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未央赋 完结第1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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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央赋  完结 作者:肉色屋

    宛若修罗地狱一样的场景。 定襄和它周边的小镇,尸陈遍野,昔日繁华的商铺酒厮,早已化为一片灰烬。空气中弥散着腐臭的味道。只有定襄城外那一棵古树,那烧焦的躯干分出的树枝上依然顽固的冒着几抹淡淡的绿。

    天空,有食肉的鹰在盘旋,发出声声凄厉的鸣叫。

    这是匈奴人的报复,血腥的报复。

    而我们能做的,也只能是同样的杀戮而已。

    “将士们,此仇不报,不归长安。”卫青凛冽的呐喊在心底响起,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青龙剑柄。

    草原强烈的阳光下,一个身影,一身黑色的盔甲,一匹黑色的战马,在骑兵的最前方,手握一把青色的宝剑,卓然而立。面上,挂着一抹淡然的笑。

    再也不穿白色的战衣了,因为,只有黑,才永远不会显露那刺眼的血色。忽然有一点懂卫青了。

    “将士们,冲啊。”

    飘远的灵魂在这声命令下嗖的回到了躯壳里。绿光从剑鞘闪出,黑风带着我第一个杀入敌阵,于是,一场混乱的厮杀,就这样开始了。

    一剑刺入心脏,一剑接一剑。所到之处,尸体横陈。眼前,早已一片血色。

    我不知道,在已被鲜血沾染的脸上,一直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第六十一章

    挥动着青龙剑,向着面前的匈奴士兵刺去,一剑,刺入心脏。

    一剑接一剑,所到之处,尸体横陈。眼前,早已一片血色。身边,一场混乱的厮杀正在上演。

    我不知道,在已被鲜血沾染的脸上,一直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偶尔与同样浴血奋战的卫青遇到,他的面上也早已是一片血色。二人相视一笑,潇洒的将沾满鲜血的宝剑在空中挥过,旋又将马缰拉向敌军深处,只留下两个黑色的背影,隐入如浪的人群里。

    就这样,日日遇到阻军,日日以这样血腥的厮杀结束战斗,直到我们到达单于王庭的时候,那里,只剩下一片仓惶逃窜后的狼藉。

    修整半日后,队伍便往回撤退。

    骑着黑风在如长蛇般的队伍中行走,就这样走了两天,心里奇怪为什么卫大哥都没有找我说过话。

    晚上安营扎寨后,我刚洗了个脸,正打算睡觉。李沮急冲冲的闯了进来。

    我故作生气的沉下脸,“李大哥,也不问一声就闯进来。”

    他拉着我就往外走,“出大事了。”

    用力挣脱他的手,“什么啊,大惊小怪的。”

    他一脸焦躁的看着我,跺了跺脚,忽然啪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都怪我。卫大将军可能出事了。”

    “你说什么?”心猛的一颤,揪住他的袖子,“别吓我,出什么事了。”

    “他早上跟我说,他在战场上掉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要回去找。我当时也没有留心,其实也不能怪我,他那么沉稳的人,根本就不用担心的。后来,后来我就和老苏一起走了。刚才去找大将军,他的随身护卫说一直没有看到他,以为是和我在一起走。”

    “你,你怎么这么糊涂。你应该拦着他的啊,你怎么就这么让他一个人走了。”心下一阵的火烧,往回走,随时都可能遇到王庭残留的部队。怎么办,怎么办。

    匆忙冲出帐外,“樊隆,带上二十个人,跟我走。”

    俯身马背,紧贴着黑风柔软的鬃毛,耳边的风声,烈烈作响。回过头,看到战马上樊隆憨厚的脸和脸上隐隐的汗珠。他的身后,紧紧跟随着势如闪电的二十个黑衣骑士。

    偶尔遇到小股的残兵,都被我们快速的解决在刀剑之下。

    一路上,只是大声的喊着,“大将军,大将军。”

    愈来愈深的黑夜,迷蒙了人的双眼。

    “卫大哥,卫大哥,你在哪里?”绝望的呼喊着,心里越来越冷。不会有事的,史书上说过,你会活很久的,一定不会有错的,怎么可能有错。

    就在大家都陷入一片绝望的时候,一声低低的呼声让我们重又点燃了心中的希冀。

    “我,我在这里。”

    寻着这声微弱的回应,在深深的草丛里,看到卫青静静的躺在那里,他的右手,一把蓝色的匕首,微弱的发着荧光。

    将士们纷纷翻身下马,将卫青团团围住,帮他包扎伤口。我只是静静的坐在黑风之上,目光落在那把被他紧紧撰着的匕首,久久不能离去。一滴泪,从眼眶,轻盈的滑落,湿了唇角有些涩。

    元光六年,刘彻赐婚,将平阳公主嫁与卫青。一场盛大的婚礼又将让这个古老的皇城热闹起来。

    送礼的人,络绎不绝的出现在卫青的府邸。

    带着礼物在卫青府邸的接客厅等了好久,才见到他一身灰衫走了进来。

    那时的他,板着脸,也不看我,只是冷冷的说着,“你也似那些俗人,来送什么破礼来了?” “卫大人,礼是送到了,受不受是你的事,在下告辞。”当我怒气冲冲的往外走时,却不知道身后的人,早已将礼盒打开,一把灿蓝的匕首,静静的躺在那红色的礼盒里,散着幽蓝的光。

    自此,那把匕首,再也没有离开过主人温暖的胸膛。只是,送礼的人不知道而已。

    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泪,从眼眶滑落,湿了唇角,有些涩。

    他沾满鲜血的手里紧紧握着的蓝色匕首,在这深蓝的夜里,发着盈盈的光,刺入心扉。

    第六十二章

    泪,从眼眶滑落,湿了唇角,有些涩。

    他沾满鲜血的手里紧紧握着的蓝色匕首,在这深蓝的夜里,发着盈盈的光,刺入心扉。

    当我们赶回营地的时候,已是破晓时分。等候的人们前呼后拥的将卫青抬入军帐中诊治,军医们背着药箱进进出出,关切的将士们守在帐外,焦躁的来回踱着步。

    十九处刀伤,十九处刀伤。

    心中一阵的苦笑。卫大哥,在直面匈奴的沙场上,你尚能不伤分毫。可,只为了一把小小的破匕首,值得吗?

    “大将军醒了。”

    “大将军醒了。”

    不知过了多久,从军医口中传出的这个喜讯让整个营地都沸腾起来了。

    候在帐外的公孙贺头一个冲了进去,李沮看我还愣在一旁,一把抓住我的手,拽着我便进了帐内。

    此时的卫青,虚弱的躺在席地而设的床垫上,唇上是一片惨淡的白。

    “大将军,保重身体啊。你的生命,关系着大汉的军威啊。”公孙贺关切的说着。

    卫青费力的扯动了一下嘴角,“谢谢公孙将军,我会小心的。”

    “是什么东西,这么贵重,值得你拿命去换的。”李沮在一旁碎碎念着,一脸的不满。

    “李将军,对不住了,我卫青,以后不会再让大家为我操心了。”

    默默的站在他们身后,听着他们的对话,却不敢看卫青一眼,今后,该如何与他相处,还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做兄弟,继续做知己吗?和他之间仿若忽然多了一道墙,只是这墙,太薄,太脆弱了,也许,只是轻轻碰触就会坍塌。

    “算了,李沮,让大将军休息吧,咱们回去吧。”

    “去病,你哑了,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李沮好像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把我拖出来问。

    思绪飘忽不定的我,听到他的话,猛然抬头,正对上卫青灼灼的眼,只是瞬间的呆滞,旋又低下头,撤了目光。紧紧攥着衣角的手,冒着细细的汗。

    “怎么像个女的,扭捏个什么啊?”李沮还在扯着嗓门继续罗嗦。

    我瞪了他一眼,拉着他就往外走,“走吧,别打扰卫大哥休息。明儿一早,还要继续赶路呢。”

    “去病,你,能留一下吗?”

    身后传来的沙哑的声音让我骤然停住脚步。

    深深吸了口气,换上满脸的笑意转过头,“卫大哥,怎么了。有什么事吗?现在你应该少说话,多休息。”

    “过来,好吗?”

    无奈的拖着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向他的床榻走去,面上,傻傻的挂着僵硬的笑容。在他床边蹲下,轻轻替他将半褪的被子拉好,“有事吗,卫大哥。”

    “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他温柔的看着我,他少有的温柔的目光,此时,正落在我僵持着的笑容上。

    “你,你在说什么。”左右闪烁着目光,不敢正眼看他,不要再迫我了。

    “紫馥,”

    “我,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不等他开口,我便打断他的话,正想仓惶逃离,他却钳住了我的手,“为什么要逃?你什么都看到了,什么都明白了,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提了音调费力的急速的说着,一时气结,竟连连咳嗽。

    “你小心点,别扯了伤口。”边说边试着抽回双手,却被攥的更紧。

    “紫馥,我有些话,藏在心里,藏了好久好久,我现在,我要,”

    心中一阵一阵的恼怒,为什么不能装着不知道,就这样,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将那道墙推倒。我的心,早已不能平静,为何还要去搅乱它。

    用力的甩开了他的手,他脸上一阵痛苦的抽搐,是牵动了伤口吗,可此时的我,已顾不了这许多了,“卫青,你要怎样,你说你要怎么样?你是有了妻子的人了,你还要怎么样。你要我放下所有的一切,和你的平阳公主一起分享一个男人吗?做兄弟不好吗?做战友不好吗,你要怎样?”

    说完竟也气喘吁吁,看着卫青,一脸的惨白。他呆滞的望着我,如此歇斯底里的我,他大概,是头一次见到吧。这样的凝视,不知过了多久。

    狭小的帐房里,只剩我略带哽咽的喘息声。

    “呵呵,”他仿似忽然缓过神来,连连苦笑,“是啊,这样的我,还要怎样。这样的我,还要怎样。是我糊涂了。”

    只是,卫大哥,你知道吗,我这里,我的心里,早已被一个人填的满满的了,再也没有一丝的空间,来容纳你的感受。

    对不起,卫大哥,原谅我的任性好吗?

    番外 卫青一

    我,是卫青,一个卑贱的骑奴,日日赶着我的马车,在熙攘的人群中穿过,只留下一串清晰的马蹄声。我,以为我的一生,会一直隐没在这喧嚣的闹市中,可,自从遇到她,我的一生,便不同了,彻彻底底的不同了。

    她有一双清澈的眼,纯净的宛若天池里的水,喜欢看她的眼,喜欢她的笑,那样的纯,那样的静,看着看着,整个人好像可以融化在她的眼波里。

    我一直有一个梦想,一个大汉的铮铮男子,都会有的梦想,用剑和血,将匈奴人远远驱逐到阴山以外。只是,一个骑奴,只能将这个梦想,深深的藏在心里。

    可,看着她的眼,我竟不由自主的,将这个埋在最深处的梦想说了出来,我以为她会嘲笑我,可她却说,她要帮我实现我的愿望。

    这个调皮的精灵,被岁月风化的坚硬无比的心,忽然,有了一丝的柔软。

    自此,我日日,便在她府中日日学习兵法。累了,便不自觉的望着屋外的院落,隔着稀疏的竹帘,望向那撒满淡蓝色月光的院落。院子里,有一个精灵,总是喜欢静静的坐在紫藤花编织的秋千上,手中,摩挲着一个蓝色的花袋,面上,是孤独的思念。

    她,在思念谁?是这个花袋的主人吗?

    时光静静的在这院落流淌,真希望,这样的遥望,便是永远。

    也许,这样安静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有时候,那个叫东方朔的男子,会惊扰了这片静谧的空气,有他在,那个精灵,总是嘟着她的嘴,佯作生气的她,嘴角,却始终忍不住的笑意盈盈。

    有一日,她忽然说想要拜我为师,学习我的箭术和骑术,她清澈的眼望着我,让我无法拒绝,真希望,她的眼,只会望向我一个人,一时的奢念,让我自嘲了好久。卫青,一个骑奴而已,你,凭什么,你,有什么。

    看着她学箭的认真,每每看到她白皙的额角渗出细细的汗,我便望向手中一直紧紧攥着的灰色的汗巾,可,这样的举动,应该,是那个蓝色花袋的主人才能去做的吧。

    有时候,她会背着我偷懒,把拉满的弓微微放松,这个时候,她总是偷偷看看我,故意装作没看到,让这小精灵休息一下吧。有时候,她会撒娇,求我让她歇歇,或者,干脆坐在地上闹,这样的她,让人哭笑不得。

    紫馥,你可知道,这时的我,虽然摆着一张臭脸,可我的心,早已被你的一笑一颦,彻底的融化了。

    紫馥,还记得那日骑马吗?当我和你从马背上翻落时,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了,因为,我可以肆无忌惮的抱着你,紧紧的抱着你。那时的你,紧紧圈着我,紧紧闭着眼,我们,就这样,一圈,又一圈,在草地上翻滚着,我睁着眼,看着周边翻滚着的蓝色的天和绿色的草,还有,你的脸,涨的向红色苹果似的脸。

    这样的日子,很美,很安心,我以为,我可以,就这样,一直的看着这个精灵,在她的身边,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静静的看她。可是,那场牢狱之灾,就这样让我们,远离。

    紫馥,我的紫馥,在那个竹林内的空地上,看着你翻身上马,你在临行时,竟然还记着你对我的承诺,可是,紫馥,我们之间的承诺,我希望,是你帮我完成,不要给别人,不要给别人,可以吗?

    看着你一脸的淡然,仿佛早已把这尘世看破,一骑绝尘,耳际,满是风打竹叶的声音,宛若,一曲幽怨的离歌。

    飘落的枯黄的竹叶,在我身边旋转翻飞,然后,一叶一叶的落在地上,然后,远处的那一人一马,便消失在我的视线深处。

    紫馥,何时,再见。

    番外 卫青二

    我,是卫青,一个卑贱的骑奴,日日赶着我的马车,在熙攘的人群中穿过,只留下一串清晰的马蹄声。我,以为我的一生,会一直隐没在这喧嚣的闹市中,可,自从遇到她,我的一生,便不同了,彻彻底底的不同了。

    自她走后,那颗曾经被她的笑,被她的调皮融化的的心,又开始,在漫漫长夜冰冷的思念里,一点一点的冰封。我以为,今生,再也看不到她,可,一场意想不到的重逢,悄悄的在上林苑的草场上降临。

    随着主人到了上林苑的建章营。那是我第一次,步入军营,迎风招展的烈烈军旗,校场上气势如弘的操练声,让我心潮彭湃,热血沸腾,我向往的军营,我何时才能成为它的骨血。

    在上林苑的校场,我,第一次看到了一个叫霍去病的少年。他浑身散发着勃勃的生机,他的脸上散着自信的笑,看到他,仿佛看到一个灼热的生命在绽放。不由自主的看着他的眼,那样的清澈透明,和紫馥的眼,那样的相似。

    这个少年,竟当着全军上下的面,要皇上赏他军中神箭手的称号,心中,不由一笑,这样的少年,豪气,自信,不拘小节,还有一点点的骄傲,或许大汉,正是需要这样的少年,才能完成灭杀匈奴的伟业。

    他的箭术,也着实厉害,只是,那搭弓上箭的身影手法,怎么这么像我日日思念的人,用力揉了揉眼睛,是我的错觉吧,这样的想念,让我有些神智错乱。

    当他让我出来和他比试时,心中一阵的愕然,只是,这样的机会,于我,很重要。

    上林苑的校场上,两个一身黑衣的人翻身上马,轻策马股,拉弓射出,动作竟是惊人的一致,引来一片叫好声。

    我侧目望他,发现他正对着我友善的笑,仿佛多年的兄弟重逢时的笑,不由自主的,也冲他微微一笑,只是,好久没有笑了,这样的笑,在他眼里,未免多了几分僵硬。

    当他翻身下马,豪气的说道“在下心服口服。这军中神箭手的称号要让给你了”时,我的心里,早已认定了这样一个兄弟,这样一个,知己。

    上林苑的冬天,总是来的很早。

    紫馥,还记得那次皇室狩猎吗?那个雪夜,被狼群包绕的雪夜。

    当我们被凶恶的狼群追逐着的时候,当我无意看到你正全身心的投入到与狼群的厮杀中的时候,我心中的惊讶,我心中的狂喜,你可知道,你,带着面具的你,正挥洒着我交给你的游龙剑。

    这世上,知道游龙剑的人,只有两个人,你,和我。

    紫馥,我心中的狂喜,你知道吗?我以为,我们再也见不到了,可,没有想到,在这凄厉的雪夜,我们,又重逢了。就在我喜悦不已的时候,我望了四围凶残的狼群,一匹狼纵身跳起,猛的咬住了我的腰际。可,紫馥,一点都不痛,我们,就这样死了,我也是开心的。

    当她的坐骑被狼群咬住的时候,我伸手圈住她的腰,一个旋身,她便乖巧的落在我的怀中,一双臂膀,紧紧搂着我的脖子。在这血腥的空气里,一丝甜蜜在静静的荡漾。

    紫馥,有我在,不要怕。

    何时睡去的,竟然不知,最后的记忆,是她柔软的肩膀和马背的颠簸。醒来的时候,她一个人蜷缩着沉沉睡去,我的身上,盖着她的衣,散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轻轻将她拦入怀中,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直到冬日温暖的阳光,细细碎碎的,洒在她的脸上。

    可我的怀抱,却不是她所要的。她要的,我给不了。

    那么,紫馥,我一直都在这里,你可以在你的世界里尽情飞翔,等到你累了,倦了,受伤了,你就回来,我和你一起,一起嘶喊,一起宣泄,一起在广阔的草场上纵马奔驰。

    可,我纯净的精灵,最终,也被这污浊的战场牵扯进来了。紫馥,知道吗,像你这样的女子,怎能被敌人肮脏的血所玷染,你应该在美丽的紫藤秋千上,轻轻飘荡,然后,和你所爱的人,耳边私语。

    紫馥,你的第一剑,是我逼你刺出的,你,恨我吧,看到你满脸的血污,可嘴角的笑意却那么的淡定,我的心很痛,是不是我一开始,就错了,我应该阻止这一切的,是吗?

    与匈奴对敌的这几日,无歇止的厮杀,异常的疲惫,可,只要感觉一下怀中的那把匕首,所有的痛苦和疲乏,都会消失殆尽。可,当我再一次习惯性的探入怀中去摩挲它时,却发现,它不知遗失在草原的哪个角落了。

    疯了一样的在草原上寻找,这是她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也可能,是唯一的一件,虽然,它,只是一个讽刺而已,讽刺我的懦弱,讽刺我轻易的屈服于大汉天子和他的姐姐,我的主人。

    可,紫馥,你知道吗,这是你送给我唯一的礼物。

    我,是卫青,我以为我可以一直像一个局外人,在她的世界之外,静静的守望她,可,原来,我也有有贪念。当我想要抛开一切,向她倾诉我藏在心里最深处的秘密时,当我想要闯入她的世界时,她,残忍的将我拒于门外,一丁点的机会都不给我。紫馥,你是不是对我太残忍了一点,紫馥,我,有一点点生气了,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生气,所以才对我这么绝决?

    不过,你是对的,我永远也无法对你生气,我只能气自己如此的自不量力。

    “是啊,这样的我,还要怎样。这样的我,还要怎样。是我糊涂了。”干涩的声音从喉中发出,心,一阵一阵的绞痛。

    第六十三章

    漠南之战以大汉的全线胜利而告终,自此伊稚邪单于将匈奴王庭远迁大漠以北。河西这片狭长的沃土,只剩下混邪王和休屠王的部族。而卫青由于漠南之战的出色指挥,封万户侯,卫氏一族,到达了历史上最为辉煌的一刻。

    元狩二年春,我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场独立战斗,出征河西。我的霍家军已扩展至万人,而半数均以配备上日行千里的宝马,这次出征,刘彻只对我说了一句,“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

    早已习惯了征战行军,习惯了马背的颠簸,习惯了路途上飞扬的尘土,此时的我,心,平静的,宛若一湾幽寂的湖水,再也没有初时的彭湃,只是一场戏而已吗,曲终人散,我还是最初时的那个我吗。策马行于队伍的最前方,回头望去,行若游蛇般的队伍,正紧跟在我身后。这一切却是如此的真切。一万铁骑的生命,都在我的手上,这些和我日日相处,转战沙场的战士们,他们的生命,都在我的手上。没有卫大哥的指挥,只靠我一个人,可以吗?

    大军行至陇西边境时,暮色早已降临,而绵绵的春雨,也和夜色一起,缓缓的降落人间。大军便在一处开阔的地界停下设立营帐。我在自己的军帐内看着地图,此次的军事目的,是打击混邪王和休屠王,把河西夺下来。可,反复看着地图,如果贸然深入腹地,可能会受到两王的夹攻,而且河西地形复杂,地图所示十分粗略,我的向导,对这一块,也十分不熟悉。若要安全,只能绕路而行。是直击还是绕道,心中一直犹豫不绝,敌方的情况,知之甚少。踌躇之下,心中烦闷,要是东方在,该多好,他一定会替我做个正确的决定。

    东方?我怎么又想到他了,用力甩了甩头,卫紫馥,你要独立,所有的事情,都要靠你自己。东方,再也不是我的东方了,再也没有那个永远守在在我身后,张着双臂庇护我的东方了,再也没有了。现在的他,在做什么呢,应该正拥着他的妻,在温暖的被褥中酣然入梦吧。

    细细碎碎的雨声,若有若无的在耳边萦绕,这场春雨,什么时候,才会停?那个夜里,目送东方和刘琳远走的那个夜里,也飘着这样的雨,洋洋洒洒,湿了那一道道的青石板。

    “将军,夜深了,早些歇息吧。”一声关切把我从恍惚中叫醒,抬起头,樊隆正守在一边,抱歉的一笑,我竟没有发现樊隆一直陪着我,此时的他,面上满是倦意。

    “你先去睡吧,我再待会儿。”

    “将军。”他正欲劝说,我摆了摆手让他停住。就在此时,瘦猴忽然掀了帐帘冲了进来。轻轻摇头叹气,这家伙,永远都不知道进来前先问一声。

    “去病,我们派出的先头部队抓到一个行迹可疑的人。”他见到我,便大声说道。

    为了防止敌军突袭,我每隔数里,便派出一队巡逻兵,不时向我汇报是否有敌情。

    “是吗?”混乱的心情瞬间振作起来,“带进来,我要亲自盘查。”

    当一袭白衣的他在我面前出现时,我所做的唯一的事情,只是傻傻的看着他。东方,站在我面前的,真的是东方吗。此时的他,淡淡的看着我,黑色的眼眸和煦温暖,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发梢挂着的细小的雨珠子,在桐油灯的映照下,闪着微光。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终于开口了,“原来,你就是匈奴人口中的那匹草原上的狼。”

    我一怔,“什,什么?”

    “匈奴王庭早已得到消息,说汉朝的一名勇士,他是草原上的狼,他带着数万骑兵往河西而来。现在,折兰王,卢胡王,休屠王,混邪王,四支部队,正在向这里集结,已成合围之势。所以,我特地赶来通知,幸亏你停兵于此,没有再往深处走。”

    停他这么说,心里一紧,原来战事竟如此凶险,四支部队,兵力远胜于我。可,有东方在,再困难的景况,也不用担心的。

    “东方,这次,谢谢你。”我笑着走近他,对他说道。

    他嘴角轻轻上扬,拭了拭额角的水珠,“我本不知是你,换做任何一个人,只要关系到大汉的胜败,我都会走这一趟的。”

    脸上的笑意,立时僵住,不知是我,任何一个人,呵呵,东方,不用说的如此直白吧,你是要让我知道,我再也不是那个让你甘愿奔走千里万里去保护我的卫紫馥了。我知道,都知道,即使我承认,在刚才见到你的时候,心中的确有一点小小的欣喜与希冀。

    仓惶的收起笑脸,深吸了口气,别过头,旋又走回我的案几前坐下,“那么,东方先生,辛苦你了。你先在我军休息一晚,明日再走。对了,你此次离开,不会让匈奴人对你,”

    我还没说完,东方便插道,“呵呵,多谢将军关心,我在王庭,从来是自由自在,没有人管。离开数日,是常有的事,不必担心。”

    是啊,东方就是东方,在哪里,都可以活出自己的价值和尊严,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必为他担心,他所做的事,永远十全十美。

    “是在下多虑了。”转头冲樊隆说,“安排东方先生休息。”

    “是。”樊隆垂首领命。

    东方正欲出帐,忽然回转身问道,“将军想到接下去如何行事没?撤军?”

    “我总不能立刻调转马头逃回汉朝吧。再说,匈奴人极有可能在回程设下伏兵。”

    “那,在下就不多问了。将军也早点休息吧。”

    当那席白衣消失在落下的军帐之后时,我整个人一下瘫在案几上,宛若虚脱一般。和他短短的相遇和对话,仿佛是一场艰难的战争,耗尽我的气力。梦里一直重复着和他重逢的画面,灿烂的星光,翩跹的裙角。可,今夜,没有星光,也没有裙角。有的,只是阴霾的夜雨和冰冷的战甲。在他面前,我要装作淡定,我要装作镇静,尽管,我的心早已被他那抹毫无感情的笑意搅乱。我用我最后的尊严掩盖着我的慌乱,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就象我忘记郅,我也一样能忘记他的。

    第六十四章

    落了一夜的雨,渐渐止了。此时的东方,早已翻身马上。料峭的春风里,我倔强的挺直着身体,右手紧紧握着腰际的青龙剑,面上的笑容应该是镇定自若吧。

    “保重。”干涩的声音从我几欲哽咽的喉咙发出,快点走吧,东方,我怕我坚持不住,我怕我会泪眼婆娑的拉住你的马缰,求你不要离开。可我,早已不是你的紫馥了。

    他冲我微微点头,薄薄的泪水迷了眼,看不清他的脸,只是听到他依然和煦温暖的声音,“珍重,草原的狼。”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乱了此时片刻的宁静,“报——”

    我扭转身,“将军,我们在后方发现敌踪。”

    心咯噔一下停住,昨夜,我又派出一小队人马沿原路返回,探查是否有伏敌。本想着若是没有,便立即撤退,这样虽然无功,却不至于损兵折将。可听到这个消息,唯一一点的侥幸也没了。那么,只有前进,这一条路了。想不到我的独立的第一战,竟如此艰险。

    “东方大人。”身边的樊隆忽然跪在地上,“请先不要离开。如今大军深处险境,所以,请帮一下将军。樊隆知道这个要求很无礼,但是,作为大汉的一份子,希望您能留下。”

    “樊隆—”我斥道。有些恼他的自作主张,虽然很想东方留下,可,何苦让他身赴险境呢?他,还是走的好。

    “东方,你走吧,我,”咬了咬干枯的唇,对他说道,“我能应付。”

    他静静的坐在马上,一言不发,只是淡淡的看着我,面上,云淡风轻的和煦,仿佛此时他只是在这早春的风里踏青,四围的凶险都与他无关,只是他身下的马不安的轻轻挪着步子。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翻身下马,把马缰递给身旁的一个士兵,“给它喂点草吧。”说完便自顾自的向我的将军帐走去。

    看着他大步的往前走,我一下急了,紧紧的跟上去,一边走,一边在他身后嚷道,“东方,你给我回去,哪里来的哪里去。”

    就快走到军帐时,他忽然转过身,我陡然刹住步子,正迎上他一脸的笑,有些顽皮,有些无赖,久违的笑,那个很久以前的东方才会有的笑,这样的笑,忽然让我想起那个追闹嘻笑的东方,一阵的窒息,整个人呆呆的立着,傻傻的张大了眼睛,呼吸,有些困难,“傻丫头,想要我留下,只要对我说一声,就行了。”

    他在我耳际轻声说着,声音低的只有我能听到。东方,这样的东方,让我想要拥住不放。只是,这是,幻觉吗?

    “将军,将军,进去吧。”猛然醒转,守在帐外的兵士正掀开帐帘等我进去。而东方,早已没事人似的坐在案几前的软垫上看起地图来。我对身后的樊隆说,“你去巡一下军营,加强防守,让兄弟们不要懈怠。”

    “是,将军。”樊隆躬身拱手行礼,说完便转身离开。

    “樊隆,”我叫住他,他扭过头看着我,“刚才,对不起。”

    身后的军帐放下,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便只有我和他了。此时的东方,正锁着眉,低着头,认真的研究着地图。静静的望着他,若是时间在这一刻停住,就好了。

    “你打算怎么办?”他抬头问我。

    缓缓走近,坐在他对面,“原路返回肯定不行,直接进入混邪王和休屠王的领地也不行,那里肯定有重兵等着我们。现今,只有走一条他们想不到的路。”

    “呵呵,不愧是骠骑将军,聪明。”东方说笑着,竟伸手拍了拍我的头,诧异他的举动,触电般的躲开,只是因为此时的我,正在用自己最后的尊严武装着自己,一身的戒备。东方,不要忽然用这种态度对待我,我怕自己脆弱的坚强瞬间崩塌。

    他见我偏过头躲开,尴尬的缩了手,指着地图的一角,说道,“你看这里。”

    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可,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却再也离不开,我的目光再也离不开那失了小指的手。

    “我们只要涉过狐奴水,穿越焉之山,便可以绕到休屠王部。他此时恐怕早已把部队调到我们去他部族的必经之处了,绝对料不到我们会出现在他的后方。只是,这段路途,异常艰难,你,”

    他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目光,只是始终盯着地图,不停的说着他的想法。

    “我的兄弟们,都拥有可以日行千里的马匹,他们,也是草原的狼。”

    “焉之山的东南面,有五个小部落,都已归附匈奴。”

    “那么,我会让他们归附我大汉的。”

    “我拭目以待。”东方长长的舒了口气,站起身来,“将军,出发前我想先去休息一下。”

    我冲他点点头,目送他出帐。东方,手上的伤好了吗?还会痛吗?

    第六十五章

    三尺黄土

    物换星移

    一纸青史

    尽是血泪

    辽阔的旷野上,我的面前,伫立着万名黑色的骑士,他们英姿飒爽的身影,在和煦的日光下,依然激不起一丝温暖的情意。

    “兄弟们,”我大声的喊着,用尽气力,“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次艰难的战争,也是蜕变成英雄的洗礼,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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