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公务员第131部分阅读
唐朝公务员 作者:未知
唐成对待女儿如若珍宝一般的表现彻底让唐张氏等人放下了心思,如释重负的李英纨看着这父女两人,满足而笑的脸上晕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神子叫的惶急,唐张氏却是笑的高兴,“你使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把头托稳了”。
“噢!”,唐成一边小心翼翼的调整着姿势,一边不断声的问,“是不是这样,是不是这样?”。
看到他这笨手笨脚的样子,那丫鬟再也忍不住的笑了,她这一起头之后,屋里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唯一例外的就是唐成怀里的孩子哭的更大声了,一边哭一边无意识的用带着银铃的白胖小手儿拍打唐成的脸。
“我女儿真聪明,都会打爸爸的脸了”,唐成一边学着后世从电视上看到过的片段笨拙的晃动着怀里的孩子,嘴里一边哄着,哄不几声就蹦出来一句,“乖女儿,来,叫爸爸”,一边说还一边加重声量做着示范,“爸——爸”。
如此以来,屋里人笑的更厉害了,这回可是实打实的连唐栓都没忍住。
“官人,猫蛋才多大”,心疼孩子哭着的李英纨上前从唐成怀里接过了孩子,忍不住笑的问:“爸爸是啥意
“啊……噢,就是爹的意思,这是我这次到长安听到的称呼,北边有个地方这么叫”,唐成支支吾吾的答应了一句。得意忘形,得意忘形不断的时候,一个丫头走了进来,言说府门口来了很多左右门的坊邻要看新科进士。
唐朝进士科难考,一年就录取那么一二十个,但就是因为难考,所以进士科才倍加荣耀,新进士在长安已经是万人空巷了,还更别说这些有些僻远的地方道州,那个州能出个新进士都是了不得的大事,虽然不至于还像长安那些跨马夸街,但见见街坊让大家沾沾喜气却是少不得的。
进士科放榜之后按惯例要用“报喜帖”传回地方,这事儿也根本瞒不了人。
只是这时候唐成亲热女儿都来不及,还有什么心思去见街坊,一听这话头也不扭:“不去”。
“成,这可不行,别坏了乡俗规矩,让人戳你脊梁骨”,唐张氏说完之后对那丫头道:“马上就来,让老高带人把早就准备好的那些东西先抬出去”。
第二百一十四章 光彩盛放,泪流满面。热闹太热闹了!
三百人中第一仙,等闲平步上青天。绿袍乍着君恩重,皇榜初开御墨鲜。龙作马,玉为鞭,花如罗绮柳如绵。时人莫讶登科早,自是嫦娥爱少年!
“词”这种文学形式虽然是发轫于隋末唐初,但有唐一代并不兴盛,唐时有广泛影响力的词除了李白的《忆秦娥》和白居易的《竹枝词》等寥寥几首外,其余传唱广的并不太多。倒是上面这首“自是嫦娥爱少年”的《少状元词》是个例外,正儿八经是家喻户晓,只要是有孩子在读书的人家儿,无论父母识不识字几乎都背的这首词,原因无他,父母们都希望用这首词来鼓励孩子好生读书,其功用类似于宋以后流行的“书中自有颜如玉”的《劝学诗》,也跟后世父母一再鼓劲让孩子考名牌大学是同一个概念。
有意思的是与这首《少状元词》并行的还有另一首《老状元词》,新进士们一日看尽长安花的跨马夸街时,两边看热闹的帝京百姓若是见新进士们年轻就会唱《少状元词》,反之则会唱《老状元词》,彼时进士难考,很多人都是重复多次才能考取,所以从频率上来说《老状元词》用到的机会更多。然而,这首传唱次数更多的《老状元词》反而没怎么流传开去,倒是很少用到的“时人莫讶登科早,自是嫦娥安唱开之后,就近乎以流行性感冒般的速度传遍了天下道州,甚至连扶桑和新罗这样荒僻之地的人都知道。
后世里张爱玲曾说“出名需趁早”,虽然时隔着一千三百多年,但仅从《少状元词》与《老状元词》的流传来看,其实在对这一问题的看法上,今人和唐人也实在没什么区别。\\/\
略事梳洗,换上那身新进士绿袍的唐成抱着女儿还没走过大门口,闹闹嚷嚷听到的就是外面很多人声音凌乱的唱着《少状元词》。
“唐成出来了。看,他就是今年地新科进士唐成,整个山南东道独一份儿的”。
“这么年轻!看面相也就二十出头吧,啷个年轻的进士倒是少见的很,瞅着比我那个在州学里的侄子还小些,啧啧。看看人家!”。
“湖缎,他身上穿的那官衣肯定是用上好湖缎裁剪成地,瞅着多亮啊”。
“笑话。御赐的东西还能差喽!看看,他左边站着的那两个就是他爹娘,郧溪乡下人。老实巴交地,你瞅你瞅,他两个现在手都不知道咋放了!哎,这样的人怎么就生出这么个能儿子!还是祖坟埋得好哇!听说他爷爷的爷爷辈儿上有人拿硬铮铮十亩水田想换那块坟地,唐家都没答应地!自打唐成中新进士的消息看过那地方,就没一个说不好的。能找着那么块地方埋老先人,唐家可是积大德了”。
围来看新进士的老人们一边说着唐栓两口子老实巴交偏有好福气,一边啧啧赞叹唐家老先人眼睛毒,找着了好祖坟地处儿。而那些个年轻些的妇人婆娘家则把注意力主要集中在了站在唐成另一边的李英纨身上。“就是她,她就是新进士的浑家。漂亮?当然漂亮,要不然他配得起这么年轻俊俏地新进士!哼,你们不知道吧,她以前可是郧溪县有名的毒寡妇,前头克死过三个男人的!”。\\/\
“张家嫂子说的不错,前几天我三姑来州里时也说过这事儿,这女人命太硬,煞太重,普通男人根本挡不住”。
“这话不假,咱们坊里住着的那个刘四姑可不就是这样?命硬啊。嫁两回死两个男人。前两个月又老不知羞地嫁了第三个,还专捡的是个杀伐重的屠户。就这也没能挡住。不过这样的女人也有一宗好处,但凡有男人能克住她们的命,煞气就能转成帮夫运,这唐进士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哎,还是福不够厚,要不怎么生了个女子”,这妇人说完这句后,猛的一拍腿,“不对呀,克夫寡妇断没有做正室的说头儿,唐进士的大夫人怎么没出来?倒让一个妾室来占尽了风光!”。
“李家的,你连这都不知道?唐进士是先纳地妾,大夫人地位子现在还悬着,就为这,金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儿这些日子不知都议论成啥了,听说就连道城里地大户都有派了下人过来看家儿打听消息的,前些时候没行媒的上门是怕唐进士在京里定下了,现如今人也回来了,定了倒还好,要是京里没定下的话,消息一传开,妹子你就等着瞧吧,他唐家这门槛一个月后就得换新的,磨都磨平了!”。
这边妇人们嘀嘀咕咕的说着,也有那一等精明的并不参与这个,只是低头嘱咐跟来的半大孩子待会儿放灵醒些,该抓就抓,手可千万别慢了,“老大,你带上你兄弟去捡,要是捡的多了,娘待会儿就给你们买四合楼的桂花芙蓉糕吃”。\\\
闻讯赶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现如今已经不仅是本坊邻居了,许多在坊外正街上路过的行人听说后也拥了过来看热闹,眼瞅着人来的越来越多后面还不断有人往这边凑,唐府家门前的喧哗声也越来越大。
只要不是做惯了公众人物的,任谁被这么多人看着都别扭,再则唐成现在的心思也全在女儿身上,就想着能安安静静的逗这小家伙玩儿,看她哭看她笑,是以走出来向着人群拱了几次手算是答谢及见礼后催促道:“你跟娘提前准备的是什么,赶紧弄了咱们回房陪女儿玩儿去”。
随着李英纨一招手,早有特特儿换了新衣裳的下人从门房里抬着三个硕大的笸箩走了出来,笸箩里装满了两枚一叠用红丝线串绑的通宝铜钱,这些铜钱明显是从州府衙门里换来的新铸钱,崭崭新黄澄澄的通宝与艳红的丝线装满了一笸箩,看着真是喜庆富贵的很来听喜,按规矩咱得给人撒闻喜钱。见唐成有些不明白,李英纨低低解释了一句后复习笑着跟了一句,“就为串这六贯地钱串子,我跟爹娘还有兰草忙活了一天多,你就使劲撒吧”。
唐成怀里的猫蛋儿见着笸箩里黄澄澄红莹莹的钱串子好看,眼珠子骨碌碌的看着。身子也扭来扭去的伸着两只小胖手要去抓,虽然还不会说话,但嘴里依依呀呀的一会儿都没停过。\\\
见状。唐张氏她们伸手就要过来接孩子,唐成扭了一下没给,还是自己抱着。伸手抓了一个钱串子递给女儿后,他正要抓钱往下撒,却见李英纨她们手都没动,顿时色变道:“怎么,这么大一笸箩要我一个人撒?”。
“街坊同乡们闻地是你的喜,要沾的也是你地喜气,这事儿别人不好帮忙的”。一点没晕过去,我靠,他抱着孩子只能用一只手,这么大三笸箩一个人撒,还不得手抽筋儿了也撒不完!
自打这笸箩一抬出来。原本跟着大人一起来的孩童们就从人群四处钻了出来,两眼放光满脸通红地望着那些红莹莹黄澄澄的钱串子,但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撒,那些急了的孩童们由一个大胆的打头,其他的都跟着拍手唱了起来:
状元郎,状元郎,命题金榜娶新娘;新娘美,新娘娇,来年生出个胖宝宝。
孩童们拍手一唱,人群里顿时哄笑出声。当下就有人扯着嗓子喊:“闻喜闻喜。唐进士散喜喽”,这一声喊完。整个看热闹的人群同声跟着笑喊道:“散喜喽!”,喊完之后又是轰的一声笑,这么多人一起喊一起笑,直将唐府门前哄地热闹不堪,笑语欢声大到远在三五里之外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催喜了,成,快撒!”,唐张氏推了推唐成,因为激动,她说话都有些哆嗦起来。
恰在这时,就见因下边的热闹咯咯笑起来的猫蛋儿手上不稳,唐成挂在她手指上的钱串子脆声一响掉在了地上,随即轱轱辘辘地滚下了台阶,一石激起千层浪,正拍手唱歌的孩童们顿时跟被人捅了一下的马蜂窝一样,哗啦就向钱串子涌去。\///\\那把钱串子映照着艳艳的阳光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后落了下去,随着他这一抛下地,孩童们欢呼着埋头去捡,后面的大人们一边笑,一边大声指点,唐府门前的热闹达到了最芓宫。
“都撒都撒”,唐成一边抓一边扔一边大声道:“爹娘你们也洒,没有你们我中什么进士?我的喜气不就是你们的喜气,动手!英纨,兰草,你们倒是撒”。
又撒了两把见身边人还是没什么动静,唐成随后抓起地几把钱串子都没急着撒,而是塞到了唐张氏等人手里,塞外之后,他一边继续撒钱,一边不断声儿地催促道:“都撒都撒”。
钱串子刚塞到唐张氏手上,就被她手心里的汗水给濡湿了,天知道就这一会儿地功夫她手心里怎么就出了这么多汗,虽然早就因报喜书知道了儿子考中进士的消息,当初那股子晕了好长时间的劲儿也过去了,但现在站在家门前的台阶上看着下面那么多人哄着笑着用满带羡慕的眼神看着她,唐张氏还是觉得一颗心越跳越快,跳的要蹦出来,呼吸也急促的越来越短,过去好长时间的晕劲儿又猛地蹿上来了,晕,真是晕的很哪!
唐栓与被兴奋激动冲的发晕的唐张氏不同,他的腰自打刚才跨过大门门槛的那一刻就挺的笔直笔直,目睹着眼前的片血红,全身不管是眼角嘴角还是胳膊手上及腿上凡是能抖的地方都开始颤抖起来,几乎是在片刻之间,他这一生的经历都从脑海里喷涌而出,成亲,生娃娃,连生两个女儿后村人的笑话,老三出生后的欢喜,老三突生大病的慌乱,买房子卖地卖大牲口,甚至要卖人的绝望与凄惶,闲人背后笑话他老实疙瘩的议论……这些个旧事一宗宗一桩桩如潮水般冲出来,到最后,在漫天的喧闹声中,一直以来一文钱都恨不得掰成八瓣花的唐栓着嘴角猛然暴喝一声道:“成他娘,撒!”。
这是第一次,不善言词的唐栓平生第一次挺直腰板在人前大声的吼了出来!
随着这一声吼,唐栓就觉得在满心满肺里憋了几十年的一股子气突然冲了出去,看着自己亲手撒出的那一把钱串子落了地,瞬间的空落落之后,唐栓就觉得虚飘飘的身子又从下面那么多人的羡慕眼神中抽出了一股气,一股将他全身骨头都填满的精气神儿,几乎是瞬时之间,唐栓就感觉自己再也没有了刚出来时被那么多人盯着看时的慌乱。
又挺了挺山石头一般的腰板,唐栓柴耙子似的手从笸箩里抓起满满一把钱串子,扬手之间飘洒出去……
李英纨脸上已经放出光来,撒,撒,大把大把的撒,她撒出去的既是钱又不是钱,身边的唐成父女,看着下边黑压压眼神艳羡的人群,听着这些人闹闹嚷嚷喊出的“公侯万代,福寿绵长”吉利话儿,每撒一把出去,李英纨就觉得鼻子又酸了一分,到最后时那股子酸劲儿终于控制不住的冲到了眼睛里。
光彩盛放,泪流满面!
取吉利双数,等把三笸箩喜钱串子撒完,唐成已经是满头大汗,手脚发软,不等他缓口气,已经另有家人捧着他旧日用过的笔墨纸砚这文房四宝走了上来。
“沾才气,沾新进士才气喽!”,随着门子老高拖的长长的喊声,满头满身汗的孩童们退去,许多个妇人拥拥挤挤的到了前边,唐成从家人手中拿起笔刚伸出手就被人一把拽了过去,那妇人用劲太猛,差点把唐成拖了一个趔趄。
“她们是给儿子或者屋里人沾才气的,快递”,闻言哭笑不得的唐成接连又将另三样递了过去,都是刚一伸手就被人拽走,墨碇和砚台倒还好些,最夸张的是那叠竹纹纸分明被扯得粉身碎骨,饶是如此,愣是就没一个碎片落在地
撒完闻喜钱,散完文房四宝,新进士也看过了,沾完才财两气的看热闹人群在唐成回了里院后渐渐散去,这个喜庆的累死人的程式终于算是走完双手酸麻的抱着被刚才的热闹咯笑个不停的女儿回到后院儿正房,如释重负的刚坐下来舒口气,就见同样是一头汗的丫头又进来了,手里红艳艳拿着的是好几份拜帖。
靠,范进中举的时候那些个道贺的举人老爷们反应的也没这么快吧!
第二百一十五章 该来的就快来了
经过刚才那么一场令人兴奋过度的热闹,小猫蛋儿也累了,吧啦吧啦嘴后就睡着了,看着怀里甜甜睡去的女儿,唐成越看越觉得好看,尽管手上很酸麻但就是不舍得放手,再加上刚才那一阵儿累的很,现在那儿还有什么心思见客?一见丫鬟拿着拜帖走了进来,顿时摇手,“不见不见,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见”。
一边坐着的唐张氏正在擦汗,听见这话忙招手把那丫鬟又叫住了,“成,做人要实在,你刚考中了新进士,可不敢让人说你拿翘,戳咱脊梁骨”。
“娘,我是着实累了,咱活人是活自己的,总不能活在别人嘴上”,唐成笑着向唐张氏解释一句后向丫鬟摆了摆手,“你让老高支应一下,就说拜帖敬留,但连日舟车委实太过劳顿,形容憔悴见客于礼不尊,容改日回拜”。
听唐成这几句话说的文绉绉的,唐张氏放下心来,伸手过来接抱已经睡着的孩子,“猫蛋儿也累了,放摇窝里睡的欢实些,成,你也歇歇
唐成贴上去又在孩子微带着奶腥味的脸上亲了一口后,这才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娘,猫蛋儿这名字谁取的?”。
“咋了?”。
“一个女孩子家取这个名字……”,唐成这话刚出口,另一边坐着的唐栓踏踏实实道:“猫蛋儿这名是我取的,名字贱小鬼儿才不会来缠,这样好养活。瞅瞅你二姐家的狗蛋长地多皮实。咋,不好?”。
即便是在家人面前。素来短言词的唐栓也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但越是如此。他地话也就越有份量,老爷子都这么说了,唐成还能说什么,嘿嘿一笑道:“好,爹给取的名儿还能不好。猫蛋儿就猫蛋儿,很上口”。
跟着唐成这么长时间,李英纨和兰草还能不了解他?此时眼见唐成这明显是口是心非地样子,英纨还好些,兰草忍不住“嗤”的轻笑出声,刚一笑出来赶紧用手给蒙了。
“猫蛋儿生下地的时候你又不在。正好你姐在这边帮忙,我比着狗蛋儿的就给取了一个”,唐成那点鬼心思唐栓同样明白。“孩子这名儿一叫上就不能再换,要不然阎王爷的簿子上乱了章法。没准儿就分薄了咱猫蛋儿地福份,不过好在这只是小名儿。等猫蛋大些你这当爹的再花心思给她取个好听的大名就是”。
“猫蛋儿就好听,爹你取的好”。唐成瞪了兰草一眼后向唐栓嘿嘿赔笑说道:“儿子也喜欢这名字,就是以后怕是有点不太方便,要不……就按爹说的,等猫蛋再大些后,我再给她取一个官名?”。
唐成这样子惹得全家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就连唐栓也不例外。唐张氏轻轻摇着猫蛋地摇窝儿笑啐道:“亲爷俩说话还要斗个心眼!成。老子心疼女儿天清地白地。你嫌猫蛋不好听。想取就再给取个就是。看你这蝎蝎虎虎地样子。憋着不难受?”。
闻言唐成也不辩。皮糙肉厚地嘿嘿一笑而过。人却是蹭到了摇窝旁边。咪咪笑地看着里边甜甜熟睡地小猫蛋。
看。不愧是我唐成地女儿。连睡着后流口水地样子都这么漂亮!
唐成这一回来。给整个唐家添了五分喜庆七分欢声笑语。一家人围在一起说着小猫蛋儿地事情。再小再平常地一件事都能引得满屋子大笑。整个房间里地气氛真是热闹欢喜到了极处。
感受并享受着这份欢喜。看着家人们由衷地笑脸。再看看摇窝里地女儿。唐成心中充溢着幸福感地同时也有一股更强烈地责任感升腾而起。如今他可实打实是唐家顶门立户地主心骨了。这一家子人地衣食。冷暖。安危甚至是心情好坏都寄托在了他地身上。让他们过好过舒心不仅是责任更是义务。就为了这。他也不能再轻置险地。人生里也再没了任何消极消沉地理由。
以此时地心态再回顾穿越前最后那段日子地糜烂放纵及虚无主义地呻吟。唐成恍如隔世地摇了摇头。人生啊。其实就是踏踏实实跟你爱地和爱你地人在一起过实实在在地日子。那有那么多扯蛋地主义!
当晚外边下人们加餐的同时,唐成一家人也在一起快快活活的吃了一顿团圆饭,唐栓破例的喝了酒——以前他可是把酒比作是败家财的玩意儿,那麦酒得多耗粮食——这晚唐栓不仅喝了,而且一个人整整喝了一瓯,益发显的整张脸红光满面,喜气逼人。其实不仅是他,除了正给孩子喂奶期间的李英纨之外,就连唐张氏和兰草都喝了,酒能醉人,但席间家人团聚的欢喜气氛却比最名贵的酒更让人沉醉。
夜晚的卧室里,李英纨特地点上了两支泥着龙凤金箔的红烛,温馨、温暖,还有丝丝的浪漫。
“英纨,我得多谢你”,轻轻的晃动着摇窝,唐成看着李英纨的轻笑在红烛光中满溢着浓浓的温情,“多谢你给我生了一个这么漂亮聪明的女儿”。
平日里两人闺房私话时唐成都是开玩笑居多,此时郑而重之说出这么句话,李英纨着实有些不习惯,更何况他这话说的……嫁人生子天经地义,她自己还遗憾着这回没能生个儿子,正在衣箱中翻找着什么的李英纨愕然转过头来,停了片刻后突然来了一句:“谢啥,没你我也生不出来呀”。
就这一句把唐成刚刚想好的几句酸词儿给彻底打飞了,看来后世电视剧里面的那些东西太不靠谱,靠。夫妻间就没那么说话的。哈哈大笑出声地唐成觉得这一刻的李英纨真是太好玩了,一边笑着一边走过去从后面将之拥进了怀里。
“笑啥。这可不就是大实话嘛”,满足地靠在唐成怀里。李英纨从衣箱中拿出了一套精工细作,式样繁琐的衣裙在身上比划着,“阿成,你看这身好看不?”。
“衣裳好不好看倒有六成在人,就你。穿啥都好看”,唐成根本没啥心思看那衣裳,在李英纨耳边嘿嘿坏笑道:“不过,要是什么都不穿地话会更好看”。
“有人在还说这疯话!谁?猫蛋儿啊,咱女儿”,难得涮了唐成一把。脸上红扑扑笑着的李英纨很快就笑不出来了,“阿成……等……等等……你先看我试试这身衣裳”。
“这都火烧眉毛了,好歹先灭了火再说”。不容李英纨再说什么,唐成抄起她就往榻上走去。
一被抱起。李英纨全身都软了也再不提什么衣裳的事了,两人滚到榻上。唐成两把扯掉外衫后,恰似下山猛虎般的他猛的停住了动作。
“咋了?”。
“忘了一件大事”。唐成光着脚衣衫不整地下了榻,先是捏了两个小布球堵住猫蛋儿的耳朵,随后又用一个肚兜盖住她的眼睛后,这才又爬回了榻上。
看到唐成这动作,李英纨忍不住笑的全身乱颤,“多大点儿孩子,她知道啥呀,还在乎咱这个?”。
“她不在乎我在乎,竟敢取笑为夫,讨打……”,手伸上去的同时,唐成的身子也压了上去……
一时间红烛摇曳,满室春声。
良久良久之后,云收雨住,李英纨一脸泅红地在唐成身上爬了许久后这才缓过劲儿来,下榻就着红烛将刚才找出的那套衣裳给换了。
“嗯?你可够快的啊,这都做好了!”,也难怪唐成诧异,红烛下李英纨穿着地竟是一套整整齐齐的命妇服,从帔到上衣再到下裳严严整整一丝不乱。
“当日你报喜书传回来没几天,州衙里就把这衣裳样子和首饰样子送过来了”,见唐成说她心急,李英纨脸上竟起了些羞红,“我接到样子就到专门承制官衣地宋婆子那儿,一并将爹娘和我的衣裳都做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考中进士不仅是自己荣耀,同样也是荣亲地事儿,唐成如今是正儿八经的官了,虽然官小,但李英纨及唐张氏两口子还是有相应地待遇,比如这样官太太的穿着打扮。不过这也不是乱穿的,不同的品阶穿什么衣裳带什么花纹的头面首饰礼部自有定制,得根据男人的品阶比着官样到专门做官衣的地方自己做去。当然,朝廷给的俸禄里也有相应的布帛。
李英纨一边解释着,一边将配套的首饰给带上了,仔仔细细弄完了之后一脸忐忑的看着唐成道:“好看吗?我穿着像个命妇不?”。
“什么像不像的,你本来就是”,歪着头仔细看了看后,唐成叹声道:“好看是好看,可惜呀”。
“可惜什么?”,李英纨真是着紧的很。
“可惜你这套衣裳可能没什么用武之地了”,不等李英纨脸色变化,唐成已是嘿嘿笑道:“我要是七品,你穿着八品命妇服算怎么回事儿?”。
“嗯?”,愕然愣了一会儿后,李英纨猛然反应过来,“阿成,你这么快就升官
想到京城里的那一包糟烂事儿,唐成心里就有些不爽利,不过他却从不愿将外边官场里的不愉快带回家里让家人跟着一起难受,这是自打进郧溪县衙就开始执行的规矩,是以他也没多说什么,笑笑道:“现在还没有,不过算算时间也该快了”。
因是要琢磨事儿,又有七织同行,他从长安回来的路上走的就不算快,算算时间,吏部的调转任命文书也该快到了,无意之中说到这个,唐成心底难免沉了一下。
谁知道被太平公主把持的吏部这次要把他调派到那儿?
二百一十六章 瞻前先顾后
虽说是打着公公婆婆的幌子,其实对于做这衣裳最急的还是李英纨自己,自打衣裳做好之后,她每天晚上回到房里都要拿出来看看,摸摸,再试试,甚或就为了这套衣裳和首饰,她还特地买了一面价值不菲,高可及人的江心镜,为的就是试衣裳的时候全身都能照着。
此前多少个夜晚这就成了李英纨固定的乐趣所在,安顿好猫蛋儿睡下之后,她就会将衣裳及头面首饰全套换上,对着那面江心镜,尽全力回想着当日见孙使君夫人及张别驾夫人时她们的动作神态,随后在镜子中一举手一投足的模仿,练习。
一个抬手指的动作,一句吩咐下人的话,脸上那带着淡淡矜持的笑容,甚至是一个掠发鬓的动作,李英纨不断的回想着,练习着。繁琐的练习过程中她的脸上始终带着一丝憧憬的欢喜,乐此而不疲。
练完再一样一样将首饰及衣裳收好之后,躺在榻上的李英纨总免不了要想到唐成,只不过以前想着想着总是很难受,相思杀人哪!但自从有了这身衣裳及头面首饰后,李英纨的思念里开始多了许多清浅而渴望的笑容。
唐成回来之后再出去拜客该就能穿上官衣了吧!到时候她就要穿着这身衣裳带着这些头面首饰跟他一起去拜客,跟他一起回郧溪县,跟他一起回哎呀,当年那些街坊和见着她就躲的村人们再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时该想些什么,又该说些什么呢?
每每想到这里时,李英纨的脸上总是会很奇异的涌现出一抹与年龄不符的少女怀春般的羞红,对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她可真是好奇的很,也正因为这份好奇给她带来了一份专属于她自己地隐晦而持久的乐趣。
趴在唐成的胸膛,已为人母的李英纨低低细细的将这个隐秘的从不曾向人吐露过的渴望说了出来。当一个如少女般喃喃的倾吐着自己的小心思时,那份朴素却真挚地美足以打动任何人。
唐成静静的听着她的倾诉,心里觉得她有一点点傻,傻的可爱;又有一点点痴。痴的真实。少女情怀总是诗,其实对于女人来说,又何止只有少女才是如此?这就如同浪漫,浪漫并不是模式化的行动,它是一种心境一种情怀,只要有了这种浓烈的情怀,便是一朵画在纸上的玫瑰亦足以醉人,这无关年龄。
但不管怎么样,唐成绝不会觉得她俗。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而夜行,更何况李英纨过去还有那样的经历,既然是心结就不是那么容易去除地东西。
“你想回郧溪,那我就陪你走一趟,把猫蛋儿带上,爹娘也想回去看看老宅子”,唐发,“正好我也想去探望严夫子。四娘舅和张县令”。
李英纨闻言,眼中满是惊喜,“真的?”。
“这还能有假?”。唐成笑着拍了拍她。“要去就得趁早。没准儿啥时候吏部调转文书就下来了”。
这边计划地挺好。可惜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来得快。人就是不经念叨。头一晚上唐成两口子刚说到赵老虎。第二天他居然就因为一件案子地事情到了州城。随即唐成就收到了张子山派人送来地家宴请柬。
因是请柬上说明了是要合家莅临地家宴。所以自打门子老高将请柬送进来之后。李英纨将猫蛋儿递给唐成后就开始忙活起来。
“阿成。咋样啊?”。临上车前。李英纨又扯了扯自己地裙子。“好看不?”。
“第五遍了”。唐成笑着伸开手掌比划了一下。“我这答案还跟前四次一样。好看地不能再好看了”。嘴上笑着他已顺手将李英纨拉上了车。
等唐成两口子到时。正是天色堪堪黑定地时候。金州别驾张子山亲自站在大门前地花灯下含笑迎客。
“恭喜恭喜,新鲜出炉的进士。本道可是独一份儿!唐成你为我金州文事增光添彩了”,张子山笑着向唐成说完后。又向随后下来的李英纨夫人,贱内在内院门口迎客。就由小翠导引夫人去吧”。
见着本州二号人物向自己含笑见礼,口称夫人,李英纨心旌摇动之间敛身还了一礼,她这还礼的仪容姿态真是标准到了极处,就是礼部官员来了也休想挑出半分不是。
“夫人请”,一个伶俐丫头走了过来,福身一礼后微低着头虚搀着李英纨从大开的院门处向内走去,其间遇见的门子及张府下人见着她那身命妇服时免不得都要停步侧让一下,俟其过了之后这才重新动步忙活自己的事去。
平端着双手虚扣微微放低的双臂,目光平视的李英纨尽量使自己脸上地笑容看起来更安详平和些,脚下若合节拍的缓步走着,心底却是不断翻涌起旧事。
张府她不是第一次来,只不过以前来的时候都是走地侧门,何曾走过大开的正门?下人们又那儿像今天这么过?这倒并非张府势利,实在是官、良、贱三等之间壁垒森严,什么人享受什么待遇都是不言自明地,妻凭夫贵,因着唐成身份的改变,如今地她也自然而然迈入了官人的行列,由此以前再多钱也享受不到地礼遇也就顺理成章了,比如洞开的大门,比如这些人的避让颔首,再比如不远处那位穿着诰命服侍在内院门口迎客的张夫人……
今晚的客人并不多,且都的相识,除了从郧溪县赶来的张子文及赵老虎外,另外就是州衙里的录事参军及两个判司,能受邀参加这样的家宴,不消说这都是张子山在州衙里的心腹亲信了。
进士科新进士难考天下皆知,与此同时大家也都知道新进士们虽然开始的时候授官不高,但他们升迁的速度却远比其他官员要快的多。所以在面对进士科的新进士时实不能纯以当下的品秩而论。当唐成迈步走进花厅时,张子文及赵老虎也还罢了,另三人地见礼着实是亲热的很。
“大家都是旧日同僚,这又是在别驾大人的私宅,客气什么”。唐成含笑拱手还礼,过去大半年一直在长安,三品大员乃至郡王爷他也是常见的,有这样的经历熏陶下来,而今再回到金州面对这样的官场酬酢时,唐成举手投足之间实是放的极开,那份接人待物的洒脱虽然说不清楚,但面对他的人却是实实在在可以感受到地。
静静的看着唐成,坐在一边的赵老虎微微点了点头。看来唐成这一趟长安跑得不冤,得了一个进士自不必说,他整个人的气宇比之以前也开阔了不少,以前看着是沉稳凝炼,现在瞅着倒有了那么点儿老练的意思。
看着面前挥洒自如的唐成,那录事参军及两个判司心中的感慨更盛,眼前这人初从衙调上来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这才多少时候?他就成了这般模样?
从普通的刀笔吏到判司,再到录事参军。进而由金州一跃调入道衙做了观察使地心腹,现在更了不得了,其人竟然跳出山南在长安城里踢腾出了一个新进士,对于大唐数以十万计的吏员们来说难如登天的吏官身份转换对于他而言,竟瞅着是轻松自在,闲庭信步的就跨过去了。
虽然都是吃朝廷饭,混衙门事儿,但一个吏一个官,这中间的区别到底有多大。想想就让人心酸哪!
先是孙使君,再到于观察使,现如今可好,这个分明是出自郧溪县农家子弟的唐成竟然连镇国太平公主的门路都走通了,笑话,这漫大唐官场里谁不知道这几年要想考中进士总得公主殿下发了话才成,今年就二十二个新进士唐成却能名列其中,那背后的意思还用说嘛!
看看眼前举止有度的唐成,想想他这几年地际遇变化,再想想自己这几十年的苦熬苦做。此前三人因受邀别驾私宴而起的兴奋与自得顿时意兴阑珊,他们可是眼瞅着唐成从小吏员发迹起来的,感受尤深。跟他一比。自己这几十年横是活到了狗肚子里了,一切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哪!
唐成自然不知道他的出现竟让三位旧同僚生出如此多的他们见礼完后。他便到了赵老虎面前,规规矩矩的行礼喊了一声四舅之后。又向张子文拱手一笑道:“大半年不见,三叔瞅着倒是富态的多了,小侄但看三叔的肚子就知道郧溪县中如今定是盗匪绝迹”。
唐成这声三叔叫得张子文是浑身舒泰,“行啊,就冲你这声三叔,待会儿我就得跟你多喝几觞”,粗豪笑着一拍唐成的肩膀,张子文扭头向赵老虎道:“大哥,你这侄女婿选地实在是好,重情不忘本”。
“他跟你们家那小兔崽子是结拜兄弟,这条变不了,那怕他出息再大,见到你也得规规矩矩叫声三叔”,赵老虎边说边笑着摆摆手道:“今个儿是在张别驾府,大家也都不是外人,坐吧,都坐下把酒添满了说话”。
一旦开喝,不消说唐成就是最主要的目标,一觞一恭喜,扰攘了好一阵儿之后才结束,随后大家就是饶有兴趣的问他京中见闻,唐成这才察觉出来,感情张子山今晚请客竟然是以他为主宾地。
嘴里含笑说着,唐成心里就开始寻思张子山此举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他这新进士一般人自然是看得重,但在一州别驾面前也就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张子山又是家宴又是拉赵老虎来作陪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其实以他跟张相文的关系,张子山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直到那录事参军看似无意分明有心的问了一句话之后,唐成才品位出一点意思来。
“先皇驾崩,今上登基,本道观察使怕是不久就要换人了”,回答到这个问题时唐成也是心酸,于东军可是对他有大恩地,只不过朝局如此,他这观察使的位子地确是坐不长久了,“好在本道修路事宜已进尾声,而于大人重回工部也是夙愿”。
抬头一声长叹。唐成沉吟了片刻后接续道:“至于接替之人是谁实不好说,江南东西两道现任的观察使都是韦庶人当日亲点的人选,这次势必也要被撤换掉,这两道乃是江南半壁的重心所在,依着当前的朝局形势,新任观察使必是公主心腹无疑。公主既然占了这两道的人事,山南东道于情于理就该放放手儿,以我浅薄之见,接替于大人出任山南东道观察使地必是今上在相王潜邸时的旧人”。因是座中并无外人,唐成说话也就没什么遮掩。
“唐进士所言倒与别驾大人不谋而合,英雄所见略同,诚然不虚”,听着录事参军的话,唐成看了看张子山,正见着他脸上那一抹失望之色一闪
相王潜邸的人出任山南东道观察使张子山失望什么?唐成一边小口的呷着酒,一边又对刚品味出的那点意思不把握张子山又看看唐成,微笑着摇了摇头。读书人就是喜欢弯弯绕,这个老张啊,本来挺简单张口就能说的事儿愣是让他给整复杂了。
录事参军就此一句后直到酒宴结束也没再说什么,搞的唐成云里雾里的弄不清白今晚这场显然是精心准备地家宴到底是个啥意思。
“唐成你等等,我跟你说说话”,酒宴散时,赵老虎叫住了唐成。
等那录事三人去后,赵老虎笑着向张子山道:“我知道你府里有个好园子,现在正好去看看”。
闻言。张子山一笑,当先向外走去。
张子山府的后花园的确是不错,不过四人谁都没有欣赏的心思,赵老虎在花架下的石几上坐定之后便径直开言道:“在座的都不是外人,我又是个粗人,有啥话就直说了,图个爽脆”。
说完之后,赵老虎就直接看着唐成道:“第一件事,于观察使眼瞅着要走,路也修得差不多了。你那结拜兄弟再呆在道衙可就不尴不尬的了。终归还是要科考才是正途。唐成你刚中的进士,礼部里有没有路子帮他一把?”。
赵老虎此言一出,张子山两兄弟的眼神儿就紧紧着落在了唐成身上。张相文可是他老张家唯一地独苗男根,这又是关系到一辈子的大事由不得紧。张子山虽说是个别驾。在金州的确不小,但他这官儿到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