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新唐遗玉(VIP完结)第17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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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唐遗玉(VIP完结) 作者:po18.de

    “那你还在这里眼气什么,不是已经同她绝交了么。”封雅婷道。

    “绝交?狗——”程小凤脸一涨红,扭头差点骂出一声“狗屁”来,见同行的有人扭头看她,忙闭上嘴,心里委委屈屈一句,她们什么时候绝交了,她不过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玉罢了。

    封雅婷嗤笑她一声,却没好心去开导她,她可不是个热心人,这又关她什么事?

    傩舞,就是跳鬼脸,舞者穿着各式各样造型奇怪的服饰,面上带着形象狰狞的面具,是谓“跳鬼脸”,意喻在于驱鬼除疫,祭祀祈福。

    舞者过百的大型傩舞仪式,在灯火阑珊的夜里观看,着实别有一番风味,遗玉坐在看台上头,望着广场上团团起舞的“鬼怪”,颇有种群魔乱舞的感觉。

    好不容易等这仪式完毕,皇帝照旧讲了话,开饭前,却是宣布了一连串的喜事渲染气氛——

    指婚赵国公长孙无忌三女长孙夕,为汉王李元昌王妃。

    晋升高阳公主李玲为合浦公主,招房玄龄之子房遗爱为公主驸马。

    招卢国公程知节次子程怀亮,为清河公主驸马。

    窃窃私语的人声中,遗玉端起酒杯,虚饮了一口,侧目看了一眼不远处端端正正的长孙夕,对方若有察觉,一扭头同她对上视线,便举了杯来敬,美丽的面容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精致地像是一座雕像。

    遗玉知道,这婚事既定,她拿着长孙夕在平阳生辰宴上给两位皇弟下套的把柄,已不管用了。

    倒也没十分将她放在心上,又回头去望对面男宾席上,房乔的位置,见他恭敬地起身代子谢了隆恩,想起前阵子从史莲那里听到的风声,房夫人有了身子。

    想到那个同卢氏有七分相像的女子,遗玉暗叹,她原本以为,凭着房玄龄现在只房遗爱这么一个儿子,为后继有人,是不会再尚公主的,谁能料,这位房夫人,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又想起那今时不知被关在哪里的丽娘,想她求了半生的位置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被人轻松取而代之,这只能叫做因果报应。

    次子被指婚清河公主,程府的家业,看来是要由程小虎继承了,这程怀亮就是程小虎的弟弟,程小虎的本名,其实是叫做程怀默的,一转眼,少时的玩伴都要成家立业,遗玉此刻的心情,还真是感慨。

    李世民处理了一批未婚男女,便高高兴兴地宣布了另外一件喜事——唐军攻打吐蕃进犯,松州大捷。

    宴上顿时响起一片恭贺声,多是喊的“皇上圣明”,遗玉也随大流吆喝了几句。

    李世民今晚看起来很高兴,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红光满面,奈何战胜的军士还在归途,赏赐便先按了下来。

    遗玉老老实实地吃了一顿太过喧闹的晚膳,夜深时,筵席上觥筹正酣,已有妃嫔女宾开始退席,今晚上,皇子王妃们都要留宿宫中,没被撤殿的就回自己屋去,撤了殿的,就找自己娘去,没宫殿又没娘找的,通通宿在聚天殿后寝,统一安排住宿。

    遗玉早同李泰打过招呼,赵聘容离席半刻之后,她便领着平彤和戚东眉,带上两个提灯照路的小宫娥,往琼林殿回去。

    晓得李泰不会太早回来,沐浴更衣后,遗玉便准备上床睡觉,这一年到头冷清的琼林殿,却来了客人。

    “启禀王妃,卢宝林求见。”

    卢宝林?遗玉一听之下,便想起了宫里唯一一个姓卢的熟人,卢书晴。

    听着称呼,遗玉皱了下眉,半年前还是进宫陪伴杨妃的卢小姐,这下成了一位宝林。

    这宝林是什么,后宫四妃九嫔,二十七世妇,这后头才轮到宝林,这样的位置,足有二十七人,在后宫妃嫔之中,品级低的可以,难怪今天宴上没见着她人。

    这么大晚上的找过来,不是叙旧,便是有所求了。

    想了想,遗玉让人请她进来,虽她同卢书晴并不亲厚,但到底算是姐妹,总不至于不见。

    套了件外衫,支开了不相干的侍女出去,见卢书晴出现在门口,遗玉起身相迎,语气虽是客气,却也带着一丝亲近:

    “好久不见了,进来坐吧。”

    见多了晚上各式各样争奇斗艳的宫装丽人,忽入眼了卢书晴这样一个轻描淡写,宫袖清冷的女子,却让遗玉累了一宿的眼睛,忽地轻爽起来。

    卢书晴并没如上一次见面那样冷淡,脸上甚至扬了个浅笑给遗玉,她看了一眼正在捯饬火炉的平彤,站在门框内,也不前,也不退,定定看着遗玉半晌,轻声道:

    “你能帮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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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2章 待佳期

    送走了卢书晴,遗玉已全无睡意,让侍女去准备了文房四宝,又添了两盏灯,借着练字,梳理一下思路。

    从三年前起,她人生的目标就一直很明确——要帮卢智正名。

    朝着这个目标,她的确努力了很久,久到当初失兄的恨意都渐渐淡化,却依然无法释怀,让他兄长背着一个挟私行凶的小人罪名,埋在慌林中,无碑可寻。

    然而在蜀中小镇,无意得知了卢智未死的消息,在确认之后,她却很快便从失去目标的迷茫感中走了出来,因为李泰。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握着这个人的手走了很远,远到已不能放开,便是不用再背负着仇怨,她还是要陪着他走下去,这是毫无疑问的。

    她大哥现在的位置对于他们来说,的确尴尬,魁星楼的幕后首领。

    关于魁星楼,遗玉一直都没少过怀疑,外面的说法,有道它背后靠的是某位位高权重的王爷,因为它财大气粗,有道它背后的人是三公主,因为它对女客十分优待,更有道它实则同宫中有来往。

    遗玉以为这最后一样是最不靠谱的,宫里,怎么会同前身是青楼的魁星楼牵扯上关系,可在李泰含蓄的推测里,她不得不相信,这长安城独占鳌头的销金窟,八成就是皇帝的手笔。

    卢智是皇帝的人,这个认知,让遗玉花了足足半个月才消化。

    经她当初调查,卢智会落得当初下场,纯属就是皇帝的安排,她原以为大哥被当成了弃子,岂料是将他做了藏牌。

    在知道卢智兴许就在魁星楼的某个角落后,遗玉恨不得立刻过去找人,但在李泰的提醒下冷静之后,便知道事不可违。

    姑且不论皇帝为何要让卢智坐在这个举足轻重的位置上,就连卢智现在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她都一无所知。

    正如李泰所说,冒然暴露出她已经得知卢智存在的迹象,只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于是她忍了,一个月来,提也在李泰面前提上卢智一句,心里却迫切地想要到魁星楼去一趟,哪怕是见不着卢智,能够和他待在同一个地方,就够让她安心和知足的。

    娘找到了,二哥也回来了,大哥还活着,尽管一家四口而今天各一方,但这些天,遗玉却好像是泡在蜜里过活。

    一家人能够重新平安地团聚在一起,在一个月前,这对遗玉来说还是一个永远都无法完成的奢望,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她完全可以憧憬,可以期待,在不久的将来。

    有娘,有大哥,有二哥还有他。

    这个念头无法抑制地滋生蔓延,随之而来的是愈发深切地渴望——那个位置。

    只要李泰坐在那个位置上,所有的问题就不再是问题了。

    “明月佳期会有时,直叫风雨拨云开。”

    目光熠熠地落下最后一笔,遗玉提腕,收了势,轻轻吹了吹满张的墨字,让平彤去挑了一名比较懂事的小宫娥进来问话。

    也许她同卢书晴的关系,连友善都谈不上,可比起韦贵妃和不知底细的徐婕妤,她们可是“自家人”。

    这后宫如此精彩,有李世民这样一个多情薄情的帝王,卢书晴做好了上位的准备,既然她拦不住她,那便要好好想想,怎么帮她。

    初一下午才出宫回府,李泰昨晚离宴已是凌晨,回宫睡了不到半个时辰,中午又喝了不少酒,一上车便靠着车板闭目养神。

    马车微微摇晃,遗玉心疼他没休息好,便劝到,“你躺下歇一会儿,这还待会儿到家呢。”

    李泰摇头,马车内虽是宽敞,可若躺下他这么高个人也不容易,蜷腿弯腰,有损仪容。

    遗玉不知他想法,只当他觉得躺着不舒服,便放下手里的文摘,往边上挪了挪,拍拍腿道:

    “来躺一会儿。”

    只看了她一眼,李泰就这么头枕着她的腿躺下了,调了个舒服的姿势,刚闭上眼,她清爽细长的手指便搭了上来,一下一下揉散他额头鬓角的酸乏,叫他舒服地呼出一口长气,放松身体,惬意地曲起了一条腿。

    “你那墨莹文社,整理的怎么样了?”

    遗玉正专心致志地给他按摩解乏,忽听他开口问了一句,便顺口答道:“还好,只是收不到什么人。”

    同李泰从蜀地回来,遗玉便正式接收了墨莹文社,研究过晋璐安送过来的籍册,在她们合资买下的那座园子里见过了为数不多的成员,在大方地送了她们每人一份投其所好的见面礼后,她照着原定的计划,宣布了几条人人必须遵守的社规,头一项便是团结互助,并非要求她们去做什么,反而告诉她们,有了困难,就要大大方方地在墨莹求助。

    收买人心并不难做,遗玉为人本就体贴大方,在史莲一些人的宣扬下,很是容易就博得了她们的好感,她所需要做的,就是将现有的这些人拧成一团。

    将军也愁兵不利,需求铁匠磨剑锋,谁没个难事,说白了,就是让他们互通有无,好使墨莹文社作为一个集体真正运转起来。

    结果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经过一两件小事之后,她们便发现这当中的好处,不需遗玉再多提醒,自发地互取长短。

    但让遗玉暂时无法的,却是墨莹文社的人数,女子社团还在起步的阶段,最重要就是这头一批成员的凝聚力,遗玉不愿丢了西瓜去捡芝麻,便不能大张旗鼓地收人,于是本就少有人问津的墨莹,到现在,加上遗玉,也只有二十一个人。

    “有什么打算?”李泰其实清楚她那文社的现状,见她不避讳谈起,才又问道。

    “再等等吧,不急这一时,我特意交待过她们,暂时也没人知道我接管了那里,三月国子监不是有五院艺比么,我社里有一些小姐还在学里念书,我打算到时候让她们试试去争那牌子。”

    李泰暗暗点头,觉得她这方法聪明,真要让她那文社里出上两三个拿牌子的,稍一宣扬,想不出名都难,算一算时候,有她坐镇,定能招来不少人。

    两人又聊了几句,说到平阳的病情,遗玉脸上有了笑:

    “前天昭华府回了年礼,公主捎了口信给我,说是她已能下床走动了,可惜咱们要避嫌,不能过去探望。”

    也是平阳福大命大,当真借着遗玉从姚晃那里讨来的药方熬过了这一劫。

    “对了,”遗玉语气一转,忽然提起另一件事,“二嫂有孕了,你有听二皇兄提起吗?”

    “嗯。”

    “你说我用不用备一份礼派人送过去?”

    “随便。”李泰不感兴趣道。

    “怎么能随便呢?”遗玉声调一高,不悦道:“这可是件大喜事,要好好准备才行,若二嫂得男,这一胎可就是二皇兄的嫡长子。”

    李泰掀了掀眼皮,敏锐地嗅到她话里不同寻常的味道,直接问道:

    “那又如何?”

    遗玉脸色有些僵硬,道:“就连七皇子都有了儿子,吴王更是儿女成群,成年的皇子里头,只你同二皇兄还没有儿女子嗣,你就不着急吗?”

    “二哥侧室已育有一双女儿,”李泰先是指出她话漏洞,一手探到她腰后搂着,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紧接着便道:

    “你我成亲不到一年,急什么。”

    遗玉脸一热,扭过头避开他绿汪汪的眼睛,小声道:“怎么能不急,昨天在贵妃那里,都有人问我了,你瞧,你宅子里只我这么一个,我却快一年都没有动静,很不应该。”

    听她嘟囔,李泰不知如何作答,总不能明言告诉她这是在瞎操心,只好装聋作哑,打了个哈欠,闭上眼,果然她声音消掉,拉了毯子盖在他腰上,为让他清静休息一下,就连书也不翻了。

    一天忙两天闲地熬到了初七,人胜节这天,剖去初一百官朝贺,算是头一个热闹。

    夫妻两个这两天清闲,有空出去逛,昨晚早早睡了,早上一点不含糊地起床,遗玉催促着李泰穿衣戴冠,两人一收拾妥当,披了裘子便出门去了。

    那天下棋定了平局,说好是上午听李泰的,下午听遗玉的。

    人胜节时兴吃七道素,鱼肉宴遗玉不喜,李泰便干脆安排了斋饭,上午就带了她到天贺寺去吃斋。

    僧人开饭的时间极准,也就是常来布施的施主可以在整点之外吃到现成做的斋饭。

    吃饱喝足,遗玉好奇之下,又央李泰请了位禅师讲经,一来二去过了午时,到下午。

    “咱们走吧,下午我也有安排。”遗玉将禅师临走前送的一串佛珠把玩了一阵,递给平彤收好。

    李泰也不问她要去哪,与她同行,马车在大城里兜了几个弯子,果然进了东都会。

    同上元节不一样,人胜节是从白天便开始热闹的,街头上随处可见的占卦小摊,也只有几个特别的日子,巡街人不会驱赶他们。

    两人为趁这气氛,在一座坊市门前下了车,步行进了坊内,只跟着平彤与阿生两个拎东西结账的,也不怕这街上人来人往地拥挤,是要溜溜腿去。

    第233章 再坐魁星楼

    长安城,东贵西富,东都会街头热闹,人来人往当中,不乏有衣着气度不凡者,遗玉和李泰这对锦帽裘衣的夫妇虽然打眼,但在不知身份的情况下,路人也只当是富贵人家罢了。

    人胜节时兴求神问卜,街边随处可见摆卦的小摊,遗玉沿途买了几张剪花纸讨吉利,看人家算命的小摊跟前围着一群一群的人,心下有些痒痒,便问李泰:

    “我卜一卦看看?”

    李泰点头,看着她高兴地四处张望了好半天,却寻了一处特别的摊位,说特别并非是它人特别多,相反是门庭特别的冷清。

    那摊主是个刚至中年的短须男子,不如其他鸡皮鹤发的看着老道,又低着头在玩几枚铜钱,一双小眼眯着,一身青袄道服洗旧发白,全没什么道骨样子,因而乏人问津。

    然而遗玉却兴致勃勃地选了这家。

    平彤拿帕子擦了擦摊前的板凳,扶她坐下,李泰站在她身后,那半仙才抬了头,目光只在主仆四人身上掠过一遍,便去取了竹筒推到遗玉面前,边又低头去玩那几枚铜板,一边不甚热情道:

    “求签二两,解签四两。”

    平彤先不满意了,“我们家夫人还没说问什么呢。”价钱贵就算了,他们不差这点钱,可是服务态度也太差了吧。

    “让你抽签,抽便是,哪来那么多事。”道士不耐烦道。

    遗玉拿肘子碰了碰平彤,平彤乖乖闭了嘴,她拨了拨竹筒里签目,约是有五十余根,摇一摇,沙沙作响,指头溜了边儿,捡出一根顺眼的,两手递给那道士,轻声道:

    “道长。”

    对方将铜板扣在桌面上,接了那根签,问:“要问什么?”

    “问今日是否成行。”

    “缺月十五才逢圆,枯枝色更鲜,一条崎岖路,翘首望青天,”道士默念了签文,抬头问道:

    “今日是要去访人?”

    被他一语中的,遗玉正色起来,就连身后的李泰都开始正眼瞧这道士。

    “正是。”

    “那不用去了。”道士撇嘴,断言,“去也见不到人。”

    遗玉暗自惊奇,她可不是就要去魁星楼碰碰运气么,但现在想见卢智,无异于天方夜谭,能成行就怪了,这道士,是蒙的,还是真有几把刷子?

    “那敢问道长,我何时才能得见。”

    许是遗玉态度有几分恭敬,这半仙儿脾气温和不少,摸了摸那签条,递给她,摇头道:

    “见不着,是时机未到,不能见,是有做不到,等时候到了,你该做的都做了,自然就能见到。”

    遗玉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签文,点头,道了一声谢,起身,让平彤取了十两银子与他。

    “唉,别走,找你二两。”

    遗玉回头道:“不是问了道长两个问题么,一个四两,加上签文,刚好。”

    兴许是她的知趣取悦了对方,那道士咧嘴一笑,“我从不白拿人钱财,如此,便帮你多算一卦凶吉,当是一面福缘罢。”

    说着,他掂了掂一直捏在手心的那三枚铜钱,兜空一抛,叮叮作响,翻了几个滚,落在他摊直的掌心,他低头一看,却是三枚相叠,三面皆反。

    “不好不好,再给她算一卦。”

    他嘴里念念有词,又重新抛了一回,这次却是三枚相离,三面皆正。

    “这这卦象,道士面色一紧,片刻的惊愕之后,他连忙抬头,然街上行人来往纷纷,却早不见了那主仆四人。

    “大凶并大吉,同行同取,怎会有如此卦象,嘶,不应该啊,我这套易算术分明已经大成,怎么还会出这种漏子呢,不行,我要回去问问师兄。”

    穿过二道街,便是魁星楼所在的那条大路,遗玉这才从衣袖底下牵了李泰的手,李泰不多言,被她拉着朝街尾走去。

    魁星楼对面是家茶社,生意冷清,遗玉带着李泰上了二楼,寻了一处临窗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壶好茶,两样脆点,便扭头望着街对面的庭院,就像是在看什么风景,面色如常,却又目不转睛的。

    窗边有风,微寒,李泰指了火盆让阿生挪过来,盯着她侧脸看了一会儿,心中暗叹,不愿她这么为难自己,于是直言道:

    “进去看看?”

    哪想遗玉摇了头,分神冲他笑了笑,“那位道长不是说了么,反正也见不着,我又何须白跑一趟。”

    平白让自己失望。

    “今晚魁星楼有卖场,去挑几件东西也可。”李泰半转了话题,却是在给她找理由。

    遗玉感觉到他体贴,因那一卦生出的几分萧索滋味淡去,斟了杯茶递给他,并没回答。

    两人就这么熬了两壶茶的工夫,天色开始暗下,等到对面亮起了灯笼,看着渐渐变得车水马龙的街道,不乏几个熟悉的背影现身在楼下,入了遗玉的眼,让她稍有思较,扭头对李泰道:

    “现在是月初,我能进去吗?”

    魁星楼的规矩,每月十五往后才开始接待女客。

    李泰放下杯子,“走吧。”

    很快遗玉便知道,不管什么规矩,它都是因人而异的。

    “见过魏王,魏王妃,您二位里面请。”

    在门前应变的管事认得李泰,因而猜出遗玉身份,亲自上前引路,提也没提什么男客女客的,门前一些客人,有低头避让的,也有作揖问好的,李泰只是点了一下头回应,连句话都没搭理,遗玉左右也认不得人脸,便干脆目不斜视地跟在他一步之后,进了楼子。

    说起来,成亲后,遗玉这还是头一次到魁星楼这种热闹地方来,跟着李泰这大尾巴鹰同行,是别有一番滋味,不绝于耳的问候声,一张张恭谨或谦虚的脸孔,巴结或讨好的笑容,不同于在宫中或者别地方,让遗玉再直接不过地感受到李泰在长安城里的威风,偷瞄了一眼他脸上挂起的冷淡,暗叹在心。

    “王爷今天是要上楼去,还是在楼下坐坐?”那管事去问阿生。

    阿生环顾了一圈大厅,道:“这里吧。”

    管事的便直接将他们引到香廊下,李泰常坐的那个位置上,吩咐了侍从准备酒水,垂手立在纱幕外面候着,等阿生开口叫他去忙,才行礼退开。

    这会儿刚上客人,大厅中央的展卖台子已经搭好,左右的舞池里有两拨舞女正在跳胡旋,西南的乐台子弹唱的是清调,单凭这曲子也比寻常楼子高出一大截来。

    因有纱帘隔绝了外头视线,倒可以放心地打量外面情景。

    说来也巧,他们刚坐下没多久,就见李宽从门口进来,然而身边陪的却不是怀孕不便的赵聘容,而是一名身条婀娜的陌生女子,从他们那半拥的亲密姿势上看,也道两人关系不是寻常男女。

    遗玉眼神好的很,眼瞧着他们一路咬着耳朵进了不远处的一间纱幕,压住皱起的眉头,同李泰皮笑肉不笑道:

    “没想到二皇兄也是风流之人。”

    李泰也有看到李宽,听出遗玉话里不满,道:“不过是逢场作戏。”

    到这地方来的男人,也有喜欢携伴儿的,但多是带着外面养的,少有夫妻一道,李泰见惯了这样的事,不免觉得遗玉大惊小怪。

    遗玉不爱听这话,斜了眼睛瞟他一下,又将目光移回场上,状似不经意道:

    “逢场作戏吗,看来殿下也是常常做的。”

    李泰极聪明地选择了噤声,拿过她一只小手放下膝头把玩,虽听她拈酸的调调有趣,可也不愿挑在这个时候让她不痛快。

    遗玉也不是喜欢没事找事的人,心里惦记着卢智,很快便转移了注意力,观察着外头动静,不管是摆设布置还是男女侍从,企图从这些表象中寻找到卢智作为幕后的痕迹。

    陆陆续续又有人进了门,不乏高官权贵,因此看见汉王李元昌同长孙夕同行入场,遗玉并没感到奇怪,但这两人竟朝他们这边走来。

    “听外头说你也来了,我还不信,原来侄媳也在啊。”

    撩了帘子,李元昌立在帐外,对李泰抬眉一笑,又冲遗玉点了下头,他身后长孙夕却是一副乖巧模样,朝帐里两人空揖了一下,并不多话,但那张过分招人的脸,却已是让四周起了马蚤动,就连遗玉坐在帐里,都能听见外头窃窃议论声。

    “七皇叔。”

    “七皇叔。”遗玉跟着唤了一声,又对长孙夕点头。

    长孙三小姐今日显然是特意打扮过,一袭红裘罗,两套鬟香钗,黛眉粉唇,眸光脉脉,顾盼生姿,隐隐看来,洗脱了一份少女的清爽,平添了一份女儿的娇媚,寻常男子看了一眼,便是想要挪开神也难。

    遗玉同萧蜓学过一些面理,将长孙夕颜色看在眼里,再看了春风得意的李元昌一眼,心中清楚几分。

    寒暄了几句,李元昌便领着长孙夕到他们隔壁落座,李泰察觉到遗玉情绪有异,问道:

    “怎么了?”

    遗玉收了跑远的思绪,冲他摇头,“没事,就是奇怪汉王怎么主动来同你打招呼。”

    这事做得不合意,身份错了一辈,便是知道李泰在这儿,派个人来问也好过亲自找来。

    李泰又将她左手握了过来捏着,懒洋洋地斜靠在软垫上,“他有事求我。”

    第234章 一宝难求

    李元昌同长孙夕坐进了纱幕后,冲着两个跟进来的侍女摆了下手,示意她们退出去,薄薄的一层遮蔽的帘子放下,李元昌便要去拉长孙夕手腕。

    “离那么远做什么,来坐近些,叫本王好好看看你。”

    难得将她约出来,面对如此佳色,只要是正常男人,又怎会不想一亲芳泽。

    长孙夕已然收起方才在外时的笑容,抬手避开他碰触,轻声道:“这是在外头,还请七叔自重。”

    李元昌笑道:“这是怎么了,陛下已为你我指婚,我们便是未婚夫妇,坐在一起有何使不得,你疏离这样,莫不是隔壁坐着老四?”

    长孙夕面有愠色,拿眼神去质问他:“不知七叔此言何意,魏王在哪与我何干?”

    “我虽常年在外,但这长安城里的大小事还是知道些的,你同李泰走的近,又多有流言说你倾慕于他,你说这传言到提真是假?”

    被未来的夫君指出同其他男子有暖昧,长孙夕冷哼一声,且:“我不过是将他当成兄长来看,故而亲近几分,却被小人以讹传讹。他们也不想想魏王妃与我家仇怨,流言止于智,身正不怕影斜,你若以为我同他有什么,大可以去凛明皇上,求他退婚。”

    见她面带怒容,李元昌眉目一变,又成笑脸,一下拉住她摆在膝上的柔夷,温柔哄道:“夕儿不要生气,这婚事是本王好不容易从皇兄那里求来的,怎么舍得退掉,我会有此一问,不过是不放心,怕你心里还有别人,只因那晚,才迫不得已许我。”

    长孙夕眼中飞快掠过一抹恨色僵声道:“莫要再提那晚。”“好好,不提不提。”李元昌口中应许,手指却在她细滑的皓腕上轻轻揉搓,回忆起那晚艳遇,口舌微燥。

    他自云运气不错,那晚更是,原本是找了李泰出来借船走海,半道上听说长孙夕醉酒,开始也仅是想着过去看看,岂料会正撞见一个衣衫半解的醉美人儿。

    香色艳艳一团娇躯,他本就是喜好风流的人物,又早对长孙夕存有几分倚念,同处一室,几乎是没有想过后果,便上前搂了她一亲芳泽,任凭她醉里推拒,仗着男女力气悬殊,若非是后来侍卫查到房外,他是差点就得了手。

    后来两人的事被皇上知晓,李元昌是有几分有特无恐,他这皇兄因早年害死过几个兄弟,为博名声,对现存的几个幼弟都是宽厚之极,即便是他染指了皇嫂的侄女,也没能让他降下半点责罚,反倒是寻了长孙无忌商谈,将这长孙府的掌上明珠许给了他。

    人即巳是他的,见得着碰不着,也不符合李元嘉为人,当中几次缠了长孙夕出来,或多或少都有沾些香腻,只可惜,若要真得这美人儿,还需得三个月后婚礼。

    长孙夕从小便受多了瞩目,怎么会看不出李元昌心怀轻薄之意,原本没有招惹上之前,她只当这位七叔是个和善人,现今才识他亦是好色之徒,然木巳成舟,为时巳晚,只在心里更记恨遗玉三分,将她错选良人这一笔也算在了遗玉的头上。

    “夕儿别要恼我,听说今晚卖场上有好东西,你看中了什么,只管开口,权当是我买来向你赔罪。”

    李元昌好哄了一阵,长孙夕脸色才略有缓和,不动声色地将被他捏了半天的手臂抽回来,道:“这还没有开始,我到外面去透透气。”

    李元昌不好拦她,目送她离开,将手掌凑到鼻下,轻嗅一口上面沾染的香脂,浑身便起了燥意,唤了随行的一名侍女进来,帘子放下,抬抬手,那容貌娟秀的侍女羞答答地坐进他怀里,攀着他肩膀任由他将手探进她衣里,一边细喘,一边怯声道:“王爷,叫长孙小姐看见,奴婢可不活了。”

    “别怕,本王最是疼你,谁来了都不管用。”

    卖场开始前一刻钟,竞卖的物品单子送到了李泰手上,遗玉好奇地要过去看了,就见几页纸册上,罗列着琳琅满目的卖品,从衣料脂粉,到钗环锡串,从书画古董,到琴棋谱册,样样俱全,统共是有百来件。

    就连出自遗玉手中的那味碧露丸也名在纸上,价格居高不下,十粒装的小瓶,底价竟要一百两。

    每样卖品下头都标注有两串数字,一个是底价,一个是估价,贵重珍稀,一目了然。

    翻了两页,她直接掀到最后一面,去看今晚的三样压轴。

    “咦?”遗玉惊讶了一声,捧着那册子,晴些失态地低呼道:“《荐季直表》!?”

    《荐季直表》,乃是三国曹魏的大书法家钟繇的 代表作大作,是钟繇晚年向曹丕推荐有功旧臣季直的表奏。

    作为小楷的创始人,擅长博众家所长,钟繇是与晋时的书圣王羲之齐名的人物,却比王羲之成名更要早一百多年,遗玉的颖体便是多受他启发,可谓是她最为尊崇的一位书法大家,没有之一。

    然而这位书法家在四百年后的今日,现存世的真迹却是少之又少,就连一幅临摹的单本,在市面上前能叫到千两的高价,真迹不用说,更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一出世便会被人疯抢,得手的怕都当成命根子瞧。

    换句话说,真正沉迷书法之人,若能得一份钟繇真迹,便是少活十年都乐得,所谓终身无憾事,当是如此。

    遗玉早年从卢老爷子那里得了一小箱真迹字帖,有王羲之的传作,有卫夫人的私信,却是连钟繇的一张摹本都没有。

    知晓今晚有《荐季直表》要卖,她当下脑子就空了,只留一个念头——一定要拿到手!

    “殿下,”遗玉捉住李泰衣袖,冲着他眨巴眼睛,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倒也不是遗玉有心要吃大户,可她存那点钱,当真是吃不下这份钟繇真迹。

    李泰见她兴奋地红了脸,两只眼睛发光锃亮,要过册子看了一眼,这《荐季直表》底价标的是一千两,估价为两万,名列今晚倒数第二件卖品。

    “想要?”

    “想要。”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正要将这宝物价值再于他详说一番,劝动他买下,李泰已经唤了阿生进来。

    “你回府一趟,支五万两钱来。”

    阿生仅是迟疑了一下,便应诺退了出去,快步离开。

    遗玉知道李泰这是答应了,估价两万,五万两怎么也能将其买下了,这钱虽花的太厉害,可绝对物有所值,要知道这种宝贝的身价,向来只增不减。

    摇了摇李泰手臂,嘿嘿傻笑了两声,仿佛已将那《荐季直表》拿在手上,她兴奋地连灌了三杯茶,赞口不绝地同李泰细数着钟繇的书体笔法,又拿手指沾了水在桌面上写写画画,同他道:“买回去,我先摹上一阵子,到时候挑两份最好的,一份放到你文学馆去,一份放到墨莹,供人赏阅,若有慧根的学生能因此在书法上精进,也算一桩妙事。”

    李泰被她说动了心思,临时起念,道:“大书楼中藏书甚多,然还没有书帖专立之处,不妨寻个时候,收拾一间出来,收录各家名帖摹本,供人学习阅览。”

    有名的书法家多是敝帚自珍,像样的名家摹本不是书生买不起,就是有钱买不到,想要在书房上有所进益的文人,无不是吃尽了苦头,不舍吃穿,存上几个月的银钱去买一本好贴学习,这种现象屡见不鲜,但不管是国子监,还是文学馆,都从没有过解决的想法。

    遗玉一拍巴掌,十分赞同,“好啊,那就等年过了,这些年我也收集有不少好东西,摹本也存了许多,我拿一部分出来,再登门去请几位大家捐赠,收拾一间字馆出来并不难,不如,这件事就交给持?”

    小时候,兄妹两个读书极难,卢智常年要早起跑到十几里地外的私学旁听,遭人耻笑,她写字之初用的纸张都是卢智写过的废纸背面。

    经历过这样的困境,能让文人易学,是遗玉十分乐见的,尽管预料到此事辛苦,她却满是干劲。

    李泰想了想,此事交给她做再合适不过,“也好。”

    这下夫妻两个各有愿偿,心情大好,这便凑在一起商讨起来字馆的布置,外面的人看不清这纱幕里头,有主意李泰这边动静的,也只能隐约听到里面嗡嗡细语,不知说甚。

    就在李泰和遗玉的讨论中,竞卖开始了,上来头一件小玩意儿便卖了小三百两的高价,两人看了大半场的热闹,拍到那碧露丸时,遗玉还同李泰感慨道:“这药方上的白鹤草难寻难养,这天价的药丸怕他们卖不了几日。”

    话刚说完,便有人来通秉,纱幕外头躬身立了一名楼子里的管事,正是前头给夫妻俩引路的那个。

    “我家楼主有请魏王妃上二楼一叙,敢请魏王妃赏脸。”

    遗玉皱眉,再过几件便轮到《荐季直表》,心里不愿离场,可一想起卢智同这楚老板说不清的关系,略一沉吟,扭头询问李泰:“殿下?”

    “就去看看吧。”李泰代她拿了主意。

    (稍晚有加更,大家国庆快乐~\(o)/~)

    第235章 今晚清场

    打那回遗玉在马场受伤,楚不留派人到魏王府去讨药方,两个人此后就再没见过,时隔半年再见,面对亲切如故的楚老板,遗玉即便是有疏离也很难表现出来。

    两人寒喧了几句,遗玉便直接道:“楚老板有话不妨直讲,我今日是同王爷一道来的,离开久了不安。”

    同李泰成亲前还能顺势叫她一声楚姐姐,但现在,就是她敢叫,楚不留也不一定敢应,客套些,对谁都好。

    楚不留不动声色地将还没伸出去拉她的手又收回来,笑道:“我是有件买卖要同王妃谈,既然王妃赶时间,那我就长话短说——据悉魏王府下的文学馆,每个月都有药例发给学生,当中一件叫做明目水的,听说效果奇佳,想象必是王妃手笔。”

    遗玉并没想过要隐瞒此事,于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的确是我拟了方子,派人给做的。”

    “既是您的方子,那便好说了,我这买卖谈的便是这明目的药水,敢问王妃,这药水的方子,您多少钱肯卖。”

    遗玉想也不想,直接摇头,“不用说了,这方子不卖。”

    她可没忘记李泰的警告,李世民正在等着揪她小辫子,平阳那边给药她都是偷偷摸摸的,这明目水的原形得自姚晃,几种类似蒸馏的制药手法都是出自红庄,魁星楼的皇帝的手下,难保不被看穿,她不敢冒险,为赚点小钱,因小失大。

    楚不留皱眉,似是没料到,连那碧露丸的方子她都能卖,这价值远远不如的药水,她却不肯松口。

    只好退而求其次,要求收购成药,遗玉却依然不答应,见楚不留面露疑色,也不同她解释。

    并不是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要拿出来卖钱,在她看来,现在就这样挺好,只有他们文学馆有的东西,外面卖都没得卖,既能叫馆里的学生多一份归属感,又能帮她和李泰稳固人心,这可是钱买不来的东西。

    话不投机,楚不留劝几句,便没再勉强,遗玉见她似有心事,便试探问道:“楚老板这生意做的挺好,我这明目的药水虽然有用,可也卖不上什么大价钱,你这魁星楼日进斗金,怎还看上我这点小东西了?”

    楚不留道:“王妃说笑了,日进斗金实不敢当,魁星楼里物价贵,进价也高,赚的虽多,却也搁不住花费。我手底下另有几宗药铺,原本每月也能盈余许多,当成周转,然而京城最近多了家药行,据说是从南方搬迁来的,也不知是谁的手笔,经营奇特,明明有大夫坐诊,卖的却是成药,不光药方稀罕,药效也显著,关键是价格订的太低,客人日日见多,是快将我的生意都挤走,再这么下去,过几个月我就要做亏本买卖了,这才想要收几张好方子,也开始转卖一些成药,故而求到你帮忙。”

    遗玉差点就以为楚不留已知道那五柳药行有她掺和,正在试探她,好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想到生意都是方航在打点,每个月的账目也都是卢东悄悄过去收点,就连店铺里的伙计都不晓得有她这个东家,不该有半点风声溜出去,她这才放心许多。

    面上安慰了楚不留几句,隐约表达了李泰不喜欢她同魁星楼交从过密,对她爱莫能助的意思,心里却记下,回头就要寻方航商量商量个对策,这价钱不能改,可也不好明目张胆地同皇帝的人抢财路,惹急了魁星楼,吃亏的肯定是他们五柳药行。

    楚不留识相地没再抱怨,又聊了几句,遗玉没敢多问半点题外话,生怕牵连到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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