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雾隐锦园初相见,翩若惊鸿软玉颜 (2)
「不,不是,是皇后娘娘宣云秀公主与我入宫赛巧。只是我迷了归途,不知道怎回去。」她仰着头看着他解释。
这是她第一次正眼观察江行风。此人头戴金冠,生的如云似水,黑发如丝绸光亮,光洁干净地向后脑勺掼了个髻,将黑发收在金冠中,几缕青丝垂在额间,显得眉宇无限风流,双眼灿如盛放妍丽的桃花,挺鼻如山脊,薄唇轻抿,不怒自威,甚是好看。少女心思不免流露欣羡,便一脸呆头呆脑的模样。
「喔?那可真不幸啊,竟迷途至东宫附近。」江行风冷笑睨着少女痴傻的神情。自小他便知道自个儿的外貌酷似贤妃,慑人心魂,多少人想与他亲近,早已见怪不怪。
但让他不能忍受的是,自从他十三岁被立为王储,十七岁与北疆建立战功后,这四年来萧皇后没少了塞人进他东宫。每个女子都恰巧是冒失鬼,不是一下子洒了自己一身茶水,就是一下子扭伤脚踝在帐前,再不就是用计沾湿前胸方寸衣襟,急着对他投怀送抱。那些下贱的细作皆被他撵去浣衣局或涤尘处洗刷夜香。现在萧皇后,没招了?直接剥光了少女外衫,拦他的路?
「咦?东宫?距离远吗?我向来有梦游症,那要走多久回去景仁宫呢?」少女听不出江行风话语中的讽刺之意,再次问道。
梦游症?
看着这少女赤足纤纤如白玉温润,有些泥尘在脚跟,沾染雾露的单衣隐约显露的身段的确诱人,但是又岂能赛得过奉晴歌的身段?再者,此女演技太差,心中暗嗤,眼中的轻蔑之意更甚,怒气也打从心底冒起。
他冷笑,却以妖魅般勾人的温醇嗓音,慢吞吞、轻飘飘地在少女耳边吹气,轻声问道:「是吗?你叫什么名字?我派人送你回去。」
少女见他如此勾惑人心的微笑,羞红脸、愣愣地回道:「行歌。」
晴歌?!哪来的蠢人!?
江行风错听少女竟自称晴歌,不禁怒气勃发。
敢情是勇气可嘉,桥段安排的极妙,连奉晴歌的名字也一并复制?!他与晴歌的放浪形骸大抵都在皇后掌握之中,但轻慢地安排少女,来个织锦园巧遇,就为了爬上他的床,握住他的把柄,拉他下马?
江行风杀意陡升,猛地伸手掐住行歌下颚,捉住她的腰。行歌受惊,羞耻惊慌交加,不断地扭动,她勉强张口,终于字句在被掐紧的双颊迸出:「你干什么?好痛,快放开我…」
江行风看着行歌,眼神绝情冻人,语调如寒冰落屑,幽幽冷冽地说:「用梦游症这招,是有些新意。不过,你的演技太别脚,如果想要爬上我的床,可以直接梦游至我的床上!你直说,我可以直接干你。不要再让我看到你第二次!滚回去!」
他倏地放开行歌,怒道:「李春堂,送这蠢货回皇萧皇后那。」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行歌踉跄跌落地面,整个懵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邪佞的话语,惊惧地颤抖起来。她做错什么,为什么他怒气冲冲,这般羞辱她?披着他的外衣,外衣传来他独特的薄荷香,她竟觉得如入冰窖,外衫碰触身体之处都如同冻伤般寒痛,急急地将江行风的外袍甩在地上,不敢碰触。忽而又想起什么似的狂拍单衣,就怕沾染了他那狂暴邪佞的味道。
「秦姑娘,小的送您回宫。」
一声细细嗓音吓得少女回过头,发现雾中隐着一人影。
「你认得我?」秦行歌惊惶地问着那个名叫李春堂的太监。
李春堂并没有回答,仅是点了点头。他沉默地看着一切发生,却未替她辩解。只是猫着腰,捡起地上衣袍,垂着头看不出神情。把江行风的外袍再次递给秦行歌。
「啊,我不要穿!」秦行歌急急摇头推拒。
「秦姑娘,晨间露寒雾重,您的单衣轻薄,若不保暖,这一路走回景仁宫,必会受寒。」李春堂依旧低着头,没有看她一眼。
秦行歌低头瞧了瞧单衣,这才发现晨露沾身,单衣浸润得湿软,淡粉色的肚兜若隐若现。她心里一惊,面色羞赧,急急地接过江行风的外袍,把自己裹的密不通风。她明白为何那个男人误会自己是投怀送抱的女人了。难怪。
李春堂此时才抬起头,对秦行歌点了点头。「秦姑娘,请随我来。」接着领着秦行歌往景仁宫方向走。
一路跟着李春堂,她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响,但带着羞耻之意的晶莹泪珠一串串地滴落在微明的晨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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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景仁宫前,李春堂止住脚步,向看门的太监通报。太监见到李春堂身后包裹着太子外袍、赤脚的秦相之女,眉目惊诧暧昧,急急入殿传报。
内室传来碎瓷声响,云秀公主疾步而出,见到秦行歌赤足,迎了上去,急问:「行歌,你到哪去了?」
一近秦行歌,便闻到六弟江行风爱用的薄荷味霸道地钻入鼻腔。仔细查看,秦行歌竟仅着单衣,单衣微湿,两眼红肿?她内心打个突,深觉不妙。
这是怎回事?难道六弟把手伸到了秦家唯一一位千金身上去了?这,要她怎和夫婿秦如风交代?!
「行歌,怎回事,六弟他是不是对你…」云秀公主早听闻六弟与侍妾的风流韵事,但从未听过六弟将狼爪伸向其他女人。
该不会六弟终于想开,不和那侍妾厮混了?云秀公主内心不知该哭该笑,该喜该悲?
该喜的是六弟终于不再专宠那个眉目带骚俏勾人之气的淫乱女子;该悲的是,这下子真的很难和夫家交代了。未出阁秦家的闺女,她的姻亲侄女,就这样被自己的六弟给玷污了。她不敢想象秦家三兄弟会有多生气。
秦行歌即刻明白方才遇见的是当今太子江行风!眼见云秀公主满脸焦急担忧,她想解释,又不知该从何解释,晶莹珠泪流淌面颊。说被太子误会是去勾引男人的淫荡女人,这丢了秦家的面子,不说又让人误会。
瞧秦行歌哭了,这下云秀公主误会更深,拥着秦行歌,柔声安慰:「不要紧,不要紧,我们先进去再说。」
云秀挽着秦行歌的手,揭了珠帘,心里焦急不知该如何做。萧皇后正要出殿,听见珠帘响动的声响,便见着揭帘人是女儿云秀公主,后面跟着一个轻轻啜泣的秦行歌。
萧皇后疑惑地问道:「怎回事,哭哭啼啼的?」
云秀公主轻附在萧皇后耳边悄悄地说:「皇后娘娘,行歌今早赤足由六弟的贴身太监送回景仁宫…昨夜不知发生何事?六弟这行止太过分了,行歌可不是他那侍妾般身分低贱的女子,他可是秦相的掌上明珠。如此一来儿臣该如何向秦家交代?」
萧皇后挑了挑眉,惊异地凝睇秦行歌,心念百回千转,最后居然浮现一丝喜色,又瞬间敛去。
「我知道了。既然太子心悦秦相女,我会上奏圣上,由圣上指婚,册封秦氏为太子妃。」萧皇后笑盈盈地站起,走向秦行歌,执起她的手,轻轻拍抚安慰。
秦行歌大惊,抬头望着萧皇后,惶然说道:「不,你们误会了…我不要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