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乌有乡-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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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清早,安度伽是被咿咿呀呀嗯嗯哼哼的声音吵醒的。虽说在这里白吃白住不该抱怨太多,但是每天早晨都被暧昧到令人牙酸腿软胯下发热的声音吵醒,实在不利于身心健康。

    “早……”安度伽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卧室出来。

    “不行了呀,不要动了!受不了了啊,塞伊,疼……”金月回头瞄了他一眼。“早……疼疼疼!”

    “早,刷完牙记得把水池擦干,”塞伊一边跟他提着这鸡毛蒜皮的事情,一边安慰地亲亲金月的脸。“还有最后一组了。”

    “呜……”金月疼得满头汗,眼泪都冒出来了,可见复健运动着实艰难。但也不必闹得像什么极限play一样吧——不过话说回来,这是人家的生活情趣,也轮不到蹭住的人来发表意见。再说了,只要把塞伊拿开,金月立马就会换个人一样严肃正经全副武装起来。关于这点安度伽深有体会。

    仔细回忆一下的话,他认识金月的时间其实比塞伊更久。可以追溯到那场闹剧一样的投毒事件还没发生的时候。那时候金月大概六岁,有超人般十项全能的大哥和姐姐在前,所剩无几的乐趣之一就是每天花式嫌弃安度伽如何愚笨,比如连二十六个字母都没认全之类。当她带着某种程度的幸灾乐祸对安度伽说:“我看到你爸爸在和别的女人约会”的时候,安度伽觉得这只是她欺负人的新花样而已。

    被关在拘留所的时候安度伽思考过,如果当时他把那句话当真,并转告给妈妈的话,后来的情况会不会更好些——比如根本就不会出现陶贝这个人。但是要在一千句骗人欺负人的话里分辨出一句真话未免太强人所难,所以就算重来一次他不太可能把那句话当真。

    所以事情就这样胡乱发展下去,最终安度伽的母亲大人嘴上说着要和情敌谈谈,结果却在饮料中投毒,而金月的妈妈明明只是调解人却意外喝了毒药。其中具体的过程安度伽到现在也不太明白。

    那么他是否可以把整个事情——从投毒到陶贝出现——全部归咎于金月胡乱说话呢?这个问题他们倒是讨论过的,就在金月妈妈的重症监护病房外,拳打脚踢地认真讨论了一番。安度伽清楚地记得自己被医院的椅子打掉了两颗牙——两颗牙足以说明金月是没有任何过错的了。

    等到他的牙齿重新长出来之后,塞伊已经在金月家里了。金月对他介绍塞伊的时候是这样说的:“这是我的新塞伊。”新塞伊这个说法能说明很多问题,因为旧塞伊是是一条法老王猎犬。

    安度伽迅速跟塞伊成了朋友。

    有朋友的好处很多,比如可以借衣服穿。

    所以安度伽毫不客气地拿了塞伊的衣服,塞伊只当没看见,在玄关旁若无人地和金月深情吻别。

    在自己生活毫无着落的时候看着别人一本正经出门工作总是很失落的。安度伽在这个明朗的上午无所事事地把自己埋在沙发里,对着游戏主机半发呆半神游地度过了两个小时之后,扔下手柄滚到沙发角落里去了。

    “楼顶有露天游泳池和酒吧,还有个植物园,”金月好心说。

    “不,不用了,”安度伽闷闷不乐。

    金月也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对面传来唰唰唰的声音,安度伽回头一看,是金月抱着素描本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画画。

    “要我把衣服脱了吗?”他还有力气开个玩笑。

    “随便。”金月继续唰唰唰。

    “你改用右手了?”

    “嗯,废话。”

    确实是废话。安度伽继续躺在沙发角落发呆,空气里香喷喷的,早晨的阳光透过没有一丝灰尘的落地玻璃窗照进来,把屋里照得金碧辉煌,连划船机、漫画书、单车这些东西都显得灿烂起来。安度伽翘着脚看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灯,毫无由来地觉得真好啊,真羡慕啊……

    他确实一直非常羡慕金月。客观来说,安度伽自己也算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那种人,然而金月则是不光含着金汤匙出生,当她觉得金汤匙太累人的时候,还有人替她小心翼翼地捧好。

    在他们高中的时代,安度伽一直暗暗指望着金月会被爸爸妈妈大哥姐姐联合起来塞进某间法学院或者商学院。然而事实却是,有一天他去塞伊的住处,发现他正给金月当模特——当然是裸体的。“抱歉,我让塞伊帮我准备艺术学院考试,”金月当时是这么说的。

    他们共同的友人拜因雅德在那天晚些时候对他说:“你该不是暗恋塞伊吧,看你跟失恋一样。”

    “去去去,别把我说得跟你一样。”拜因雅德在高中入学后不久就公开表示自己对塞伊一见钟情,以至于金月一度想把他叫到僻静处殴打一顿。

    “那就是暗恋金月?”

    “我怎么会喜欢那种刻薄的飞机场类型!我喜欢的只有兰莎!”

    “那你是怎么回事嘛?”

    安度伽用力挠了挠头发,“这么说吧,金月就好比《指环王》里的精灵,最终去了维林诺,可能还要算上塞伊,而我就只能留在中土——不对,中土都不算,只能留在鲁桑斯。你明白这个意思吗?”

    “你之前不是说金月是霍比特人吗?身高方面。”——安度伽觉得拜因雅德是存心来气人的。

    金月依然在纸上唰唰唰。安度伽决定起身看看她用不惯用的手画出来是什么样子,结果发现只有满纸的横线竖线而已。

    “这是什么奇怪的后现代流派的人像?”

    “排线。复健的一部分。”

    “打排线也需要模特吗?”

    “我并没有让你当模特啊。我说了让你随便。”

    随便原来是这个意思吗?安度伽无言以对。

    塞伊大约是在下午四点回来的。回来的时候拿出一只礼物盒子交给金月。

    喂喂喂——安度伽在心里说——只是出门工作一下而已,有必要毫无理由地买礼物吗?

    盒子里是一个非常古旧的玉石小盘子,被打磨得几近半透明,盘子外侧以金丝固定着红色宝石。一看就不是正常的礼物。“史密森尼学会实验室的安保工作太松懈了。”安度伽觉得还是不要打听这个盘子的历史为好。

    “用一下下就还回去啦,”金月开心地拿起盘子去盛蛋糕。

    白色奶油和红色覆盆子跟盘子的颜色十分相配。金月腿蜷在沙发上,盘子放在膝盖上,用手指蘸着奶油和蛋糕慢慢舔着,自己舔一口又拿起一颗浆果放进塞伊嘴里。安度伽只能装死一样地趴在另一边沙发上告诉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冰箱里还有蛋糕哦。”——这绝不是请人吃蛋糕的语气。

    “不用了,恐怕我以后看到覆盆子蛋糕就会想起随葬品了。”

    “这个盘子不是陪葬……”亲吻的声音。“品。”

    “有什么差别……算了,我去厨房说一下晚餐的菜单吧。”安度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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