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之宠物第8部分阅读
未来之宠物 作者:肉文屋
到他的下文。
表情也顺势换了好几番,缄默不语,摇头叹气,然后又突然回过头来冲着他莞尔一笑。
“要是我早遇上你就好了。”
安诺木然。最直观的想法直接在脑海里呈现出四个大字来。
——莫、名、其、妙!
☆、替代
如果说钟离轩算是心思难测,那他这位副总就是典型的心眼儿太多。
横竖你都揣测不透他那笑容背后到底有着怎样的深意。
安诺问:“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她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这个……说来话长。”
两个人坐在一起面对面,黎啸说:“你会对阿轩的事情感兴趣吗?”
安诺思索着点头。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现在和这个男人生活在一起,多了解一些总归没有坏处。
说不定真能掌握他的什么弱点。
黎啸摸下巴,“那你知不知道他以前有一个恋人……”
还没待他摇头,接待室的门便砰地一声被撞开了。
来的人不是钟离轩,却是一个身材健硕的中年男子,黎啸连忙站起来迎了上去,“哎呀董事长,您怎么过来了?”
安诺也跟着站起来。
董事长?
是谁?
看黎啸对他的这副殷勤样子,该不会是……
钟离老爹绷着一张脸,“听说那女人跑出来了,还在大街上发病了?”
“啊……干妈这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哼,就会给我找事!我上回来看过她一次,让那些人看住了她,结果……一帮子废物!”
“董事长别生气,干妈就是受了刺激,好赖也没闹出什么事情来不是?”
黎啸好言好语地劝慰着,顺势为钟离老爹奉上一壶茶去,翩翩佳公子瞬间变成了狗腿子。安诺稀奇地看着他们,听老头子一声哼,“她安安生生的待在这里,能受什么刺激?!”言语之间尽是对女人的不满,夫妻感情倒是一点不和睦。
然后便见钟离老爹朝自己看了过来。
审视了半天,皱起的眉间显出几道深深的沟壑,“哪里来的小宠物?”
“啧,干爹你不认得他吗?”黎啸啷啷铛铛地站在一旁笑:“阿轩怎么都不说介绍给您,太不孝敬了……”
“原来是那混账小子的……上回特意去瞧没瞧见,倒是给看了一出好戏。”钟离老爹思及此,笑得神采飞扬,“好家伙!可把那小子气得不轻!干得太漂亮了!”
老头子一巴掌拍在安诺肩膀上,差点没让他跌到地上去。
能气到男人的事也就是逃跑那回了。这老人家现在来说这种事,确定不是在讽刺他吗?
安诺只能讪讪地笑:“伯父,您好。”
老爹的眼睛又瞪起来,“你这小宠物真没规矩,叫哪门子的伯父啊!”
“啊?”难道是嫌弃他被自己叫老了不成?
“跟着那混小子,叫爹!”
“啊!?”
真行,莫名其妙多了个爹。
只是老爹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们是同一辈人呐……
安诺在心里无声地呐喊。
黎啸走过来搭住他的肩膀,“干爹,你觉不觉得安诺像一个人?”
这别具深意地提问让钟离老爹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起安诺来,摘下了他的帽子,捏过了他的下巴,突然了然地笑一声,“怪不得阿轩要将他领回来了。”
“从这个角度看,貌似就更像了……”
“唉。”老头子松了手,叹气道:“那孩子,死了也有快十年了吧?”
安诺听着他们说着自己完全不了解的话,勾起了唇角,重新将帽子戴回了自己头上。
“可以告诉我那人是谁吗?”
钟离轩赶到的时候,看见自己的小宠物正在和自己老爹怡然自得地下象棋。
安诺棋艺不好,但老爹的棋艺似乎比他还差,某个个中高手却站在一旁观战,墙头草似的,一会儿给这个支一招,一会儿给那个出个主意,最后对着和棋的结局,哈哈大笑起来。
“观棋不语真君子。”安诺将棋子重新摆好,鄙夷他。
黎啸笑眯眯,“我可没说过自己是君子哪……”
此番其乐融融的场景,倒显得男人外人一般格格不入了。
那人扬起手冲钟离轩打招呼,“要不要来杀一盘?”
“不用了,我只是来带安诺离开。”
老头子顿时不满地咳嗽了一声,“来了也不打招呼!眼里还有没有你这个爹了!坐过来,咱们几个好久没聚在一起了,趁着机会来喝一场好了。”
“爸,这里可是疗养院。”
“是我的儿子就坐过来!别他妈磨磨唧唧的!”
黎啸的眼神沉了沉,继续捏着棋子笑,安诺识趣地给男人让了位。
有一种感觉,这三个人看似亲密,实则彼此之间到处都是暗流涌动。
提前撤下来的是他和黎啸。
那两父子仍在那边你一杯我一杯的干着,男人沉默不语地听着老头子忆苦思甜。
“把老钟也叫过来好了……想当年,他和那谁可是我的左膀右臂,如今却是都老了……我们一手打拼下来的基业,你两个可得给守牢了才行……嗝……”老爹端着酒杯,脸红红的,打了一声响亮的嗝。
然后便又是清脆的酒杯碰撞声。
“你在想什么?”黎啸伸长了手臂搁在了安诺身后的沙发上。
“感觉……好像挺奇怪的。”
“哦?哪里奇怪了?”
“说不上来。”
有一个雷厉风行的父亲,一个精神不好的母亲,忠心耿耿的老管家,狐狸一般的副总经理。怎么看关系都很复杂的样子。
安诺扭过头去,正好看到男人“咚”地一声趴倒在了桌子上。
“这小子,还是这么不中用!”老爹十分不满地推了一下他的脑袋,自己将酒桌上的酒全干了。
“喂,你喝醉了?”
安诺走到男人身边,不可思议地推了推他。
“阿轩的酒量一向不好,你不知道吗?他平时都不怎么喝酒的。”
“废物!”
黎啸摊着手解释,老爹骂了一声站起身来。男人说着要送他回去,被推拒开来说:“你还是送那个家伙回去吧。”然后步态平稳地驾着车呼啸而去。
安诺无语地看着还趴在桌子上的男人,心想这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现在可是个好机会哪。”
“什么?”安诺将手指从男人脸侧移了开来,不解地看向黎啸。
“安诺,我们来合作吧。”
“嗯?”
“一起将他拖到我车子上去。”狐狸一般的人又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待终于回到家中后,安诺撑在床上,勾起一抹浅笑来,俯着身看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一张脸。
“钟离轩,我开始对你有兴趣了,怎么办?”
说着拍了拍男人的脸颊,看着他微微地睁开了眼睛来。
迷迷糊糊的,视线里有一个熟悉的人。
“小杰……”下意识地就扑上去吻住了对方的唇,用力地将他抱在了怀里,喃喃地叫:“小杰……”
“钟离轩,你在叫谁的名字?”
安诺的语调是冷的。举着手,毫不客气地咬了男人的舌头。血腥气在口腔中蔓延了开来,疼痛的感觉似乎一下子使人清醒了不少。
“看清楚了,我可不是你的那个什么小杰,我是许、安、诺。你该不会就这么忘记了吧?我的……主人?嗯?”
“你……”钟离轩扶住了额头,用力拂开安诺,厉声道:“滚!”
安诺踉跄着从床上跌下来,凉凉地笑着,伸手抹去了唇边的那一丝血迹。
他想他算什么?
说到底不过是个宠物。
而且还是个别人的替代品!
那个人是谁?
想知道的话,就去那间锁着的房间看看吧。
世界上最让人痛不欲生的事是什么,你知道吗?
不是得不到。
而是在终于得到以后,还未来得及好好珍惜,便又彻彻底底地将之失去。
那种心痛的感觉,才真真叫人刻、骨、铭、心。
钟离轩醒过来的时候,头还有些疼,他的小宠物头一次不在他的身边。
大概是去准备早饭了。男人如是想着,走出去后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走廊尽头的门,是敞开的。
“谁允许你跑到这里来的!”
暗房里的红光映在人身上,有几分阴森森地味道。钟离轩冲过来揪住了安诺的手腕,脸上尽是暴怒的神情,“许安诺!你想找死是不是!”
“是啊……”安诺立在桌前,幽幽地目光盯着男人,“我昨天就差点被你母亲给掐死了呢。”
男人的动作僵了一下,随即抓的更紧,“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还不简单,趁你睡着的时候偷一把钥匙而已。”
说完就被男人大力地推搡到了墙角去,背部撞得生疼,灰尘涤荡起来,一张贴得并不牢靠的照片就这么从两人眼前飘落了下去。
进门之前他还以为这或许只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存放旧物品的杂物间,没想到竟是一个冲印照片的暗室。
桌子上、地上、墙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照片。男人的,男孩子的,还有这两个人各种各样的合照。
安诺的目光定格自己脚下的那一张。
“荆楚杰……”从男人的反应就可以看出这个人对于他来说究竟有多么的重要。“我真是没有想到你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有恋人……”
男孩长得阳光健气,浓眉大眼的,有着黑色的短发和开朗的笑容。几乎每一张照片都笑得阳光灿烂,安诺一张张地看过去,从他的眉目间找寻自己的影子。
他在照片里看到男人的笑容,温柔的,还残留着青春阳光的气息。一点都不像平日里那个冷冰冰的他,和男孩站在一起,也确实很般配。
只可惜……那个人死了。
钟离轩怒不可遏地制着安诺的肩膀,“是谁告诉你的?黎啸对不对?!是那个混账对不对?!”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安诺哂笑着抬起头来,“反正我不过是个替身不是吗?”
如果说他和男孩有相似之处,那便真正要属脚下这张照片了。
一头好好的黑色头发被他染成了灿烂的金色,在阳光下闪着夺人眼球的光彩,冲着镜头俏皮地比着v字,笑得异常开怀。
那是男孩唯一一张与众不同的样子。
从照片后面的日期上来看,那也是他最后一张照片。此后便再未见过那样美好的笑容。
“我道你为什么总要抓着我不放,原来就是因为这个。”
眼神里闪出阴冷的光,他突然拔高了声音冲着男人喊:“钟离轩!你到底是拿我当k的替代品!还是拿k当小杰的替代品!”
手中抓着的一叠照片通通朝男人砸了过去,纷纷洒洒的旧人容颜中,安诺用力地将手腕朝身后的墙壁擂了过去,桎梏住他的那个环状应声粉碎的彻底,血丝一点点地从肿胀起来的伤口处渗出,看起来触目惊心。
“我算个什么东西?只要有这副皮囊在,这里面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你根本就不在乎是不是?只要我长得像他,我就根本逃不开了是不是!我就必须得被你束缚一辈子是不是!”
他慢慢地在男人身前躬下了身去,跌坐在地上,唇角微弯,面颊上却流露出一副简直像是要崩溃似了的表情。
“你可真是能自欺欺人哪……钟离轩,你口口声声道我是你的宠物,可你觉得你配当这个主人吗!你这样做对得起小杰吗!”
照片里的人依旧笑得灿烂,像是在瞅着这样的一幕闹剧。
刺啦一声,笑容从中间一分为二。
“我告诉你!他死了!就算我长得再怎么像他!也掩饰不了他是一个死人的事实了!”
拼命地刺激着男人,抓过地上的照片来一张张给撕得粉碎。男人立即愤怒地打开了他的手,嚷道:“你要干什么!你疯了!”
安诺眼睛里迸发出仇恨的光芒,“对!我就是疯了!那也是被你逼疯的!”
暗红的光打在脸上,更使得人心头惊惧几分。然后便见他抢过一片手环的残骸,尖锐的棱角抵着自己的脸,冲着男人一字一句地说:“我、要、毁、了、这、张、脸!”
“许安诺!你敢!!!”
男人的怒火彻底爆发出来,冲上去死死地捏住了他的手腕。
☆、约定
他为什么不敢。
只要他一天被当做别人的影子,他就一天都逃不开这种束缚。
那么最好的方法便是,彻底毁了它。
默冉下午无聊地在店里消磨时光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用奄奄一息的声音跟他说:“老板……你过来救救我吧……我受不了了……”
这种口气让默冉以为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一路驾着车就奔到了男人的家里。
烟盒是空的,烟灰缸里满满当当地全是烟灰。男人惊奇地看他,“你怎么来了?”
“安诺呢?你又把他给怎么了?”
“他……”钟离轩将最后一支烟头也按熄在烟灰缸里,“不是好好的么。”
安安生生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只是手腕上缠了一圈绷带,脑袋上也多了一块纱布。
“怎么弄的?”
“我打不过他,磕在了桌沿上。”
“你脑抽啊!”默冉这下是想戳他都没地儿戳,压抑着一腔怒气说:“我还当你真快死了呢!”
“没关系啊。”安诺扯着嘴角笑:“我们扯平了。”
你骗我一回,我骗你一回。真是公平。
“那你把我诓过来,不知道是有何贵干哪?”默冉没好气地支楞着脑袋,“是想要我带你回去吗?”
“不。”加深了唇角弯起的弧度,安诺道:“我要留在这里。”
笑容底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心思。
默冉盯着他,良久才说了一句:“安诺,你真是变了。”
环境的确是会改变一个人的。不知不觉间就学会了伪装自己,将自己的心隐藏起来,却更懂得针对他人。
正是料定了男人会阻止他,所以才会干出这样极端的事情来。
苦肉计有时候也是很有效的。
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是吗?
尖利的书桌角磕破了他的额头,也让他和男人的争执彻底停了下来。
温热的血渍将金色的发丝也沾染成血红色,安诺扶着额头,冷眼看着男人,“你以前对小杰,也是这么粗暴的吗?”
言语缓慢,字字都在锥男人的心。
钟离轩抓住他的肩膀,赤着双目看着他,“许安诺,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安诺别开了眼睛去。放下手来,看着自己掌心上的血迹,平静地叙述着一个几近残忍的事实,“而你想要的,永远都不会有可能了。”
他想他不在乎被男人当做别人的替代。
只是假的就是假的,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真的。
这么浅显的道理想必他不会不知道。所以男人用力地抓痛了他的肩膀,而后又颓丧地放了开来。
半跪在地上,突然哀戚戚地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觉得悲哀。在这暗室的红光之下,只映出了满目的疮痍。
“许安诺。”钟离轩无力地叫他的名字。
但见他一张张地将小杰的照片给捡了起来,在桌上摆的整齐,然后说:“许安诺,我们来约定吧。”
也许他从一开始就错的彻底。
指尖拂过照片上那人的侧脸,想着这样纯粹美好的笑容自己终究是见不到了。
默冉撑着下巴,看那两人彼此面对面地坐着,这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是被拉来做见证的。
“五年。”钟离轩放下手,将目光落于安诺身上,冷冷清清地补充一句,“我要将时间延长至五年。”
“好。”对面那个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扬起了唇角来,“我同意。”
默冉摇摇头,微笑。
“真能折腾。”
简单说来,就是两人之间的一个约定。男人同意了安诺之前的话,只是延长了在一起的期限而已。
五年的时间。许安诺会无条件地待在钟离轩的身边,可以将之定性为主人与宠物的关系,或者是其他,也不得而知。五年之后,决定权便交回安诺手里,由他自己来选择是要留下,亦或是彻底的离开,男人都必须尊重他才是。
安诺似乎对此表示很满意。
立在默冉身后盯着那份盖印定戳的协议看了好一会儿,对着沙发另一侧的钟离轩展露了笑颜,“真是谢谢您了啊……我的主人。”
而后便一直保持着唇角的弧度,抚着额角上的伤,懒懒散散地上了楼去。
默冉啧啧两声,回过头来看男人的表情。
“难得你也会有这么被动的时候啊。”
“钟叔,送客。”
“喂喂,不要生了怨气就将人往外轰嘛。好歹我也是你们两个的见证人哪。”默冉站起身来扯了扯头上的帽子,将桌上文件揣在了自己的怀里。
“不要将安诺当做宠物看待,他跟别人是不一样的。但他现在既然跟了你,你也得好好的负起责任来才行。”默冉俯□去奉劝钟离轩,临了又忍不住笑起来,回过头去补充一句,“不过五年的时间还长,以后会发生什么事,现在可谁也说不准。你说对不对?”
男人自嘲地笑一声,无力地靠在了沙发上,将眼睛闭了起来。
突然就开始怀念起小杰的笑容来。
不是虚伪奉承,也不是谄媚的假笑,永远干净的如同最珍贵的水晶一般,不掺杂一丝一毫杂质。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主动朝自己伸过手来。
“嗨,认识一下吧,我叫荆楚杰。我注意你好久了……”
或许是太过炙热的阳光,亦或者是太过明媚的笑容,总之那一刻是彻彻底底地晃花了男人的眼。
他从树荫下的石板上坐起身来,皱眉,“好奇怪的名字。”
“哪里奇怪了。我爸姓荆,我妈姓楚,所以我叫荆楚杰啊。他们都叫我小杰,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哦。那我父亲姓钟,我母亲姓离,我叫钟离轩。”
男孩张大的嘴巴活生生像吞了一颗鸡蛋。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并肩坐在男人的旁边,笑得前仰后合,双腿跟着乱晃。
“你当我傻吗!我知道你这是复姓,钟离轩,姓钟离名轩不是吗?我怎么可能连自己喜欢的人的名字都弄不清楚……”
男孩放肆的笑容似乎也感染到了他,惹得自己也跟着笑起来,然后伸手拂掉了落在他头发上的白色飞絮。
蝉鸣的夏日,正是情窦初开。
他说,你也可以叫我小杰。
他说,其实我注意你好久了。
他说,我怎么可能连自己喜欢的人的名字都弄不清楚呢。
现在想来,心里仍是隐隐地如同针刺一般的疼。
老管家站在一旁忧心地看着他,“少爷,您没事吧。”
男人仰望着天花板长叹了一口气。坐起来按住太阳|岤,又恢复了以往的冷硬表情。
“钟叔,楼上尽头的那间屋子,封了吧。”
“……是。”
“还有,给安诺收拾出一间房间来,让他住过去。”
“我知道了。”老管家扶了扶眼镜,忍不住劝慰道:“少爷,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您不用担心我。”男人惘然地坐了一会儿,起了身,“我去书房看看,晚饭之前不要来打扰我。”
于是就这么一个人静坐到了天黑。
饭菜被热过,吃在嘴里也失了几分味道。男人问:“安诺呢?”答曰“吃完饭就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他便也就此搁下了筷子。
是不是从一开始做错了,便注定要一错再错下去呢?
明知道两人之间不会再有任何的进展,为什么还要将这个人束缚在自己的身旁,难道就为了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自己那个残忍的事实吗?
这满桌子的菜肴,都是安诺的味道,不是k,更不会是他的小杰。
五年,六十个月,一千八百余天,四万三千八百多个小时。
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但是,他熬得起。
安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抱着枕头出现在钟离轩的房间里面。
引来男人不解的目光,“你这是做什么?”
“我来伺候您睡觉哪,主人。”
他说得轻佻,还主动爬到了男人的床上去,尾巴来回晃荡着,倒显出一种浑然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
男人轻笑一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了。
漆黑的眸子沉了沉,走到床边去,道:“你不用这么做,出去吧。”
“怎么?我在尽一个做宠物的本分,你怎么还不高兴了?”安诺冲着男人笑,“要是换做小杰,你难道还会拒绝他吗?”
“你是想让我拒绝你呢,还是不想让我拒绝你?”
钟离轩在他身边坐下了,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不要露出这样的笑来,太假了。”
“是啊,我笑起来哪有你的小杰好看。”
男人最终收回了自己的手,同时也将目光给收了回去。呆坐着,像是被戳中了心里的痛处,漆黑的瞳眸中也透露着哀伤的情绪。
“安诺,你不用拿小杰来激我,再怎么说,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一时间沉寂无言。
安诺将枕头轻轻扔在了床头,敛去了脸上的笑容, “对不起。”
拿别人的心头之痛去刺激他,总归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情。
想到男人以前对他说着芷蓝可能死去时的那些话,自己心里的痛苦与愤怒,现在以牙还牙,想来他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可他终于切切实实地抓到了这个男人的弱点,又怎么会轻易地放弃。
“他是怎么死的?”
男人有一个大学的初恋,是个开朗爱笑的男孩子,长得与现在的自己很像,只是后来死了。
他了解到信息也不过尔尔。
好奇心又被勾上来,便出此一问,恶劣地想该不会是男人亲手害死了自己的恋人,所以才会导致自己现在如此的痛苦吧。
钟离轩交握了自己的手,“你真的想知道吗?”
“哼。如果你愿意奉告的话。”
“没有什么好说的。”
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斑驳不堪,难以回首。
男人起身走到窗户那里去,将手按在玻璃窗上,注视着自己的倒影,对着身后的人说:“许安诺,你不像他,你不过是长得好看而已。”
小杰没有他那样好的手艺,也不会露出如他一般恨忌的表情。
安诺嗤笑,“你知道我长得是个什么样子吗?”
男人摇头。
“许安诺,其实你我之间对于彼此的心思都再清楚不过了。所以无需再做他言,我们的关系,也就只能这样了。”
室外是浓重的夜色,房间内却亮着柔和的灯光,钟离轩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沉静。
“反正你也不在乎不是吗?只要你不惹事,跟在我身边一天,我定会保你一天的平安。”顿了下,“……想睡在这里就睡吧,我什么都不会做。”
安诺盯着他的背影,长长的影子拉长在玻璃窗上,同时映衬出了光亮与黑暗,看起来竟显得十分寂寥。
不知怎的,心中就生出了些许同情。
他一个翻身倒在床上,顺手给麻利地扯上了被子。
“哼。求之不得。”
25
从未睡过如此舒心的觉。
这张大床以前是他的梦魇,从来只敢切切诺诺地缩在一个角落的位置,却仍是逃不过一睁眼就躺在男人怀里的窘迫状况,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场噩梦。
梦醒了,他和男人分据在床的两端,中间距离大得甚至可以塞下两个人。
安诺眯起眼睛来,掩饰不住自己的笑意。
五年,六十个月,一千八百余天,四万三千八百多个小时。
这才不过是刚刚开始。
他终究还是没能窥探得到男人心中隐藏的最深的秘密。比之以往,他和钟离轩之间甚至连话都很少说了,更别提那样子的唇枪舌战。男人不再让他与之形影不离,每天自己一个人于公司之间独来独往,安诺待在家里,按时将一日三餐呈到他的面前。
同居,同食,同寝。两人之间的关系却难以定义。
安诺笑着道一句,“主人,你想喝点儿什么?”
钟离轩便皱眉搁下筷子,“这样阴阳怪气的称呼以后不要叫。”
哼。可不是你以前逼着我叫的么。
安诺在心里冷笑,面上却点头,“哦……那要让我怎么称呼呢?”见男人不说话,便继续笑问,“小杰,以前是怎么叫你的呢?”
钟离轩便不悦地离开了座位。
安诺将碗筷收了,立在桌边嗤嗤的笑。老管家显得颇为不满地走过来敲打他,“安诺,少爷现在懒得与你计较,但你也应该懂得分寸些。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自己心里得掂量清楚才行。”
这意思不就是嫌自己说了多余的话吗?安诺点点头,“谢谢爷爷的提点,我记住了。”
小杰他的存在,对于安诺来说或许无关痛痒,却偏偏是扎在男人心头的一根硬刺,可以时不时地被他拿来戳心窝子。虽然能逞得一时快,但久而久之,却也显得没什么意思。
钟离轩现在不予他计较,难免日后被他惹急了,真正发作起来,恐怕也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所以老管家的话终究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何必在这种事情上吃亏呢。
还不如真正做点对自己有好处的事情。
小杰是两个人之间永恒的话题。除了这个,他们彼此之间还能说些什么?
安诺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再度弯起唇角笑了起来。
就当是个游戏好了,钟离轩,咱们看看究竟是谁……能玩儿得过谁。
“哎,等一下。”男人换了衣服准备出门,安诺突然甩着手跑了过来,“你的领带歪了。”
男人沉着目光看着他纤长的手指为自己重新系好领带,拍打着自己的衣服说:“好了。”表现的就像一个对自己十分在意的……恋人。
“晚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想不透他又在玩什么,男人摇摇头,“不用了,我不一定什么时候会回来。”
“哦。那……注意安全。”
安诺笑着看男人的车子开元,回过头去对钟叔问:“爷爷,我这样的表现,您可还满意?”
老管家扶着眼镜,摇摇头走开了。
明媚的天气突然乌云密布起来,安诺将把窗子关上,豆大的雨点便伴随着雷声打落了下来。
院子里的花都谢了大半,不知不觉间也步入了深秋的季节。
安诺晚上睡觉时多加了一条被子,醒来时看见自己身边的床榻仍然是空的。外面黑漆漆的夜,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窗上,听着人的心里都跟着焦躁。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却是再也睡不着,跑到楼下去,看到老管家正孤身一人立在大大的落地窗前。
看见了总点说些什么,安诺随口问道:“爷爷你是在等你家少爷吗?这么晚了,他不会回来了吧?”
钟叔深邃的目光眺望着远方,淡淡地说了一句,“今天……是九月十七啊。”
阴历,九月十七。
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
安诺想,大概又是跟那个人有关系吧?
“爷爷,您也应该知道吧。小杰的事情。”
钟离轩不肯告诉他,但身边这么多人,老爹,管家,黎啸,总有一个会愿意告诉他真相。
钟叔叹气说:“那孩子,死得确实挺惨的。”
到今天,也有整十年了。
他怎么可能忘记,九月十七,是小杰的忌日。每到这天,男人总会独自一人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么大的雨,也只能是站在这里徒增担心罢了。等得再晚,那个人也是不会轻易回来的。
荆楚杰是个很熟悉的名字。
但钟叔也不过只见过寥寥数面而已。钟离老爹让他来侍奉小少爷,所以他一心一意都牵在钟离轩身上。
小少爷从小便不苟言笑,哪怕是和最熟络的发小黎啸待在一起,也总是绷着脸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可那段时间男人脸上的笑容却意料之外地变得多了起来,眉眼温柔地弯起来,整个人都显得温暖了许多。
钟叔便忍不住问了,究竟是怎样的力量才让他的少爷改变了这么多。
钟离轩放大了电脑上的一张照片给他看,是男孩子自拍照,刚刚传过来的。灿烂的金发,灿烂的笑容。
“钟叔你看,他是小杰,是我的男朋友。”
男朋友。男朋友。好亲昵的称呼,好亲昵的关系。
少爷跟老爷都是一个性子。惹得钟叔也跟着笑了起来。
喜欢男人或是喜欢女人都没有关系,只要他的少爷高兴就行。只是上回看到二人并肩有说有笑的时候,那孩子不还是一头短短的黑发吗?
“他瞒着我去染的。”钟离轩笑着:“我一不在身边他就淘气,回来要好好教训他。”
不过金色的头发,也确实很好看。
男人爱不释手地盯着那张照片看,沉静下来的目光,温柔且缱绻。
小杰自己一个人回了老家去游玩,所以照片里并没有男人的影子。
把头发变了个颜色是在使小性子,却又调皮地附着留言说要男人过两天去接他。
只是当他终于赶过去的时候,见到的却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伤痕累累,不忍目睹。
少年匀称的身体上尽是被人□过的痕迹,先j后杀,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这副腌臜样子。伴随着外面的滂沱大雨,男人歇斯底里地叫喊了出来。
他们不过才分别三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要让他怎么接受这样子的事实。
要让他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再也不会笑也不会动了的恋人。
金色的头发也如同枯草一般失去了生命,男人抖着手触摸他的脸颊,满心满腹都是无尽的悔恨和彻骨的怨恨。
此刻外面不再电闪雷鸣,雨势却一点都没小。钟叔想起当年也是个这样大雨滂沱的天气,似乎老天爷也在为小杰鸣不平,如今触景伤情,男人还不知道会是个怎样的情景。
安诺在沙发上窝了一会儿,回屋去套了一件衣服,然后就看见楼下亮起的车灯。
男人伏在方向盘上,衣服已然湿得透彻,满身都散发湿冷的雨气。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老人家俯□子,透过车窗忧心忡忡地看过去,奈何什么都看不见,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安诺撑着伞走出来,然后开始狠狠地敲男人的车窗。
“钟离轩!你是想死在里面不成!出来!别让一大把年纪的钟叔为你担心!天又没塌,小杰都死了这么长时间了,你现在才想着殉情是不是太晚了点!给我出来!”
夹杂着焦急与气愤,口不择言,对这样颓然的男人表示十二万分的不屑。
手都敲红了。
就在安诺想着是不是找块石头将窗户给砸开时,车门咔哒一声弹开了。
老管家顿时将伞为他撑了过去。
隔着这漫天的雨幕,两两对视着。
亲手为他打好的领带此刻又歪扭了起来,男人一脸的憔悴相惹得安诺皱起眉毛,盯了他好一阵子,最终冷哼一声便要回过身朝屋内走去。
钟离轩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一下子将他扯到了自己的怀里,欺身便吻了上来。
安诺手里的伞应声掉落到了地上去。
暴戾的,带有侵占性质的吻。在他的口腔中胡乱翻搅。
“为什么……”模糊中听到男人这样问,安诺没能回答他。整个人也跟着湿了个透彻。冰凉的雨丝打在脸上,头发湿湿的贴住了眉睫,唯余唇间,却是一片火热。
钟离轩环着他,太过用力的手臂几乎要将他拦腰截断,身体又冰又冷,心大概也是这样。安诺放肆地回应着男人纠缠过来的唇舌,急速鼓动着的心脏,强烈地像是要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你不是……”
一句话断成两截,男人倚靠着他,支撑不住,反倒连累了两人一同栽倒在了地上去。
“少爷!”
钟离轩就这样压在安诺身上,使得他沉重不堪。
抬起手遮挡落下的雨,视线也跟着变得有些迷离。
为什么你不是小杰。
安诺在心里帮男人补充完了这句话。
慢慢地勾起一个嘲弄的笑容来。
在这泼天的雨幕里,笑得无比凉薄。
26
他曾经以为这个男人不可一世,无懈可击,却没想到他也竟会有如此脆弱的时候。
不知道是在外面淋了多长时间的雨,才使得额头烫的跟个火炉子似的。
为了爱情昏了头的人,都是傻子吧。
安诺皱着眉毛,心思难测,一时间没顾好火,锅里的粥便扑哧扑哧地溢了出来。
“哎呀!”
嘁哩哐当的,厨房里顿时乱作了一团糟。
隐约还听见了安诺的一声惨叫声。
“你怎么了?”
男人出现在门口,扶着额头看着满地的狼藉,然后走过去蹲下,和安诺保持了同样的姿势。
“抱歉啊,粥糊了,想吃的话就再等一会儿吧,我要重做。”
“你尾巴,是怎么了?”
末端的白色的毛变得黑乎乎的,男人从他手里抓过去,看那一圈像是烧焦了的痕迹。
怪不得刚才要惨叫了。
“我自己笨,忘了关火,所以被烧到了。”
这么一条多余的东西就是麻烦,叫男人看了他的笑话。安诺满心不爽地将之拽回了自己手里,看到男人细细勾起的唇角。
“那你应该切了它。”
“哼。你不是喜欢吗?切了……怎么给你当宠物啊?”
安诺讥笑着,将糊了的粥给倒了,将乱七八糟的厨具收拾好,将地面清理了干净。男人却仍是蹲在原来的位置,“你倒是挺能干。”
“谢谢。能者多劳。承蒙您的夸赞。”
钟离轩唇角扬起来的弧度便又大了些。
“真难得,我以为你不会笑呢。”安诺停下了动作,侧着头去审视男人,然后突然伸出手去捏他的脸,抬起了嘴角,最终又无奈地放开了手。
重新拧开了火,放了水和米进去,想了想说:“你笑起来,其实还是挺好看的。”
男人闻言,却是一点一点地,又敛去了脸上那些许的浅淡笑容。
“小杰,也说过这样的话。”
安诺顿了下,嘁声道:“真是……我还没有提,你怎么倒自己先提起来了,真会先发制人。”
男人沉默着,突然冲安诺伸出了手,“扶我一下,扶我起来。”
安诺拧起来的眉头可以夹死苍蝇,却还是握住了他的手,允许他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
明明是个病人,不好好躺着偏要出来给他找麻烦,安诺心里腹诽,对这个人尽是不满。
“你怎么……这么沉!”
咬牙强撑着,才没有被男人沉重的身躯给压趴过去。若不是余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