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弃妃:青楼季九儿(完结)第7部分阅读
太子弃妃:青楼季九儿(完结) 作者:未知
狱卒一脚踹开扑在她身上的女犯,大声呼喝,“活腻歪了?在我面前打架滋事?”
一转眼,狱卒又像换了一张脸笑眯眯地面向九儿,眼里露出同女犯同样的贪婪,“姑娘,你没事吧?来来来,跟我出来说话,我给你换个地方呆吧,保管你住得舒服。yuchuanshuwu 玉川书屋手机版”
九儿更加用力攥紧让狱卒见风使舵的银子,跟着他出了门,“换地好说,小哥,我这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你说?”狱卒笑得脸上能开出一朵花来。
“我想让我小妹来看我一趟。”
狱卒脸上的花立刻枯萎,为难地皱成一团,“哦……要我传个讯啊。”
“小哥你就帮帮忙。”九儿在女儿楼早见惯这副贪得无厌的嘴脸,心疼地又拿出两锭银子放到他手里,“我就是让我妹来看看我,到时还有小哥的好处。”
九儿随口胡诌着,她必须要把钱亲自送到小末儿的手上,要让狱卒送八成就是桌上酒肉,这袋子里还五六十两,怎么着也够娘买一副续命的药。
看到银子,狱卒眼睛立刻发了光,连连点头,“那你就等着,等着吧。”
可是还没到晚上,九儿等来另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我去过你家了,你家正办丧事呢,说是你娘昨晚上走了,你妹怕是不能过来见你了。”狱卒抛着两锭银子一脸懒洋洋地说道。
“你说什么?”
脸突然间煞白,九儿拖着沉重的铁链缓缓站起来,声音忽然间哑了,“小哥,这话不能随便说,是不是你不想上我家给我妹传个消息……”
家破人亡(4)
“你这话怎么说的,我拿了银子自然替你办事。”狱卒收起银子,贪婪地瞅着她,“你家是不是就两间茅草房?外面还围一些破篱笆栅栏?现在在你家看热闹的人呐多不胜数,可怜你娘连口像样的棺材都买不起,姑娘,要不我再替你跑一趟?给你妹妹捎点银子好办身后事?”
九儿呆滞地站着,身子一寸一寸凉下去,透进骨头。
“侯爷到!”
一个响亮的喊声直传到阴暗的牢里,只见一身形修长的男子形色匆匆地跑过来,身后跟着一堆下人,狱卒见状忙跪下来,“草民叩见侯爷。”
“还不开门。”萧良辰大手一挥。
“是是。”狱卒忙不迭地开了牢门。
萧良辰一袭深紫长袍,梳齐的青丝落肩,玉冠绾发,身携玉佩,怎么看都与这种肮脏的地方格格不入。
萧良辰一冲进牢房就抓住她的胳膊,焦急地道,“怎么回事?你怎么被送到牢里来了?要不是我到女儿楼去找你,都不知道你出事了,你也是,出事了怎么不让人捎个信给我。”
九儿一动不动任他抓着,萧良辰更加急火攻心,“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受苦了?有没有被打?”
“他说我娘死了。”九儿终于出声。
“啥?”萧良辰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娘死了,萧良辰,我娘死了!”九儿大叫起来,反手抓着萧良辰指向那个狱卒,“你问他,他是不是在骗我?他肯定在骗我,我娘好好的人怎么能死了呢,你快问他啊!”
萧良辰一眼横扫过去,狱卒吓得跪倒地,“草民不敢有所欺瞒,这位姑娘给我的地址的确死了一位叫季王氏的人,膝下只有一个十岁的女孩在操办丧事,只买了些纸钱烧,连棺材、孝布都没有。草民句句属实,请侯爷明察秋毫。”
家破人亡(5)
“婆娘……”萧良辰安抚地稳住她的肩,让她别再急燥。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九儿整个人早已方寸大乱,“你不是侯爷吗?你让他们放我回去,萧良辰,你让他们放我回去,我就回去一趟。”
“婆娘,上阳城是三不管的城池,我是西郡皇朝的侯爷无法干涉。”萧良辰微驼着背歉意地看进她的眼里,“不过来这之前,我已经写了封文书去城主府,只要城主那沟涉好就能放你出来。”
“城主?那个至今没有人见过的城主?那我还有什么指望能出去?”九儿满心绝望,“萧良辰,你这侯爷怎么会这么无能!”
“是,是我无能,你别再急了。”萧良辰心疼地捧起她的脸,“婆娘,你哭出来会好点。”
“我都没有见到娘亲,我哭什么?”九儿一把甩开他的手,字字力竭,“我要见我娘啊,我娘真有个三长两短,小末儿一个小孩子怎么办?”
“我会把小末儿接到我府里照顾。”萧良辰尽量低声下气地同她说话。
照顾……
九儿猛然想到公子策,计从心来,连忙拉着萧良辰说道,“你帮我去找公子策,他是上阳城第一公子,和官府素有交涉,你让他跟官老爷说放我回家一趟。”
“他不过有两个臭钱而已。”萧良辰一提到公子策便没了好口气,拍拍自己的胸口道,“我萧良辰还在这里,用不着去求公子策。”
“不是求,是交易!”九儿字字咬得崭钉截铁,一抹绝望埋进眼底,“让我回家一趟,像收养云苏一样照顾小末儿一辈子。你告诉他,只要他办妥这两件事,他想要的我就给他,我甚至可以让他高枕无忧。”
我娶你过门(1)
“高枕无忧?”萧良辰不解地重复她的字眼,“你和公子策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跟他说他自然会明白。”九儿连连推他,“快去快去,算我求你,一定要帮我把话带到。”
萧良辰一头雾水地被她推离。
萧良辰一走,九儿整个人瘫软地摔坐在地上。
娘死了。
她为娘入的青楼。
她在花楼里干了这么多年的粗活。
她可以低头开口去和自己最重视的发小借钱。
她拼了命地练舞只为卖初夜。
她用那袋让她恶心的银子去讨好狱卒。
这些都只是因为娘在,她做多少也不会喊苦喊痛认命,现在娘没了,她唯一的支撑没了,这么多年的信奉一夕之间崩塌无存。
回头想想,她在青楼这么多年给家里带来过什么么?不过还是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娘还要为了她硬是熬着身子撑下去……
也许,娘早就熬不下去了……
现在的她,还能为家里做些什么?
“砰砰砰——”
牢门被人从外面重重地拍打,九儿抬起头,一个穿着狱卒服的人扯着嗓子问,“你就是季九儿?”
九儿点头,狱卒的声音立刻压低下来,“公子策公子让我给你传个话,问你如何让他做到高枕无忧?”
这就算是答应她的交易了?
九儿苦笑,一字一字道,“你去拿一份认罪书,我画押,我认罪。”
狱卒点点头,随即离开。
背靠在墙上,,九儿忽然觉得松了长长的一口气,以后再也不用她无力的努力了,小末儿有一个好的去处,娘也会安心,她也不用再拼命了,不对,是命已经拼掉了……
“原来,这就是你以为我想要的。”
九儿错愕地向外看去,一双一尘不染的白靴在牢门外缓缓步入她的视线,颀长的身影有种说不出的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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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7日更新完毕。
我娶你过门(2)
是公子策。
“你会来是答应了我的交易吗?”九儿扶墙站起来,手脚上的铁链哐哐作响,平白给死寂的牢里添出一点声响。
“什么交易?我收养你妹妹,你替我顶罪么?”公子策站定在牢门外。
九儿惊了下,他怎么这么轻易便说出来,她看向另一个女囚犯,却发现她蜷缩躺在角落里,应该是睡着没听到他们的话。
“上阳城的律法,杀人者偿命。”
“死的不是你不就行了?”九儿两只手揉在一起,“我就是能出去凭一己之力也没法好好把小末儿养大,还不如以命换她一个好命。”
“不如我们来做另一个交易。”公子策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你季九儿,同我成亲,我保证你安全无虞地出这牢门。”
“什么?”九儿惊呆地张着嘴。
“娘死于痨病,沦落风尘的姐姐犯下死罪,你妹妹这辈子都逃不脱你们附加给的难堪和枷锁。”
“……”
不得不承认,他说得都是事实,她想替公子策顶罪不过是逃避,逃避妹妹以后的人生同她一样灰败不堪。
“你要还想季小末以后能堂堂正正地嫁户人家,就同我成亲,让你季家的门楣光耀起来。”牢门外,公子策的白靴沾上泥灰,冷峻的面孔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可我只是一个不清不白的青楼女子,你上阳城第一公子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个道理她十多岁就懂了,所以她把自己和公子策的距离划得很好,越想越不对劲,九儿忍不住质疑,“公子策,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你永远都不会懂。”公子策指骨分明的手指从脖间攥下一块玉扔进牢门,“这是我的传家宝玉,你娘过完头七,我娶你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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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元宵节快乐。上午去上坟来着,更晚了。
我娶你过门(3)
“公子策,你在耍我?”怎样她都不敢相信公子策居然会要娶她,他都没把她当过朋友,他甚至让自己的手下去侵犯她……
“我要一个娘子,一个出身低贱不堪的娘子。”公子策给了她一个模凌两可的答案。
“上阳城出身低贱的不只我一个人……”
“罗嗦。”公子策不耐烦地睨她一眼,转身离开。
良久,九儿看着牢门外的空荡荡,才从稻草间捡起玉,是块暖玉,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温度,指尖摩挲过上面复杂的纹路,九儿想不明白公子策究竟为什么需要一个出身低贱的娘子。
说什么交易,他早已吃准她会答应。
翌日清晨,九儿便被官老爷亲自迎着出了牢狱,乍见清晨的雾光,九儿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短短几日,她已经历万千。
“季姑娘,轿子已经备好。”官老爷同之前在公堂上判若两人,主动压轿请她上去,“季姑娘,请一定在城主面前多多替下官美言两句啊。”
“城主?”九儿一脸莫名其妙,不是公子策交涉官府,用钱把她买出去的吗?
“季姑娘,你就别瞒下官了,城主亲下公文示意下官办事不力,命我立刻放人。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季姑娘同城主还有关系,请姑娘恕罪,恕罪。”官老爷一副油腔滑调,看她坐进轿后忙喊道,“起轿!送季姑娘!”
怎么又会和城主扯上关系?
九儿无暇多想,轿子到家的时候正碰上娘亲出葬。
漫天的纸钱跟雪花似的洒下来,两间茅草房外人围了一层又一层,锁呐尖锐的乐声被吹得悲凉,棺材由几个陌生男子抬着走出人群,一身麻孝的小末小小的身子死死地攥着棺材不让走,巴掌大的脸上早已哭得全是水渍。
我娶你过门(4)
娘真得死了。
要等她挣大钱的娘死了……
九儿站在轿外看着这一切,悲恸黑天黑地袭来。
“娘——”
嘶声力竭的喊声让出葬队伍停了下来,锁呐声也停了,季小末拖在棺材棺材看向不远处轿前的女子,眼泪又一次无声地涌出来。
九儿用尽力气跑过去,双手扒在棺材上跪下来,“娘,九儿回来了。”
最后一次见娘是什么时候?
对了,她从郁老板那知道娘有了痨病,在屋外听娘一声接一声的咳嗽,一声接一声的叹气……
纸钱落下一地,九儿头磕在棺材上泣不成声,“娘,你说要等我挣钱的……我就差一点,要是我不贪玩早点接客挣钱就不会耽误你,是九儿不孝,九儿买不起好药……”
“九儿。”软软的声音传到她耳边,九儿只感觉有人替她披戴上麻孝布,肩膀被人搂住,九儿抬起头,云苏娇俏难过的脸映入她的眼里,“九儿,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太难过,小末儿还等你照顾。”
“婆娘。”萧良辰一身素服站在云苏身边。
“啪啪啪——”
季小末突然冲过来照着季九儿身上就是一顿捶打,力气不大,可九儿还是被打得瘫坐到地上,萧良辰伸手作势去揍季小末,“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你姐受了多少苦?你姐为了你和你娘一辈子都毁了,还受尽牢……”
“萧良辰!”季九儿喝止住萧良辰,她不要才十岁的妹妹承受更多。
“我去女儿楼找你,你把我轰出来,娘病得都快不行了,她就想见你,你就给我两钱银子……”小末边哭边比划着手势,然后握着拳头对着她又一顿打,“娘死的时候还在喊你的名字,一个劲地要我出门看看你有没有回来。”
我娶你过门(5)
九儿硬生生受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时候娘就快不行了……”
小末打着打着扑到她怀里痛哭,两姐妹顿时哭成一团。
锁呐声响,棺材重新被抬起,九儿从别人手中接过娘的牌位拉着小末的手走在队伍最前头,“小末儿,别哭了,这两天都哭坏了。”
小末抽抽嗒嗒着,小身板一起一伏。
崭新的墓碑前,九儿和小末跪着,棺材下坑。
看着那密封严实的棺木一点一点消失在自己眼前,九儿才恍然明白,她再也见不到娘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娘——”九儿不顾一切地扑上去,“你们打开来让我看一眼好不好?我都没有好好送过我娘,你们打开棺材,我就看一眼,就看一眼……”
旁人皆是纷纷劝说,“丫头,快回来,这有悖伦常,不能让你娘死后不得安宁。”
萧良辰也去攥她,“婆娘,送你娘走吧,别误了时辰。”
九儿却死死扒着棺木不肯撒手,“娘你醒醒,九儿连你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我求你醒醒,你看我一眼啊,九儿还有好多话没和你说。”
小末见状也扑上棺木,无声地拼命哭。
“娘你醒醒,娘我求你醒醒……娘,娘……”九儿死命去捶棺木,却只得到沉闷的回应。
围在旁边的人群都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纷纷拭泪。
“下棺。”一个阴冷低沉的声音传来,像是受到命令,扛棺的人忙不迭地把棺材往下放。
“娘,不要……娘,娘……”九儿眼睁睁看着棺木下沉,手指不甘心地去抓棺盖,整个人跟着沉下去。
眼看她就要掉下去,萧良辰忙推开身侧的云苏上前,一个身影却挡在他面前首先把九儿抱了起来。
我娶你过门(6)
九儿整个人被横抱起来,眼前一阵天悬地转,待看清是上方的脸时,九儿开始挣扎,“公子策,你放我下来……”
“你妹妹跟着你快哭死过去了。”公子策面无表情地说道。
九儿这才想起小末儿,斜过脸果然见小末跪在坑前被几个邻居婶娘拉攥着,一边挣扎一边哭天抢地要往坑下抓些什么。
公子策向旁边的人横了一眼,立即有个男子上前抱起小末过来,“公子,马车准备好了,这里交给我们就行。”
公子策微微点了点头,抱着九儿一路往马车走,离开那刺耳悲鸣的锁呐声,九儿的心才慢慢沉静下来,“我娘的身后事你办的是么?他们说那块是附近最好的风水宝地,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公子策顿住脚步,眼睛扫过她脖颈间的红线,眉微扬,不发一言地抱着她继续走。
办完季王氏的身后事,几天没合眼的小末终于趴在床上睡着了,满脸泪迹斑斑却死死地抓着她的手,好似一松手,自己的姐姐就会消失。
也许公子策才是对的,对小末来说,姐姐才是她的依靠她的一切,只有金银堆彻的人生未必是适合她的。
想了好久,九儿从小末的手中挣脱出来,摘下身上的麻孝往外屋走去,只见萧良辰、公子策、云苏三人神态各异地端坐在一张破旧的桌前,他们身上的锦段华服实在不该出在这种又旧又小的茅草房里。
见九儿出来,云苏第一个一跛一跛地冲过来,“九儿,累坏了吧?昨天我才听萧良辰说你入狱的事,怎么会这样,你怎么扯上杀人罪的?”
说起这事,公子策救她出狱怎么会和城主扯上关系。
九儿若有所思地看向挨桌侧坐的公子策,他的侧脸轮廓如削,阴邪到美。
成亲过门(1)
九儿双手擦了擦身上的衣裳,有些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道,“云苏你坐,我去给你们倒水。”
“我去。”公子策的声音突兀地插进来。
九儿转身的脚步顿住,云苏和萧良辰惊诧地看向公子策,屋子里的气氛一时凝结。
公子策却跟个没事人似的往里屋走去,好似在家里一般的姿态。
半晌,云苏才打破这份怪异,一边拉着她一边勉强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公子策做事呢,他在家里可是个大老爷,什么都要别人侍候。”
九儿看到萧良辰的脸色阴了下去,于是手肘推推云苏示意她别再说下去,云苏看了一眼萧良辰只好作罢,转而问道,“九儿,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小末还那么小,你还要回女儿楼吗?”
九儿下意识去摸领口的红线,公子策没告诉他们要娶她的事吗?难道他只是说说,并没有想要娶她?
不娶她又如何,她可以照云苏说的回女儿楼接客,慢慢把小末拉扯长大。
“咦?九儿你挂的是什么?平安符吗?”云苏顺着她的手去摸红线,从她领口拉出一块羊脂白暖玉,嘴角的弧度僵在脸上,双眼紧迫地看着她,“这是什么?”
“玉。”九儿被云苏有些狠的眼神吓了一跳,话出口才发觉自己说了废话,忙补道,“是公子策给我的。”
公子策正拎着一个水壶走出来,云苏腾地站起来,指着九儿脖子上的玉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把这玉给了九儿?”
“嗯。”公子策若无其事地走向他们,把水壶放到桌上看向九儿,“我没找到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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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8日更新完毕。
成亲过门(2)
“哦,我去拿。”九儿忙站起来,刚要走就听云苏紧追不舍地问,“公子策,你不是说这是你的传家玉?要传给媳妇的?我当初怎么喜欢你都不舍得给我,现在给了九儿?九儿缺钱你给她钱啊。”
公子策抬眸问九儿,声音低沉,“你没同他们说?”
“没。”九儿摇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情形,竟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一旁的萧良辰忍不住出声,“到底怎么回事?你上次说和公子策交易,是不是这个事?”
“那就由我来说。”公子策走到九儿身边,手掌自然而然地拢起她的手,泰然自若地道,“我和季九儿已订婚盟,她娘头七过后我们便要成亲。”
“成亲?!你和婆娘成亲?!”萧良辰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喊声响得能掀房顶。
“九儿,这是真的吗?”不同于萧良辰的反应,云苏没有大喊大叫,声音低得好像发不出来。
手被公子策用劲握了下,九儿才点头。
“那我算什么?”云苏隔着桌子看向公子策,眼里的受伤浓得让人动容,“你养我这么多年是为什么?你要娶九儿不会早点把她养回家吗?”
公子策冷眼相对,“再养出一个娇气的小姐么?”
“我娇气?”云苏柔软的声音几近颤抖,“我一个瘸了腿的废人能娇气得起来吗?”
九儿心中一刺,视线不自觉地滑向云苏的腿,那是她避不了的痛。
“云苏。”萧良辰走到云苏身边,“婆娘和公子策成亲我也没料到,不过始终是喜事一件,你这是怎么了?”
“碗呢?”公子策突兀地出口,问着与此时毫不相干的话。
“在外面灶上。”九儿回道,可现在还有人想喝水吗?
成亲过门(3)
公子策径自往外要走,云苏出声,“你要是娶个达官贵人的千金小姐也罢了,我云苏自认身子残废比不上,你现在却要娶九儿?既然九儿都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九儿错愕地微张着嘴,萧良辰的脸已经一层一层黑下去,又气又妒地扁嘴。
公子策仿若未闻继续往外走,冷漠得仿佛云苏的屡屡指责都不是冲他一样。
见状,云苏猛地将暖玉从九儿脖子上一攥而下,九儿疼得倒抽气,却看云苏一把将玉摔在桌上,“公子策,你分明是娶九儿来气我,好,算我识人不清、自作多情,既然如此,你以后也不必再养我,我云苏是死是活都与你再无瓜葛。”
公子策顿住脚步,却还是只字未言。
云苏终于受不了地掩面跑出去,九儿还来不及张口,萧良辰已经跟着冲出去,“云苏,云苏……”
九儿犹豫片刻,迟疑地问道,“公子策,你和云苏……”
“罗嗦。”公子策阴冷地打断她的话。
罗嗦什么,她什么都还没说。
“若云苏说得是真的,你又何必娶我?”九儿还是说了出来,“你公子策素来喜爱风流快乐,可这是终身大事,你不能因为和云苏斗气而害她一辈子。”
“我和云苏什么都没有。”公子策背对着她略转过头,字字截铁。
“那你不娶她,却娶我?”论感情,被公子策从小养起的云苏跟他更亲不是吗?
“我需要一个出身足够低贱的娘子。”公子策转过身,冷淡地看向她,“我早说过,云苏的命比你值钱太多。”
九儿呆立在原地,脸上像被他狠狠地扇了一巴掌,痛彻不堪。
成亲过门(4)
云苏离家两天后被萧良辰劝了回来,而公子策的聘礼隔天大批大批地扛到两间茅草房里。
送聘的人一走,小末儿就整个人扑到聘礼上,小小的胳膊抱着身下的东西,生怕马上就不见了。
两姐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黄金珠宝、绫罗绸缎,想想真是可悲,她有福做上上阳城第一公子的娘子,居然是因为她出身太过低贱,可她不能不嫁,她还有小妹照顾,就算公子策再怎么羞辱她,她也不能和钱置气。
“姐,这些真是我们的了?全是我们的了?”小末儿从聘礼上跳下来,一脸的激动奋动,手指都比划扭了。
九儿笑着点点头,这才注意到每个箱子、物件上都别着一朵石榴花,大红大红的,喜庆极了。
九儿折下一朵石榴花放到娘的牌位前,点上三柱香跪下来,“娘,我马上就要嫁人了。是公子策,他是上阳城第一有钱人,也是第一公子,你看他给我送了这么多聘礼,娘,你开心吗?可娘的头七过完,我就得过门,人都说守孝三年……”
小末儿有样学样地跟着跪过来,拍拍她,九儿转过头,小末小大人似地拍拍胸脯,比划着手势,“我给娘守孝三年就行了,姐要过好日子。”
九儿一下子笑出来,“放你一个人在这家里我可不放心,你到时陪我嫁过去,姐吃什么就给你吃什么。”
“真的?真的真的?”小末儿眼睛都发亮了,开心地直朝牌位磕头,忽然小脸又扁下来,噘着嘴难过地看着她,手指快速比划着,“姐,要是你早点嫁人就好了,娘也不会死了。”
九儿苦笑,不是她早点嫁人,而是如果公子策早点需要一个低贱出身的娘子就好了……
石榴花开,红似滴血,成亲的日子转眼即到。
这不该是她的新婚之夜吗(1)
石榴花开,红似滴血,成亲的日子转眼即到。
披上凤冠霞帔那一刻,九儿才真正有种新嫁娘的感觉,盖头盖过眼前,满眼满眼的红,一切都太过喜庆,喜庆到她有种期盼和幸福的错觉。
九儿握了一朵石榴花藏在手中,迎亲队热热闹闹地从茅草房前起,通往上阳城最富有的一户人家。
公子策一向万花丛中过,十八岁订下终身,娶的还是女儿楼的一个无名小妓,这亲事早已在上阳城传得沸沸扬扬。
这日到公子府道贺的人数不胜数,全是公子策平日交结的一些公子哥,还有达官富商。
九儿被媒婆一路背进大堂,鞭炮丝竹不觉于耳,闹腾得厉害,到大堂时闹声明显小了很多,已经很远,九儿盖着盖头看不到,只得问媒婆。
“九儿,是公子策说不喜人多嘴杂,把前来道贺的宾客安排在外面。”一个柔软的女声传来,夹着不容忽视的泪意。
九儿忙从媒婆背上下来,手乱摸一通,“云苏,你没事吧?”
“云苏有我照顾自然是没事。”萧良辰的声音也插进来。
萧良辰和云苏都在这里,那新郎呢?
九儿正想着,一团红缎子突然被塞到她手里,媒婆道,“爷,夫人,这就拜堂吧,吉时不能误。”
九儿忙抓稳手中的缎子,手中的石榴花却应声而落。
感觉到红缎子的另一头被人攥紧,九儿无暇顾忌,任由媒婆推着跪到蒲团上,正要拜堂,一声高亢的声音传来,“礼到!”
这个时候有人把礼送到大堂?九儿有些莫名其妙,却听有箱子沉沉落地的声响,那个高亢的声音继续响着,“这是我五爷的礼,还望七弟笑纳。”
五爷?七弟?
这不该是她的新婚之夜吗(2)
九儿忍不住微微掀开盖头想看个仔细,小末一身崭新衣裳地钻到她身边,从下往上故作小大人似地瞪她一眼,示意她把盖头放下。
大堂里安静无声,良久,九儿耳边极近地响起公子策的声音,有别于他平日的阴邪,他的声音是激动讨好的,“七弟谢五哥,五哥能亲自来我的婚礼,七弟受宠若惊啊。”
九儿听得一声鸡皮疙瘩,要不是对公子策的声音太过熟悉,打死她都不敢相信这是公子策会说的话。
“哈哈哈哈,好说好说……”高亢嘹亮的笑声响彻在屋里。
“公子明,拿命来!”突然一个声音又插进来。
“啊——”
九儿一把掀开红盖头,却见一个陌生男子满身是血地倒在一个系着红带子的箱子旁,大堂里顿时多出五六个黑衣人,个个目光凶狠,刀剑锋芒。
小末吓得搂住她的腰,媒婆尖叫着躲到一旁,云苏被萧良辰护在身后,公子策呢?
九儿转头一看,竟见一身红袍加身的公子策抱着脑袋躲在拜堂用的香桌底下,吓得声音都抖了,“不要杀我,你们杀了五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求你们,不要,不要……来人啊,来人啊……”
九儿简直怀疑自己看错了,这个吓得屁滚尿流的人是公子策?
“公子明已死!公子策,你也乖乖受死吧!”几个黑衣人举刀同时向公子策冲过去。
公子策丝毫不反抗,更加吓得往香桌底下拱,屁股对着外面,摆明自寻死路,他不是会武功吗?他不是杀了很多人吗?怎么会这么孬种?
来不及多想,九儿拨开小末缠在身上的手就近冲到公子策前面,毅然以身挡住。
这不该是她的新婚之夜吗(3)
所有的事都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九儿被一双手推开,呆呆地看着云苏挡在公子策的前面,一把剑狠狠地刺入她的身体。
“云苏——”
萧良辰一声大叫,冲到云苏面前一脚踢开一个黑衣人,随手夺过对方手里的剑厮杀起来。
九儿忙爬起来扶住云苏,云苏脸色苍白一片,血从里往外浸湿衣裳,九儿吓得手足无措,“云苏云苏,你怎么样?”
“痛,九儿,好痛……”云苏靠到她身上难受地张着嘴。
萧良辰这几年学的武功不是假的,以一敌人竟然能把黑衣人打得节节败退,而公子策这才从香桌底拱出一张脸,一副吓得魂飞破散的样子,“不要杀我,不要……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们……啊,云苏,云苏你怎么了?”
“公子策!”九儿很想揍他一顿,他明明不是会武功,居然要云苏替她挡剑。
萧良辰将黑衣人全部打退出大堂,从外面大喊一声,“来人,拿刺客!”
不一会儿,萧良辰又匆匆地跑进来,一把将剑摔在地上,气得不行,“公子策,你真他妈不是个男人!”
说完萧良辰抱起云苏就往外走,“云苏,你撑着点。”
九儿正想跟上去,想想又回过头,“公子策,你怎么变成这……”
九儿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看到公子策脸上的胆怯和害怕一点点消褪下去,恢复那一脸冷漠阴沉,一身红袍更衬得他邪气异常。
从香桌下站起来,公子策一步步走到门口将门关上,蹲下身从靴子里拿出一把匕首,面不改色地往房梁上一扔。
“啊……”一个黑衣人倾时从梁上滚落下来,脚上鲜血如注。
九儿吓了一跳,小末更是怕地又搂住她。
这不该是她的新婚之夜吗(4)
“趁乱躲在梁上就能逃出生天么?”公子策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踱步走到黑衣人面前蹲下,纤长的手指握住匕首柄一下子拔下来,黑衣人痛得抱脚。
“你,你怎么知道?”黑衣人吃力地问。
公子策转着手中的匕首,阴邪到美,“说,萧良辰是明陵王的义子,他知不知晓我的身份?”
黑衣人眼珠子转了转,“我怎么知……啊!!!”
公子策毫不留情将匕首刺入他的臂膀,黑衣人当下瘫软倒在地上,九儿连忙把手遮盖住小末的眼睛,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公子策轻而易举地拔出滴着务的匕首,嘴角的笑嗜血一般,“还不想说?”
“公子明已死,大患已除,我又何须告……啊——”
又是一刀刺进他的大腿,黑衣人再受不了地连连惨叫,公子策面色不改地道,“明陵王养了你们这一帮废物,难怪他大事难成,你以为这人真是老五公子明?只不过是我用来引你们出来的把戏而已。”
黑衣人瞠大眼,震惊地道,“难道他不是太……啊——”
又一刀……
九儿的心一阵紧缩,不忍再睹。
“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别折磨我了……”黑衣人开始求饶。
从来没见过公子策这样嗜血的一面,九儿不自觉地腿软,今天不是他们成亲的日子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给你留个全尸。”公子策漠然地说道,每个字都寒冽无情,“萧良辰到底知晓多少?”
“我说我说,萧侯爷应该是什么不知道,明陵王生性多疑,没信任自己的手下之前他不会透露多少的。”
黑衣人大汗漓淋地说完,公子策眼中掠过一抹得逞,指尖轻巧地转动着匕首,瞬间划过他的脖颈。
九儿瞠大眼看着黑衣人动了两下,就阖上眼睛头歪了过去……
死了?
公子策又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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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更。
这不该是她的新婚之夜吗(5)
公子策习惯地将匕首在尸体擦拭干净,蓦地,他朝她看过来,目光如刀。
好像回到多年前的那个夜里,公子策提着匕首一脸杀意地走向她,越来越近……
九儿心惊肉跳地一手搂着小末往后退。
公子策一步一步逼向她,阴霾的气息越来越近地压向她,就在九儿退无可退的时候,公子策却擦过她的身朝香桌旁走去,九儿跟着转头,只见穿着一身大红的媒婆躲在香桌旁吓得瑟瑟发抖。
公子策伸出手,面无表情地一掌拍向媒婆的脑门,媒婆连尖叫都来不及就倒在地上,再没动一下。
九儿捂住小末眼睛的手越来越抖。
砰地一声门被打了开来,九儿又被吓一跳,却看小胡子柳成走进来对着一地的尸体狼籍皱了皱眉,朝公子策鞠了一躬行礼后才禀道,“那些刺客我让人杀了,这里由我来处理。七爷去看看云苏小姐吧,她伤得不轻,一个劲地喊您的名字。”
闻言,公子策半步不停地朝外走去,再没看她一眼。
九儿看着公子策离去,柳成看向她微笑着道,“老规矩,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去。”
柳成,柳池……他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公子策杀的吗?怎么还在为公子策做事?公子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还会和明陵王扯上关系,还有萧良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丫头,还不出去?这里太血腥气了……啊,不对,现在该改口叫夫人了。”柳池一边拖尸体一边哈哈大笑,下巴的小胡子跟着一抖一抖的。
九儿连一点表情都挤不出来。
夫人?
有她这样的新嫁娘吗?有这样血腥的亲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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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更。
这不该是她的新婚之夜吗(6)
尽管被吓得不轻,九儿还是一路叮嘱完小末守口如瓶一路往金步苑走去,天色慢慢暗下来,脚步踏在路上发出悉悉梭梭的声响。
金步苑的丫环全部挤在云苏厢房的门口,见她过来各个挤眉弄眼、面面相觑,随即一个个跪下来请安,“给夫人请安。”
看着一张张脸上的不情愿,九儿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连她自己都适应不了这种变化,换从前她的地位比她们还低下,现在麻雀变凤凰,她们得喊她一声主子。
“云苏还好吗?大夫怎么说?”九儿让她们起身后问道。
“夫人自己进去看吧。”云苏的贴身丫环小腊扁着嘴回道,眼神也飘到别的地方。
碰个软钉子,九儿攥紧小末的手往里走,身后传来那群丫环的嘀嘀咕咕。
“真是麻雀飞上枝头,鸡犬升天了,一个烟花柳巷出来的妓女也能做夫人。”
“照理说这夫人本该就是咱们小姐的,小姐常常同公子斗气,公子又说要给小姐找夫家,可那不也是小两口吵吵闹闹嘛,怎么就成了这样。”
“小姐不嫌弃她青楼贱籍,视她为姐妹,现在倒好,连夫人这头衔都给抢了,小姐可真屈。”
“哎呀,你们说,这公子要真给小姐找了婆家,我们是不是都得跟着陪嫁啊?”
“完了完了,这上阳城还有哪比得上公子府啊……”
……
衣袖被拉了拉,九儿低头冲小末挤出一个安抚的笑,既然嫁了进来,她还能介意什么,谁爱说说去,只是不知道云苏怎么想的,要是云苏也以为是她抢了……
一进屋,九儿第一个看到的便是萧良辰焦头烂额地走来走去。
这不该是她的新婚之夜吗(7)
“云苏怎么样了?是不是伤得很重?”九儿看他这样一下子急了。
萧良辰见她进来,火气冲天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嘴角别扭地往里努了努,玉面狐狸似的脸孩子气极了。
九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公子策侧坐在床沿闭目养神,背脊挺得笔直,火红阔袖下的手,与锦被中伸出的柔荑相握在一起,云苏面容苍白地躺在床上似已睡着。
明亮的烛火映着闺床,相缠的手被映得时暗时明,男俊女美,宛如画中人。
回想刚刚那些丫环说的话,九儿眉蹙在一起,她真得妨碍了云苏和公子策。
九儿又看向一脸妒意的萧良辰,“云苏她……”
“休养一段时日方可。”公子策蓦地睁开眼凝向她,不带一丝感情地道,“你先回房。”
“……”就赶她走了?她只是想看看云苏而已。
“九儿。”云苏睁开了眼,虚弱地喊住她。
九儿连忙走过去,视线不自觉地落在那相握的手上,云苏见状面红耳赤地松开手,急着解释,“九儿,我不是……”
“云苏,你明知道自己身子弱,还去挡剑,傻不傻啊?”九儿故作无事地同她调侃,化解掉她的尴尬。
云苏苍白一笑,艰难地说话,“公子策是我恩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今天是你们的大喜日子,总不能触了霉头。”
“我身子比你壮,我挨一下两三天就能长……”
“你们回?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