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请下休书第5部分阅读
相公 请下休书 作者:肉文屋
了!”
宣子看见苏唐一路小跑出去,满脸喜色,不由皱了皱眉头,想了想,站起身,抚平了衣裳也跟了出去。
苏唐一路穿花拂柳到了正堂,看到大门外站着的小莫是双眼发光。
小莫十五来岁,身量不高,穿着洗得泛白却很是干净的青灰色布衫,肤色偏黑,五官端正,一笑便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眼睛也会眯起半月,看起来特别乖巧。他本是个小乞丐,几年前冬寒差点被冻死,是苏唐命人将他送去了一身半旧不新的棉袄,这才让他活了下来。
小莫当时虽没念过书,也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所以一次苏唐独走夜路遇到浪荡子后,他拾了棍子就冲了上去,最后自己被揍的鼻青脸肿,但也保全了苏唐的清白,再然后,他便收拾干净进了苏记,成了一名伙计。
倒也是个知上进的,进了苏记吃苦耐劳,得空的时候还央着念过书的老伙计教他识字,几年下来,倒也学了一身本事,成了苏唐的左膀右臂。前一阵子得知自家小姐要嫁到京城,没少苦恼,直到苏唐私底下跟他说了些事后这才重现笑颜。
“这阵子没少受累吧?”苏唐看他一脸倦色,将他引到旁人听不到话的地方赶紧问道。几年相处,苏唐早已将这个少年当成了半个弟弟。
小莫听着这话一阵感动,也不问事情办得如何就先问累不累,跟了这样的主子真是难得的福分,灌下茶解了渴后赶紧道:“不累,一点都不累。听您的吩咐,这十来天我将京城摸了个遍,选出了几个好地方,其中一个特别符合您的要求,就在东大街三岔口上,南边是四季巷,是卖古玩字画的,东边是学士路,学生先生不少,西边是京城最热闹的珍大街。所以那位置上人来人往特别多,把店铺开在那是极惹眼的。”
苏唐点点头,满意极了。自打知道自己要嫁到京城,她就开始计划将来,最切实际的便是在京城开一家糕点铺,奈何她对京城这块地毫不熟识,便让小莫先去摸索。
“那铺子是这样的,”小莫继续说道,“外边两间门面,是打通的,放了货架之后还能摆两张八仙桌,可以让客人就着糕点吃吃茶。里边是四间大屋子,三间可以用来制作糕点,一间可以住人。后边还有个小院子,可以摆放东西。”
“那这铺子需要多少银子?”这很关键!
小莫笑道:“我给打听好了,因为那店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极是尴尬,穆老板搁了好一阵子都没能租出去,我又给磨了磨,他就定了一年租金六百两。”
“六百两!”苏唐吃了一惊,她是知道京城的店铺不便宜,可没想到这么贵啊!这可抵得上那盘冷面一年的俸禄了!
小莫有些不好意思,“这家的租金还是中等的,其他还有上千租金的。也有便宜的,但地段不太好。我估量了下,如果咱们运转的好,半年等挣回租金的。”
小莫脑子灵活,盈亏一门清,他这么说,苏唐便有了谱,她眯着眼想了想,道:“我得瞧瞧去,如果成,得赶紧定了。”时间不等人啊,到时候冷面休书一下,她也不想回平城,得赶紧找好后路!
“可您怎么出去啊?”小莫看了看门口两尊门神,压低着嗓音道。
作者有话要说:预知后续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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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入敌营探虚实
苏唐狡黠一笑,“山人自有妙计!哦对了,制作工具材料好解决,师傅伙计可有着落?”
“前者我已经全问好了,伙计也好找,就是师傅不太好寻,好的都在别家糕点铺了,我也没敢凑上去,外边的都是歪瓜劣枣,手艺还不如我呢!”说着小莫低垂着头,一副有辱使命的样子。
苏唐拍了下他的脑门,笑道:“这才几天,你能找到好的才怪,不过也不能一来就挖人墙角,都说京城官多,一匾下来砸死仨,咱们没个根基,不能贸贸然得罪人。再说了,别人家师傅再好,好得过你家小姐么!”苏唐说着一副骄傲表情。
苏唐是有骄傲资本的,她好像天生就是做糕点生意的人,头脑灵活,翻陈出新特别快,用料什么特别大胆,前几个月在苏记推出了个芝麻馅的糯米粉混南瓜泥为皮的团子,因其表皮清香爽糯内里醇香甘甜而深受广大妇人小姐喜欢,甚至县太爷偶尔吃了一个也赞不绝口。就因为这个新品种,让苏唐在平城最后的日子里又狠赚了一把。
“哦,你现在住哪?身上的银子可够花?”小莫去京城时苏唐给了他三十两银子。
“够了够了!”小莫笑道,“我现在住在城南的山神庙里。”
苏唐一听眉毛竖起来了,“山神庙里可是不要钱的啊!那三十两你是不是分文不动!吃喝还是你自己的钱!”
小莫讪讪的笑了笑,低着头没敢应。他是一直再用自己的钱,平常就买些干粮带着来回奔波,京城物价太高,他得给小姐省点钱,到时候开店,开销可大了!
苏唐见他这样子,如何不知道他的心事,想要狠狠拍一下他的脑袋,到底还是轻轻落下,“你啊,现在在长身体呢,再不吃好点住好点,就长不高了,我可不要个小矮人给我站店!你家小姐有钱呢,不用你省,就你存的那点,好好攒着当老婆本吧!”
这话一说,小莫脸上发烫,若不是肤色深,还能看到脸蛋上两朵红云。他偷偷瞥了一眼站在边上正怒目以对的喜鹊,眸子又暗了暗。
“得了,你先回去,赶紧吃顿好的,记得别给我省银子!”苏唐凶巴巴的嘱咐了句后又道,“然后下午我会去东大街一躺,你在那等我。”
小莫走后,苏唐赶紧回自己院子去,一路上听足了喜鹊的抱怨,说什么也不早告诉她,说什么嫁了人还不消停,最后还用上了“先斩后奏”这个词,让苏唐哭笑不得。
宣子见人都走了,从窗台下的石头上爬下来,拍了拍尘土,又拉直了衣裳,迈着小短腿尾随而去。
他人小腿短来得晚,两人说话又压低了声音,所以宣子听了半截还是零零落落,只不过看着苏唐跟那男人的亲昵劲,他觉得有点大事不妙。
苏唐回了房,从嫁妆里寻出那只“花开富贵”红木箱子,又翻出那件藕色绣梅花的衣裳,摸索着寻到厚起的那一块,拿起剪子剪掉缝起的那层布,再用力一撕,一本小册子就露出了出来。
小册子上密密麻麻记着些东西,是那些糕点的配方,而在页与页之间,夹了十张银票——每张面额一百两,一共一千两,是她经营苏记五年得到的回报以及老爹给她的嫁妆钱,也是她开店铺所有的本钱。
六百两的租金,她还是能承受的!
将银票收在贴身口袋里,苏唐舒出一口气,只觉得壮志凌云!——美好的未来在向她招手,她苏唐的糕点铺即将诞生,然后,开遍天下!
啊哈哈哈哈!
苏唐兴奋莫名,吃饭的时候脑子里都在规划着店铺事宜,两眼发光,精神亢奋,就跟吃了药似的。
宣子冷眼旁观,埋头吃饭。这个女人心里有鬼!
苏唐很快发现宣子的不对劲了,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纳闷道:“咦,我咋发现你看我的眼神相当之古怪涅?”
宣子不吭声,塞了一块红烧肉进嘴里,垂着双眸嚼着——完了,被敌人发现可疑之处了!
苏唐看着他不理不睬的样子,咬了咬筷子,作罢,反正这小屁孩人小鬼大,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
吃完饭,命芙蓉带着宣子回房睡午觉后,苏唐见时辰差不多了,走到里间开始换衣裳。
悉悉簌簌一阵响后,苏唐再走出来,已不是云鬓珠钗罗裙美妇,而是发髻玉钗长衫少年。眉被加粗增了英气,脸上抹了深粉减了娇嫩,胸口是用束带捆扎着把土丘变了平地,以防万一连那长衫的领子都是高高的遮住了脖子。苏唐本来也就是爽快利索的,换了个男装更是英气逼人。
“小喜鹊,你家小姐这身装扮英俊吧,潇洒吧,风度翩翩吧,唉呦,万一我今天出去被哪家姑娘看中了怎么办啊?”苏唐满脸苦恼的说道。
喜鹊还在赌气,嘟着嘴道:“那你就不要出去了!”
苏唐不理她,摸摸自己的胸/部,又问道,“够不够平?唉,裹着真不舒服。”
“平!都跟包子压成大饼了!”喜鹊没好气的说,“我就不知道小姐你到底要干嘛,好好的将军夫人不做还非要出去抛头露面开店,要是被人认出来了,你不嫌丢人,姑爷还嫌丢人呢!你都这么大了,还一个劲的胡闹!”
苏唐无辜道:“我这不是做了措施了嘛,你看看,我干嘛这身打扮,不就是怕被别人认出来惹麻烦嘛!你家小姐我在平城的时候可是没遮没掩就出去了。”
“是呀,你还受委屈了!”喜鹊气转了身子,干脆不理她了。
苏唐看她这样子有些好笑,“我发现我们家喜鹊脾气见长了嘛!”
“你惯的!”喜鹊一把顶了回去。
苏唐伸出爪子掐住她肥嘟嘟的脸蛋,笑道:“很好!有个性!我喜欢!不过我可要出去了,你慢慢生气吧,不奉陪了哈!”说着便要出门。
喜鹊腾的站起,“小姐你不带我去?”
苏唐摸了摸下巴,望着天,“我的白莲花小喜鹊就不要跟我趟这淌浑水了,不然也是个帮凶的罪名,到时候你家姑爷知道了,把你的翅膀毛都拔了这可咋整!你呐,还是乖乖留在家里给我打掩护哈,记得把被窝里塞个枕头啊,回见了您!”
苏唐说完已趁着没人注意快步闪了出去,只剩下喜鹊鼓着个腮帮子在生气。气了半晌,还是走到床边把枕头狠狠的塞到了被窝了!并暗暗祈祷将军晚点回来!
啊啊啊!臭小姐!还说不要我做帮凶!
苏唐早已经在昨天向单纯胆小的芍药打听清了将军府的布局。
将军府有三个大院子,她跟宋世安住的和禧院位处正中,老太太住的福瑞院在东北角,四位姑娘的留韵院在西边。除此之外还有几处小楼小院井然有序的座落在各处,这里通常是空着的,除非有客人来。府中有一处朝南的正大门,东西各有一处侧门,但都有小厮看守,没有小厮看守的门倒也有,不过那地方的路不好走,出去进来都不方便,因此被搁置已久。
芍药是老太太从祖宅带来的丫鬟,来时才八岁,如今在府中待了六年,对一切都了如指掌。老太太见她勤快内秀便特意将她拨在了苏唐的院子里当贴身丫鬟,又因为她单纯话少,也正好避免了被当作眼线的嫌疑。
苏唐倒是很喜欢这个小丫头,除了比较奇怪她看着自己为嘛总是莫名的畏惧。
此时苏唐正按着芍药指出的线路避人耳目的走向北边那个被废置的小门。之所以选择正午出门,不过是想着暑气未消这时候下人们总会偷个懒打个盹,也好方便她出门。
一路畅通无阻,直至走过一片假山时听到不远处传来隐隐的丝竹声。苏唐看了眼繁华盛开里那座别致的院子,撇了撇嘴——人跟人的差别咋么那么大捏,你们忙着乐,老娘还得忙着挣钱!
额不对,我是有追求有理想的好青年!
出了门,绕过小路上了大街,苏唐挺直了脊背开始扮公子哥。东大街怎么走早就问过了小莫,离这也不远,也就小半个时辰的步行。只是刚没走几步,就看见前头大榕树下正蹲着个人,一边啃着手中的饼,一边往前边将军府门口张望。
看见苏唐,愣了愣,而后满脸惊喜,“小——”
“嘘!”苏唐赶紧打断,“我现在是你家公子!”
小莫上上下下看了看,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白牙,“公子可真俊!”
“那是当然。”苏唐不无得意,“哦对了,你怎么在这?还有,你为啥又吃这干巴巴的饼!”
后一个问题明显不能回答,小莫干笑道:“我怕小,额,我怕公子不认识路,所以在这等着。这里人多路也多,不比平城。”
苏唐心里暖暖的,又酸酸的,她不认识路,小莫一开始来京城的时候又如何认识呢,还不都是一点一点摸索出来的,她现在有人引路,小莫那时候又有谁领呢!
“走吧,办完事我还得早点回来,不比平城时候自由了。”苏唐说着,和小莫离开了大榕树。
而这时,一颗小脑袋从边上墙角边探出了头。宣子看着两人离开,伸出小手挠了挠脑门,回头看了眼将军府门口两只气势逼人的石狮子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迈着小短腿,又跟了上去。
刘副将说过,深入敌营,探得虚实!如今我就做一回先锋探子!
作者有话要说:我才不告诉乃们这是我昨天码出来放在存稿箱的呢,哼哼。
又赋“湿”一首:人在四处飘啊,心还惦记这啊,收藏要给力啊,几章后上肉啊!
人生处处有惊喜
苏唐和小莫边说边走,一段路倒也不觉得长。等苏唐走过大街来到东大街那三岔路口时,看着车水马龙熙熙攘攘,饶是表面装着再镇定,那眼眸中的惊诧还是难以掩盖的。
苏唐的小算盘打得啪啪想,这么多人,每人买一盒糕点,哪怕一盒十文钱,也够她赚大发了!
等到她看到小莫说的那间店铺的时候,更是对他投了好几个赞许的目光,当然,转过头还是一副沉稳干练又带着漫不经心的样子。
店铺老板是个中年男子,圆脸小眼,留着两撇小胡子,手上金颤颤一枚黄金板戒,一笑又露出一只黄颤颤的金牙齿。
苏唐怵了怵,对这副尊容实在生不出半分好感。
小莫介绍番后,穆老板就笑呵呵的想要伸出手来握,苏唐嘴角抽了抽,赶紧将桌上茶杯端上,也不顾烫就喝了两口,直道:“好茶好茶。”
因为小莫事先有过商谈,苏唐对这店面也很是满意,见死活还不下价后便付了三十两订金,算是租下来,只待明天回门之后,穆老板理好文书后再定契交钱。
一切顺风顺水,苏唐心情大好,看小莫瘦了一圈的脸,又生心疼,将他拉进了一家客栈,点了一通鸡鸭鱼肉。
“公子,不用这么浪费,回去我买点卤菜吃个包子也一样的。”小莫拦阻道。
苏唐眼睛一瞪,“吃进肚里的怎么叫浪费!”
“那也不用点这么多啊!”
“没事,吃不完打包带回去!”
小莫看了看门口那块“仅限堂吃不得外带”的牌子,默默的开始吃起来。
两人正吃得起劲,突然楼上一阵喧嚣,而后就是“砰”的一声,一样东西从天而降,正好砸在了苏唐这张桌子上。只见桌子顷刻间碎裂倒地,而桌上碟碗悉数泼下,倒了苏唐满满一身!
四周客人皆是惊慌,因为那掉在桌上的竟是活生生一个人!
那人从二楼摔下,竟也全然无伤,一个鲤鱼打挺便翻身站起,又瞧准方向夺门而逃!而在他冲出门口的时候,楼上又冲出了四五个劲装男子,直追出去。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
等到那些人都跑得瞧不见影了,苏唐还愣愣的坐在长凳上,手上拿着筷子,筷子上还夹着一块肉丝——到底发生了什么?
“公子!”小莫见苏唐目瞪口呆着一张脸,以为是吓傻了,着急忙慌喊道。
苏唐回过神,眨了眨眼,将筷子伸进嘴里,吞下肉丝,喃喃道:“小莫,人生处处有惊奇啊!”
“……”小莫呆住了。
转瞬,咆哮声传来,“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谁来赔我的衣裳!谁来赔我的饭菜钱!”
“我来!”
苏唐还在怒火中烧,突然听得上边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抬头一看,见一个身着月色衣衫的俊秀男子正倚着栏杆笑眯眯的看着她。
苏唐看呆了。
一根缎带束着发,端的是飘逸潇洒。双眸传神,笑起来好一番波光潋滟。
苏唐还在感受着心潮澎湃,那人已翩然落至跟前。只是他正要说话,客栈老板已经赶过来哭丧着脸:
“我说小展大人啊,这个月都第三回啦,您要抓贼能不能换个地儿啊,我小本生意经不起您这来回破坏啊!”
展易之“啪”的打开扇子,满脸堆笑,“王老板,你看你这话说的,我早就跟你说过,一应破损物什你折个价到大理寺来报嘛,哪回他们不给你报了?”
“报是报了,可这影响不好啊,您看我这里客人都受了惊吓,以后谁还敢来啊!”
展易之收起扇子,摇了摇头,“不好不好,这话说的不好。王老板,你的思想觉悟有待提高啊,往大了说,我是为了咱大颂国繁荣昌盛,往小了说,我这是为了百姓安居乐业,你看我多么辛苦啊,每天跑来跑去抓贼拿恶我容易嘛!你呢,作为一名颂国人,作为一名京城人士,难道就没有一丁点的责任心?你倒是说说,抓住一个贼好呢,还是摔坏你几张桌子好呢?古人说的好,为国为民当赴汤蹈火,这还没叫你怎么的呢,你就哭丧个脸了……”
好了,一通话下来,王老板就成了不爱国爱民自私狭隘的人了,他抑郁无比又无可奈何,最后只能继续哭丧个脸走了。
这么一闹,苏唐有些明白了,这位小展大人是大理寺的人,可这大理寺不都是审案子的,怎么又跑出来四处抓贼了?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捕快啊!
苏唐还在疑惑间,展易之又打开了扇子,笑眯眯的看着她,“看这位兄台的表情,好似腹中有诸多不解,但讲无妨,展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是个什么官?”既然你让我问了,我就问吧!
“展某大理寺中少卿易之是也!”
中少卿?不是只有左右少卿的吗?苏唐上上下下瞅了他一眼,又问道:“几品官?”
“额,从七品。”问得也太直接了吧!
苏唐点点头,从七品可比那盘冷面的官职小多了,心中少了惧意,脸上也恢复了自然,“你既是少卿,不该在大理寺审案吗?怎么跑出来抓贼了?”
展易之笑得从容,“俗话说得好,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俗话还说,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噗——”苏唐忍不住笑出来。
展易之丝毫不觉不妥,看着苏唐一身狼狈,又道:“哎呀,糟蹋了兄台一身衣裳又糟蹋了店家一桌好菜,这样吧,你跟我回大理寺,我赔你银子。”——恩,还得公款作赔!
苏唐忙摇头,“不了,家中有事我还得及早回去。”
“既是如此,展某也不赘言,哪日兄台得空,尽可来我大理寺索赔。倘若恰巧展某在,定当为兄台斟一壶好茶。”顿了顿,又嬉皮笑脸道,“当然,你也别指望大理寺内有什么好茶了。”
苏唐忍俊不禁,直想这人居然还是个从七品的官,真是朝中藏龙卧虎啊!也不想多耽搁,抱拳便告辞了。
小莫将苏唐送到将军府外大街上的那棵大榕树下,苏唐又吩咐了几句,便告辞了。
绕路走至小门,看四下无人,心中暗喜,加快了脚步便要往和禧院赶去,谁知走到西苑边上的假山处,青石小径上走来几个人。苏唐一慌,利索的闪进假山巨石间的缝隙里。
呀!卡住了!
不是都把胸个捆平了嘛!
来者共八人,皆为雌性!从穿着跟排队次序可得知,此为四主四仆!再从府中人员及其出现的地理位置来看……这就是传说中的西苑四美啦!
苏唐透过小缝隙暗自琢磨。
那么传说中的如意姑娘又是哪位?
这位青衫罗裙柳眉细腰的应该不是,面容太过淡泊眼神太过飘忽不像个厉害的主;这位紫衣高髻一脸不耐烦的主也应该不是,这么喜怒形于色哪是个有手段的;这位红衣妹子倒有点可能,啊不,如意姑娘出生江南,应该没有这么高;那么,剩下的就是这位白衣飘飘容貌姣好的姑娘了……没事穿什么白衣裳啊,多难洗啊!
这时四人已走近,好巧不巧的就在边上的花架上坐下了。苏唐不由吐血,拜托,你们非要逼着我做那个隔墙的耳是怎么回事!
“如意姐姐,我们真不用去给夫人请安?”紫衣姑娘对着白衣姑娘说道。
苏唐暗暗对自己竖起了大拇指——多靠谱的推测啊!
如意倚着身子,不冷不热的说道:“夫什么人,请什么安呐!就说咱们身子不爽,我还不信她能把我们怎样!我说如诗,难不成你就这么急着想要巴结她去了?”
紫衣如诗立马否决,“当然不是了!好歹我们是宫里出来的,身份不比一般。再说了,我可听说了,昨晚将军可是睡在书房了,想来也不喜欢她,我巴结她有什么用?”
如意嗤笑,“蒲柳之姿登了大雅之堂已是可笑,怎么可能再获宠?”
红衣吉祥附和道:“就是,不过一个小商之家的女儿,模样不比咱们,穿衣打扮也是寒酸,听说她那衣赏款式都是去年的,衣料也极不考究,还有啊,哈哈,我听说她手上戴着个又俗又小的金镯子……”
苏唐眨了眨了眼,寒酸吗?俗吗?看了看那四人身上的绫罗绸缎,再想想嫁妆里的一套套衣裳,好吧,她在穿衣打扮上从来是不讲究的,穿着舒服方便就好——她都忙着挣银子哪有闲工夫打扮!
不过,苏唐想起帐本上的一项项记录不由有些好笑。这四位主如今打扮的如此光鲜亮丽过得如此滋润,还不都是银子堆出来的!
每个月都要支个几十两银子的,不是隔三差五吃鱼翅燕窝,就是买首饰香粉,衣裳更是要捡好料子做,十足的败家娘们!当时她看着那些帐,可真是替冷面肉疼,囊中都羞涩成那样了,还要养四个蠹虫,真是可怜。当然,她只是肉疼并不心疼,毕竟这都是冷面的银子,跟她无关,倘若这四位主用的是她辛苦挣的银子,她能活活气吐血来!
那边将苏唐上上下下批判讽刺了一通后,又说起了苏唐的家里人。
如意道:“你们不知道吧,她有个二姐,可是跟个教书先生私奔的,至今还没回家呢。真是门风败坏不知廉耻。姐姐尚且如此,她这个做妹妹的又能好到哪里去?”
若说刚才苏唐还是置身事外似的听着她们嚼舌头,满不在乎,可现在听到这话,简直要怒发冲冠了!
喂,骂人不带带家属的啊!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嚼舌头而是上升到诋毁的层面了!
苏唐身子一动,就要出去!
这时,一句话及时传入耳朵,制止了她的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以下是预防针时间:
虽然小展大人风度翩翩放荡不羁脚穿特步不走寻常路,但苏渣还要严正申明,这就是个男配,小展你别叫,再出彩你也是个男配!神马?要跟女主暧昧?你别做梦了!神马?不干了?哼,你要知足,看看人家裴小王爷,人家这么个苦逼的角色都演得心满意足
预防针打完,嗯,还是上保留节目啊——收藏君留言君你们给我雄起来!!!
一不小心跑出墙
“话可不能这么说,一棍子还不能打翻一船人呢!”
苏唐一阵吃惊,这声音刚才一直没听见,是谁能帮她说话?微侧着头看过去,却见那刚才一直神游在外的绿衫女子正漫不经心的拨着一枝开得正艳的秋海棠。
“如画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意的眼神一下锐利。
绿衫如画将海棠折下,看也没看如意一眼便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见你们说话愈发没意思了。”
吉祥跟如诗同时怒目,异口同声道:“怎么就没意思了?”
如画将花随手插在自己发髻上,见稳妥了,才不紧不慢开口道:“如诗,你说咱们是宫里来的,身份不比一般,那你说说看,怎么就不比一般了?”见如诗无言,笑了笑,继续道,“在宫里,咱们或许还能因着皇上的宠爱身份不一般,可如今咱们已经被送给了宋将军,还能怎么个不一般?别忘了,咱们几个都是没名没份的,宋将军更是连个正眼也不瞧咱们的。就说如意姐姐你,几次借着送这送那跑去书房,又有几次被门口的守卫给轰了出去?如今咱们住着大院子,有着人伺候,是托了皇上的福。不过你们也别以为老夫人跟将军就不敢把咱们怎么样,他们是没将咱们放在眼里,说白了,咱们几个还不值得让他们费心。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将军娶了夫人,夫人有的是可能收拾咱们,毕竟老夫人都开口了,让她当这个家!”
“再者吉祥姐姐,你一句一个小商之家,一句一个寒酸俗气,可就我知道,咱们四个中,如意姐姐是官家之女有点身份,剩下的咱们三个,可都是平民之家出生,也高贵不到哪里去。说起来,她可比咱们好多了!咱们入宫时穿的衣裳戴着珠钗,可更拿不出手啊!如今吃香的喝辣的,穿金的戴银的,不过是在宫里几个月养出来的,先前可是分不出粉丝鱼刺的好歹,更加不知道绫罗绸缎的差别。到了将军府上,咱们在帐上随意支着银子,不过就是摆着款,好给别人看看咱们可是从宫里出来的,比她们尊贵!说到底,不过就是咱们把自己太当回事了……”
苏唐躲在假山里听着如画一言一语说来,只觉此人很不一般!态度不卑不亢,声音不冷不热,说话干净利索,道理明白清楚,倒是个心思通透的人。
再看其他三人,吉祥跟如诗都被说得脸上青青白白红红紫紫甚是好看,一个瞪眼鼓腮,一个咬牙切齿,却都是憋足了气偏偏顶不出一句话来的样子,倒是那个如意,面上一片平和,只嘴边噙着一抹说不出意味的笑意。
半晌,如意才道:“倒看不出来如画妹妹这么能言善道,想来新夫人见着了会很是喜欢。”
和风细雨一句话,说不尽的讽刺讥笑。
如画还是漫不经心的绕着发丝,头也不抬的回道:“夫人喜不喜欢我可不知道,我也不关心。我只知道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别到了最后连脸丢在哪了都不知道。”说着抬头轻轻一笑,“这园子里我也逛腻了,先回房了。”
说完,当真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小贱/人,摆什么样子!”等到如画走得人都看不见了,吉祥才恨恨的吐出一句话,“在宫里时就见不得她这副清高样,什么东西!”
如意站起身,拂了下身上落花,淡淡道:“得了,她也说得对,人呐,要有自知之明,等夫人回门之后,咱们起早收拾收拾好给新夫人请安去吧!”
“啊?”余下两人面面相觑一脸疑惑。
等到四人走了个干净,苏唐深呼吸收起胸从石缝间钻出来。看着四美远去的曼妙身影,摸摸下巴,烦恼无比。
起早请安?哧,只怕没那么简单啊!
不过,恩,咱也不介意。编排我没关系,编排我二姐了,那就很不幸了!得,我得回家赶紧做几双小鞋去!
公报私仇什么的,最有爱了!
苏唐一路溜回和禧院,从窗口爬进寝室,见喜鹊坐在桌子边绣着花边还嘀咕着,本想捉弄一下,一看自己身上污七八糟,也没了心思,只道:“别罗嗦了,我回来了!赶紧拿衣裳给我换上!”
喜鹊吓了一跳,回头见苏唐衣衫上菜渍如泼墨,惊道:“小姐,你怎么弄成这副鬼德行啦!”
苏唐想起那个眉目如画的小展大人,一笑道:“今天遇上个怪有趣的人。”
喜鹊圆眼一睁:“男的?”
“恩。”苏唐脱着衣服应道。
喜鹊不干了,“小姐!你现在是有夫之妇了,要守妇道!”
苏唐解下束胸的白布,哭笑不得,“我怎么个不守妇道了,不过就是遇到个男的么,萍水相逢而已,又没拉拉小手亲亲小嘴。”
喜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我的小姐,你还想拉拉小手亲亲小嘴!你是要红杏出墙啊!”
“你胡说什么呢!”苏唐猛敲了一记她的头,“你家小姐坚贞不渝深情不悔,都可以上贞节牌坊了!”
“……小姐,你在咒姑爷么……”喜鹊黑着脸幽幽道。
“额……”苏唐无言了。
这时门口芍药喊道:“少夫人,小少爷的丫鬟芙蓉求见,好像是有急事。”
芍药就是好,知道她记不得这里的人,每次都在名字前加了介绍的话。
苏唐理完衣裳便走了出去,却见芙蓉站在门口,眼睛红肿,衣衫凌乱,焦急忙慌的跟丢了魂似的,一见她出来,立马跪下,眼泪哗哗淌下来。
“少夫人!不好了,小少爷不见了!”
“啊?!”苏唐大惊失色,“怎么回事?”
芙蓉抽抽搭搭回道:“奴婢带小少爷回屋睡去后,奴婢也打了个盹,本来小少爷都能睡大半个时辰的,可是奴婢醒来一看,小少爷居然不见了!奴婢以为他是早醒了去看书练字了,可去小书房一看,根本没人!奴婢急了,里里外外找,都没能找到!”
苏唐看了下更漏,心想她出去也不到两个时辰,就算芙蓉睡了一个小时之后发现宣子不见,那也是一个时辰之前的事了,她怎么不早来禀报?一想便明白过来,定是这丫头不敢来找她,想着自己先找,现在是实在找不到了。不过她都找了一个时辰了,该是把整府都找遍了吧!
苏唐心一沉,道:“你也别哭了,赶紧找人要紧。他一个小娃娃,也跑不到哪里去,咱们再好好找找。芍药,你找几个伶俐点的丫鬟小厮在府中再找一遍!老太太那边暂时别惊动,先派个人查探一下宣子是否去那了!西苑的人也让人去瞧瞧,注意别惊动了人!再派人问一下守卫的人,看看这一时段有没有谁进出门!……”
一项项事吩咐下去后,苏唐只觉背后冷汗涔涔,别人慌做一团,她只能保持冷静主持大局,可是这心里还是惊动的。这么个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小姐,你说小少爷会去哪啊?将军那么疼爱小少爷,小少爷万一有点什么该怎么办呀!将军可是把小少爷托付给你了!”边上喜鹊惊慌失措道。
苏唐听着这话,心更沉,是啊,她差点忘了,她可是答应冷面照顾宣子的,如果宣子今天出了什么意外……苏唐打了个寒战,再不敢想!
“呜呜,将军可千万晚点回来啊!小少爷你也千万不能有事啊!”
苏唐可没闲心祈祷,赶紧找人才是正经。一路进了宣子住的畅心居,仔仔细细搜了一圈,连床底大橱里面都找遍了,却一无所获。又四处寻了井口池边石缝墙角,还是连个人影都没寻到。丫鬟们已逐个过来回报宣子并未去老太太跟西苑那,门口守卫也回说午后就没人进出过……一个个消息传来,苏唐越听越惊心,面色越来越凝重。
而在这时,又有人来报——“将军回来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雪上再加霜。几个丫鬟早已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苏唐心中也打着鼓,但还是振作精神迎上前去。
宋世安一进门就见着小厮慌张跑来跑去,沉着脸询问一番后,脸色顷刻间难看至极。看见苏唐走过来,雷霆大怒,“这就是你的照顾!”
苏唐理亏,也不多言,只道:“留着你的教训吧,先找孩子要紧!”
“宣子最好没事,否则我要你好看!”宋世安阴沉着脸说完,便拂袖离去。
苏唐站在原地,只觉一阵心凉。
这回事情再不能压下,宋世安以掘地三尺的阵势命人细细搜索园子,惊动了福瑞院和留韵院,阖府上下都开始陷入寻人的紧张气气氛中,令有一拨人已出府四处搜寻。
宋世安周遭已降至冰点,无人敢上前,更无人敢大声喧哗,只隐隐听得丫鬟小厮寻人的呼喊声。
锦绣扶着老太太先到,锦绣一脸焦急,老太太却没什么太明显的表情,不过若是仔细瞧,还是能看出眼睛里闪现出的几抹紧张。
进了门,老太太扫了一眼苏唐,见她神色不安,微不觉察的摇了摇头,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摇头是不满她镇定不足,还是叹息她初进门就遇到这桩事。
西苑的四位姑娘紧随其后,吉祥跟如诗一见着宋世安就扑上来,迫不及待的表达着对于宣子失踪之事的惊奇和紧张,以及对将军本人的想念,而如意跟那位如画却恭谨的施了礼,简短的问询了番后便站在边上不做声了,只是前者脸露不太真实的担忧,后者却是神色淡淡事不关己的模样。
宋世安不甚其烦,呵斥道:“给我闭嘴!”
两个女人顿时噤声。如意嘴角泛着嘲意,如画依然神游在外。
老太太开口道:“乱糟糟的像什么话,养着你们不求你们帮忙也不是来让你们添乱的!”
四位姑娘听着这话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因为这是她们来到将军府里第一次见老太太说这么严重的话,之前无论她们怎样,都是慈眉善目可亲可近的很。
如意见其余两人都不敢说话,上前一步,朝老夫人福了福,道:“老夫人,我们几个也是担心小宣子而已,谁能想他好端端的就不见了,以前可都是好好的。”
说完瞥了一眼苏唐,眼神里却是幸灾乐祸大于责备——宣子在被你照管的时候出了事,这里面可大可以做文章哦。
这话诛心的很。众人一听,便把视线对准了苏唐。
作者有话要说:苏唐啊苏唐,你该肿么办呀~
请你们早些就寝
苏唐深深的看了一眼如意,心想这女人着实厉害,擅把握时机整治对手,不过,呵,却没明白“当务之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苏唐冷冷一笑:“如今大家都焦急万分,如意姑娘还有闲心挑拨离间啊!”
别以为你这话说得含蓄别人就听不出弦外音了,你要含蓄我就偏给你来个光明正大!
“你!”如意没想到苏唐来了这记反击,四两拨千斤,硬是把矛头掉转了过来,她是接也不是,躲也不是,瞟了一眼老太太跟宋世安,前者只是眉头轻蹙,后者已是极大的不耐,如意心知自己已落败,只能鸣金收战,垂下眼皮,不冷不热道,“如意不敢,夫人多心了。”
苏唐懒得跟她在这节骨眼上纠缠,如今宣子下落才是至关重要的,其他的,都不足挂齿。转头看向宋世安,却见他也正瞧着自己,眸子深邃,辨不得情绪,只是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又错开了视线。
寻人的下人来来回回好几拨,都没能找到宣子下落,宋世安脸色越来越难看,拳头攥的越紧,之前府中无人坐镇他才留下,此时担忧之心再难克制,他朝老太太说道:“孙儿要出去找他,这里还请奶奶做主!”
说着转身便要走。
正在这时,一名小厮满脸喜色的跑进来,喊道:“小少爷找到了!小少爷找到了!”
老太太闻言大喜,一把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苏唐是喜得差点眼泪都掉出来。西苑四美倒是神色各异,但除了如画脸上微微的欢喜之外,其他三个或多或少都有些失望。
宣子是被一个老妈子领进来的,或许是听说了府中寻他的慌乱,小脸上带着慌张,进屋看到满堂人汇聚,又看到跪在边上的芙蓉以及畅心居的一众下人,眼眸中更是闪烁着不安。
怯怯的走到宋世安跟前,宣子扯了扯他的衣衫,抬着小脸低声道:“爹爹,我回来了。”
“你去哪了?”宋世安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