蜀道难》开篇以来,这几晚园中的歌诗我可是都听了地,唐兄才思泉涌,连着这几日所歌之新诗无一不是上上之品,士林如何我不知道,观察使衙门那些同僚说起这些诗时可都是赞不绝口的”。说到这里,兴致大起的孟浩然放下手中茶盏,“尤其是那一首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更是提及者甚众,这还是节令有些不对,今冬到来之时,我料这首五言必将成为道城最脍炙人口的进酒诗”。
“罢了,罢了。浩然莫要再说”。唐成苦笑着摇了摇头,“偌大一个园子天天都得要诗。为了本园名声,还得是好诗,我实在是独木难支啊,这不,连不应景儿地旧作都搬出来了。”
唐成脸上笑的苦,心中更苦。为了实现他初建大雅至正园时地设想,好诗就可谓是最不可或缺,同时也是最重要地东西。尤其在这开业初期更是如此。只是说来容易,找这么多好诗可就不容易了,他记得虽然多,但许多却是现下不能拿出来用的。抛开这些,那些个著名诗人地经典名作也不能可着一个人的借,这要是现在就把李白、杜甫的代表作都给弄完了,这……这也太那个啥了。
想着轻松,其实不穿越的人永远不知道穿越者剽窃名作时的内心挣扎,尤其是面对李白这样的心中偶像时,谁能狠得下心把光芒万丈的偶像给亲手毁了?两造里凑一起,左一权衡,右一思量的,哎,难哪!
“浩然,无论如何,从明晚开始你得顶上去了,最近没写诗?那不还有以前地旧作嘛,啊,就这么说定了,稍后你多些心思整理一下,借着咱们园子,待你诗名传扬出去之后,也方便活动道学名额”,唐成摆了摆手示意孟浩然不用再推辞,“除此之外,就你我两人也是不够,浩然你想想以前结交下的那些朋友里有谁写诗写得好的,也一并延揽过来,不过一定得是好诗才成,替他们扬名就不用说了,除此之外,凡经本园采用的诗作一律有润笔奉送”。
“行啊,稍后我就去信。不过按园中的用量,一天两首,还都得是好诗,即便我能联系上一些,这也远远不够啊”。
“撑吧,无论怎么着也得撑上两个月”,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后,唐成狠声笑道:“最多两个月,咱们园子在歌诗上的口碑就能正式确立了。浩然,到那个时候,可就有大把想出头的人得哭着喊着的送诗过来了。不过在这两个月里,凡咱们园子发唱的新诗一定得是上佳之作”。
唐成这边忙活着大雅至正园地时候,隔坊地月明楼里也甚是热闹。
依旧是那么几个人,正在说话的也同样是性子最急地苏三欢,一脸不甘的他紧盯着岳超群:“岳哥,这都好几天了,隔壁大雅至正园跟耙子一样搂钱,咱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
苏三欢这一开口,其他三人也是紧随其后。
“是啊,岳哥,如今这道城里的那些个有钱主儿们都疯魔了,张口闭口的都是大雅至正园,再这么下去不成啊”。
“以前说到道城的青楼,谁不要先提月明楼?如今再听听,月明楼比大雅至正园差远了,岳哥,这样的话您能忍?”。
“这不仅是说月明楼,这是在打咱整个柳林坊的脸,岳哥你能忍,我们……”,正在这个老板慷慨陈词时,房门开处,一个仆役装束的汉子走了进来。
至此,适才一直微闭着双眼的岳超群坐正了身子,没理会那慷慨激昂的老板。而是看向仆役道:“怎么样?”。
“癞子七的腿也被打断了,是昨晚三更天的事儿,小的刚去看过”,说到这里。那仆役的声音颤了颤,“到癞子七这儿。那天跟着刀疤胡一起去地二十三个人没漏一个。全都断手断脚了”。
刀疤胡是谁苏三欢他们自然知道,他去干什么了。他们更是清楚,此前只是听说他被抓进去了,这全都断手断脚的消息还是第一次听说,二十三个人全都断手断脚,无一幸免!一时间,整个屋里鸦雀无声,直听那下人干巴巴的声音道:“另外,万巡检让我给老爷捎句话儿”。
岳超群的目光扫过突然之间呆若木鸡地苏三欢等人后。回到了仆役身上,“说”。
“万巡检说他也是逼不得已,请岳爷体谅他的难处”,偷眼瞥了主子一下儿后,那仆役复又用干巴巴地声音道:“万巡检还说这些日子请岳爷多包涵忍耐些,就是有什么也等于观察调离之后再说,要不他为难也没什么,就怕令狐大人也得跟着为难,事情真要到了这一步,大家就都得为难了”。
令狐大人就是月明楼最大地依仗。也是柳林坊各青楼的靠山里官儿最大地一个。一听这话,苏三欢等还能不明白是啥意思?愣了片刻之后。刚才还是呆若木鸡般的他们脸色猛然变的刷白,“岳……岳哥,刀疤胡在里边儿可招出什么了?”。
“招什么招?那唐成根本什么都没问”,闻听此言,苏三欢四人脸色猛然一松,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岳超群鄙夷的看了他们一眼,嘿嘿冷笑道:“你们就不想想他为什么不问?”。
就这一句,刚放松下来的苏三欢四人又是一抽:“岳哥的意思是他知道是谁干的?”。
“一个能在开业地时候把满道豪富都请去,把观察使都请去的捧场的人会是个笨蛋?你们谁能做到这一步?”,岳超群玩味着苏三欢等人的脸色,一字一顿道:“既然他不是个笨蛋,那你们说他为什么不问?”。
“咋办,岳哥”,苏三欢说这话的时候,颤抖的声音里隐约都带着哭音了,“这可咋办哪?”。
“咋办,你们不是忍不了!跟他拼了就是”,岳超群冷冷的话里有着说不出的讥诮。
这还是人话嘛!
凄凄惶惶的四人愣怔了一会儿后,还是苏三欢反应最快,起身之间就到了岳超群面前,“岳哥,你早就知道这事了,你肯定有办法的”。
“你们忍不了嘛,我有什么办法?”。
一听岳超群这话地语气,反应过来地几人顿时凑上去一通好话,良久之后,才听岳超群淡淡声道:“我拿的主意你们能听?”。
“听,孙子才他妈不听”,苏三欢四人这一会真是点头如捣蒜,“岳哥,你就别搓弄我们了,到底啥章程啊?”。
“硬地不行自然就是软的,打不过就得……谈”。
“谈?”。
“我问你们,你们这几天的进项真就像你们刚才说的那么不堪?”。
“没……没比以前少多少”。
岳超群闻言,冷冷的哼了一声,“知道为什么?”。
这次接话的是另一个老板,“大雅至正园只是素陪,里面没有皮肉生意”。
“当日刀疤胡去的时候,大雅至正园是准备好了随喜钱的,后来还加了三成”,突如其来的这句话让几人都是一愣,岳超群没理会他们,顾自言道:“那唐成既然知道刀疤胡的事儿是谁指使的,他能在牢里把刀疤胡二十多个人都给废了,但月明楼这几天却还能照常做生意,这说明了什么?”。
“什么?”。
“蠢货”,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后,岳超群才又道:“这说明他是个知道规矩,做事也愿意讲规矩的人。”
“知道规矩的人就明白大家都是为了财,我们派刀疤胡去是为了财,他废了刀疤胡他们也同样如此。既然都是为了财,那一味的斗血气之勇就没必要了,这样的人随时都能谈的”,言至此处,岳超群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对面的园子沉声道:“只要能守住不让大雅至正园开皮肉生意这一条,这回唐成开出别的什么条件老子也咬牙认了,你们他妈都得好好的跟着办。谁要是觉得忍不住,刀疤胡就是下场!”。
第一百七十三章 媒介为王,渠道为王
大雅至正园后的书内,唐成翻开手里这张极其考究的名刺,扭头向关关道:“岳超群?”。
“阿成你不是吩咐过要去探探月明楼的底?”,关关素手纤纤的提过茶瓯帮唐成满斟了茶水,“这岳超群就是月明楼的老板,据说整个柳林坊的青楼也都以他马首是瞻”。
“不请自来?有些意思!”,听说岳超群是月明楼的老板,唐成已是意动,听了关关后面一句话后,更是兴致大增。略一沉吟之后,拍了拍手中的名刺,唐成脸上出一抹笑容,“请他来”。
方才在前面吃茶的岳超群见到唐成后明显的吃了一惊,这些日子他虽然一直在打听唐成的消息,然则却不曾问过其年龄。他的确是没想到能将大雅至正园闹出如此大动静,更难得做事有放有收的唐成竟然会这么年轻。看他这年纪,最多也就二十岁的样子吧!
唐成没在意岳超群的吃惊,见他走了进来,起身拱手迎上去笑道:“月明楼乃道城之首,早闻岳兄大名,今日始得一见,幸会,幸会,岳兄,请!”。
“早闻岳兄大名”,听到唐成这句话,岳超群心中一跳,但脸上却是没显出异常来,“今日之道城,又有谁能在大雅至正园面前称第一,唐少兄太谦了!”,岳超群含笑还礼,“少年俊彦,出手不凡,幸会,幸会!”。
邀着岳超群坐下,唐成亲为其分花点茶之后,这才与一边坐下,至此他也没再多过寒暄,径直开言问道:“不知岳兄今日此来是为何事啊?”。
没料到唐成这么直接,一坐定之后也无试探便直入正题,低头呷了一口茶水的岳超群放下手中茶盏时,已决定放弃原本准备好的那些弯弯绕遮掩话语。“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某此来是专为致歉的”。
这个岳超群倒还真有些光棍儿的气度。当硬当硬,当软则软,没有半点拖泥带水,难怪能成为柳林坊的龙头。心下寻思的唐成抬起头迎上岳超群的眼神,“噢?”。
“刀疤胡之枢有得罪之处。还望唐少兄莫要介意才好”。
岳超群说完这句,脸色并无半点变化的唐成什么都没说,依旧是一脸微笑的看着岳超群。
静静地等了一会儿。见唐成没有要开口地意思。低头之间微微摇了摇头地岳超群重性上了唐成地眼神。“此来除致歉之外。某还有一事相询”。
道歉之后。难道不应该说说怎么补偿?有点意思了。道歉就是个幌子。岳超群分明就是来谈判地。明白这点之后。唐成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地惊喜。无心插柳。看来他当初建大雅至正园时地设想当能更快地实现了。
借着给岳超群添茶地功夫稳了稳心神后。唐成和煦道:“岳兄请说”。
“自大雅至正园开业以来。一直便是素陪。某想请教少兄地就是。园子是否能一直如此?”。
“原来他要地是这个”。略一寻思之后。唐成自然就明白了岳超群地意思。自己地大雅至正园紧邻柳林坊。且是生意这么火爆。不可能对柳林坊地生意没有影响。但只要是园子里不做皮肉生意。那么就不会冲击到月明楼地核心利益。毕竟这是他们来钱地最主要门路。
明白这点之后。唐成心里忍不住想仰天长啸了。从最初设想及这个园子地功能时。他就没想着要操皮肉生意。只是让他想不到地是。这一点竟然能在此刻成为他赢取利益地筹码!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
要是不好好利用一下这送上门来的便宜。那可就太委屈自己了!
“岳兄来之前,我正与家姐商议此事”,言至此处,唐成伸手指了指关关的同时,停住话头看了看闻言有些色变的岳超群后,方才笑着接续道:“现下园子里实在是忙,许多事情就有些兼顾不过来,不瞒岳兄,我与家姐正有些拿不定主意。岳兄此来。倒正好请教。不知以岳兄之意,本园于此事上该当如何是好啊?”。
闻言。捧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抖,岳超群的衣衫上已多了点点水渍,不过他却一点都没察觉,此刻双眼紧盯着唐成的他已将全副心思都用在了踩这番话的用意上。
从神色全无什么变化的唐成身上,岳超群实在看不出什么来,良久之后,他终于放弃了徒劳地踩。
“唐兄莫非还怕钱咬手不成”,笑着说完这句话,岳超群猛喝了一口茶水后,脸色一变为端肃道:“不过少兄既然问我的意思,某自然是希望大雅至正园便是眼下这般最好”。
言至此处,岳超群一顿之后又特意补充了一句道:“这不仅是我的希望,也是柳林坊诸同业共同之所盼”。
“岳兄说得好,又有谁会怕钱多咬手呢?”,唐成微微一笑,“不过,若真要拂了众意,挣起钱来虽说不咬手,却难免会烫手,哎!这还真是两难
听完唐成所说,心紧紧绷在一起的岳超群长吐出一口气来,“有失必有得,少兄既能体谅我等之难处,那少兄有什么希望的话,我等也必当尽力为之”。
“好,岳兄此言深得我心”,闻言,唐成哈哈一笑,“不打不相识,此言诚然不虚!”。
相视一笑之间,室内的气氛悄然消去了刚才的生硬,就连两人的坐姿也轻松了不少。
“听说岳兄乃是道城同业之龙头?”。
“什么龙头不龙头的,不过是同业们抬爱罢了”。
“岳兄太谦了”,唐成端过身前地茶盏边小口呷着,边随意问道:“不知柳林坊诸楼里平日所歌之诗都是从何而来?”。
“这个?”,岳超群却没想到唐成会问起这无关紧要之事,笑了笑道:“楼里的歌诗不外乎三个来源,一是前朝或本朝传诵天下的名作,这是不要钱的,又都是好诗,不过却也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单靠这些个老调儿也是不成。是人就没有不喜新厌旧的,由此就得时时有新诗补充”。
“这新诗嘛有两个来源,一则是找本地名家,不过他们的诗虽是好,但润笔也贵,所以多是用在红阿姑或是花会上。除此之外。其他那些姑娘们也得新诗时,要么就从那些落魄文人手中来买,要么楼里干脆就养上几个这样的篾片文人,平时就不说,逢着寒食、中秋这样地节令需要应景儿地新诗时也方便。从长远来看,这两样比起来,倒是养篾片文人更划算些”。
这情况倒跟唐成打听来地一样。静静听岳超群说完后,点点头的唐成含笑拱手道:“我有一事相求于岳兄,还望岳兄莫要推辞才好”。“来了”。闻言,精神一振地岳超群坐正了身子,“少兄请讲”。
“两月之后。柳林坊最大的十家青楼所需新诗全由我大雅至正园提供,三到四个月之后,覆盖至整个坊区所有青楼。也既是说,除了我大雅至正园提供地之外,其他人的诗一律不得在柳林坊传唱”,悄然坐正身子的唐成双眼紧盯着岳超群,“我可以保证的是,本园所提供的新诗质量绝不会比诸同业现在所用的差”。
对于月明楼,对于岳超群来说。用谁的诗根本就没有任何差别,他唯一关心的就是一件事,“润笔怎么算?”。
“提供给前十家的新诗质量自然要比其它地好,费用嘛,在列位现在的花销上最多涨个十一之数,至于其他那些青楼,以前花多少,今后还是花多少”。
在青楼里,花费在诗上的钱本就不算多。而今只涨十分之一就能换得大雅至正园不涉足皮肉生意地,而大雅至正园若是放开素陪,那月明诸楼受冲击之下又得损失多少?这账一两面算过来,对月岳超群来说,简直就是大赚特赚。
“少兄可还有其它的事情?”。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那就是从今晚起,柳林坊所有青楼一律停唱何仲达与王群玉之诗”。
诧异的看了唐成一眼,岳不群什么都没问,笑着道:“王群玉是谁?何仲达又是谁?少兄可还有其它的事情?”。
看着眉梢里都透出喜意的岳超群。唐成笑着摇了摇头。“只此一件”。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唐成也端起杯子向岳超群举了举,“身为道城青楼聚集之地,柳林坊青楼不下数百家,岳兄多费心了”。
岳超群焉能听不出唐成这话里的意思,闻言嘿嘿一笑道:“少兄放心,某既然敢答应,就一定做得到。”
“痛快!”,唐成再无二话,手中茶盏与岳超群“叮”的一声碰响后,仰头之间一饮而尽。
随即,付出极少,各取所需的两人相视之间,俱都展颜而笑。
当唐成亲送着岳超群出去时,两人俨然已是多年好友,言笑不禁。
后世在公司里常听到的那句话果然没说错:只有双赢地生意才是真正的好生意呀!
目送岳超群的马车去远后,回过身来的唐成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惬意的看着门口上方处的“大雅至正园”牌匾。
当初决定建这个园子时,他实是没想到设想会这么快实现,今天岳朝群的来访实在是意外的大惊喜,在这个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没有报纸,资讯基本是靠口耳相传的通讯不发达时代,一首唐诗若想既快且广地传播,专司唱诗的青楼和歌妓们几乎就是唯一的途径,跟这个途径比起来,就连文会都显得范围狭窄且速度稍慢。
掌握了大雅至正园,尤其是在掌握了柳林坊数百家青楼之后,唐成就实实在在的掌握了诗歌交易平台,一个有着新诗发布权的平台,而这就是当初唐成创建大雅至正园的核心目的。
如同后世六七十年代的《人民日报》,一夜之间可让一个默默无闻之人天下皆知。而今只要唐成愿意,掌控了新诗发声渠道的他,一念之间可以让一个粉嫩新人地新作在一夜之间传遍道城,并凭借道城一道首府地区位优势由上向下的往下属各州传播;同样,他也可以封杀特定地人及作品。
媒介为王,渠道为王!
士林内部的范围毕竟还是太小了,“凡有井水饮处,必能歌柳词”,从柳永到“阳关三叠”的王维,更不论“开元三绝”之一的李白,凡是能在当世称雄的诗家词人,其作品无一不是在民间广为传播,脍炙人口的。即便在道城士林中地位高如何仲达,如果他的诗作仅能在士林内部传播而市井间却一字不闻,用不了多久,那所谓的盟主金身也该黯淡褪色了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 针尖对麦芒
日子一天天过去,经过操办大雅至正园的忙碌之后,当园子里的事务渐渐归于平静时,唐成的生活也不再像此前那样忙碌的不堪,而是逐渐的轻松并规律了下来。
园子里的事情上了正轨,日常事务及管理由关关带柳五娘等人照应着足可应付,倒无需唐成再过多操心,至于新诗,唐成索性一次准备好了数十首放着应急,加之又有孟浩然和他的朋友支应着,这一块儿也不显得促狭。
大雅至正园开业的最初几日,所有新诗都是署名出自唐成,自打《蜀道难》之后,这个名字已被道城士林紧紧关注着,随后几天接连又有新诗传来,且这每晚的两首新诗更无一不是经典之作,随着高品质新诗的接连流出,士林对粉嫩新人唐成这个名字由陌生变为熟悉,对这个名字所显的“诗才”也由最开始的嫉妒说酸话变得渐次习惯,乃至于到后来的惊艳。
一时之间,借助于大雅至正园这个特定的平台,唐成这个外来的粉嫩新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道城士林打响了自己的名号,并且随着每晚两首经典之作的出现,唐成的名声也越来越响,然则,正在诸多士子们好奇的揣测着他今晚又将有什么佳作唱出时。唐成的新诗发布突然就此戛然而止。
随后,士林接着熟悉起来的名字就是襄州孟浩然,他的诗虽然不及《蜀道难》来地那么豪放飘逸,使人吟之便觉血热但自有一股如山涧流泉般的清淡自然,热烈奔放过后,再读一读这样的清新自然之作,当真是别有一番滋味。渐渐的,已不止一人感觉到这个襄州孟浩然的诗里隐约有着前朝陶渊明的遗风韵味。陶渊明之后又是一些其他的诗作,但不管是从最初的唐成到随后的孟浩然,然后再到这些新的诗人,其共性就在于这些诗无一不是上品之作,便这样一天天下来,道城士林里地人已渐渐的开始形成一种印象:凡大雅至正园每晚发布的这两首新诗必是佳作无疑。
由此。也就有那些渴欲出名地年轻士子带着自己的得意之作往投大雅至正园,希望循此机会能让自己地诗作为众人所知。
最开始去的年轻士子们只是抱着碰运气的想法去试试的,毕竟他们也都知道文会的内幕。知道年轻人在士林出头的不易,大雅至正园明显是有一帮人的。他们未必就肯把这么好地机会给别人。
孰知出人意料的是,就在第二天晚上,其中一个士子的新诗便在琵琶国手的伴乐下被唱了出来,虽然投进去的百多首诗里总共只选出了这么一首,但其象征及示范意义却是巨大无比,尤其是对于那些年轻士子们更是如此,他们或许不在乎大雅至正园地润笔。但他们却无法抗拒声名的诱惑,像他们这样的新进后辈,何曾有过这般一诗之出即被整个士林关注的经历?别说经历,这样的事情在此前的道城文坛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榜样的力量是巨大的,大雅至正园的这个举动突然之间点燃了年轻士子们地渴望。一时之间,前往大雅至正园投诗之人比此前多了数倍不止,而随着新选出诗歌地发布,这又更进一步的刺激了士子们地渴望。
对于这些一腔热血的年轻士子们而言,大雅至正园最吸引他们的地方就在于:在这里,没有人看你的年纪,没有人在乎你的资历,你也无需鞍前马后的帮着跑腿伺候什么人,准备什么年节之礼。你唯一需要的就是才华,以及能够展现出这种才华的诗作。只要有这个就够了!
即便选中的永远是极少的一部分。但对于大多数年轻士子们来说,他们或许沮丧。但并不愤懑,原因就在于那些被选中的诗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唱出来的,通过跟这些诗歌的比较,未被选中的士子能看到差距,至少他们明白自己不是被人黑了,而是作品本身确实不如人。所以,虽然自己未能被选中,但他们感受到的却是正面的刺激,更加努力的刺激。
对于这些经常吟诵着“对案不能食,拔剑击柱长叹息……自古圣贤尽贫贱,何况我辈孤且直”的年轻士子来说,还有什么比一个远比文会更公平的竞争平台更有吸引力的?
反过来,这些年轻士子们对于大雅至正园歌诗的关注,又使得大雅至正园本身的影响力愈发的坚实,厚实。
而对于受何仲达等人操控的文会来说,大雅至正园的出现是一个另类,一个彻底颠覆了传统文会选拔方式,摒弃了所谓权威,起自于草根的另类。
大雅至正园形势一片大好,衙门里的份内职司在有章程可循的情况下,冯海洲等人足可应付得来,如此唐成就在前段时间的连续忙碌中彻底的轻松了下来,每天到衙门点卯之后,将事情一交代的他便自回到大雅至正园的书,配合着孟浩然选选诗之余,他将更多的时间用在了自己的课业上。这样忙闲适中的日子真是过的好不惬意。
只是并不是所有人的日子都像唐成一般过的这么惬意,比如……何仲达。
“老爷,这些诗……”。
看着老仆手中的诗稿,何仲达两颊上突然滚起了两道棱子肉,虽然牙齿咬的厉害,但他的语调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安淡醇和,“岳超群又没要?”。
“是”,老仆黯淡道:“不仅是岳超群,老奴还跑了其他几家大的青楼,他们……”。
“噢?他们可说了原因?”。
“没。老奴甚或还说润笔可以少些……”,那老仆刚说到这里。便被脸上突然暴红的何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