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逃之夭夭之长孙皇后第1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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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之夭夭之长孙皇后 作者:未知

    正犹如当头一棒,敲得自己不得不承认他无法掌控这世间的所有。yuchuanshuwu 玉川书屋手机版

    待皇帝看完,长孙无忌便站了出来把事情的经过重述了一遍,听得在场的朝臣们皆面露愤然之色。

    “杜荷?”李世民轻叩着案几,“是如晦家的二儿子啊。”

    “正是因为杜荷偶然经过,这才救了那家的弟弟一命。”长孙无忌恭声回道。

    李世民的脸上掠过一丝悲哀之色,“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朕记得当初袭了如晦爵位的是他家的大公子杜构吧,这杜荷也非平庸之辈啊,无忌,回长安之后,记得提醒朕给他封个官职。”

    无忌笑说道:“陛下有所不知,这杜荷平日里闲散惯了,对入朝为官倒没有多大的兴致,不过依臣之见,既然他还未曾有妻室,不如由陛下赐婚,岂不是皆大欢喜?”

    “哦?还有这事?”李世民有些诧异出声道,“既然如此,待朕回去看看还有没有适龄的公主,就招他为驸马吧,等到这洛阳这边的事情一了,朕要好好看看究竟是怎样的才俊,竟能让无忌另眼相看。”

    皇帝的御旨一下,整个洛阳上下的大小官员都人心惶惶,唯恐牵连到了自己头上。长孙无忌亲自彻夜的查案审人,因为他最是精通律令,李世民也甚是放心的将断案的权利也交由了自己的妻舅,至多在下诏的时候大概再看一遍,而他自己则与其他大臣一起商讨外官考核与监管的制度问题,以防他日再出现如同洛阳的事端。

    经此一事,洛阳的官员被撤换免职了大半,一些早有恶习的更是直接按刑罚处置了,全城的百姓无不拍手称快。转眼间,李世民在洛阳已经呆了两个月有余了,远远超过了他当初的预想,而对那双儿女的思念也令其终于决定尽快返回长安。

    临回京城的前一日,李世民唤来了长孙无忌,语气间听不丝毫的情绪,“无忌,带朕去你们长孙家的老宅走一趟吧。”

    长孙无忌怔了一怔,看着李世民已经换好的便服,随即点头道:“陛下,臣的宅院就在皇城之中,是否要坐车过去?”

    李世民挥了挥手,“不必了,我们走着去吧。”

    外篇 情深不寿(上)

    武德元年,秦王府。

    秦王妃静坐在内室中,身前是一面普通的菱花铜镜,她伸出手,仿佛将要去触碰那镜中的影子,却忽然停滞在了咫尺之外,那便是现在的自己么?

    帘外传来广月恭顺的声音,“小姐,您要的书卷已经取来了。”

    长孙微一闭眼,旋即睁开,“拿进来吧。”

    广月心中一寒,自从小姐从晋阳来到长安,外人只道秦王夫妇相敬如宾,却不晓得,私下的时候,小姐的心比起一人独居之时,更是一日冷过一日,再也不见过去那明媚的容颜,欢悦的笑声。

    取过书册,长孙看着广月欲言又止的神色,问道,“可是那些妾室里又生了什么事?”

    广月轻轻一叹,世人皆知秦王英雄气概,风流倜傥,平定天下之时,亦是尽娶天下绝世红颜。可女人一旦入了府,即使再有倾城之姿,惊世之才,可要真正从与爱人的独处与独爱中习惯分享,习惯等待,倒也不是一桩易事,更何况尽是曾经的皇家之女,公侯之女,金枝玉叶,家门显赫,又有哪个会真正甘心忍耐与谦让?

    “小姐,是阴夫人那儿,听说又给杨夫人气受了。”

    长孙淡淡一笑,“这些小事就让她们自己折腾去吧,迟早也是要习惯的。”

    “还有……”广月犹豫了下,“几个月前,秦王宠幸过的一个丫鬟有喜了,小姐,该……”

    长孙的神色一凝,“这桩事我不能管。”说完后看见广月疑惑的眼神,于是继续道,“晚间的时候,让王爷上我这儿来一趟,子嗣的事情从来就只是他一个人的事。”

    广月心中一阵叹息,应声退下,脑海中浮现出方才那个丫鬟哀求的泣容,偌大的秦王府,又有谁不知,在小姐未育有世子的时候,若是让一个地位卑贱的奴婢产下殿下的第一个孩子,也许还是陛下的第一个孙儿,将会多么的令世人耻笑的一桩丑事啊,秦王府的颜面,甚至是天家的尊严,又怎能容得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去破坏呢?

    夜色渐浓,李世民在走进房中的时候,刚好看见摇曳的烛光下妻子忽明忽暗的侧颜,站了一会儿,他才轻轻地走过去,笑着道,“若水在看什么?”

    长孙的嘴边浮起一抹温和的笑容,起身替丈夫脱去外衣,“闲来无事,看些前人的诗词罢了,二哥今日怎么回得那么早?”

    李世民舒展着身子坐下,就着案几上的茶盏便喝了起来,“新朝初立,棘手的事情的确不少,不过今日父皇许了我几天的假,总算可以轻松一会儿了。”

    “没由来的,父皇怎会轻易放二哥的假呢?”

    李世民爽朗的一笑,“说起来,这还多亏了若水呢。”他有意拉过妻子的手道,“父皇可是急着想抱嫡孙呢。”

    长孙微微垂下眼睑,心下一沉,“二哥,说起来,太子殿下也还没有嫡子出生吧,若是我们的孩子先于东宫而生,那……”

    李世民轻轻一哼,曾经父皇还不是允诺过立自己为储君,可现在……想到这里,他声音里有些微怒,“不必担心,即使今日大哥是太子,我难道就怕了他不成?”

    长孙没有说话,只是为丈夫的茶杯又添了些茶水,才和声道,“白天的时候,广月和说,数月前你宠幸过的一个丫鬟似乎有了身子。”

    李世民的脸上先是一阵疑惑,想了一会儿,“啊,你不说我都忘了,是有那么个人,原先准备要和你说的,不过事情一多也就忘了,不过府里的妾室不是都该用着药么?怎么又出了这种纰漏?”

    “这事我也才接手不久,所以只是吩咐下人像从前一样管着,可能是哪里有了疏漏吧。”长孙的眼中有些微冷,可语气却依旧如常。

    李世民嗯了一声,“这事也不怪你,过去你不在我身边,也常有这种事发生,找个大夫开一帖药就算了。”

    长孙抿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茶水,心里一股子说不出的滋味,从前的她,如果父亲还在世的她,如果不是嫁入李家的她,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也许不会有现在的沉静,也许也不会有如今的淡漠吧。

    夫妻合被而眠,不一会儿,长孙的耳边就传来丈夫沉重的呼吸声,她侧着身,眼中慢慢弥漫出些许浅浅的悲哀来。

    曾经不止一次听闻旁人说自己福祉深厚,出身世家,虽幼年亡父,却另有舅父疼宠,虽家门衰微,却依旧嫁予关陇李家,如今更是天家的儿媳,秦王的正妃,可没有人会明白,若可选择,她宁愿用如今的一身富贵换来与父亲一天的相处,或是……

    可一切,终究还是容不得自己去选择或是后悔的。轻轻地闭上双眸,装作没有觉察到腰间放上的双臂,梦,非梦。

    难得空闲下来的时候,李世民的心中总有一丝莫名的惘然。从前征战四方,建功立业,如今早已名满天下,名声赫赫,除了那众人之上的位子,似乎已经没有能让自己生起征服之心。

    坐在一众姬妾之上,他稍稍皱起眉,朝杨蕊问道,“蕊儿,王妃呢?”

    杨蕊低头应道,“妾身听说王妃的身子有些微恙……”

    话音未落,便被李世民冷声打断,“昨日王妃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有恙了起来?”

    杨蕊又接口道,“王爷,大夫说夜里受了寒,服几贴药下去就无大碍了。”

    李世民缓下了脸色,除了回府的那日,之后的两天,他都是在别处过的夜,可忽然白日里不见了若水的身影,心底那隐隐的不快却令自己茫然了起来,对着面前这些如花的美眷,那或企盼,或娇柔的目光让人不由心生疲惫,这个时候,他忽然很想见到妻子那双清澈的眸子,尽管在那清澈的背后有着无人可解的陌生。

    看着夫君离去的背影,厅堂中的女子们一下子纷纷沉默起来,直到阴茉儿笑着起身,不只是对谁说着,“哎,王妃毕竟是王妃,不过,长孙家出来的女子自然不是我们能比得上的,你们说是么?”

    杨蕊的脸色顿时煞白,抬头欲说些什么,却还是在阴茉儿嘲笑的笑容中止住不言。

    李世民站在若水的内室前,隐约听见里面有说话的声音,于是挥退了下人,走近两步,似乎是无忌的声音,他微微一笑,正要掀帘进去。

    “哥哥,你不必再说了。”长孙静静了看了兄长一会儿,方才淡淡出言,“你想说的我都明白,我心中想的你也应该都清楚。”

    长孙无忌坐在妹妹的榻前,苦笑了一下,“你还病着,我原本也不该说那些,只是,你和秦王毕竟分开许久,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在一块儿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李世民在外蹙起眉头,这兄妹俩今日的话很是让人困惑,想到这里,他停住手上的动作,片刻后又听见若水稍显急促的声音,“哥哥,家里一切都还好吧?”

    无忌替妹妹掖了掖被子,“放心,一切都好,舅舅那边也一切安稳。”

    长孙拉住兄长的手,轻声却坚定道,“我只怕着安稳的日子并不太多了,哥哥,我们家历经两朝盛衰,现今说到底,也只剩下我们罢了,若真到了要变天的时候,其余的什么也不必多想,我只要你和舅舅好好的活下来。”

    适时不过李渊刚刚君临天下,一切都还不见什么祸乱的征兆,无忌诧异地盯着妹妹的眼睛,“若水,你怎会……”

    “哥哥,李家二郎可曾有过屈居人下的时候?”若水的神色极淡,缓缓道,“即使面对的是他的长兄,也同样亦然吧。”

    仿佛未曾来过一样,李世民安静地离开,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妻子的声音,原来,除了母亲,这个世上还有一个同样了解自己的人,即使这份了解从若水的口中说出,却带着一丝几乎让人觉察不到的嘲讽与哀伤。

    有的时候,长孙突然会觉得这辈子仿佛漫长地没有一个尽头,可转眼中,一切又似乎在自己不经意的时候悄然逝去。几乎接连这两年,她生下了李世民的嫡长子和第四子,小小的孩子被抱在怀中,她明白,丈夫是极其欣悦的,而全长安更是无人不知秦王夫妇琴瑟相和,恩爱异常。可长孙自己却想要一个女儿,一个可以被她捧在手心中,肆意娇宠的女儿,正如当年那个被父亲抱在怀中的自己。

    也许,那样的日子经年往复,过去的影像,现今的牵绊,慢慢地都会一点点的淡漠下去,慢慢地,她也就会习惯站在李世民身边的日子,习惯在亲情中忘却所有,最后走向那个既定的终点或是末路。

    如天所眷,当明瑶出生的时候,长孙第一次觉得失去的也许终究会还给你,如果说承乾和青雀的出生承载了过多的旁人的期待与希冀,那么女儿的降临使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完整的喜悦,李世民望着刚出生的女儿,脸上毫无掩饰的洋溢着慈爱的笑容,自从武德二年来,每当妻子产下麟儿,都会为战场上的自己带来战无不胜的气势,从讨伐薛举父子,到平定刘武周,而如今自己手上的嫡长女预示的又会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李世民看着仍躺在榻上的妻子,自信满满,道,“若水,我们唤她丽质怎样?”

    丽质?长孙心中了然,却状若不知,微笑道,“二哥,我们的女儿自然是天生丽质的,既然如此,又何必要刻意彰显呢?”

    李世民不想若水会有如此驳说,“那依你的意思是?”

    长孙莞尔一笑,“明澈之明,瑶池之瑶,我想唤她明瑶。”

    “明瑶,明瑶。”李世民在嘴边念了数遍,对着睡着的女儿轻声道,“瑶儿,以后这就是你的名字了。”

    长孙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明,瑶,取其光明洁白之意,她要自己的女儿即使出生在这个世间最尊贵的家族也不必活的循规蹈矩,步步为营,瑶儿,你只要像自己就足够了。

    接下来的日子,李世民一次次的发现,原来那个贤惠端庄的妻子也会有着不为自己所知的生动与活泼,而这一切却只会在面对女儿时才会毫无保留的显现,渐渐的,为了若水那个陌生的一面,他渐渐只习惯于流连在妻子的院落,贪看那明媚的笑容,偶尔的嗔怪。

    长孙不是不懂得那些妾室们越来越频繁的请安,脸上若有若无的哀怨,甚至话语中似真似假的嫉妒,可她依旧微笑一如往常,正如李世民或许流连于自己微露的内里,她也同样着迷的看着丈夫与女儿那温馨的每一刻,看着女儿在父亲的身上手舞足蹈,在父母身边一天天的长大,长孙几乎以为若是现在的所有可以持续下去的话,她对丈夫或许会生出一种不同于过去的情感来,不是爱情,也不是亲情,也许会是一种相携一生的默契和扶持吧。

    可李世民毕竟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可是,如果他只是一个可以满足于妻儿相亲的丈夫与父亲,自己也可能不会嫁给她,不是么?长孙淡笑着将手中宾客的名单复又查看了一遍,这才递给广月道,“发帖子的时候可千万不能遗漏了。”

    广月小心的接过,只见边上的明霞将茶水递上道,“小姐,秦王不免也太急了些吧,不是听说就要出征了嘛,怎么还见缝插针的要把人家燕家小姐娶进门呢?”

    长孙头也不抬,口中略略有些责备的意思,“明霞,军国大事,以后千万不能到处乱说,知道了么?”

    明霞诺诺称是,接着又听见小姐说,“燕家的女儿虽然才年方十三,可早已是名满长安的才女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

    “什么名满长安。”明霞嘟着嘴道,“哪有我们小姐……”

    长孙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也知道我从不在乎那些,还做什么这般忿忿不平呢?”

    待明霞与广月都离开后,长孙的身子轻轻的向后倚去,虽然不在乎,可依旧会累啊。当那些如花似玉的女子们在自己的眼中,也只是和王府中的其他事物一样的时候,她的心中慢慢的就会变得有些悲哀,过去,真得再也无法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淡云轻轻的走了进来,手中捏着一张薄纸,递给长孙道,“小姐,这是……”

    她犹豫了一下,只见小姐的目光似喜非喜地落在纸上,心中忽然一阵抽痛。

    长孙默然地接过,只看了一眼便放在烛火上烧去了,“淡云,你见到他了?”

    淡云跪在长孙的身边,“是齐王来看望世子时留下的。”

    “他很喜欢承乾?”长孙的声音里似乎有些意外,没等淡云回答,她复又有些自嘲道,“最近……我兴许是有些累了。”

    淡云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忍不住道,“小姐,你真的会去么?”

    长孙看了看摇曳的烛焰,“下去吧,淡云。”

    淡云无奈地叹息,依然轻声地退下,这样的小姐,与方才见过的齐王一样,沉默中却透着淡淡的悲哀,只不过在齐王的眼中,除了悲哀还有的便是独孤一掷的绝望。

    秦王迎娶新妇,府中的女人们坐在王妃的院落中,笑颜开展,扯着听来的趣事。隔天便是喜庆的日子,阴茉儿贝齿轻咬,看着神态娴静长孙生生的说不出一句刻薄的话来,她的目光宛若临水照花一般,澈然而静谧。

    后来,长孙试图再回忆起那一夜的所有,却发现脑海中留下的仅仅是一片片破碎的残章,勉强串起,也不知是悲还是恨。

    元吉那一声声怒心的质问,自己没有理智的软弱,还有……还有酒醉的丈夫不明所以的……

    那一天清晨,李世民费力地睁开眼,只觉得头痛欲裂,耳边传来若水熟悉的声音……若水?他皱紧了眉头,昨夜自己不是该在语霏那儿的么?

    “二哥,喝口浓茶解解酒吧。”长孙的声音听不出一丝的异样,平静地毫无波澜。

    李世民仍然皱着眉,喝了口茶,抬眼问道,“若水,我怎么在这儿?”

    长孙的身子微微一颤,却依然微笑道,“你昨夜真的是喝多了呢,竟然迷迷糊糊地来了我这儿,倒在榻上便睡着了,燕妹妹那边,我已经亲自去解释过了,二哥不必担心。”

    李世民苦笑了下,心中还有些不相信,看着身上完整的喜服,踌躇的问道,“若水,我昨夜没对你……”

    “二哥。”若水的神色似乎有些羞涩,“你都睡熟……”

    李世民微微放下心来,将杯中的茶水饮尽,起身道,“那我先去新房那边瞧瞧,过会儿,语霏还要给你奉茶呢。”

    望着丈夫离去的身影,若水袖中握紧的双手终于松了开来,整个人仿佛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跌坐到了身后的软榻上。

    “小姐!”刚进门的淡云惊唤道,连忙放下手中的早膳扶着长孙,“小姐,要不要去唤大夫来。”

    长孙无力的摆了摆手,衣袖垂下,手臂上一片青紫映入淡云的眼帘。

    “小姐,这是……谁敢……”淡云骇然问道。

    长孙虚弱的声音里透着旁人不敢抗拒的坚定,“没有谁,淡云,方才你什么也没有看见,明白了么?”

    淡云心中思绪万千,昨夜……莫非是……不可能,可如果不是那位殿下,只可能是……“小姐,难道是秦王?”

    长孙的眼眸紧紧地盯着淡云,一字一句道,“昨夜秦王酒醉,在我房里歇着了,就这么回事。”

    淡云心下一愣,“酒醉?小姐,可是秦王昨夜在席上并未有些许的醉意啊,怎么会后来便……”

    长孙骨子里透出一股的寒气,不是在席上喝多的,难道是筵后?她脑中一阵的烦乱,身上的酸痛更是一阵甚过一阵,“淡云,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你都忘了吧。”

    淡云只好点头应下,“小姐,那您的身子?”

    长孙轻轻一笑,眼中渗出一丝的冷意,“接着还有燕氏的奉茶礼,又怎么容得我倒下呢?扶我起来吧,该是去外厅的时候了。”

    对长孙而言,多一个燕氏并无什么多大的困扰,无非就是多拨几个下人,多分一份月例,旁人都称赞她以贤惠服人,其实自己不过是对众人皆平等以待罢了。而令她真正担心的却是即将开始的那场东伐之战。

    大军启程之前,秦王府中渐渐来了一位常客,他便是齐王李元吉。李世民颇为疑惑的看着正专心逗弄着承乾的弟弟,放下手中的地图道,“元吉,我怎么觉得你每次借议事的名字来我这儿,为的却是承乾呢?”

    李元吉不在乎的呵呵一笑,“哥,你也知道我从来就不喜欢那些,不过碍于父皇的旨意,只好来二哥你这里避避啊。”

    李世民伸手抱过承乾,指着案上的信件道,“这些密信,你先仔细的看一便吧。”

    承乾不依地想从父亲的怀中挣脱开来,朝着元吉喊道,“我要四叔抱。”

    李世民摇头道,“元吉,我这儿子可都给你宠坏了,怎么平日里倒不见你对自己的孩子那么宠溺呢。”

    “二哥,你没听说过么?”元吉轻笑道,“都说饭总是别人碗里的香,那儿子自然也是别人家的可爱嘛。”

    李世民玩笑地朝儿子问道,“承乾,你是愿意做爹爹的儿子还是愿意和四叔回去?”

    承乾的年岁尚幼,自然不明白父亲的意思,只见爹爹松开了手便稳稳地向元吉冲了过去。

    李世民尴尬的一笑,摆了摆手道,“元吉,别人都说养儿防老,现在看来,承乾我可是指望不上了。”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妻子温婉如常的声音,“二哥,我来带承乾回去了。”说完,若水端着一盆点心,轻轻地走了进来。

    元吉的神情隐约被遮掩在孩子的身后,只唤了一声,“二嫂。”

    若水的步子一滞,扬笑道,“四弟,承乾来给我抱吧,你和二哥怕是还有正事要商量呢。”

    元吉背对着李世民,目光不由自主地急切了起来,若水抬眼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眸,接过儿子,随即淡淡的避开,“二哥。”她的视线越过元吉,落在丈夫的身上,“那我先带承乾回去了,你们也早些休息吧。”

    李世民微笑着点头道,“若水,你再不来,恐怕儿子就要被元吉拐去齐王府了。”

    若水抱着承乾的臂弯稍稍一紧,面上依旧浅笑依然,直到转过身离开的时候,那仿佛亘古不变的笑容一下子如浮云般散去,不想再留在那一处有着他们的地方,一刻也无法再留。

    情深不寿(下)

    武德四年,秦王李世民,齐王李元吉共伐东都。

    长孙为李世民披上了盔甲,“二哥。”她神色坚毅,宛如任何一个将丈夫送上战场的妻子,“你自己小心。”说的却是极平常的话,仿佛丈夫要去的并非是一个人间的地狱。

    李世民回首傲然一笑,“若水,等我回来,只消一年,洛阳将是我们李唐的囊中之物。”

    长孙点头,并无一句多余的言语,肃然目送着李世民的离开。

    “小姐。”淡云在长孙耳边低语道,“已经送到了殿下手中了。”

    长孙微一点头,“回去吧,秦王不在,府中的事却也不见得少。”

    淡云低垂着脸,走在长孙的身后,方才,她真得很想知道小姐心中担忧的究竟是谁,是秦王……还是……齐王。

    东伐的大军行进在已是属于李唐的土地上,李世民骑着骏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这是他长久以来的习惯与骄傲,此时自然也不会例外。

    夜深驻营时,“齐王呢?”他忽然问起身边的侍卫。

    “回殿下,齐王殿下刚刚似乎有些事情所以离开了主营一会儿。”

    李世民朝着远处的暮色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万丈豪情久久不能平复,又要开始了,一场新的战争,也必将是一场新的胜利,比起留在京城时那源自父子,兄弟之间的猜忌怨怼,这无情的沙场反而能给自己带来心灵上的满足与平静,铁蹄铮铮,刀光剑影,没有什么会比亲手打下这万里江山更来的令人自豪与充满力量了。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不起眼的营帐中,一个士兵打扮的男子站在齐王的身边,恭敬的递上一个信封道,“殿下,这是太子殿下命小人送来的。”

    营帐中沉默了许久,终于李元吉缓缓地接过,可还没等对方露出欣喜的笑容来,他便径直将信放置烛焰上烧去,对着那人淡淡道,“你回去告诉太子殿下,现在,一切都还不是时候。”

    来人收起愕然的神色,低头诺诺道,“是,小人告退。”

    “另外,你去告诉太子,如果这一次出征他想要动什么心思的话,我是决对会站在秦王这一边的。”李元吉继尔又补充道。

    回到自己的营帐中,李元吉坐在案几前默默地握着手中的薄纸,却始终没有打开。

    “殿下。”齐王身边的心腹疑惑地问道,“为何殿下对太子殿下的来意要这般毫无余地的拒绝呢?”

    李元吉轻轻一笑,徐徐道,“如今我和二哥才是系在一根绳上的,若是这场东伐之征有了什么意外,坐收渔翁之利的可是只有大哥一人而已。而倘若这次我与二哥一同打下洛阳,受封的时候又怎会缺了我呢?”

    幕僚叹服道,“殿下高见,可若是就这样得罪了太子殿下,会不会……”

    元吉摆了摆手道,“放心吧,大哥若是这样便将我拒之门外,这个太子之位他也坐不了多久了,夜深了,你也闲暇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就要拔营行路的。”

    待四周已是无人的时候,他终于展开了手中的纸张,上面是那清秀的字迹,简简单单的一行字,却比世间任何的事物都要更加珍贵,洛阳,正是她的故乡啊。

    此时的洛阳城早已不复前朝的奢丽与华贵,王世充在此陈兵于西北的青城宫,候得正是李家浩浩荡荡的东伐大军。

    城内的百姓大多惊骇不已,唯恐在不长眼的刀枪一下白白失了自己的性命,可乱世之中,覆巢之下,又岂有完卵?

    “夫人,如今李家的大军就要打进来了,我们是该躲还是该逃呢?”城中一处看似普通的院落中,一个丫环正担忧地问着自己的主人。

    “是躲是逃?”韦珪轻轻地叹息道,“我们孤儿寡母的,躲能躲去哪里?逃又能逃出多远?如今,我也只希望我们母女能够活下去罢了。”

    丫环忽然带着憧憬说道,“夫人,我听说这次带兵前来洛阳的是李家的二公子,你说要是他打下了洛阳……”

    “住口。”韦珪的语气有些严厉,“现在是什么时候,要是被别人听见了,还会有我们的活路么?”

    丫环被韦珪的神情给骇住了,呆愣的一会儿才喏喏道,“是,夫人。”

    韦珪缓下脸色,心中泛起阵阵的苦涩,究竟什么时候,这种身不由己的日子才会有一个尽头呢?

    月余之后,李家兄弟与王世充隔水摆开阵势,数战败溃后,王世充求和不成,干脆固守洛阳不出,李世民率军四面围攻,却依旧未果,战势就此陷入僵局,将士们皆疲惫思归,甚至连军中的总管刘弘基也请求班师回京。

    唐军的战营中,李世民面对着地图一言不发,神色严峻,忽然,他抬头对着元吉说道,“四弟,你觉得现下我们该如何进军?”

    李元吉表情闲适地回看了一眼兄长道,“接下去的仗难道不都在二哥的掌握之中么?”

    李世民微微眯起眼,似乎有些惊讶,他呵呵一笑,眼神却很是锐利,“元吉也认为王世充不值一提么?”

    李元吉直起身子,正色道,“二哥,这王世充并非不值一提,可如今他已是困顿之兽,洛阳城也绝非铜墙铁壁,只需要一个契机,我们绝对能拿下洛阳。”

    李世民走到元吉的身边,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元吉,为兄现今倒是真的颇为困惑了,当初你为何会在晋阳不战而退呢?”

    李元吉的目光一滞,良久之后才轻轻道,“或许那个时候,还不够明白吧。”

    李世民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心中一阵奇怪的感觉久久无法散去,没等他细想,只听见又恢复着往日的语气道,“二哥,等打下了洛阳城,我可要给承乾挑一些好玩的东西回去。”

    “你啊。”李世民脸上的线条也渐渐放松了下来,“怪不得承乾眼中就只有你这个叔叔了。”

    李元吉咧嘴笑道,“二哥,听说洛阳多美女,等到我们……”

    “你给我少动这心思。”李世民稍稍板起脸道,“元吉,你在长安怎么胡闹我不管,可这一次在洛阳你得听我的,漂亮的女人哪里没有?”

    李元吉听了混不在意,“二哥,要是遇见了一个倾城的女子,难道你真的不动心?还是你担心嫂子……”

    李世民摇了摇头,“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这和你嫂子又有什么关系。”

    “好啦,二哥我答应你便是了,这一次肯定不给你添麻烦,我可不想让人一状告给告到父皇面前,然后又被训上一顿。”李元吉满不在乎的说着,可眼眸中掠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正如同元吉所说的那样,这个契机来的如此之快,正当洛阳城久攻不下的时候,适时自称夏王的窦建德率军渡河南下,号称三十万大军,以救洛阳。

    “三十万?!”李元吉的笑声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意,“二哥,你说这王世充是不是疯了,如此引狼入室之举,即使没有我们,恐怕他的气数也快尽了。”

    李世民自然不若弟弟那般肆无忌惮,细想了片刻后方沉声道,“虽说窦建德自称拥军三十万众,不过据探子回报,确切的数目也就十多万,更何况其军重士兵大多良莠不齐,倒并无大惧,唯一要提防的就是到时候王世充乘我们分心之际妄作突袭之计。所以,元吉,在我率军对付窦军的时候,围攻洛阳的担子可就要交给你了。”

    元吉脸上神色自若,并无一丝的惧色,“二哥,你放心吧,我总不叫王世充跨出洛阳城一步就是了。”

    李世民感慨道,“元吉,若是父皇看见你现在的模样,定会欣慰不已啊。”毕竟这个弟弟平生从未有过出兵打仗的经验,即使当初固守晋阳的时候,也是不敌而逃,几令父亲震怒不已。

    元吉沉默了一会儿,目光并未注视着兄长道,“二哥,其他的我也不说什么了,只是倘若你要是在沙场上受了伤,嫂子恐怕是要伤心的。”

    李世民心中有些诧异,笑道,“元吉你什么时候也那么细心起来了?难不成是娶妻为人父的缘故,如此看来,弟妹的功劳可是不小啊。不过放心吧,你嫂子的性子最是坚毅,整个秦王府都可放心交付给她呢。”

    元吉无声的一笑,“二哥,夜色既深,那我先告辞了,大战在即,你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李世民微笑着点头,起身送他出了营帐,旁人看来真的是好一幅兄友弟恭的图景。可刚走出不远,元吉的脸上早已没了那关切的笑容,眼中渗满了隐忍的不满与愤愤,若水,这就是你的良人么?还是说他就是你的笑容越发惨淡与寂寥的原因?如果是这样,那就让一切重新开始吧。

    虎牢之战,毫无疑问,这是李世民十几年戎马生涯的又一个辉煌的象征,面对百倍于自己的敌人,他亲带了三千余骑的兵士,击溃了窦建德的西进大军,并将其本人俘于牛口渚。与此同时,被元吉团团围住的王世充终于失去了最后的希望,欲南逃襄阳而不成,终究,这场东伐洛阳的战役以李唐的胜利而告终。

    李家大军进入洛阳,城中的百姓有恐惧也有欣悦,但更多的还是惶惶不安的等待。数日过后,李世民铁腕的军纪终于将城中惊疑的人们安定了下来,没有烧杀抢掠,没有军占民需,和几十年之前一样安定的生活正在慢慢的回来,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只要有安稳的日子,是谁做皇帝又有什么不同呢?

    李世民意气风发地站在城楼的顶端,俯视着下面的来往人车,紧绷了数月的心终于可以缓缓放一点下来了,换了便服,他信步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忽然,一抹艳色从眼前掠过。虽然仅仅是侧颜,可依然让他不由惊为天人。

    几乎没有迟疑地,他加快了步子跟了上去,不久便站定在一个院子面前,过了一会儿,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孩走了出来,见到自己便愣在了原地,随后失声叫了出来,“夫人,是……是……秦王……殿下。”

    屋里的韦珪听见丫鬟的叫声,似信非信的走了出来,一眼望去……她的目光犹自闪动着不可思议,分明是当时看见的那个骑在骏马之上,刚毅傲气的脸庞,可为何会站在这里呢?

    李世民的心中一动,眼前的女子身形高挑姣美,更令人一眼忘俗的是那成熟的气韵,和之前自己所遇见过的女人截然不同,不过看她的年纪于打扮,似乎已经嫁作人妇了吧,想到这里,他不免觉得有些可惜,于是微笑道,“在下看见夫人孤身一人行走在偏僻的道路上,恐有不妥,所以一路尾随而来,请夫人还勿见怪。”

    韦珪衣袖中的双手渐渐渗出了汗来,忽然明白或许能够改变自己后半生的男人已经出现了,可究竟该如何握住呢,想起初见时,心中那抑制不住的……

    “多谢殿下。”那个丫鬟颇为机灵,口中说道,“我们夫人寡居于此,只身带着小姐,日子却是颇为辛苦,不少该是下人做的事都只好由夫人亲为。”

    李世民展颜一笑,向眼前这个令自己心动的女子伸出手道,“不知夫人可愿意由在下来照顾呢?”

    韦珪盈盈向李世民一拜,未言之意,溢于言表。

    是夜,当李元吉独自立在暂居的府院中时,一丝冷笑划过嘴角,不过是一个的寡居的妇人就能把堂堂秦王吸引至此,殊不知天下女子又有谁能有若水一分的神韵呢,我的二哥,到底什么时候,你才会后悔呢?

    大胜之后便是凯旋,当大军还在归途中时,长孙拿着一封丈夫的家信缓缓地看着,良久之后,她的目光微微有些疲惫,放下信笺,韦珪?前朝反臣李珉的妻子,“广月。”她轻声唤道,“替我更衣,我要去一趟宫中。”

    武德四年七月,李世民凯旋而归,身后紧随着的便是齐王李元吉,冬十月,李世民被李渊封为天策上将,领司徒,元吉同时被拜为司空,这时,离那场兄弟相残的悲剧似乎还很遥远,可殊不知,脉脉浅流终究会汇成长河,不再回流。

    正文 番外 次子

    腊月里的天,寒气逼人,纷纷扬扬的落了几天的雪,总算是停歇了一会儿。李泰踏着厚厚的一层积雪走在大明宫的宫道上,丝毫见不着一点的寒意。边上的宫人低着头,心中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从不愿在宫中使用车辇呢?

    经过太液池旁时候,李泰忽然停下了脚步,望着早已冻住的湖面,嘴边轻轻地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且久久留滞不前。

    “殿下,陛下正在内室中候着您啊。”一个平日里还算说得上话的内侍不安地上前说道。

    李泰的笑容一敛,随意道,“你们先退下吧,去和陛下说一声,我过会儿再去。”

    内侍的脸上有些惊讶,却不敢多说什么,领着身后的一众宫人轻缓地离开。

    “李公公,殿下这般举止,陛下难道不会怪罪么?”一个新来的宫人不解的问道。

    “你们懂什么,魏王殿下与陛下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素来亲厚,这等小事又算得了什么,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复命吧。”

    直到四周再无人影的时候,李泰轻轻地踏上冰封的湖面,耳边仿佛传来娘亲那轻柔的声音,……青雀,冬天可是娘最喜欢的时节呢……这天底下的一切都被大雪覆得干干净净,剔透无垢……

    脑子里的思绪一下子飘得很远,李泰毫不费力地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还只是秦王府的四公子……一个尚未启蒙的孩童罢了。

    他的记忆比之旁人要来得更早些,虽不是诸多事情皆铭记于心,却总有一些回忆缓缓地便跟随着自己,从不曾磨灭过,比如他记得很小时候,娘亲最疼的不是自己或是大哥,而是妹妹,他还记得,曾经,舅舅抱着自己对娘说,若水,青雀的眼睛最是和你相像,清澈却不见底。

    从小便听见||乳|娘和侍女在私下里嘀咕什么人不同命,就像同是秦王的子嗣,王妃亲出的世子殿下和四公子可就风光许多啦,语罢还颇为自豪地提上一句,你看同样是||乳|母,比起其它房里的,走出去都多了几分气势呢。

    那时的李泰就已经懂得自己拥有的是什么,而可以倚仗的又是什么,是那个英雄无畏的父亲和那个贤惠无双的母亲,且两者不可缺一。

    和那个四处玩耍好动的大哥不同,他自幼便是个极其安静的孩子,一个人静静的闲坐着,看书,习字,或是学画,久而久之,但凡提起这个秦王家的嫡次子,无人不说他知礼稳重远甚于世子。只有舅舅,不止一次地对母亲说,青雀这孩子安静地有些过了,而母亲只淡淡地回一声,青雀是次子,安静些倒也不算坏事。

    次子,李泰将这个词放在心上咀嚼了许久,原来在娘亲的心上,只因自己是她的骨肉还算放在眼中,其他的竟只当不存在一样呢。想到这里,他不禁低低地一笑,原先的仅存的那些奢望也一下子散得全无,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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