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我又闯祸啦!第75部分阅读
相公 我又闯祸啦! 作者:肉文屋
地朝朝身后一众保镖努努嘴,最后通牒下得尽是威胁意味:“呐,墨公子,话可都搁这儿了,天下没白吃的午餐,要么您掏钱,要么您离开,至于懒儿姑娘么,还是得接茬儿伺候张员外去…哼,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俩,我身后这几十个保镖的身手那可是一等一等的高,崩想在那眉来眼去的给老娘耍心眼,老娘这三十年的江湖可不是白混的!”
“呵呵…”低低的一声,一直沉默不语的慕容子然突然就笑了,音量不大,却足以令久未见过他笑颜的程苒儿吃惊转头,诧异不已地以眼神投去疑问。
那缀满笑意的眼睛…不,那不是笑意,是杀气!
程苒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笑过之后,慕容子然不以为意地拿眼轻飘飘丬扫过那大帮子传说中很无敌的保镖们,然后低头重新与程苒儿对视,磁般的嗓音低沉xg感:“你跟我走吗?”
程苒儿一怔,心头大热,毫不犹豫地伸手紧抱住慕容子然伸过来的厚实而宽大的温暖掌心,红着眼眶笃定地哽咽着,嚅嚅道:“好!”
好,当然,我愿意,因为这是我一辈子的梦想!
223 咫尺天涯的绝望
程苒儿以为慕容子然会带着她立刻回到涟漪山庄,因为那里毕竟是如今血狼军队的大本营兼总指挥处,然而事实上,一出了千禧城界,慕容子然便带着程苒儿快马加鞭的直往与涟漪山庄完全相反方向的中部去。
程苒儿一开始还有些不明所以的糊涂,不过很快的,她便从过路行人们只言片语的杂谈中,找到了原由。
原来,大约在半个月前,浩帝对外宣布御驾亲征,并于诏令颁布后的第三天即亲率日曦王朝的最后一支御林精兵前望镇压月暝反军。兴许是皇帝如此背水一战的决心和勇气感染燃烧了将士们的士气,自开战以来一直无往不利的血狼军队竟一败再败,迅速侵入的大部队脚步也因此被迫停下,现于中部领土上的土城,两军胶着僵持。
原本都已经打过中部眼看着就要逼近帝都了,却在这关口被人生生拦了下来不止,还连连失了三座原已得胜囊中的城池,更夸张的是几十天下来死活无法再跃近对方坚守的城池半步,白白耗费大把大把的粮草仍换不回任何的扭转或进展。得手的半壁江山眼看着又要被人再次抢回,这样尴尬的局势无疑对赢得得意忘形的血狼军说是个很大的打击。
只不过是离开一下下到千禧城寻找神器,不到一两个月的功夫而已就出了这样大的纰漏,叫慕容子然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也难怪慕容子然会在得知确切军情后震怒到毅然改变原计划而选择亲临沙场。
嗯,既欣慰慕容子浩终于能够振作,却又舍不得子然身陷挫败感的焦躁烦郁,如此矛盾的情绪,就是程苒儿如今每一天的心情写照。第九千九百九十次深叹口气,程苒儿乖乖地收拾行囊,跟着自出了千禧城后便始终眉峰紧缩吐字单音的慕容子然上马,然后,再一次扬沙舞尘。
终于,在又十天的日夜兼程紧赶慢赶之后,程苒儿终于跟着慕容子然来到了传说中的血狼军营。这是作为后援力量的一支接应军,编制简易,队伍却很是庞大,看得出,其中不少是临时征用的平民后备军。
这在人生第一次亲眼见到如此多血性真实的军人,和圣女族里那一支支娘子兵是完全不同的风格。程苒儿忍不住睁大了水汪汪的双眼犹如刘姥姥第一次进大观园一样贪婪又好奇地四处张望着,看着,瞄着,最后,在跟着慕容子然一路走进主将营帐时,她看到了两个人老熟人于花魁夜,先慕容子然和程苒儿一步,于三天前抵达这里的司楚南兄妹。
程苒儿无法形容在第一眼看到,那个传说中是慕容子然的现任正室妻子的女人,正是宁儿的时候,心里是怎样的一种震撼。就在司楚南笑意诡然地介绍自己妹妹身份之后,有那么三秒,程苒儿整个就懵了,那半声脱口而出的“宁儿”,也就生生僵在那里,进退不得。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小名。”宁儿皱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程苒儿许久,转望向身旁的兄长,偏头不解道:“宁儿这个名字不是只有我认识的人才有可能知晓的么?她是谁?”
司楚南不置可否地挑挑挑眉,翘了唇角,看看面前凝眉深思中的慕容子然,又转而看向状似胆小地瑟缩在他身侧后方的程苒儿,似笑非笑的邪佞。
“额,我…”看着慕容子然投来的狐疑目光,程苒儿眨眨眼,大脑在当机了数十秒过后终于重新启动:“嗯,千禧城南来北往的游客众多,奴家似乎曾听人提起过,也见过画像…嗯,司姑娘本人可比画上的美多了呢。”
是的,程苒儿反应过来了。当初在蝶谷与宁儿自初遇起,自己的容貌就是尽毁了,所以面对如今容貌全新的程苒儿,再加上分别甚久,宁儿又怎么可能认得出自己呢?
自嘲之余,程苒儿还还不忘很是阿q地赞美一下自己随机应变的聪慧。
“诶,对吼。”宁儿像想到了什么是的,恍然大悟一拍手,撅嘴瞪向司楚南:“记得以前为了逼我去相亲,哥好像请人画了我不少的像满天下混撒呢!哼,鸡婆哥哥!”
“额…”司楚南一囧,嘿嘿嘿地干笑着,直擦冷汗。
“嗯。”而慕容子然似乎也没有心思在这种小地方太过深究,只淡淡应了声,又朝司楚南兄妹点了点头,便扔下程苒儿,径直往前头几位将军的议事台走去了。
静静望着议事台上慕容子然凌厉着眼神一边低头指着几张军事地图比划着,一边不时抬头对一大群子盔甲裹身却犹如听话学生般低着头乖乖受教的所谓将军们低声呵斥,手脚越渐冰凉的程苒儿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不属于相同世界的两个人之间所确实存在的真实距离。
走了那么久才想起该回头,可转头却发现,原来我们已经那么远了。
嗯,是啊,已经这么远了啊…就算身体离得再近,心也依然遥远…
咫尺天涯。
转了黯淡的眼眸,滚烫的泪水背身滴下,程苒儿深吸口气,攥紧了拳头,轻而匆匆地大步离开了这座叫人窒息的主将营帐。
或许是为了隐藏踪迹掩人耳目,慕容子然并没有在军营中住下,而是就近找了一座傍山临水坏境很是幽僻的庄园安顿下来。白天要么关在书房里与司楚南秘密商榷着什么,要么就是与司楚南一起前往军营,可能会依据最新战事运筹帷幄,也可能会适时地不断调整军队的编制收发。
有时,他会三五十天的不回庄,这便说明某处前线遇到了瓶颈,需要他亲临现场直坐阵指挥,甚至亲手上沙场杀敌。这种时候,十之有八九,慕容子然会携宁儿同往。同样的银铠闪闪,默契的合作应敌。多完美的沙场夫妻档,一个人孤单地呆在山庄里时,程苒儿常这样想象着。
当然,偶尔的偶尔,也会是慕容子然自己一个人呆书房里,而外派司楚南兄妹前去军营,或监督或杀敌,或是其他程苒儿所无法知悉的,任务。可是,即使是在这样的时候,程苒儿依然无法随心所欲地与心爱的子然独处。她无法预知,当她端着亲手沏好的提神香茶敲开书房的门时,是会被粗暴的嘶吼与迎面率领的笔墨纸砚给轰出去,还是会被报以丁点温暖的淡淡默许。如今的他,是这样的喜怒无常。
只有每当深夜来临,当他本能地张开宽阔的胸膛,温暖地回报着她痛却努力的接纳时,程苒儿才能短暂地感受到,在他即将被腐化的内心深处,或许还是藏有对她的些许爱意。也许真的少得可怜,模糊得残忍,但至少有,这就够了。
然而,尽管每夜每夜,都舍弃自己的正牌夫人而选择拥抱了程苒儿,可这么些许的时月下来,慕容子然却从未提起过要给程苒儿任何的名分。他不提,程苒儿便也不提。是的,她不在乎。可是不在乎名分,并不代表不在乎他对自己的一再忽视与冷落。
我只是你的一个小小暖床丫头么?
程苒儿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要矛盾到什么时候,现在的她,是如此小心翼翼提心吊胆地与慕容子然相处的啊。明知这样不对,这样下去不行,却还是患得患失,惶惶不可终日。忘却了自己的使命,忘却了这么千辛万苦终于得以接近他的最初目的,终究自己之于他,还只是个若即若离的位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着百年咒语的期限已近,当初答应南宫辰的却连一样都还没有做到,越不满自己的懦弱就越不可避免地感到绝望。终于,在回到慕容子然身边的半年之后,程苒儿整个人完完全地憔悴了下来。
消瘦苍白,形容萎靡,昔日好容易建立起来的美丽自信面目全非,这是南宫辰在时隔半年之后见到程苒儿的第一感觉。
“你的未来呢?”他僵硬着脸色抿了抿唇,终究是温和平静地出声。
可这种淡淡的语调在程苒儿听来,却没来由的,生疼生疼。
“我的未来?”眯着眼想了很久,程苒儿神态很是迟滞地摇了摇头,干裂的唇瓣没有一丝的血色:“抱歉,我的未来,找不到了。”
“……”南宫辰扬了眉,一言不发地盯着程苒儿纸一样苍白的面容,渐渐地,眼底再也隐藏不住那愈演愈烈的熊熊怒意:“这就是你用那哭死哭活软磨硬泡硬从我那求来的比金子还珍贵的半年时间,找到的答案?”
一字一句,切齿的痛。那种怒其不争的哀痛与心疼,痛彻心骨。
“对。”眼泪滚下,程苒儿一脸平静地抬起头,定定地望着南宫辰,勇敢地接收他全部的痛心疾首,倔强道:“没有他,我没有未来。”
“……”
“对不起,但这就是我所能找到的,唯一的答案。”
心头一滞,南宫辰闭了闭眼,深吸口气,隐忍道:“你可记得你当初是如何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你一定会遵守约定,好好地去,好好地回来?”
“对不起,对不起…”程苒儿痛哭失声,噗通一声跪倒在南宫辰脚下:“是我错了,是我太高估自己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呜呜呜,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之后…之后我会去向长老们坦白,认错…呜呜,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一切,一切后果,我承担!我一个人承担!呜呜,对不起,对不起…”
拳心一紧,那口气重重呼出,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然后,南宫辰缓缓蹲下身,伸手轻轻抬起程苒儿一张泪水纵横的可怜兮兮地小脸,再慢慢地,温柔地擦拭干净,尔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似喃似道:“你若是对不起我一个人,不要紧,我可以原谅你。如果你要对不起自己,那你不在乎我也管不着。可你今天对不起的,是天下人,那些因为信任你期盼你而深陷水深火热却仍心怀感激的人们…他,就这么值得?”
“呜…”程苒儿愣愣地瞪着大眼呆望着南宫辰,却本能地伸手捂住自己嘴巴以阻止软弱哭声的喷发,然而,泪水却已先她意识一步再一次毫无预兆地奔涌而出。
“我对你,很失望。”
他这样说着,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自始自终,都没再多看她一眼。
程苒儿一个痴痴地坐在原地,两眼空洞地望着天空,发愣。
如果,爱…
如果为了爱而背弃全世界,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该被全世界给抛弃了呢?
这个世界上,从头到尾,孤单的,就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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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末尾新加蝶衣番外一篇,以安阳蝶衣为第一人称自白。主要介绍了八年前安阳蝶衣与慕容子然,以及慕容子然与司楚南、南宫辰之间,还有安阳蝶衣与南宫辰之间所发生的一些恩怨,还有过去的一些是是非非,基本解答了前文埋下的一些伏笔及未能解答的疑问,有兴趣的亲们可前去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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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就这样,看文愉快咯~
224 魔所侵蚀的心
“南宫辰,敢不敢和我赌一把?”
“……”
“呐,比起你每天这么辛辛苦苦地为我操心这筹划那的,不如直接给我半年时间,任我自生自灭吧。”
“…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
“呵呵…是哦,我可是很想赌呢…赌半年时间,要么,从魔鬼手上抢回我所梦寐以求的光明未来,要么,就赢个彻底死心,然后从此摒弃所有儿女情长誓和魔鬼血拼到底,以成就我之所以能够来到这个世界所必须背负的伟大使命!”
“哼,说得倒是信誓旦旦。”
“你不相信我?”
“……”
“欸,就成全我吧…就算你不相信我能够夺回子然的心,至少你也是希望我能够死心,然后从此心无旁骛地投入战斗的吧…啧啧啧,这场赌注怎么看你都是双赢的啦,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哈?”
“…你确定不会出现第三种结局?”
“哈?”
“没什么…”
“哎哟南宫辰,表这么磨叽嘛,答应啦答应啦,吼?”
“…从来没有一个长圣女会像你这么任性、异想天开,还胡搅蛮缠…”
“嘿嘿‘.‘”
“好。”
“嘎?”
“不过你记住,这是你自己下的决心做的决定,无论后果是什么,你都要有自个一力承担的觉悟。”
“那,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
“啊!南宫辰,爱死乃啦,乃真是大好人!哦也!哈哈哈哈哈哈哈!”
半年前软磨硬泡南宫辰以赢得自由行动半年时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想那时好容易看到南宫辰点头的自己时那样的兴高采烈,而半年后的今天呢?
…真讽刺…
可是,后悔了么?
…不…至少,还是成功地呆在慕容子然身边半年了不是么?甜也罢,苦也罢,酸也罢,辣也罢,只要每天每天都还看得见他,每天每天都知道自己还陪在他身边…真好,好幸福,真的。只是…
冰凉酸麻的四肢随着意识的清醒也随之渐渐找回了温度,程苒儿伸手撑地连试三次,才终于艰难地成功从地上爬起,愣愣地环顾了下四周,方才心事重重地往回山庄的小路上走去。
是啊,幸福的时光总是转瞬而逝,半年了,她终究还是没能挽救慕容子然体内日渐深陷的魔性。嗯,这样说好像还算是太保守了。确切说,是根本不敢对慕容子然的所作所为有任何的置喙吧。那么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一天天,小心翼翼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重新讨厌,再一次拉开彼此间好不容易才缩短了点的距离。
这样下去,怎么能行呢?庄里每天每天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刚开始,还只是林子里的一些小动物,就当做是猎杀来的食粮好了,她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可后来呢,小动物变成了大动物,再慢慢的,慢慢的,身穿敌军战服的俘虏尸体频繁地出现在通往后坡乱葬岗的运道上,血淋淋的,面目全非的,显然曾经遭受过残忍虐杀的尸体,尸块…再渐渐的,甚至是些衣衫褴褛看起来只是些平头百姓的尸首被运出…
程苒儿无法形容自己躲在墙角后看着那一批批残缺不全的可怕尸首从慕容子然密室中被运出时,心理究竟是怎样一种感受。一个个,活生生的被绑进来,却至多不出三天就那么难看地被埋入土,而这一切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慕容子然,她最爱最爱的那个人,这叫她怎么承受?
这还不止,虽身在山庄,可并不代表着她对外界的一切一无所知。近段时间,在慕容子然的默许和纵容之下,血狼军近乎报复式的对沿路百姓疯狂的烧杀抢掠与残忍虐杀以对日曦军示威的种种事迹,梨妞一直都靠着御风术隔空传音而来,从不间断。
果然,靠魔性得来的力量,不论做什么,除了残暴,也就只剩下残暴而已。
可目睹眼前一出出惨剧痛彻心扉的同时,程苒儿却总还是不由自主地在潜意识里的为慕容子然做着辩护。
对啊,这一切也非他所愿啊。若不是日益失控的魔性使然,曾经那么善良优雅地慕容子然,又如何会变成今天这般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侩子手?嗯,对!他的人性终究是没有被全然抹杀的,至少,至少他从未当着她的面虐杀那些可怜的人们,不是么?呐呐呐,这样看来,他还是有那么点在乎她的,不是么?
于是,久而久之,成了麻木惯性的纵容,一天一天,得过且过。
可今天不一样了,南宫辰到底还是出现了,那么,这乱得一团糟的一切终于要结束了吗?她终究躲不开必须手刃心爱之人才能得以守护天下子民的宿命吗?
如何下手…叫她如何下得了手!
想着想着,泪水再一次于不知不觉中的滑落,程苒儿停步抬头,模糊地视线中,山庄的大门近在咫尺。
怎么办,一不小心就出来了这么久…宁儿和司楚南虽然好像有什么任务在外,但子然今天好像在庄里呢,不知道有没有被他自己发现自己的小小失踪?他会起疑么?
…不,应该不会发现的吧,往常这个时候,他应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或是去密室发泄魔性发作所造成难捱怒火吧。
可是,进去么?还是干脆就这样逃走算了…嗯,要能彻底逃走,该多好啊。再不用在杀不杀慕容子然之间面临割肉般的抉择,再不用每天每天一边彷徨于良心的谴责与不安一边却又贪恋着慕容子然的温暖。是呵,只要逃走就好了,剩下的就全都交给南宫辰好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一切都随他决定随他做主好了,只要她看不着听不见,就不会如此心痛,如此难以割舍了
对,既然对遁入魔道不可自拔的爱人下不了手,又不想辜负众人的期盼做一个不负责任遭人唾弃的毁世圣女,貌似就只剩下这个办法了呢,再留下来,她真的不能保证自己会受不了心的控制,最终爱子然到不惜堕落到为虎作伥的地步。
真的,很害怕很讨厌会变成那样的自己。
揪着衣摆的拳心紧了又紧,直到手心的冷汗湿透了腰侧的布料,程苒儿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般的闭眼深吸口气,在睁眼时,她已掉转了方向,作出了奔离山庄大门的架势来。然而,却在此时
“啊救”
“啊”
“啊”
一声又一声的尖叫呼喊断断续续的从山庄里传了出来,刚开始还有几声完整的呼救,过了几秒,就全成了闷哼。声音不太清晰,音量却不小,而且感觉上岗,距离却很近…
程苒儿一愣,突然脸色大变,转身就朝山庄里奔去。
天哪,这是什么?!
程苒儿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全是真的不出大门十步的偌大广场上,陈列着数十具鲜血淋漓的尸体,不,是尸块!七零八落的,分撒成一片,有的甚至还在往外喷着温热的新鲜血液。四周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独属于慕容子然冰火招式所特有的焦香味。而慕容子然,就站在那一大片尸首中间,右手直直地望着还在燃着紫色火焰的紫焰斩,左手背在身后,一身玄色的长袍迎风飘逸着,没有沾染星毫的血污。
他面无表情,碧眸血染的通红,就这么定定地将讳测莫深的诡异目光牢牢定格在冒冒失失冲进来却因巨大的惊吓而捂着嘴瞬间石化的程苒儿身上。
呆呆望着眼前这惨绝人寰的一幕,程苒儿的心一阵阵发凉发冷着,终于抑制不住莫大的哀痛与绝望,带着浓重的哭腔哽咽出声:“然…”
“……”慕容子然一动不动,只是眼底的冰霜在那一声“然”字音落之时,似乎愈加深沉了几许,仿佛在揭示着某种不悦。
程苒儿本能的一个惊颤,很没骨气地慌忙改口道:“王…”
“……”慕容子然还是没做声,收了紫焰斩,作势就要转身离开。
“王!”程苒儿心一慌,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急匆匆地上前就想一把拉住慕容子然,不想却不慎被脚下的某个东西一绊,惊叫倒地。
天,是一只人手,手指还会动!
“啊”
在看清鼻尖前的东西是什么后,程苒儿不由自主地一阵尖叫,连滚带爬地想离那只手远远的,却不想前后左右全是鲜血淋漓的零碎肢体,她凄厉地哀嚎着,整个人简直就要崩溃了!
毕竟是在21世纪的现代和平社会长大的孩子,任她再怎么刻苦修炼得武艺高强,对于尸体的恐惧,她绝对无法克服!
“该死!”
头顶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咒骂,惊吓过度的程苒儿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给凌空拎了起来。转眼,慕容子然已抱着她飞离了尸块群,站在广场的边缘地上。
惊魂未定的程苒儿死死抱住慕容子然的脖颈喘了好几喘,直到超负荷的心脏总算稍稍安静下来以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慕容子然的不悦与不耐,这才松开了缠绕在他身上的章鱼爪儿。
他还是面无表情,虽然情绪看起去比刚才嗜血模样时缓和很多,但目光依旧是冷冷的,薄唇紧抿,没有一丝的温度。
他心情不好,不惹他是唯一明智的选择,她知道。可是…
心有余悸地回头往广场上瞄了瞄,程苒儿咽了大口口水,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们…是谁?”
“战俘。”慕容子然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干脆。
可是,别拿我当傻瓜好吗?
程苒儿心口一窒,深吸口气,指了指不愿处某个较为完整的尸身上的碎花粗布衣料,道:“战俘也穿那种衣服么?”
似乎没有想到一向沉默地程苒儿会突然执着地追问,慕容子然挑了挑眉,倒没像程苒儿想象中的那般勃然大怒,只是依然逃避核心问题,言简意赅:“隐卫送来战俘时,发现了几名探头探脑的男女…”
“所以你也一并解决了,就因为他们来到了这个山庄,碰上了隐卫,看见了你?!那隐卫呢?为你送来战俘又帮你抓到这么些个疑似j细的他们又有什么错,你为什么连他们也不放过?”飘忽的视线在最后一刻于穿有隐卫银甲的一具无头尸身上凝固,程苒儿瞪大了眼睛,强烈的反胃恶心感顿时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于是,话到一般便哽住的她慌忙捂嘴,痛苦的一声闷哼,奔涌的两行泪水刷刷落下。
不知是否是南宫辰出现过的原因,今天的她一反常态的再也隐藏不了自己内心对慕容子然暴虐魔性的深度恐惧与厌恶,绝望救着自己疼痛不已的心脏,不管不顾地对着慕容子然就是一顿歇斯底里的破口而出:“你有没有想过那些粗布麻衣的男女可能真的只是些普通的平头百姓而已?他们或许真的只是路过想讨点水喝而已,随随便便不分青红皂白的滥杀无辜,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你终有一天为糟天谴的啊!呜呜…这世上哪来那么多j细,就算有,这么日日夜夜的杀,也早都被你杀光了,呜呜呜…什么j细,什么战俘,你根本就在未杀人找借口!你已经嗜血成性了啊,然!子然!我求求你,求求你啊,别再杀人好好不好?啊?拜托,不要再增添杀孽了,呜呜呜呜…”
话到最后,早已哭成额泪人儿的程苒儿缓缓滑身跪在了慕容子然的脚下,无助地揪着他的衣袍,绝望哀求。而慕容子然却还是那么静而笔直地站着,居高临下地望着脚下那个匍匐着哭天抢地的女人,如同局外人一般的面无表情。
这样的场景,似乎在别的什么地上也发生,他这么想着,神游太虚。
啊,是的,曾经几何时,在皇宫?最后一次离开帝都的那一天?那个丑陋的女人?
就像往常无关紧要的事物一般,一年前宝妃哭得惨兮兮的身影早已随着时光在脑海模糊,却在今天突然很清晰很诡异的,与眼前这个同样哭得惨兮兮的女子重合了。
【“子然,求求你,别再杀人了好不好?”】
似曾相识的话语,似乎…
【“子然,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
她,对,她似乎也说这样相似的话。
“然,求求你…”
“求求你…”
“求求你…”
惶惶间,时光交错。
只是,她在哭什么?她们到底在哭什么?究竟有什么好哭的?都在苦苦地哀求着他,可他根本就连自己都搞不清楚,该如何满足她们的请求…
醒过来?怎么醒?他不是一直都清醒着的吗?
不要再杀人?他又在杀人吗?不,他不过是,渴望鲜血而已。对,心底里那一股蠢蠢欲动想见滚热鲜血的冲动,魔鬼一般,终日纠扰,甩不掉。
刚开始似乎曾想过要抗拒,可是久而久之,屈服了,也就习惯了。对,都是听从心底所愿罢了…
难道,这样是不对的吗?
难道,这样的他,不是他吗?
想当初悲痛欲绝的自己因渴望借助魔之强大的力量复仇而放弃被拯救,甘心就此遁入魔道。可如今,究竟是谁被谁所吞噬?
等等,悲痛欲绝?当初?为什么?
到此时,慕容子然一直到前一刻都还有些狂乱未定的脑子倏地就有了那么一瞬的恍惚,仿佛许久未见光明的永久黑暗里,突然裂开了一条小小地细缝,然后阳光轻轻射入。
【嗯,这章与前头关联性比较大,建议与(第三卷的206拈夜之死)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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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 温馨之夜
突如其来的黑暗令人如坠无底深渊般的恐慌,当程苒儿再睁眼时,已是深夜。软软的床,暖暖的被窝,熟悉的房间。
啊,是的,中午在与慕容子然的僵持对峙中,她终是很不争气地晕倒了,记忆的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慕容子然莫名越发讳测莫深的碧眸中忽然闪烁的一抹惊慌…
嗯,惊慌…能自作主张的将它当做是子然的担心么?
意识清醒,程苒儿自嘲地扯扯唇角,一边揉着依然有些发昏发胀的太阳|岤,一边作势起身,却在不经意瞥见身旁沉睡中的慕容子然时,硬生生顿下了动作。
呐,睡梦中的他,安静,优雅,俊逸,全然没有白天的疯魔狂躁。这才是他,我心爱的小木头啊。
程苒儿轻叹口气,缓缓坐直了身子,痴痴凝望着那张怎么看都不会腻味的俊美睡颜,不知不觉中,便伸出手去轻轻抚上他棱角分明线条完美的轮廓,温柔抚平他轻蹙的眉间,爱意怅然。
虽然失了忆,但他还是跟以前一样,睡觉时对枕边的自己从来不设防呢
是有意的不屑,还是无意的习惯呢?
可无论如何,面对眼前这张一如当初的美好睡颜,任她再怎么努力也无法产生丝毫的恨意吧。
可是…
程苒儿浅浅地笑了,很苦很苦,柔柔的指尖温婉地滑过慕容子然的眉毛,眼睛,鼻尖,薄唇,最终在微微凸起的喉结上,缱绻停留。
可是,她真的可以一直这么自私下去么?就为了贪恋慕容子然在身边的温暖,便不管其他人死活了吗?可以吗?
白天一幕幕鲜血淋漓的画面再度不可避免地在程然儿脑中一遍遍呈现,越是痛苦,越是奋力摇头想甩开,便越是清晰。那股子浓郁的血腥味,刻入骨髓。
十指在不知不觉中收紧,恍惚的目光恢复原本的焦距,程苒儿看着自己不知何时已紧紧缠绕在慕容子然脖颈间的双手,一愣,陷入挣扎…
只要,再用力一点点就好了…
再用力一点,只要一点就够了,一切痛苦一切矛盾就全都迎刃而解了…
嗯,对,还差一点,再稍微用力一点点,就可以结束一切了,不是很好很简单吗?
呐呐,小木头,我亲爱的木头相公,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对吧?我再一次自私任性地利用了你对我的信赖。可是,你相信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真的。只要你断了气,下一秒我会立刻追随你而去的。
啊,对,我们走,一起走,到另一个世界去!这个世界容不下我们,所以,我们就去另一个世界好了,在那里,我们重新来过,我们永永远远的在一起,好不好?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痛呢?…
唯一能够想到的解决困境的办法,那么简单,只要一用力,然后松手就行了,为什么还是会这么痛,这么彷徨呢?
“呜呜呜!”程苒儿终究还是在慕容子然呼吸开始急促的那一刹那松了手,然后再也按捺不住情绪地捂着嘴哽咽出声,无力地哭倒在慕容子然胸前
呜呜呜,不行,不行!永远不行,不可能的!她怎么能够亲手杀死慕容子然!她做不到!绝对做不到!
泪水一旦开了闸,便犹如绝了堤的洪水般肆意奔涌,大片的滚烫,不稍一会儿边染湿的慕容子然胸前的衣襟,如果说这样还不足够令他醒来,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一点。
于是,在这静悄的深夜里,在细碎的抽噎声此起彼伏间,一只厚实的手掌忽然轻轻盖上了那抽搐不已的羸弱细肩。
程苒儿一颤,将趴在慕容子然胸口倒眼泪的小脑袋霍然拔起,瞪着一双泪眼磅礴的大眼睛,有点不知所措地望着那双不知何时睁开的幽幽碧眸。
“怎么了?”慕容子然低低的声线中略带有些许睡意的沙哑,只是从清明的眸子中,怎么也找不到熟睡刚醒的困顿。
“啊,我…”不知该怎么说,程苒儿抬手抹了抹依然湿润的脸颊,并借机避开了慕容子然直勾勾的审视。
似有若无的无奈浅叹,慕容子然就这样维持着拥揽程苒儿的姿势缓缓坐起身来于墙头轻靠,然后调整了角度让程苒儿在自己怀中坐好,借着月光定定凝视着她,一边温和伸出指尖为她拭去眼角未干的泪迹,一边柔声问道:“噩梦?嗯?”
程苒儿呼吸突然一阵急促,差点抑制不住狂乱的心跳而尖叫出声。
天哪,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温柔?他吃错药了吗!?
“你…”赶紧低头隐藏起自己心头的极度不淡定,程苒儿努力克制着颤抖,带着浓重的鼻音轻轻说道:“王,您今晚好像,有点不一样…”
“是吗?”似有一瞬的沉吟,慕容子然若有所思地眯眼一皱眉,遂帅气地扬起嘴角,将程苒儿一把揽入怀中:“奇怪,我也有点类似的感觉…”
鼻息间顷刻盈满了慕容子然温暖和气的味道,久违了的温馨差一点将程苒儿融化。
惶恐的恍惚间,她不明所以了,轻抵着慕容子然的胸膛努力伸出小脑袋来,想看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王?”
“懒儿,白天是不是吓坏你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加重了程苒儿的痴傻:“耶?”
“南说你只是惊吓过度,再加上平时有点郁结伤身…”说话间,慕容子然更加拥紧了程苒儿,硬硬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这么长一段时间来从未有过的温柔:“没想到你会变得这么瘦弱,在我身边就让你这么累?”
“不,当然不会。”闭了眼,程苒儿放心地将全身心投入慕容子然的怀抱之中,紧紧地抱着他,尽情地吮吸着这来之不易的片刻温暖。
无所谓了,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怎样都好吧,只要是他给予的温暖,我都要贪婪地全盘接收。
“你知道吗?在你昏倒的前一刻,我的脑中似乎浮现出很多的东西。”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的他,突然沉沉地如是说道。
或许说者无意,可听者有心。
“你,想到了什么?”揪紧了慕容子然的衣角,程苒儿的心滑过一阵阵紧张。
“很多很多…”低下头轻轻埋进程苒儿的脖颈间,慕容子然闷闷而道:“都是些破碎又残缺的片断,好像很熟悉,好像曾经在我眼前发生过,可是我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啊…”感受着来自脖颈间热呼呼的气息,程苒儿有些失望地应了声,却不知该如何往下接话。
该怎么做?要趁热打铁一步步暗示他引导他找回记忆么?可万一失败了反而还令他对自己起疑了怎么办?
眷恋此刻平静祥和的心情最终在心底占了上风,程苒儿更加抱紧了慕容子然,再一次选择了沉默。
就这样,就好了。真希望时间就此停止,啊,太贪心了。那就这样一直相拥到天亮,到时他即便再突然变回先前的冷漠,她也了无遗憾了。
嗯,一定不可以睡着,不可以一觉醒来发现这一晌的温馨不过是场甜蜜的美梦而已!
“我一直觉得你很像一个人。”寂静地耳鬓厮磨,慕容子然突然又毫无预警地出声道。
“……”这一次,程苒儿没再急着出声,却还是揪着颗心,静静地期待着下文。
很久很久,久到程苒儿几乎以为慕容子然睡着了,她终于忍不住出声追问道:“像谁?”
“我梦中的一个女孩。”朦胧的夜色里依稀可见他浅浅的莞尔,淡淡的,暖暖的:“一个很神秘却很熟悉的女子。我直觉我是认识她的,可无论我再怎么靠近,却总也看不清她的脸…在梦里,她总是叫我‘小木头,,呵,有时也叫我‘木头相公,…如此放肆的叫法,可我心里总是莫名其妙地觉得很高兴。嗯,真的是高兴,每次在梦里听见她开心的笑声,我便跟着开心起来。虽然醒来时会觉得迷茫觉得彷徨,可依然期待再一次梦境的再相见…我想看清她长什么样,没有原因,也不想深究为什么,就是想找寻她渴望看清她,仅此而已…”
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有那么一瞬间程苒儿差点忘记了该怎样呼吸。
“奇怪吗?这还是我头一次跟人说起这个怪异的梦境。”慕容子然微笑着撩眼低眉,刚好对上了程苒儿抬起的一对水雾朦胧的汪汪葡萄眸子,于是他轻笑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又娓娓而道:“而更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