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豇豆红 影照第7部分阅读
仙女豇豆红 影照 作者:
“相信啊。”我莫名其妙看他一眼,“那个丈夫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虽然妻子不喜欢他,但他宁愿冒着每一世都可能突然死掉的风险,许愿要跟妻子永远在一起,你不觉得很感人吗?”
话音落地,我睹见二郎神的脸色忽青忽红,仿佛打翻了调色盘。
“……你曾经对我说,会永远爱着我,爱情这东西我明白,但永远是什么?”沉吟良久,二郎神艰涩开口,似乎十分勉强,“小豇豆,你有没有听过这句诗歌?”
乍一听前半句,我还以为二郎神要跟我表白,吓得心都差点扑出来,好不容易捱到后半句,这才稍微缓过气来。“
“没有没有。”我赶紧摇头摆手。
其实我还想多嘴问一句,真君,你真觉得这是诗歌么?小仙很怀疑你到底有没有看过主流文学作品啊。
“……所以你不懂的。”二郎神微微一笑,光阴斑驳下,映出侧脸几分哀伤,“也许做神仙的都知道什么是永远,但是却都不能明白,爱情是什么。”
我沉默不语看着他。
——瞧着一只癞蛤蟆在眼皮子底下做情圣诗人状,实在是很可怕很令人作呕的事情。我不为二郎神忧郁的气质所倾倒,更不为他深沉的谈吐所迷恋,只好赶紧找个借口,脚底抹油开溜。
爱情是什么呢?
——爱情就是和美丽的人在一起,你吃鱼,我吃肉,看那群丑八怪啃骨头。
我在回去的路上,津津有味欢乐畅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写二郎神跟小豇豆的对手戏非常愉快~
在大家的呼唤下,弄了两个好玩的东西。
有空就唠叨。
情绪化的东西会贴在里面,包括推荐的美女美食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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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股下巴:又称苹果下巴,w型下巴,西方男星一水的屁股下巴,屁股下巴又被美称为佩德罗娜式下巴,生动而大气。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美女沟”,还有的叫“天使的指痕”。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周有点忙,更新慢了点,大家勿怪。
要是好几天不更,更新通知一般就发在微博里了,大家要是怕我弃坑,可以去那儿看看我的状态和进度。我不会跑的啦……
最后,留言少了许多,含泪推倒潜水的小霸王们!
16(四)
二郎神身着新装第一次出现在天青面前的时间和地点,我是算了又算,盘了又盘。
先找西方留洋回来的玄学大师星座小太子排盘,又找那有魔界游学背景的红城塔罗君占卜,最后还花钱去太上老君那儿算了一卦,务必要求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最佳点出来。
“你怎么都信这些?”二郎神看我三天两头的忙活,十分不屑,“本座应该奏本玉帝,治你个崇洋媚外叛国罪。”
“天君只管去告。”面对他的威胁我毫不动摇,专心研究黄历,“一定要大告特告,没告成别回来见我啊。”
这都什么年头了,天庭早不搞闭关锁国那套,就连王母娘娘对那星座速配也是十分着迷,最近一直在研究董永的星盘,说怕他有克妻因子。二郎神要是真闹上去,只怕到时玉帝还要颁给我‘东西方文化交流贡献奖’呢!
“你怎么这么牙尖嘴利的,不讨喜欢!”二郎神在我背后冷哼一声,“人家芍药仙子和你师出同门,性子偏偏柔的跟水似的,说话声音也跟黄鹂似的……”
“师姐她喜欢你,当然柔情似水啦!”我不耐烦打断他,在黄历上划下一个圈,眼睛弯弯笑的眯起来,“我要是对着自己的心上人,自然也会千依百顺。”
吉时选定,我心头一块大石总算是落地。回头却见二郎神双眼朝天又是重重哼一声。
——哎呀,莫非他与牛魔王有亲戚关系,怎么老爱往鼻孔外喷气呢?不讲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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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道吉日那天,我抱上纯手工新衣,屁颠屁颠的跟在二郎神后边朝御花园走去。
没错,这算了又算的时间地点,就是每五十年一次的天庭联合吹风会。
所谓吹风会是这么回事,天青作为与玉帝平起平坐的圣君,平时很少离开苍南,但是如果他久久不去拜访玉帝,三届里就会开始悄悄流传一些负面消息,比如他和玉帝私下不合啦,他有心投奔魔界啦,他插足了天界元老的家庭纠纷啦之类的巴拉巴拉。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不得不去玉帝那儿象征性拜访一下。
拜访自然也没什么事儿,无非就是邀请三界重臣前来吹吹牛喝喝酒,茶话联欢一下以示双方感情依然深厚。当然,这茶话会邀请谁不邀请谁谁坐什么位置都是很有讲究的,甚至连帖子的发放顺序都有严格要求,要不怎么说,外交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呢?
我豇豆红作为不入流的小仙,平日里本是没有这个机会去见识如此大场面的,不过这次二郎神钦点我随身陪同,我也就高高兴兴破个例。
毕竟做官做的大的仙君一般都比较老,看着没那么吓人,例如那张果老,满脸风琴褶子还挺飘逸顺眼的。
“我认为这衣服应该等到天青来之前才穿。”
临走到御花园门口,却被二郎神这个家伙刁难起来,他死活不肯穿上黑袍,理由是怕其他神仙看了笑话。
“天君,你怎么能妄自菲薄呢?你这么英俊,即使披块破麻袋也难掩一身风流倜傥,怎么会因为这件黑袍就被人笑话呢?”我有点急,口不择言开始拍马屁。
——这可是算了又算的黄道吉日啊,要是错过了就必须再等五十年,我才不想利滚利欠下高利贷。
“万一天青称病不来呢?那我岂不是白换了,穿了也没意思。”
哪知这二郎神却完全不理解我的焦急,双手环抱胸前,杞人忧天的打量起远山。
这下我真是急的出冷汗了,临门被人摆一道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哇。
“天君,您可不能因为这些没发生的问题打退堂鼓,小仙我都算好了,你今日的幸运色是黑色,金色是最不吉利的!所以您务必要在入席前换下这金战甲。”我赶紧围着二郎神哈巴狗似的团团转,“唯有黑色才能凸显您的英俊威武,气质不凡呐!”
二郎神站着听了半天好话,终于斜睨我一眼,状似随意的一摊手。
——他的意思显然是要我亲自给他换上。
我忍,我忍,我忍忍忍。
窝着八辈子的怒气和怨气,我屈尊纡贵一块块将厚重的金盔甲扒拉下来,再将黑袍套在二郎神的肩膀上。
一首民谣在我心中悠悠回荡起来——咱翻身农奴把歌唱呀,巴扎黑!
本仙姑总有一天会把你这屎黄疙瘩踢到你的故乡茅厕里去的,你等着吧!
“你们在干什么?”
正当我沉浸在幻想中的报复世界时,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周围的温度一下子低了好几度。
于是我的动作停下来。
然后我顺着来人的眼睛,瞄向我的纤纤玉手——它正停在一个非常奇妙且发人深思的地方。
在二郎神那金光闪耀的胸甲上,有着五根雪白修长状如削葱的物体,它们细腻无暇,纯洁天真,散发出羊脂玉一般温润的光泽。
——原来,原来我的手竟然这么美啊。
明媚的阳光洒下,我竟然看的陶醉了。
“豇豆仙子?”
那清冷的声音再度传来,越发僵硬机械,四周温度已在瞬间里降为负摄氏度。
我循声望去,只见天青圣君站在花园口,正用一双悲喜难测的凤眸静静打量我。
那强大的低气压气场,显然是他带来的。
不知为何,下意识里我忽然想撤手丢了那金盔甲,丢的越远越好。
“——此乃上古千足纯金打造,划出一道痕迹便要你赔五十万。”
耳边适时传来二郎神淡定的警告,分毫不差。
我暗地里苦笑一声,乖乖将那金甲轻缓取下,然后像捧骨灰盒一般牢牢抱在怀里。
“见过圣君。”
我抱着金甲,万分恭谨的深深一鞠躬。
天青并不答话,他径直盯着我,眼角眉梢都沉甸甸的。
啊!我的菩提老祖啊,现下风和日丽春光明媚,圣君大人赐我这般脸色,我又保持如此姿势,莫非是在进行烈士遗属告慰仪式吗?
“圣君,豇豆仙子刚才是怕我冻着,正在给我穿衣服呢!”
关键时刻,二郎神一声朗笑打破寂静沉默。他边说边扯我的袖子,我赶紧胡乱点头。
天青不置可否瞟我们一眼,目光悠悠荡荡飘起来,最终落足于二郎神的黑袍之上。
“圣君,这件袍子可好看?”
我见他注意到了二郎神的新衣,心中满是雀跃欢喜,忍不住唧唧咋咋开始王婆卖瓜:“这款式是不是特别简洁高雅?这颜色是不是特别衬二郎天君?你是不是特别喜欢?”
天青沉默一下,缓缓开口。
“本座历来最憎恶黑色,吃穿用度全部避免,恐怕没有什么评价的权利。”
五雷轰顶,我一下子像泄了气皮球般,蔫菜了。
“呵呵,圣君何必如此不近人情?这衣服可是豇豆仙子亲自为我设计制作呢!”
不想二郎神却不似我这般大受打击,竟然还能口齿伶俐的与天青保持对话。
“众仙皆知豇豆仙子修的一手绝妙女红,却从不曾他人亲手做衣裳,这头回的破例,圣君怎么说也要仔细看看,好生评价一番啊!”
二郎神镇定自若的站在我身边,侃侃而谈口若悬河。我是边听边感叹,边听边佩服,心想人家不愧为开天战神,声音里始终保持着高度的愉悦和激|情,仿佛没有丁点儿的伤心难过,此等抗压能力不可不谓傲视群雄呐!
“……真的?”天青微微抬起下颚,用疑问语句探询我。
“真的真的!”我忙不迭点头,朝他高高举起十个手指头,晒辛苦,“圣君,小仙的手都快扎烂了,戳出了好几十个洞呢!”
我的本意是,希望天青能看在我亲手劳作的面子上给句正面评语,安慰一下二郎神那故作坚强的心,所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然而事与愿违,天青的脸色却沉的更加的快,简直比那日落的西山还要黑茫茫乌压压了。
四周气氛越发诡异,安静的连风刮过袖口的声音都能清楚听到。
呜~~呜~~~
就在我觉得有什么即将崩坏的那一瞬间,天青忽然扬起了嘴角。
露出一个极其清浅,极其奇特的笑。
亲爱的菩提老主,请恕小仙的言辞苍白,完全不知该怎如何形容这个笑——简直是风云为之变色,花草为之动容,妖怪为之屁滚尿流奔走呼号!天庭上火山暴发,冥界里河水逆流,人类全部用手走路,牲畜们拼命用屁股吃草!娇嫩芳心加速跳动,尖叫着哀嚎着几乎要蹦出嗓子眼儿,我被这笑容的生动震撼了。
“豇豆仙子。”
天青的声音幽幽飘来,似乎有点儿沙哑。
“哎。”
我浑浑噩噩有气无力答一声,心里盘算着回家要赶紧翻出珍藏的黑无常采访片段洗眼,不然怕是要连续做上三百年的噩梦了。
“如今遇见你正好。”天青不紧不慢说着,“玉帝希望在吹风会上公布珐琅芳兽的克隆计划,本座匆忙间打了个腹稿,不知是否合适,想请仙子帮忙斟酌一下,免得本座一个不小心说错了……”
咋一听珐琅二字,我顿觉醍醐灌顶冷水泼身,一个激灵的回过神来。
“圣君!”
将那堆金盔往二郎神身上胡乱一塞,我也不管他是否能接牢,撒腿便向天青这边奔去。
“圣君!你有法子解决珐琅的事了么?天庭不会为此和妖界闹纠纷了么?”
我欢天喜地的朝眼前人嚷嚷,先前还觉得他面目可憎,现在他在我心中俨然一尊高大威猛的活活萨。在利益面前,相貌神马的都是浮云啊浮云!
天青并没有答话,只是朝我身后方向扔出一句话,掷地有声。
“二郎星君,本座有要事商量,这就将豇豆仙子带走了。”
我犹豫了一下,回过头期期艾艾看着二郎神。
此刻他正铁青着一张脸,用“杀必死”眼光怒视我。因为我的失误,现下他的样子十分滑稽可笑——金头盔歪斜扣在脑门上,摇摇欲坠;黑袍随意的搭在肩膀上,几乎马上要滑落。这邋遢潦倒样子哪里还像一个风度翩翩的战神?倒更像一个长期落魄的败将。
唉,咬牙,跺脚,我一转身又跑了回去。
“天君大人,您千万别生气。”
我飞快跑到二郎神跟前,伸手帮他扶正头盔,又解下黑袍。
“天青不喜欢不打紧。”我边动作边用秘音传话给他,“颜色不要紧,只要主义真,吓跑这一个,还有后来人!小仙这如今跟着天青走一回,定能打探多一点消息,务必保证下次您以他梦中情人的装扮登场……”
二郎神不说话,只是瞪着我,眼中有炽热的火苗熊熊燃烧。
我意外于他在遭受心上人重击后仍能保持激|情,禁不住拍拍他胸膛:“如今小仙已体会到爱无疆的伟大,天君放心,小仙定当成|人之美!”
说罢一溜烟的跑到天青身边,笑嘻嘻站好。
“圣君,咱们走吧!”
我抬起脸甜甜看他,眼中充满无限期盼。
天青颔首,然后青袍一甩,示意我朝曲径通幽的花园深处走去。
在他身上完全感受不到任何负面情绪,方才的压抑和阴沉仿佛早已烟消云散。
或者说,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作者有话要说:说啥呢?说啥都要被打。
于是我就啥也不说了。
长时间不更新的补偿:
剧透,基本上这是一个有关“ta就像一团艳丽华美的烟火,吸引着我这只奋不顾身的小飞蛾”的故事。
虐啊,揪心啊,作者有段时间看美男文太多,实在不顺眼,就都拉出来折磨下,小样儿你以为长得好就了不起吗?哼哼!
ps 不是因为要出书才不更新的,这书还没签,也没存稿。
豇豆茎茎(五)
我随天青朝御花园深处走去,出于可以理解的原因,我并没有亦步亦趋,只是一直与他保持五步左右的距离。不过没走几步,忽然被一只手拦住了。
“外务重地,非工作人员不能入内。”一位声音和五官同样呆板的年长仙子,用她居高临下的鼻孔打量着我,“请出示有效证件。”
我瞧她那高耸入云的半屏山发型,心想莫非这是鸡冠花仙幻化与我玩笑的?于是没好气回了嘴,用下巴指向前面天青的背影:“那他既不是工作人员,也没有证件,不也进去了?”
“笑话!”只听年长仙子一声尖笑,几乎划破我的耳膜,“你见过比他还漂亮的生物吗?你见过比他更迷人的仙君吗?人家苍南圣君,只需那张脸就能通行!”
“你、你这是歧视……”我不由得委屈起来,正准备控诉,忽然有低沉的声音插了进来——“仙子,这位是我的贴身翻译。”
循声一看,天青不知已于何时转头返回,此刻正静静站在我肩左侧。
“翻译?”那中年仙子闻言,顿时用怀疑的x光上下扫射我,“怎么圣君大人还需要翻译?您不是天庭外交部首席顾问嘛?难道天底下还有您不会的语言?还是这么个嫩毛丫头?”
话音虽尖锐,倒也可以听成是在拍天青马屁。
“姐姐你有所不知。”我朝那中年仙子笑,尽量把她往年轻里叫,“我没有别的本事,只是恰好略懂一些圣君不了解的语言。”
“什么语言?”中年仙子高高挑起一侧的眉毛。
“鸟语。”
我以袖捂嘴,羞答答挤出一个笑。
于是年长仙子僵硬了,我拿眼偷瞄天青,却见他嘴角上扬眉梢轻挑,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幸好幸好。
我在心里偷偷吐了个舌头。
等那仙子回过神来准备质问我,天青早已执起我的手朝花园深处走去。
他走的大摇大摆正大光明,完全没有徇私舞弊走后门耍特权的羞耻感。只留下仙子瞠目结舌留在门口。
我边走边想,真是仙不要脸,天下无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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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吹风会筹备阶段,御花园早已清场戒严,几乎看不到仙人来往。天青将我带到一处荷池的凉亭边坐下,神色严肃。
“圣君……”我向来耐不住高压,战战兢兢刚想说话,却立马被天青抢白了去。
“以后少与那二郎神来往!”
这是他开口的第一句,剑眉聚拢,凤眸满是阴郁。
“为、为什么呀……”我被他这么一瞪,顿时没骨气的忘记自己刚才想说的话,说话也结巴起来。
“那二郎神心术不正,故意与你接近,恐怕没安好心!”天青如是解释。
这句话顿时把我逗乐了,原来二郎神那点儿小算盘连天青都看出来了?
“是是是,他确实没安好心。”我迅速点头附和,又想起二郎神用金葵花要挟我的事,忍不住恨得牙痒痒,“他就是个满肚子坏水的二流子!”
“他对你做了什么?”天青一只手攀来,紧紧攥住我的胳膊,指关节泛白。
“没、没什么!”我被这临空一抓,吓的赶紧往后缩去,“什么也没做!”
天青看我这般紧张,很快放开了手,只是面色依旧难看的紧。
我瞧着氛围不对,心中忐忑,同时也懊恼起来:不对!我怎能抹杀二郎神在天青心中的形象呢?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我十个指头二十个眼儿的苦不是白受了吗?!于是赶紧调整心态,抬起头冲天青谄媚的笑:“圣君,您别听我刚才瞎说,其实二郎神是天庭最好的神仙了!”
天青眼睛一眯。
“您瞧啊,他尊老爱幼,呵护妇女,宽以待人严以律己,对仙友如春天般温暖,对妖魔如冬日般无情!”我开始绞尽脑汁的赞美二郎神,想到什么好词儿就拼命往外飚,渐渐都快管不住自己的嘴了,“他高风亮节,两袖清风,铮铮铁骨,睿智豁达,心胸宽广,做了好事从不留名,只是偷偷写在日记里……”
说着说着,我看到天青的面色渐渐缓和下来,嘴角微微上扬,做似笑非笑状。
“小豇豆,你确定你说的是二郎神么?”
等我说的口干舌燥头晕眼花,天青方才不紧不慢接过一句。
“您……”我拿起茶杯灌了一口水,上气不接下气,“您觉得不像?”
天青但笑不语,把玩着手中碧杯,眼波如月光一般通透清明。
我只好颓然倒靠在墙壁上,精疲力竭举手投降:“其实我说的是前段时间新晋的雷锋仙君。”
“原来是天庭最新一届的劳动模范啊,怪不得。”天青做恍然大悟状。
我心知他故意而为,只觉得胸闷气短,十分内伤。
“二郎神真是很好的仙君啊。”我低下头,喃喃摩挲自己的双手,“他很强大,很勇敢……”
对自己喜欢的人,不在乎身份,不在乎地位,不在乎性别的追求,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能按照自己喜好逻辑过活的人,便是世上的强者。
对于我这般窝窝囊囊仰人鼻息的小仙,桀骜不驯的二郎神,多少是个传奇。
“你……”
头顶上刚有声音响起,却忽然被一阵旖旎的歌声掩盖了去。
哗啦,哗啦,歌声中还混合着潺潺的水声。
我循声抬头,只见荷池里不知于何时来了一群赤身捰体的异域少女,正在水中沐浴嬉戏。
银发翠目,宽额高鼻,完美饱满的胸部,紧实纤细的腰肢——她们都是罂粟般美艳的长相,却偏偏散发着至纯至清的气息,纵使现下不着片缕,也不会让人觉得丝毫的色/情,反倒像一副美丽的油画,让人不知不觉沉醉于里。
我看的下巴都掉下来,口水止不住的往外冒。
“是塞壬。”天青俯在我耳边轻轻说道,“她们是西域的鲛人。”
我定睛一看,果然睹见水中有华丽的白色鱼尾摆动。
早就听闻过鲛人,芳主说他们是妖界中较低等的一个族群,虽然貌美无双,却无甚灵力。
“今天的晚宴,想必是要请她们表演节目了,妖王这份大礼真是……”
天青还在我身边喃喃自语,我早已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朝着那群女妖走去。
我脚步虚浮的走到荷池边,怔怔看着水中央那群美的令人炫目的妖精,神色恍惚起来。
“美、美人……”我朝离我最近的少女伸出手,像婴孩一般喃喃,“摸……一摸,摸……”
那少女听见了我的低呼,转身摆尾,一个猛子扎进深潭。
然后像做梦一样,忽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湖水里。
在她那沾满水滴的白玉脸庞上,有双饱含无限哀伤的翡翠双瞳,她就这么睁着大眼,无声打量着我,像是在好奇,又像是在犹豫。
我颤巍巍伸手探去,想要触碰那羊脂一般的肌肤,想要抹去那碧目中浓浓的忧愁。
可是被她轻盈的一偏头,躲开了。
我并不觉得沮丧,只是将手伸的更远更长,极力想触摸这罕见的美人。
少女朝我摇摇头,张开红艳如玫瑰花瓣的嘴唇,开始唱起了歌。
我豇豆红升仙百余载,还从未听过那么好听的歌。
不,准确来说,应该说是哼唱。虽毫无伴奏,但那清淡却回味悠长的旋律,那天籁般婉转的嗓音,仿佛有魔力一般紧紧攥住听者的心。
当歌声在空谷中响起时,我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停滞了,时空转换,自己置身于空旷宁静的天空之镜里,眼前只有那美丽的少女。
少女静静望着我,一遍一遍,哼唱着那美妙的旋律。
她的背后是巨大的圆月,她的身下是幽深的大海。
然后我看见有亮晶晶的东西从她眼眶中滑落,源源不断,一串串,一颗颗。
那些温润的液体离开她的脸,最终变成玲珑剔透的珍珠,在水中上下翻滚沉浮。
“啊……”我张开双唇,干涩的喉咙却发不出一个完整音节。
美丽的人啊,你为何要哭泣?
我正想上前一步去抓她的手,眼睛却忽然被人蒙住了。
“不要看!”
耳畔焦急的声音十分熟悉,我却偏偏想不起是谁。
我固执的挣扎着,想甩开那人的手,奔向美丽的少女。
然后我的颈后一阵剧痛。
我什么也感知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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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梦境里。
我梦见自己被一个透明的肥皂泡包裹着,漂浮在浩瀚的宇宙里。星星像碎裂的钻石,镶嵌在墨蓝的天鹅绒上,偶尔有温柔的土星光环,拂过我脚下。
鲛人小姐坐在肥皂泡里向我柔媚入骨的笑,她朝我抛来一个飞吻,然后天幕上绿光一闪——多了一颗硕大的翡翠。我转头刚想朝那翡翠摸去,又见肥皂泡骑着叮咚的音乐飘过,定睛一看,那里面包裹着一枝冰晶做的红玫瑰花蕾。
那么娇艳,那么滴翠。
我幸福的想尖叫,却见有无数的肥皂泡朝我一起涌了上来,大大小小,流光溢彩。泡里有美丽的少女,有英俊至极的男人,还有无数叫不出名字的宝贝,每一样都绽放着惊人的美。
我成仙百年,从未见过比这里更适合自己的地方,所以我知道,这只是一个梦,一个美妙至极实现我所有理想的梦。
——不过哪怕是梦,也要抓住其中至少一样宝贝,免得最后被食梦貘都抓了去。于是我焦急的伸手穿过肥皂泡,朝离我最近的一尊琉璃彩蛋抓去。
砰!
肥皂泡应声而破。
头顶上传来男男女女的惊呼和尖叫,眼睁睁看着我堕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然后我怅然睁开眼,很是郁闷——竟然这么快就到梦醒时分。
头顶是熟悉的天花板,我置身在自己那平凡的小窝棚里。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天青那厮敲晕了我,估计是怕我的狗爪玷污妖界的友好使者吧!看来等吹风会结束后,少不了要去趟苍南告罪。
双手枕后,我开始认真思考——为什么自己这么热爱美人?
自打有记忆以来,我豇豆红对“美”的东西,是如此的渴求与贪婪,导致我曾一度偷偷怀疑自己是饕餮。不过后来才知道,那傻兽只是单纯的胃口大,不论美丑都一口吞,断不似我这般挑三拣四去芜存菁。
唉,到底我的前身是神马呢?
正睁眼想着,耳边忽然传来窃窃声。
“……仙根未稳……不可接触……牢记……”
听起来似乎是芳主在与谁低声讨论。
我想起天青也曾说我“仙根未稳”,不由得烦闷,直起身子靠在床榻上。
忽然有片冰凉的东西从脸上滑落,接在手中一看,原来是块蓝色的鳞片。
——这不是那妖界的霁蓝送我的么?
我还以为早不见了,想不到它竟完好无损,一直静静躺在我额头里!
忆起霁蓝那让人倾倒的美貌,我经不住对鳞片哀叹:“不知何时才能见你主人一面?”
那鳞片仿佛听懂了我的话一般,自我掌心中腾起,顿了一顿,晃晃悠悠朝窗外飞去。
“你是要带我去找你主人么?”
我大喜,顾不得此刻芳主就在门外,掀开被子就下床跟去。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爱美为什么爱美?谁能猜出来,豇豆的身份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翻前面留言,看到有童鞋认为天青是凤凰,证据是豇豆送他荷包时他的表现。
哎哟同志们,我哪能写这种很容易就被你们猜到的细节啊,他高兴是因为豇豆别的话,别的话……你们好好瞅瞅。
豇豆茎茎(六)
我随着那幽蓝鳞片一步步朝外走去,脚步虚浮,好似踩在绵绵的云上。
穿过了漫漫无际的霞雾,越过丛丛溢彩的幻海。
鳞片终于停住,我顿脚,白雾散开。
有人背对着我,立于云端。
一身碧蓝似深渊的长袍,衣袂随风轻摆。
他听见了动静,朝我这方向看来,露出扁塌的鼻,稀疏的眉,蜡黄似枯蛾的眼。细细蓝鳞包裹住面颊,仿佛一条终年埋伏的蛇,随时就能吐出毒液来。
这般熟悉的英俊,让我禁不住欢喜叫出声来:
“霁蓝哥哥!”
我撒开腿欢快的朝他跑去。
“……你来了。”
他似乎讶异于我如此激烈的反应,垂头望着我,胸口低低起伏,发出似满足又似松气的喟叹。
数月不见,他面颊不知为何上多出几道突兀伤疤,越发的好看耐看。
“你受伤了么?”
我探出手轻轻抚摸那些伤疤,眼中有微微的迷茫。
“不碍事。”
他握住我停留在他脸上的手,眼中一片薄雾弥漫:“只是皮肉伤。”
我闻言,又是心疼又是懊恼—— 一方面心疼他受伤,另一方面又觉得如是不伤性命,他被人多砍几刀也无妨,至少能锦上添花饱人眼福嘛。
“小豇豆,我这下算是彻底与他们撕破脸了。”霁蓝望着我,神色温柔坚定,“如今我要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什么富贵权势,都是过眼云烟!”
他们?哪个他们?脑海里有疑惑一闪而过,不过心思到底还是放在眼前美男子身上,我仰起脸嘻嘻的笑:“靠自己好!豇豆平生,最佩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所谓做仙当察言观色,这小哥哥多半是在自己的地盘受了刺激,如今孤身一人正欲白手起家,本仙姑自当多多鼓励多多肯定呀。
“你不嫌我无貌无权?”霁蓝瞳孔一缩,眼中精光像钉子般钉在我脸上。
我只觉得自己的手被他攥的紧紧的,仿佛弦上蓄势待发的箭。
“不嫌,不嫌。”
我拼命摇头,跟拨浪鼓似的:“只要你还是你,我就会站在你身边。”
开玩笑!他这般天地间难觅其二的相貌,我做梦求都来不及呢,怎会嫌?我只盼着能为他描一幅相,日夜揣在怀里偷偷的看。至于权利?那虽然是相当重要的东西,不过妖界的权利与我何干?所以即便没有,也万万没有半点干系。
霁蓝瞪大眼,仿佛看怪物一般看我。
我也瞪大清亮的眼,直直望向他瞳中,此时他瞳中便无他物,只有我的倒影,我顿时觉得畅快极了。
“痴儿!”
半响,只听头上一声嘶哑干涩的长叹。
我动了动身子,想抽回自己的手——我讨厌他这么贬低我的iq。
“痴儿!”
那声音再响一次,却是无限满足与欣慰,“我竟然寻得了……”伴随着这不知喜忧的话语,我被人紧紧箍在一堵坚实的臂弯里,这般融入骨血的牢固,仿佛一把有魔力的锁,永远也无法打开。
我估摸着这小哥哥怕是因为常人怪异的审美吃了不少苦头,如今见到我这难得的知己,激动了,失控了,于是也没挣扎,心想就随他高兴吧,谁叫千金难觅一知音呢?
唉,就连菩提老祖也说了,如今放眼全三界,想找个合眼缘的也忒不容易啊!
不知被霁蓝抱着过了多久,我只觉得身子都僵麻起来,于是小心翼翼问出一直想问的话。
“霁蓝哥哥,你不是在妖界么?怎么会在这里呢?”这里可是妖类最为惧怕的天庭啊!
紧贴着身体的胸腔高低起伏,头顶传来沉甸甸的笑。
“莫怕,我在妖界的外交部觅了个差事,这回是光明正大来的。”
“这回?”我仰起脸,不解看着霁蓝。
他见我好奇的样子,似是恼自己口误,转头咳嗽一声道:“其实我曾偷上天庭寻过你一回……”
“有这等事?”我一下子推开他,难以置信激动万分的抓住他的前襟,“你竟然不顾禁令偷上天庭?”这可是要被鞭笞三百的重罪啊!
他更加懊恼,面上有红晕透过蓝色羽鳞渗出,仿佛出荨麻疹一般:“谁叫我嵌在你身上的宝鳞一直没有动静,我怕你遇到了什么不测……”
原来那日他放进我额头的东西,是个能与他心灵相通的宝贝。
我见他这么关心我的安危,禁不住很是欣慰,于是温言安抚道:“我在天庭过的挺好,有劳哥哥操心了。”
——除了身负巨债被人胁迫,弄丢圣兽终日不安,其他都确实挺好的。不过这些都不能对眼前的帅哥说,免得把人家吓跑,再也不肯见我了。
“你是不是还在担心珐琅的事?”哪知这帅哥却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提起我的肉中刺。
我眼神一黯。
“莫怕莫怕。”霁蓝环着我的肩膀,眼中满是踌躇满志的笑,“我先偷偷给你个消息,这次的三届大会,妖界使者会提出将珐琅送回。”
——咦?
我嘴巴张成o型,眼睛瞪的比铜铃大。
“所谓攘外必先安内,最近妖界并不太平。那妖王密旨立储,几个儿子都在争夺王位,他哪有时间与天庭闹纠纷?自然是要先巩固邦交。”
霁蓝状似轻松的说着这妖界大事,即使提到妖王,面上也无半分敬畏。
我恍惚记起他是恼恨妖王的,于是也就不甚奇怪。
“这样便好。”我长长吐出一口气,心中大石落地。然而想起自己的另外一项债务,忍不住又惆怅起来。
所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如今虽了却珐琅这桩公案,我弄丢二郎神那金秋葵却是板上钉钉钉无可逃避的事实,说到底,我豇豆红扑腾半天,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负债了。
“要是当初没有私自下妖界就好了。”我恼恨的扯着一头青丝。
手臂忽然一紧,原来是霁蓝捏住我的手腕,制止我自残。
他静静望着我,眼中有雾霭沉沉,仿佛山雨欲来。
——是了,不能抱怨,如果当初没有私自下凡,我又怎么会认识眼前这个登峰造极的美男呢?
果然福祸相依,冥冥中自有上天安排。
我一下子想通,朝霁蓝咧开嘴苦笑抱怨:“……原来你竟价值连城,要我不明不白丢掉几百万……”
霁蓝挑眉看我,一副不慎求解的模样。
我不想与他多说个中缘由,笑着转了话题:“不知霁蓝哥哥这次在妖界代表团里做什么职位?”
“也不是什么官职,只不过负责照看从西域请来的表演者。”霁蓝敛下双目,神情淡漠,“她们不会这边的语言。”
“霁蓝哥哥你认识那些鲛人?”我大为惊喜,攀上他的肩,“那你能带我去看看她们么?”
“看那些鲛人?”霁蓝蹙拢双眉,“一群低等灵妖,有什么稀罕?”
我本想说自己仰慕她们无双的美貌和歌喉,转念一想,眼前这帅哥最忌惮容貌一事,便甜笑道:“我是稀罕她们眼睛里落下的珠子!”
“珠子?你是说鲛人泪?”霁蓝恍然大悟,复而更加疑惑,“那东西有什么可稀罕的?只要他们伤心或者害怕,就都会掉下这个。小时候我家院子里养了一池子鲛人,我没事抽他们鞭子时,他们能掉下一大筐呢!我都……我都让别人拿来穿珠帘玩。”
这下可把我我惊的嘴巴都合不拢起来。
“你喜欢鲛人泪?”霁蓝见我面目呆滞,话语软下许多,神色讨好,“等我……恢复了,就送一百匹鲛人泪做的帘子给你,好不好?”
我嘴巴张的更大,撑到不能再开,连嘴角都疼了起来。
于是吧唧一声,闭上嘴。
“怎么可能搜集到这么多珠子呢!”我佯装恼怒的看着霁蓝,“你这不是要全天下的鲛人都哭死吗!”
霁蓝却朗然笑起来,恶作剧般拧着我的鼻头:“鲛人最可恨了,仗着自己貌美假扮弱者,除了哭和唱歌,什么也不会。我要折磨他们羞辱他们,让他们泪流成河,落下的珠子都给你做帘子用!”
然后他松开手,刮一下我的脸:“小豇豆,以后让鲛人都跪在你脚下哭,你说好不好?”
我呆呆看他,脑中浮现数百名鲛人少女围绕在我身边垂泪的幻象,奢华帷幕,酒池肉林,那些华丽的珠子流了一地,映出堂上人容光焕发心满意足的模样。偶尔主人怜香惜玉,抬起身边少女的下巴,于是少女怯怯抬起碧绿的眼,朝她露出含情脉脉的笑。
——莫非,莫非我方才的梦境就要实现了?!
妈妈咪呀,我实在抵御不住这发自内心的狂喜,只能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不喜欢?”
哪知霁蓝却误解了我的意思,一拍脑门沮丧起来:“我忘了,你是天界清修的仙子,怎么会向往这种生活呢?是我亵渎你了。”
热泪一下子涌上我的眼眶,我差点要跳起来抱住他——大哥!你这是亵渎吗?我巴不得你亵渎我一辈子呢!
“你放心,我不会勉强你的……我从未与仙人交往过,不知你们喜好,我粗蛮惯了,你不要恼……”霁蓝见我眼中波光粼粼,顿时惶恐的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