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VIP完结)第181部分阅读
新唐遗玉(VIP完结) 作者:po18.de
收纳各种帖本画卷文章,我朝书画不是有神、妙、能三品吗?那我们就再下添优,良,好三等,顶上添一绝品,依次割为七等存放。再在楼中收拾出几间空厅为人坐息,以供京中有识之人在楼中阅览、临摹,或压存相等物件,携带出楼。”
“凡进门者,亦分七等,客人一登记在楼中名录上,发放个人手册,乃为第七等,相应可以任意查看七等字画文章,若要升等,可自行贡献字画书籍给楼中,临摹自创皆可,我会找到文学馆几位声望足够的学士品评等级,依照贡出物品等级高低,给他们算贡献度,一样记录在名录中,等到贡献度满一等,便升上一等。”
见她们几人听的眼睛都不眨一下,遗玉也讲得越发顺畅起来:
“我打个比方,今日高阳公主拿了一件钟繇手书出来,钟繇本身乃是神品书艺,然他是几朝之前的大家,书法存世稀罕,就算为一绝品,按贡献度来算,可直接晋为二等,可览神品及以下书籍,然想要再晋上一级,就必须再拿出一件来,凑够两件绝品,才能观览绝品字画书籍,当然,这是绝品才会只要两件,若是优良品相,少说是要十件才能晋一级,而品相低于手册等级三等,捐赠就会失效,以免得滥竽充数。这具体的晋级制度,我都列在这里,你们各自拿回去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再向我提出来。”
说着,她分别递了一份装订好的书页给她们几个,史莲她们也是被这构想全全吸引住,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却也没人想着倒杯茶水给遗玉喝。
遗玉也不介意,自顾润了喉咙,回头瞥一眼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下来没再争吵,转而开始大眼瞪小眼的程小凤和高阳,也拿了两份丢在她们面前。
“看看吧,这事情若是成了,只需过个一年半载,墨莹文社便能在京中扎稳脚跟,一来是能帮助那些买不起书看的穷学文人,二来是提供便利给那些向学之人,三来可以坐正打响我们墨莹文社的名声,四来也是给姐妹们找些进项,免得你们钱全贴在文社里,入不敷出,叫家里抱怨。”
听闻这一箭四雕之利,几女都有了精神。
“这字画楼若建起来,必当能吸引众多人来,你说这前面…我都赞同,可最后这一处,什么叫进项?我说句实话,怎么看这字画楼,都是要咱们贴钱进去办的,哪来的进项?”封雅婷实话实说,其他人也都表示不能理解。
遗玉一笑,就拿着方才勾画菜牒用的那支比占了朱砂,翻开她先前写的计划,找到其中一段圈起标注,道:
“那些书法大家,他们可以不稀罕看一件能品,甚至不稀罕看一件妙品,可能不稀罕看一件神品和绝品吗?但凡有这些稀罕东西的,又有哪个会轻易示人,他们想见东西,而我们有,那他们就要放出点血来,绝品的东西他们可能没有,有也不会捐,那就只能拿其他品相积累,日子长了,能品和妙品还会少吗?甚至是绝品都没可能见不着。”
“然这捐到字画楼中的物件,除了绝品,交由我们存放半年之后,可以选择取走归还,至于绝品以下,对不起,咱们概不退还,说白了就成我们墨莹文社的东西,这是你情我愿的买卖,书宝多了,我们就可以适当选出一些重样的拿来易卖,按照市价,一件‘能品’的字画,少说可以卖上百两,每月办一场,收益之后,统计一次我们墨莹文社姐妹的贡献度,找比例发放银两,既抚慰大家辛苦,又激励大家多做贡献,岂非两全?”
又费了一番口舌,遗玉把关键的解释清楚,不奇怪见到她们脸上的兴奋。
她策这一桩事,可以说是早在几个月前就开始考虑,虽仍有一些需要弥补的漏洞,可已然是一份完完整整的计划,这字画楼若真是建起来,那好处岂是开玩笑的
史莲和封雅婷最先明白过来,后者连连赞好,前者别有深意地看了遗玉一眼,轻叹一声,打从半年多前遗玉在墨莹文社参了一脚之后,便一直存在的不服气,就这么烟消云散,剩下只有叹服。
第247章 二月里
年过罢,卢俊正式到兵部去领了差事,每逢单日要到校场去练兵,双日排班,带着一哨勋卫,在皇宫外圈巡逻,辰时起,酉时休,隔天又有轮休,差事可以说是相当轻松。
卢俊的新宅花了小半个月收拾出来,该添的家具摆设都到位,府库也充好,在卢氏来信的应允中,能搬的都从龙泉镇搬了一部分过来。
新府里上上下下人口是有十余个,从六品的勋卫哨长,赐京畿良田八十亩,每月又可领三十贯俸钱,半年发放一次粮油,供应府里开支刚好,璞真园的库房里还有卢中植留给孙子的丰厚家产,足以卢俊小日子过的滋润,待卢氏从扬州回来,新府里也只差个少夫人了。
遗玉自上元节那日同程小凤搭上话,两人便重归于好,谁也没再提几个月前两人大吵那一场。
许是程小凤的婚期将近,闲时帮着程夫人搭把手准备程小凤的婚事,直叫遗玉又开始对卢俊的婚事上了心,谁家公子二十出头的年纪,还没一门亲事订下,在遗玉眼里,也就是李泰这“挑三拣四”的例外。
为此遗玉专门同李泰谈过,让他找人给拟一份这京里适婚的人家单子,前头在扬州夫妻俩就商量过此事,李泰也不含糊,没过几天,就让阿生把一份名册送到她手里。
二月初三这一天,遗玉正拿着从程夫人那里打听来的几家小姐消息做对校,卢俊就跑来找她兴师问罪:
“那天晚上出去赴宴,你是不是出了事?我今儿怎么听人说那天虔香楼打架?”
遗玉笔一停,便伸手指着一边座椅,打岔道:“二哥来的刚好,快坐下,我正有事问你。”
“什么?”卢俊坐下,不悦道:“你先同我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听说都闹到宫里去了,那天晚上我就在那条街上,出了事你怎么也不叫人去喊我一声。”
遗玉无奈放下笔,简单同她解释:
“也不是什么大事,同她们拌了几句嘴,结果就吵起来了,因公主们都在场,喊了王爷过去,谁也不服气谁,就到皇上那里去评理,当然理在我们这边儿,皇上便罚了长乐公主同长孙家的嫡三小姐禁足在家,那晚上你喝醉,我回来的也晚,想想事情都结了,便没必要让你操心,就没特意同你说。”
“什么叫没事,真出事也迟了,”卢俊抓了抓额前的碎发,“不行,下次再碰到这样的,你得告诉我。”
“好,下回一定先告诉你。”遗玉满口答应着,见他满意了,才从桌角抽了一张干净的白纸出来,将毛笔蘸匀了墨,问道:
“二哥喜欢什么样儿的人,是个子高挑些的,还是娇小些的?”
卢俊冷不丁被她问了一句,楞乎乎不知她要干嘛。
“二哥?问你呐,快说。”遗玉见他心不在焉,就拿指关节叩了叩桌子唤回他神儿。
“都、都好吧。”
“那长相的,你是喜欢圆脸盘的,还是瓜子儿脸?”
“啊,都好。”
“性子呢,是比较中意乖巧些的,还是温顺些的?”
吧。”
“嗒”地一声,遗玉放下笔,轻瞪他一眼,“正经问你呢,好好说话,什么叫‘都好’,那干脆给你找个男人过日子算了,是不是也好啊?”
卢俊这下明白过来她是要作何,黝黑的脸浮现出一丝难寻的红色,偏过头干咳了两声,道:
“这事不急。”
“怎么不急?娘上个月才给我捎了信来,说是她这个月回来,就要准备给二哥相亲,我不先准备着,到时候给你找个不合意的,不光是你受罪,娘跟着你更受罪。”
卢俊神色闪躲,还没想好,再搁一阵子吧。”
遗玉心头一紧,生怕他是还惦记着扬州宋心慈那个白眼狼,眼珠子一转,轻叹一声,语重心长道:
“二哥,你当想想,娘如今也是四十过头的妇人了,这个年纪,没有想不抱孙子的,这么些年,你瞧娘一个人过日子,你当她就不觉得冷清么?你早早娶一门亲,给我找个好嫂嫂,能帮娘照顾你,又能给咱们卢家早添新丁,好叫这宅子尽快热闹起来,就当是咱们做子女的孝心,娘都辛辛苦苦拉扯我们兄妹这些年,我们也当为娘尽份心,不好么?”
卢氏活这大半辈子,的确是有一半时间都操劳在他们三兄妹身上,若论孝顺,比起旁人,他们兄妹是不遑多让的,卢俊心里有谱,只听遗玉把话说完,便重重点了下头,道:
“小妹说的是,我年纪也大了,是该尽快操办一下婚事。”
遗玉松一口气,这下有了卢俊配合,她很快便拟好一张表,将名册里的小姐筛选一番,准备这几日再派人去打听,好赶她月中生辰之前,订下几个最合适的人选,好借着她生辰宴发帖,请到王府里亲眼挑一挑。
遗玉和李泰都是行动派,过年时候说好要在文学馆里分出一间字馆,这一个月没到,就收拾的差不多,只等着面向文学馆内部开放。
转眼到了二月十二,遗玉十六生辰,李泰早有叮嘱过府里几位总管,这是她作为魏王妃来头一场生辰宴,是要正正经经地办上一回。
一大早,程小凤便拉着封雅婷两个找了过来,遗玉月信前天才干净,昨晚被李泰好折腾了一宿,这会儿起的迟了,两人来时,李泰早就上朝去,只她还捂在被窝里呼呼大睡。
“程大小姐同段夫人来了,主子起吗,还是叫她们等等?”
遗玉睁不开眼,翻了个身,继续睡,平彤见她这样子,也就没再叫,遮好了床帐,出去接待客人。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等她起床更衣,磨蹭到客厅里,没少让封雅婷嘲笑一番:
“哟,这昨晚上是干什么好事去了,睡到现在才起。”
“去去,你当这是查案呢,要审问也轮不到你。”
遗玉习惯她对谁都是一副口毒的模样,也就厚着脸皮由她,反正程小凤这大姑娘是听不懂两个人哑谜。
“宴席要到下午才开,怎么你们这就跑来了,是要中午混我一顿饭吃呢吧。”
“这不是怕晚上人多,提前来向你贺寿,免得到时候挤在人堆里,你也瞧不上我们。”
遗玉伸长了手到她们面前,也笑嘻嘻地耍起嘴皮子,“那贺礼呢,带过来没有,先叫我过目瞧瞧,你们是要送什么好东西。”
封雅婷同程小凤对视一眼,前者便从大袖里掏出一卷簿册,递上去。
遗玉接过去一番,大喜。
这上头,一条条,一则则,正是清清楚楚地记载着墨莹文社内的成员捐赠字画文章的详细信息,她大致瞧了几页,最少的也是有捐上二十几件东西,多的像是史莲同晋璐安两个,单字画一项,就拿了五十多件出来,当真比她一开始要求的十件,远远超出。
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收集了四百多件字画,一百多篇文章,统共六百多件东西,当中不乏名门大家的能品妙品,难得是还有一两件神品,实乃是墨莹文社的女子们解囊授受才会有的成效。
“我们那日骑马回去,就找齐了社里的姐妹,把这字画楼的计划公布,好处一罗列,大家二话没说,便纷纷响应,没几日就开始送了东西到社中,因来的太多,还专门收拾了一间屋子来放,咱们社里的姐妹虽然出身不比那些王侯相女,可个个都是书香门第,又多是家中嫡亲,受长辈喜爱,拿出些好东西,却不成问题,我同你说,这还只是头一批,后面陆陆续续还会有人送来,不只是现在这数目。”
遗玉连连点头,大赞:“好,这册子记得详细,你们办的好极,这份生辰礼物,我实在是喜欢,多谢了”
她开始时就怕没人肯拿东西,单凭她一己之力,就算能支撑起一间字画楼,也不是长久之计,现在大家这么配合,何愁不能成事。
遗玉却不知,墨莹文社一干女子,之所以这样尽力,也是因着程小凤这个嘴快的把那天晚上在虔香楼一场打闹惹到宫里,从头到尾,绘声绘色给她们描述了一通,大家平日没少受长乐长孙那帮人的欺负。
这事听在耳朵里,当是感同身受,出了恶气,哪个不是从头爽快到脚,觉得跟着魏王妃这个不怕事的有前途,众人拾柴火焰高,扬眉吐气有一朝,想当然要齐心协力。
见她高兴,程小凤和封雅婷也开心,觉得这半个多月忙活是值了,三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用罢午膳,程小凤又吵吵着要到药房里去见识,遗玉无法,只能领着她们上楼去,教两人认了几种药材,又一人发了一只备用的小钵教她们捣药,有程小凤这个人来疯在,没多久就玩闹成一团,各种颜色的药汁相互抹的一头一脸。
一直到宾客将至,平彤忍不住上楼来揪人,三人才灭在这大丫鬟的威风下,老老实实地消停下来,该干嘛的干嘛去。
第248章 那就要个女儿
生辰宴比遗玉想象中要热闹,虽然是没在芙蓉园大办,可有头有脸的人来了不少,发出去的帖子,鲜有无故缺席,哪怕是听闻了过年间魏王妃又好得罪了长乐公主一番的消息,冲着李泰的面子,也不会不来。
让她遗憾的是卢氏在回程的路上耽搁了,没能赶上赴宴,李泰已派了车马沿途去迎人,当是能在程小凤大婚之前赶回来。
魏王府下午开门迎客,傍晚开宴,宴上酒水丰足,餐肴美味,还特意搭了台子,雇来一支杂耍班子来表演火技。
说来遗玉在王府里的日子过得叫一个舒坦,偌大的王府只她一个女主人,不像旁人家里三妻四妾地添堵,连个暖床的丫头都没有,李泰又是出名的正经人物,不风流不好色,她这个好运当了魏王妃的,想当然是没少招人眼红。
筵席上,主座上就他们夫妻两个,没的旁人插足,男权女容,才貌双全的一对,一样漂亮的人物,形双影叠,落在旁人眼里,道不清的羡慕还是嫉妒。
因为来客众多,遗玉倒是没避讳地将墨莹文社那十几二十个人都请了过来,着实是让被长乐压了好一阵子没能在公开场合露面的一干女子兴奋地多喝了不知几杯。
当然遗玉是没忘记正事,瞅准了几张特别安排的座次,打量几家待字闺中的小姐,帮他二哥相人。
卢俊今日叫她好生收拾了一番,衣洁发整,人高马大地坐在一桌显眼的地方,仪表堂堂甚惹人眼,多少知道底细的是晓得这魏王的二舅子新任了近卫哨长,不光是个有官运的年轻武将,还是个光棍儿。
遗玉可不管卢俊这会儿被人四面盯着会不会不自在,她正是存了也叫人相相她二哥的主意。
卢俊喜欢性格温和的,符合这要求的姑娘家的确不少,可凡事还需要讲个眼缘,作为一个小姑子去挑嫂子,遗玉这眼光自然是会高出一截,一圈看下来,大失所望,竟没一个她楞中的。
程夫人在下面坐着,遗玉给卢俊相人这事她也有掺和,宴行一半,台子上的杂艺正在甩双棍火球,她就招手叫了一名侍女来,到遗玉那桌去送话。
一盏茶后,遗玉借着更衣离席,同程夫人在西楼花厅里碰了头。
“如何,可是有相中的?”程夫人明知故问。
遗玉道:“不是太高就是太瘦,再不然就是面向不驯,唉,您说是不是这大晚上的瞧不清楚,才有差别,要不我寻个白天,请了她们到芙蓉园去赏花,再好好看一看?”
程夫人摇头,“就你这么个看法,再看上个半年也不定有个相中的,要我说,非是人家姑娘不妥,是你眼光过高了罢,你整天瞧的是王爷那样的俊俏男子,镜子里照的又是你自己这样的美人胚,寻常模样的你如何能瞧得上眼。”
遗玉想了想,许还是这个理,便为难道:“那怎么办,总不能凑合吧?”
“别急,我这里倒是有个建议。”
“您有什么好主意就快说说,我这几天都要愁坏了。”
程夫人抿嘴笑了,接过平卉递上的茶盏啜了一口,“你因为眼生,才瞧人不顺当,既要给你二哥找个知己的,何妨从你相熟的人里挑选,我听小凤说,你不是同她们墨莹文社的小姐们走的近么?”
遗玉是一点就通,墨莹文社里待字的小姐也有一半,年纪上还都同卢俊合适,毕竟不是人人都像程小凤那样熬到十八九。
这么一想,还真觉得这是个好建议,与其找个眼生的,还不如在知根知底的人里择一择。
“这主意不错,我看能行,有劳婶子操心了。”
“瞧你这话,小凤这头多亏有你前后跟着张罗,还同我虚套什么。”
遗玉笑着拉拉她手,“那不一样,我们是小辈么,回头等我娘回来了,我们再一起聚聚。”
裴翠云同卢氏是很谈的来,这便满口应了。
夜里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夫妻两个回到璞真园,梳洗罢,躺在被窝里,遗玉同李泰说起程夫人的建议:
“我打算从认识的人里头挑挑,看有合适的没。”
“嗯。”
“小凤下个月成亲,也不晓得我娘能及时回来么?”
“可以。”
“哦,对了,都忘记同你讲,今日她们送我一件礼物,是将办字画楼的头一批捐赠都统筹好,足有五六百件东西呢,你都猜不到,这里头是有”
说起白天收的那份礼,遗玉一下子就来了精神,翻过身,兴致勃勃地讲起来。
李泰枕高了手臂,方便她趴在怀里说话舒服些,一手空出来捋了捋她头发,只在她讲话间隙,轻声插了一句:
“你十六了。”
“啊?”遗yu体味他这简单一句话里不同的味道,忽就心口热起来,重新依回他肩头,手掌贴服在他结实的胸口,感觉那里扑通通的跳动,轻轻“唔”了一声。
她今年十六了,来这世上却是有十二个年头,从一个赤脚在田里跑的乡下孩子,到住在这豪门大宅里的王妃,有了家,成了亲,又有了心爱的人,想一想,当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还有什么想要的?”
“不是已经送过我生辰礼啦?”那《荐季直表》,可算是她长这么大收到过最贵重的一件礼物,整整五万两银,拿着便觉得手软。
“说说看。”今年生辰的送过了,还有下一年的。
遗玉虽不明白他意图,却还是不矫情地老老实实去想了,现在日子过的好,吃穿不愁,娘在,二哥在,大哥也活着,又同李泰互诉了情意,除了一家团聚这个有难度的愿望,若是她当真有什么想要的,那就只有一个——
想要个孩子。”她脸红红地说罢,头都抬不起来,因而没看见李泰脸上微微显露的为难和犹豫。
“想要孩子么?”
“嗯,”遗玉撇掉一些害臊,小声问起寻常夫妻都会谈论的一个话题,“你是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都好。”
“那你是喜欢聪明些的孩子,还是喜欢听话些的孩子?”
“都好。”
都好都好,遗玉不满地撇了一下嘴角,直怀疑他是不是被卢二哥传染了什么毛病。
“我觉得还是女儿可爱些。”
都说女儿肖父,李泰这一等一的样貌,同他生出的女儿,还不知会漂亮成什么样子,遗玉浮想联翩,心里的愿望愈发强烈起来。
也就是她这种宅里安生的,才会有先养个女儿的念头,搁了谁家,进门不想着赶紧生个儿子扎稳了脚。
“你当真想要个孩子?”
遗玉正在勾勒着同李泰孩子的模样,突然被他搂着腰一翻身,压在床褥上,抬头就见他一双碧眼幽幽的模样,她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脖子。
“嗯。”
“好,那就要一个女儿。”
李泰从来都是实际行动为上的男人,话音一落,便动手下去,动作是比昨日更要热情几分,遗玉吃不准他今晚又要怎样折腾,就算是后悔也迟了。
想要孩子,当然少不了要做一件事,这夫妻间的缠绵,暂不赘述,就道一宿过去,第二天早上,遗玉还在睡梦里,便被一夜没工夫合眼的李泰裹上一件披风,直接抱上马车。
等遗玉这一觉睡醒过来,人已经在去往洛阳的路上。
二月祭春,洛阳城正是最好玩的时候,今年回暖的早,南北围场打马游猎,洛河滩上采花斗草,权贵一趋,言不尽的韶光尽在。
遗玉抱着被子坐在马车里,闷着一张睡红的脸,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样儿,平彤坐在一旁削水果,劝道:
“主子就别隔气了,王爷这不是怕你不愿意往洛阳,才没事先告诉你么。”
遗玉揉揉眉心,“京里还一堆的事,小凤的婚期将近,你家二公子刚当差没几天,府里还没安定,又要等老夫人回京搬迁,前头他同我提起,我就说过不去了,怎就好好地又把我给捎带上了。”
早就从程小凤嘴里听说了二月洛阳城祭春节,若非实在是事多,遗玉也想跟着过去瞧瞧,可现在不由分说被李泰带上了路,家里连个交待都没有,这叫她怎么能高兴的起来。
李泰大概也知道她会气,瞧她一醒过来,便出去骑马,没在这车里给她怄气的机会。
平卉拿木签扎着平彤切好的小果子送到遗玉嘴边,哄道:
“主子还没去过洛阳城吧,那里可同咱们京城不一样,暖和又多晴天,花草生的比别处都旺盛,好玩的地方多着呢,左右也就是去玩半个月,您就当是散心,跟着去瞧瞧,府里头有几位总管同陈曲于通做事,不会有差的。”
既来之则安之,遗玉咔嚓咔嚓地咬着脆果,心情也就放松下来,问道:
“王爷是带了翻羽来么,那我的乌云有没有带上?”
乌云就是李泰去年送给遗玉那匹小黑马,想当初为了取个名字害遗玉花了好多心思,最后还是中规中矩地按着它那一身羡人黑色的鬃毛给取了个中规中矩的,叫着却也顺口。
“带着呢,您要下车去溜溜吗?”
“不用了。”遗玉偷偷揉了揉后腰,刚消下去的忿忿,又暗飙起来。
第249章 洛阳城
车行三日,抵达洛阳,作为第二大都,洛阳城别有一番古朴气韵。
遗玉坐在马车里,行在街道上,隔着半透明的纱帘往外瞧,正赶在白天进城,沿途贩夫不止,吆声不歇,店铺招牌琳琅满目,比起长安城东西两市的严格管制,洛阳商业明显宽松许多。
街上行人来往纷纷,偶有骑马经过,衣着鲜艳,男子多穿深衣束革,头裹幞头,女子多是俏丽的短襦束腰,发式简洁,然佩饰多用绢纱珠玉,色彩多样,男女老少,言笑大方,方言有异,但字音同京话相差不多,仔细听了,还是能懂,风度人情,瞧着是长安还松放。
“还有多久能到?”遗玉扭头去问李泰,两人路上便已和好,没多闹。
李泰顺着她掀起的帘子看了一眼外头,认清路,“快了。”
话说完没半刻,马车便缓缓停下,听外头阿生一声通报,知是到了。
李泰在洛阳也建有府邸,不比京城宽敞,然也是一座气派的院子,遗玉被平彤扶着下了马车,抬头便看见那宽敞的门庭外头挂的一块墨石匾额,上头规规矩矩地书写着“魏王府”三个大字,门前摆有一对比她人还高镇宅石狮子。
“参见王爷,王妃,恭迎主子回府。”
两扇大宅门敞开,门里门外整整齐齐列着二十余人,遗玉方挽着李泰手臂绕过马车朝前走了几步,便听见一片中气十足的问候声。
李泰只点了下头,便带着她往门里走,一群下人弯着腰,低着头,不敢起。
见状,走了几步,遗玉临时起意,挥手说了一句“免礼”,果见他们一个个直起了腰,头依然是低着,很懂规矩,不敢造次的模样。
不错,遗玉心中暗道,同李泰走进门后,才拉了拉手臂,轻声道:
“你这间府邸是谁管教的,我看下人们都很守礼,这样很好。”
“徐春,”李泰直接叫了人,后头一个管事模样的三旬中年人立马小跑上来,李泰便指了他一下,对遗玉道:
“是这里的总管。”
那徐福比阿生个子还高些,听话就是一个高揖,恭敬道:“小的见过王妃,王妃安好。”
遗玉点头,和气地笑了,“这里你管持的不错,整齐干净,就该这样。”
她哪里知道,这是洛阳提前接到了京城的信,说是李泰要带着王妃来,这府里虽没人见过遗玉,然几个同阿生有交的管事都是晓得,李泰是极待见这新王妃,据说是要哄着宠着的,清楚李泰是个什么脾气,因而他们特意对府里面仆人耳提面命,要对王妃十分恭谨才成,这才有进门那一幕,遗玉没喊起,没人敢动的场面。
“阿生,记赏。”李泰挨着遗玉话落,又出了声。
徐福得了夸赞,面上只是一闪而过了喜色,然听见李泰下面一句话,却在心里大呼庆幸自己留心,这府邸,李泰一年也来个一两回,但哪里同他们多说过一句半句,这特别给的赏赐,更是头一回。
“谢王爷王妃赏赐。”
徐福得了赏,其他几名管事都是面露羡色,一路跟着往后院走,举止愈发恭顺,遗玉心思剔透,一想便道这是李泰给她做面子,心里喜欢,便悄悄去勾了他手指头,反被他抓住捏了两下,夫妻俩便借着衣袖遮掩勾勾扯扯起来,你挠我一下,我抓你一回。
然两人面上却正经的很,除了那些只顾低头看路的下人,只有阿生眼尖发现他俩小动作,觉得这主子两个凑到一起是愈发地爱玩儿爱闹,但也只敢在心里偷笑。
安顿好,用罢饭,下人们忙里忙外去收拾东西,李泰见遗玉频频哈欠,知她路上在车里睡的不舒服,洗漱更衣后,就陪她一起上床去休息。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才起,错过了昨晚膳食,遗玉是饿地睁了眼,她一动,李泰便也跟着醒了,贴着她微出细汗的额头碰了碰,低声道:
“洛阳春早,比长安暖和。”
遗玉也是察觉自己出了一身轻汗,揉了揉眼睛,咕哝一声,半是梦呓道:“晚上得去一条被子做梦都是围在火堆边上,你饿么让她们去煮些甜汤喝,换了地界,头一天先别吃荤腥,免得压了肠胃,要坏肚子,天一回暖,你就爱吃肉,这样不好”
听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李泰“嗯”了一声,因她软绵绵的呼吸洒在颈子上撩动,大早晨难免会有反应,低头看她睡眼惺忪的小脸,只觉得乖巧又可爱,搂紧了她一些,哑声道:
“去沐浴?”
遗玉刚睡醒的时候是有点儿迷糊,没什么警惕心,只问了他浴室是不是有热水,听他答是,便乖乖给人抱了起来,不晓得她这是送上门给人家剥洗干净吃了。
她两条小细胳膊环还着他脖子,脑袋枕着他肩膀,未免掉下来,半卷了裤子的小腿儿还松松勾在他腰上,李泰托着她小屁股,把人往上抱了抱,手背蹭到她细滑的肌肤,心猿意马,脚步又迈大了些,直奔早有准备的浴房。
一场晨浴,当是光十分好,脸红心跳的咱们就不多说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是大道理。
洛阳祭春来的人多,陆陆续续都是这几日到了,李世民带着几个得宠的妃子,早一步住进了洛阳行宫,其他皇子王爵,官臣武将,得闲的也都携带着家里大的小的来度短假。
休整了一日,遗玉便同李泰到行宫里去了一趟,在李世民跟前打个照面,遗玉则到韦贵妃那里,叫她意外的是,这次除了那位新宠的徐婕妤,遗玉竟然还在韦贵妃处,见到了卢书晴的身影,对只是见她冲自己笑了几笑,也足够遗玉瞧出,这从过年到现在,短短两个月,卢书晴日子是比之前好多了。
回府的路上,遗玉就同李泰提起此事:
“我在韦贵妃那儿,见到了我大伯的长女,卢书晴。”
泰是知道遗玉大伯家有个女儿,被送进宫中。
“我上回不是同你说过,过年咱们住在宫里,她到琼林殿去找我,求我帮她打点。”
李泰记起这事,只是当时一提,并未放在心上,而今听说这卢书晴跟来了洛阳,便知晓这当中少不了她,便好奇问道:
“你寻了韦妃?”
“哪能直接找她,”遗玉一番措辞,笑道:
“我先通人打听了韦贵妃跟前得眼的老尚人,恰有一个家里遇上麻烦,她亲子侄在大理寺当差,因大意错理了一桩案子,虽后来改正过来,可被刘大人知晓,直接罚到籍馆去处理档案,看着是赶不上这三年一回的升迁,你晓得刘大人脾气刚直,没人敢在跟前说话。”
“我们墨莹文社的史家小姐,是大理寺卿刘徳威的亲外孙,又同我关系不错,便寻她去说个人情,本是试一试,谁想就这么通了,刘大人消了气,就把他又调回正差上,年一过,刚巧又被提了一级,这事情不用说,是被那尚人晓了,加上过年时,我往韦贵妃跟前送的礼品暗藏了两倍的周全,年后又进宫在她跟前提了一回我母家堂姐在宫中,看来韦贵妃也是个投桃报李之人,书晴姐想必是受了她照拂。”
女人之间的复杂关系,李泰没兴趣,但他久在官场,自清楚遗玉这一手曲线救国的高明,对她扶助娘家姐妹并没有微词,反倒是觉得有心眼又肯动脑子的她惹人喜欢。
“做的不错,韦妃确是个可交之人。”
得他一句表扬,遗玉心里得意,高兴了一路,可在到家门口时候,却成了黑脸。
王府门前的路被堵了,车马停的四处都是,单是这样,还不足遗玉拉下脸,可若是这车马里头载的都是女人,且都是冲着她身边儿这个男人来的,那就不一样了。
“诸位姑娘请回吧,王爷现在不在府上,你们就是挨这里等,也未必能见着人,莫要堵了路,让小的为难。”
徐福一脸苦相地立在门外朝着堵在门前的一群丫鬟解释,左右站着四名护卫挡着门口,不让人通过。
“怎么不在府上?不是说魏王殿下昨日就回洛阳了吗,我家小姐请见,徐总管可是忘记将帖子呈递给王爷了?”
“是啊,王爷分明已经到洛阳,怎么不在府里,我们家二小姐的帖子,月初就递到府上了,怎么徐总管没有通传吗?”
“月初才递帖你还叫嚷个什么?我家小姐年头便送了名帖请见,不还是没有回音。”
“嘁,来的早不一定见的早,有人眼巴巴送上门,自以为是什么才女名媛,还不是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哼,说的好像你家小姐同魏王殿下私见过似的,不过是被一群俗人称赞几句,还正当自己是咱们洛阳城第一的美人儿了,魏王殿下可不是好色之辈,岂会以貌夺人,听说那新娶魏王妃就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少在那里自以为是,招了笑话。”
“也不晓得谁是笑话,你难道没听说魏王妃也是个美人吗,虽说不一定比我家小姐貌美,可也一定比有些个无盐女要强上几分。”
“啐,哪个再乱说话,我可要嘶她嘴了”
“哟,这还没怎么,就耍上脾气了,人都说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下人,可叫人瞧瞧你家小姐怎样失礼。”
一群丫鬟叽叽喳喳地对掐,就好像是几百只鸭子盘旋在王府门口,徐福眼晕耳疼,眼看她们一言不合就要打闹起来,正要劝,却有人大喝一声:
“吵什么吵,都是来求见王爷的,这一年才能赶上一两回,先问问人哪去了,才是正经。”
于是一众女人又将瞄头对准了徐惠,齐声划一:“王爷呢?”
马车上,听了大半截热闹的遗玉一声怪笑,手指一翘指着窗外,对已经皱起眉头的李泰细声道:
“找你呢。”
第250章 六玩街
时男女大防并不严重,女子抛头露面乃是常见,洛阳城中女子,风气上,更比长安多几分大方和开放,年轻才俊能够吸引到女子倾慕,甚至主动登门拜访为求一见,或结一段佳话,或成一段佳缘,而各种条件都相当优渥的李泰,想当然就成了这样一个目标。
王府门前被围住,为了不必要的麻烦,遗玉主动让阿生调转了车头,从侧门进去,除了开头取笑了李泰一句,就再没多问半句,她不问,李泰也不解释,夫妻俩回房以后,正准备要更衣,就听说高阳来访。
遗玉让下人请她进府里等候,只换了件外衫,同李泰道:
“定是来找我的,我过去看看。”
“嗯。”
李泰很少去管遗玉社交,对于她同高阳冰释前嫌,也只在听说时候多问了几句,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为何如此粘着遗玉,倒是有几分理解,在人情淡薄的宫里待久了,遇上一个满身笼罩着亲情的人,想要靠近,这是本能。
遗玉中午是在行宫里用的饭,这会儿正当下午,春阳日暖,沏上一壶好茶,烧几样点心,在华亭里晒太阳,是极舒服。
高阳就是从前门挤进来的,不消遗玉多问,就把这些赶马来见的小姐们来历给解释了个清楚,最后一挥衣袖,不耐烦道:
“四嫂不必理会她们,每回四哥过来小住都是这样,等你们走了,她们也就安生了,兴不起什么风浪。”
“嗯,我知道了,”连高阳都这么说了,遗玉就是心里不舒坦门前堵着一群对她夫婿心怀不轨的女人,难道还能拿扫帚把人家撵走不成?
“不说这个,你来找我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约你出去游玩,这洛阳城里外有意思的去处多啦,趁着人还没到齐,围猎没开始之前,我先带你到四处去转转,开开眼,哦,对了,你有带了座驾来吧?”
遗玉点头道:“带着呢。”
说来可惜了乌云那匹好马,跟着她这个不爱游骑的主人,白费了一身脚力,这次出来玩,说什么也得好好溜溜它。
“那咱们明日起,先到六玩坊上去兜一圈儿。”
“六玩坊?”这古怪名字,“是什么去处?”
高阳得意一笑,“到了你就知道。”
“就我们两个去么,你还约了谁?”
“当然是就咱们两个,咳,”高阳清了下嗓子,不自在道:“本宫那些玩伴,多是生了一副势利眼,想你也瞧不上,就不带了,你看是还要喊谁一起,那就捎带上,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哪个惹了我不高兴,我可不会忍着,到时候别怪我不给你面子就行。”
遗玉莞尔,道:“那就不叫了,就我们两个去吧。”
程小凤和封雅婷她们两个这回都没过来,同她要好的楚王妃赵聘容又怀孕静养,也就是晋璐安和史莲来了,但叫她们同高阳这火爆脾气一起玩,肯定双方都不自在,没必要强求。
高阳心里一喜,面上却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道,“就这么着吧,我还有事,先回去了,明天早晨过来接你,记得穿戴简便些,把马喂好。”
遗玉口里应着,起身送她出了亭子,才叫侍女代送出门,扭头招了管事过来吩咐:
“门前那群客人,再过半个时辰,让徐春告诉她们王爷谢客,请她们回去,还送不走的,只管把门关上就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