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新唐遗玉(VIP完结)第19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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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唐遗玉(VIP完结) 作者:po18.de

    悦耳是够悦耳的,可惜不是她喜欢的调子,便对一旁打扇的平彤道:

    “我记得你琴弹得极好,去舱里看看有没有琴张,抱过来拂一曲给我听。”

    “是,”听见远处琴声,平彤是也有了乐趣,便将扇子递给平霞,进去里面找了琴出来,遗玉指了窗边让她坐下,随她任弹一首轻快的曲子。

    平彤会意地抹弦轻捻,曲调果然轻快活泼,很快就将遗玉耳中那惆怅的琴声压过去。

    一曲将罢,船已游到湖心,见平彤落弦,遗玉才放下杯子,拍手赞道:

    “不错,

    不错,很好听。”

    见她喜欢,平彤高兴,跪坐起来,“这是奴婢将家乡小调改来的,还有三段,主子若是喜欢,奴婢接着弹给您听。”

    湖中听曲实乃雅兴,遗玉乐得享这耳福,便让她继续奏下去,然而平彤刚起了个调子,船外便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声:

    “这是谁家的船?停在这湖心乱弹调子,还不驶远些,莫扰了我家主人练琴。”

    平彤琴声一顿,抬头见正在饮酒的遗玉并未叫停,就一边继续弹奏下去,一边同平卉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放下酒壶,走到一旁撩开纱帘,就见离她们这条船不远处的湖心上停靠着一艘画舫,船桅比她们租来这条高上一些,一看便知是有钱人家的私人船只。

    船头上立着两个绿衫粉卦的侍女,个头高些的那个正仰着下巴尖,指点着她们这边,催促她们驶离。

    对方一上来便是颐指气使的模样,平卉当然也不会客气,掀开竹帘走出船舱,隔着湖面扬声道:

    “这湖心宽敞,只许你停就不许我们停吗,南湖又不是你家挖凿的,好没道理。你若嫌我们的调子乱,那就堵上耳朵,若嫌这里不够清静,那就驶到一边去啊。”

    对面船上侍女吃了一记呛药,气呼呼道:

    “敢叫我们让地方,你晓得我家主人是谁吗?”

    平卉轻哼一声,“你家主人是谁我不晓得,可瞧你这做奴婢的嚣张模样,料想也不是什么好主。”

    难得王妃到外头散心,还遇上这等不讲理的人家,真是让人讨厌。

    “你、你大胆”

    对方被平卉气的涨红了脸,指着她的手急的直打哆嗦,正要再骂些什么出来,那船里头的主人便发了话:

    “好个刁嘴的奴才,你家主人是谁,还请一见。”

    听见这半熟的女声,遗玉有些意外,将嘴边的杯子拿开,转头看向窗外,只是犹豫了一下,便让吩咐平彤去开窗:

    “去把窗帘打起。”

    对方的船只靠近,窗帘一揭,船里的两人便打了个照面,对方看见遗玉,也是将意外挂在脸上,果真不是冤家不聚头,难得出个门还能撞上。

    “我道是谁人能养出这等嘴刁的奴才,原是魏王妃,许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窗畔露出长孙夕那张娇若春阳的芙蓉花靥,若是不听她话里嘲讽,单见这张笑脸,还当她同遗玉是什么相熟的朋友,而不是积怨已久,苦大仇深的宿敌。

    遗玉坐正了身体,隔空点头行礼,同样笑道:

    “七皇婶也来游湖吗?”

    她故意咬重了两个字音,就见长孙夕笑容僵了片刻,手中美人团扇摇了摇,道:

    “前阵子得了一卷曲谱,就想着找个清静地方,便来坐船。倒是魏王妃,这几日不是应该正忙

    么,怎还抽的出空来游湖?”

    “忙?”

    见遗玉疑窦,长孙夕故作惊讶拿团扇半遮了唇颔,道:

    “魏王府最近不是要办喜事吗?听说魏王要纳侧妃,是工部侍郎阎大人家的小姐,难道没这回事?”

    遗玉恍然大悟,才道长孙夕是在幸灾乐祸个什么。

    放在前天,听人提起这件事,她心里定还会不好受,可上午见过阎婉一面,什么都想通,哪还会被她简单两句挑拨便随便动气。

    “皇婶是打哪听来的消息,对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这还没有作准的事,你便随口说出来,不是损伤她人的闺名吗?”

    见到遗玉装糊涂,长孙夕心里有数,一边暗讥她死撑,一边似笑非笑道:

    “不论作不作得准,我都先要恭喜你一声。要知道,阎家是工程世家,阎大人颇受皇上器重,阎小姐能去做魏王侧妃,这可是件难求的好事,听说阎小姐精工书画,出身书香门第,教养极佳。依魏王才学,他们两个当是能谈得来,这下也好帮魏王妃分忧,免得你一个人居府,侍候不够妥善。”

    遗玉脸上没了笑,“这是我们魏王府的事,不劳皇婶费心。皇婶不是要练琴么,我这船上调子难入你耳,就不在这里扰你清净了。平霞,去让船夫靠岸。”

    “呵呵,”长孙夕娇笑一声,口头上占了上风,见到遗玉吃瘪的样子,让她心中大快,就这么开着窗子,目送遗玉那条画舫驶远。

    又斟了一杯果酒仰头饮下,遗玉回神见船舱里几个丫鬟都是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一副生怕她想不开的模样,心里好笑,却不做解释。

    长孙夕既为人妇,不再是当初那个云英未嫁的千金小姐,在京中的仰慕者自然消去多半,因着今年上元节被皇上责令禁足在家思过,婚期推迟了一个月,为人私下议论,虽仍顶着个长安第一美人的名头,其实名声是大不如前。

    遗玉会退避,一来是觉得被必要在这湖上同长孙夕逞口舌,再者对方现在毕竟是个“长辈”,单从礼上讲,她也要退让。

    毕竟这一声“皇婶”可不是叫假的,别人都拿了婚姻大事做筹码,挣来的这点福利,她再不尊重一下怎么说得过去。

    被长孙夕扫了兴致,遗玉让船靠岸,并没直接回王府,而是先到卢俊宅中去了一趟。

    卢氏昨天才到王府去找过她,今天又见她上门,怕惹人闲话,免不了责备她一通,但见女儿气色好转,小脸上又有了笑,心底还是宽慰更多一些。

    卢俊恢复的很快,这才几天的功夫便能下床走动,卢氏到厨房去给遗玉蒸点心,兄妹两个边走边聊,慢悠悠晃到后院的葡萄架下乘凉。

    “我听三弟讲,等这次袭宫风波平息过去,那天

    晚上守夜的护卫,皇上都会有赏赐。小妹你想,我杀了那反贼头子,怎么不得连升上个三极,哈哈。”

    卢俊兴冲冲地给遗玉分析道。

    见他得意洋洋的模样,想着这些都是他一刀一剑挨回来的,遗玉就没好气:

    “就是升上三极,还是六品,有什么好高兴的。”

    “呃,是啊,还是六品,”卢俊懊丧地抓着头皮,“早知道我就不该杀了那反贼头子,把人活抓回来,功劳肯定更大。”

    见他郁闷,遗玉又不忍心打击,便拿肘子碰了碰他手臂,安慰道:

    “好啦,能升上三极已经很好,再往上一级就是五品了,二哥还嫌不够么。”

    “当然不够,”卢俊闷声道,“人家都有娘家门庭仰仗,你却只有我这么个兄弟,我没有出息,你才会一直受气,整日过的提心吊胆。”

    遗玉听见他嘀咕,失笑道:“谁说我受气了,谁过的提心吊胆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卢俊一拳击在葡萄架上,藤枝顿时唰唰作响,一双同卢老爷子日益相像的虎目里迸发着汹汹的火光:

    “六品不够,五品也不够,不够,远远不够。”

    遗玉心底不愿卢俊过分执着权势,但见他此时认真的模样,因为了解当日他流亡在外,耳闻母失兄亡却无可奈何的悲愤,劝导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两天家里出点事,昨天没更新,今天先更一章,有空就补上)

    第二八二章 床头吵架床尾和

    尽管遗玉撒娇耍赖,卢氏也没留下她吃晚饭,撵着她上了马车,赶她回魏王府。

    夏季白日长,遗玉又让于通驾着车在城里兜了半圈才赶在天黑之前回府,刚刚好赶上晚膳。

    李泰比她回来的早,在饭厅等她换了衣服出来,在桌对面坐下,才将手里的书卷放下,接过侍从斟满的酒杯,询问:

    “下午出门去了?”

    玉执起象牙箸,先从一大盘烩珍里挑拣了几块雕成梅花形状的红白萝卜搁在面前的碟子里。

    “去了哪?”

    这几天停药,改服李太医的水丸,遗玉胃口渐渐回复,将桌上能挑拣的素菜都择了一圈,盛了满满一碟子,一边细嚼慢咽地往嘴里送,一边分神回答李泰。

    “先到南湖去坐船,后来又去探望了我二哥。”

    “明日在春江坊有学士宴。”

    李泰冲阿生点点头,后者就从袖子里抽了一张学士宴的请柬,搁在遗玉手边上。

    她只扫了一眼,有片刻回想到几年前同卢智一道去与宴的情景,随后便摇头道:“勤文阁送了新的书单,我明日要抽空统计,就不出门了。”

    回应她的是李泰的沉默,阿生见两人气氛僵着,忙上前打圆场:

    “王妃,今年这学士宴,听说是选送了不少好字,有些堪能收藏,您若是没空,不妨把事情交待给属下做。”

    “不用了,我不想去。”

    阿生还要说什么,李泰已是端着酒杯开口:

    “那就在府里待着,你还在静养,有什么事就交给下面人去办,不要过度操劳。”

    “哦。”

    遗玉应了一声,只字不提上午见过阎婉,继续低头吃饭,将碟子里的萝卜青菜都嚼巴完,又喝了半碗去过油腥的老鸭汤,便搁下箸子,乖乖坐着等李泰吃好。

    李泰不开口,她便不主动说话,两人安安静静吃完了剩下的半顿饭,一个起身去了书房,一个扭头回了卧室。

    既没有吵嘴,又不算冷战,可这相处起来不咸不淡的状态,着实让平彤平卉和阿生着急,前些时日瞧他们夫妻两个蜜里调油是觉得腻的慌,这一下子冷淡下来,还真不能适应。

    “主子这是怎么了,王爷不都说过不会纳妃了么,为什么她好像还在生气啊?”

    “主子的心思,咱们哪能知道,唉,真是叫人心急。”

    “你们两个快回房去侍候,在这里瞎操心也没用。”

    阿生催了平彤平卉跟上遗玉,自己也去书房侍候,心道这夫妻吵架,床头闹,床尾和,没准儿明日就太平了。

    殊不知夜里他家王爷从书房里回到卧室,等着他的却是遗玉睡得正香的背影,连这“床尾和”的机会都没有提供。

    李泰自认那天是说错话伤了她的心,可他即

    已道过一回歉,就不会再说第二回。

    见遗玉对他不亲不热的态度,虽然不高兴,可好歹她人是好好的待在他的床上,早晚都逃不出他手心,这便不急不慢地上床,在她身边躺下。

    李泰盯着她因药效酣睡的睡颜看了一会儿,把体温偏低的她揽进怀里纳凉,这在夏日里睡觉是极为享受的一件事。

    “白天里不听话,睡着时还乖巧些。”

    第二天一早,遗玉睡醒过来,李泰已经洗漱好在更衣,床头冰桶里的冰块经过一夜,早早化成一滩水,从洛阳带回来那只兔子阿宝这几个月长肥了一大圈,正蜷缩成一团白球在冰桶边上睡觉,一对长耳朵不时抖动两下,十分惬意。

    南边的窗子开了一半,从屏风吹进来一小股湖风,早晨空气凉爽,好在她最近晚上都穿着长袖的雪缎入眠,便不觉得冷,裹着凉被迷糊了一会儿,见李泰快穿戴好,才喊平彤她们端水进来洗脸。

    妆台前,遗玉跪立在李泰身后,熟练地给他束发戴冠,这几天他们只是话少了,但该做的事她都一件不落,正是因为这样,李泰才能够对她的小性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叠好了床铺,平云抱着阿宝出去喂食,在平彤的眼色下,屋里的下人都自觉退了出去,留给这对正在闹别扭的夫妻多一点独处的空间。

    遗玉一丝不苟地整理好李泰的头发,忍不住从镜里望他一眼,不想回对上镜中他凝视她的目光,被逮个正着,遗玉尴尬地躲开视线,正要起身,却被他突然拉住,脚下一滑,坐倒在他腿上。

    吓了一跳,遗玉低呼一声,便扶着李泰肩膀想要站起来,被他搂着腰肢动弹不得,偏头躲过他靠近的呼吸,刚好让他在颈侧落下一吻,他鼻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脖子,从肌肤传来的细痒,让她浑身都不自在,于是不安地唤了他一声:

    “殿下?”

    “嗯。”

    “时辰不早,您用罢早膳就该上朝去了。”

    “早膳不用也罢。”

    李泰说着,一手穿过她膝窝,一手扶着她后背,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绕过屏风,径直走向床边,途中拉扯着她的腰带,浅吻也变成轻轻的吮咬,从她的肩窝滑到小巧的锁骨上。

    遗玉左闪右避他的亲吻,却防不住腰带被他解开,放倒在床上,他拉开她的外衫,露出里面贴身的草青色小衣,裹着她玲珑纤细的上身,薄薄一层布料,几乎遮不住什么。

    李泰头一低,贴了上去。

    察觉到他的意图,遗玉这下再不能淡定,脸一下涨的通红,侍女们就在门外候着,她不敢高声说话,便红着脸拿膝盖去抵着他胸膛,两手拉住被他解开的衣襟两边试图合上,但她这小细胳膊小细腿,对上李泰,想要反抗哪

    有半点胜算,三两下过后,就连裙子都被拉了下来,身子被他揉的发疼,小声呼痛,他动作才温柔一些。

    这要是她真的还在生他的气,那他大清早就对她这样,一准是会咬他几口泄愤,可关键是她早就不气了。

    与其说这几天她是故意不理睬他,倒不如说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尤其是昨日见过阎婉,隐约意识到他的“用心良苦”,要装作若无其事很难,要拆穿他也难。

    他提议纳妃,给她脸色,不过都是他预防她心软的一种手段,不事先给她下一记猛药,很难想象当阎婉找上门时,拿了清白哭求她,声声泪下,逼迫着她良心的底线,她不会一时昏头松口,掉过头去求李泰收留下那个可怜的女子。

    阎婉的确是个聪明人,她完全懂得如何将劣势变为优势,将不利变为有利,倘若在事发之后,她一开始就先去恳求遗玉,抓住她心软的弱点,一击则中。

    可她错不该先去找李泰,这只能怪阎婉不够了解她所倾慕的这个男人,是生了怎样一付铁石心肠。

    从阎婉口中得知李泰亲眼看到她失节后的画面,且拿了信笺出来,一口咬定是她这魏王妃做的,遗玉就起了疑心。

    这事件明摆着是冲着他们夫妻两个来的,李泰怎么会不查个清楚,既然这暗中有人陷害,他更不可能把阎婉这个麻烦往魏王府里揽,由此可想,他提议纳妃,根本就是另有目的,或者说,口称要她考虑纳妃一事的他,根本就没有纳妃的打算。

    想清楚一切,遗玉又一次感慨李泰对人心的敏锐和洞察,他知道她心里有根刺,就开始试图拔掉它,阎婉的出现,只是提供给他一个契机,面对一个不幸失贞的女子,冷漠如他,所有的不是怜悯和同情,冷眼旁观,察起所图,再将之利用的一干二净,才像他的为人。

    在这一次的风波中,阎婉是最大的受害者,遗玉为这个无辜女子的遭遇感到惋惜,兴许还有因他们而受牵连的内疚,除了这些,再多的她给不了,也不会给。

    她清楚明白自己跟了怎样一个男人,别人往往只看得到他光鲜亮丽的一面,爱他的权势,爱他的容貌,爱他的才华,爱他的睿智,所有好的一面。

    可他冷漠无情的一面,阴险诡诈的一面,野心勃勃的一面,所有隐藏在阴暗下,不为人知的特征,又有谁能了解,谁能包容?

    在一次又一次偷偷庆幸他的无情和冷漠不属于她的同时,早就将他放在生命里一个特别的位置。

    她爱他,好的,坏的,甚至有时不得不违背良心,不用正统的道德和规范去衡量他,这个时候的她,是一个极端自私的人,没有猫哭耗子的权利,她只需要对他负责。

    “怎么了?”

    察觉到突然变得乖顺的遗玉,其实是在分心,李泰握在她腰间的手掌摩挲着她纤长的腰线,从她颈间抬头。

    看见他神色间微微流露出的关心,遗玉轻叹一声,再藏不住眼中的柔情,从被胡乱脱下的衣带纠缠中挣出两只手,捧住他的脸,从额头到下巴,仔仔细细地把他看了一遍,然后问了一个女人通常这一辈子至少都会问上一回的问题:

    “殿下,你喜欢我哪里?”

    “你呢?”李泰反问,意外地有些期待她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遗玉刚刚退热的脸又发烫,腼腆地承认:

    “都喜欢。”

    李泰满意了,眼睛更绿了,继续埋头做正事。

    遗玉不乐意了,一边推搡他的肩膀,一边重复问道:“那你呢?”

    “不知道。”

    他的声音从她胸口传来,低哑又含糊,遗玉气呼呼地在他肩膀上拧了一把,却不好意思再问他一遍,李泰也没有给她精力再去多想什么,略施了些小手段,很快便让身体敏感的她软在被褥。

    尝够了餐前的甜头,李泰撑起上半身,看着身下香汗津津的遗玉,在医嘱之下忍了好几日,很想就这么趁机把她吃个干净,奈何阿生已在门外咳嗽了十几声提醒他时辰,叫他不得不把叼到嘴边的肉再放回盘子里。

    “晚上等我,不许再先睡。”

    亲了亲她汗湿的额头,李泰不多流连,很干脆地翻身下床,拉过凉被盖在她身上。

    遗玉脑子清醒些,羞恼地“哼”他一声,扯着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埋头进枕头里。

    亏得亲热了半天,床上那个已经被剥的干干净净,李泰身上的衣裳一件都没少,发冠又被遗玉扎的牢靠,略整理了袖襟,便大步走出门去。

    阿生见他从屋里出来,暗松一口气,正打算咽口唾沫润润喉咙,便听李泰淡淡道:

    “嗓子不舒服就去找李太医,抓两斤黄连下药。”

    “咳、咳咳”

    无端吃了呛药,阿生被唾沫噎了一口,猛咳了两声,见李泰走远,才摸着喉咙,暗自郁闷。

    合着尽忠职守还有错啊,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第二八三章 升迁

    李泰走后,遗玉又睡了个回笼觉。

    直到平卉在门外禀报才醒过来,说程夫人派人先来递了帖子,稍后要来探望,料是为程小凤怀孕一事而来,遗玉就没再赖床。

    这头她梳妆打扮好,程夫人已在院南的抱夏里等候。

    一见面,程夫人便亲手递了一封红包给遗玉,说是“见喜钱”,算当她头一个为程小凤诊出喜脉,遗玉不客气地收下,两人寒暄几句,程夫人才收敛了满脸的喜气,犹犹豫豫开口:

    “我听说,皇上要把工部侍郎阎大人家的小姐指到你府里来,可有这回事?”

    “怎么这话都传到您那里去了,”遗玉哭笑不得,“事是有这么一回事,可能不能成真还不一定,不晓得是哪个多嘴的到处散布,也不怕触了女方家里的霉头。”

    在遗玉眼中,这门亲事俨然已成空谈,她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写信去向平阳公主求助,是已将这件事甩给李泰处理,在了解了阎婉的遭遇,和李泰的盘算之后,她若还以为魏王府有同阎家结亲的可能,那便是小看了李泰的手段。

    程夫人皱眉,“何止我一人听说了,这要是没风没影的事,我岂会来问你。当年你母亲就是个硬脾气,才会吃大亏,你可莫要学她,在这节骨眼上犯糊涂,若是有什么想不开的,怕你母亲操心不好说,就来找我商量,男人通是吃软不吃硬,这事若是定下,那也是宫里头的安排,你纵是不愿意,也千万别同魏王过不去,弄僵了关系,最后让别人捡了便宜。”

    遗玉同程小凤关系,同亲姐妹也差不了多少,早就被程夫人当成半个自家人,故而才会不避嫌地教诲。

    遗玉晓得她是一片好心,但也知道自己要李泰从一而终的想法在对方眼里肯定太过荒唐,这便不提,就顺着她的话,乖乖地点头受教。

    程夫人哪里知道她是白担心了一场,同遗玉说起经验之谈,头头是道,间或有她同程咬金吵嘴怄气的小事,遗玉听的有趣,见程夫人严肃,也不敢露笑,一壶茶换了三回,程夫人才起身道辞。

    “好了,这都快中午了,我得到小凤那儿再跑一趟。你可别嫌我啰嗦,这过来人的话啊,多少要听上两句。”

    “我哪会嫌您啰嗦,求不得您多来同我说会儿话,”遗玉跟着她起身,“您要到小凤那里去,正好帮我捎带一份食谱给她,既然有了身子,好多东西都得忌着,有些平日不吃的也多少要入口。平霞,你跑快些到书房去,把我书案头上折好的单子取来。”

    霞一溜小跑了出去。

    程夫人不好意思道:“我就想着回去要理一理这个,你都先准备好了,小凤那丫头,要是有你一半细心,我就什么都不愁了。”

    遗玉

    挽着她的手臂往门口送,笑道:“哪啊,这是我前阵子整理出来,准备自个儿吃的,哪晓得被她赶了先,只好便宜她了。”

    知道遗玉久不能孕,程夫人本来不敢多提,可今日见她不甚在意的模样,便放宽了心,就好开口:

    “你也别太着急,这孕事哪能说有就有,我晓得京里有一处求子特别灵验,等过两日我带你去拜一拜。”

    “好。”

    两个人说说笑笑走到门口,平霞也跑着送来了食谱,程夫人让侍女收好,同遗玉道了别,正往车边走,打南边来了一匹快马,哒哒冲到王府门前急停,一声马嘶,众人侧目去看,就见马上下来个管事打扮的,看到遗玉就在门前,三两步跑上去。

    “拜见王妃,老夫人请您过去”

    有几天前半夜被人找去给卢俊疗伤的经历,遗玉脸色微变,问道:

    “卢孝,出什么事了?”

    卢孝扬起一脸喜气,高声道:

    “回王妃的话,是好事,方才府里来了宫人宣诏,咱们家二公子高升啦”

    昨日听卢俊说过要连升三极的话,听见这喜讯,遗玉并不怎么惊讶,便笑斥道:

    “瞧把你高兴的,不知道的还当是你家公子中了状元呢。且回去同老夫人和二公子说,我收拾下就过去。”

    “是”卢孝来的急,走的也急,捎过话便要翻身上马,还是程夫人好奇问了一句:

    “是升了几品?”

    遗玉猜测道:“该是到五品了。”

    说罢,也用目光去询问卢孝,就见他使劲儿摇了下头,大声道:

    “是正四品的折冲都尉,统华阴府军,说咱们公子诛毙了反贼头领,宫里还赏了公子一千帛和二十万钱呢”

    卢孝这结结实实的一嗓子,惊住了王府门前一群人。

    片刻后,便有机灵的下人冲着遗玉道喜:

    “恭喜王妃,贺喜王妃。”

    这喜从何来,当是不用多做解释。

    程夫人看着被一群下人围住的遗玉,见她一副尚在惊愕中的呆相,忍俊不禁,哈哈笑道:

    “我看我还是先跟你上你母亲那里去一趟,沾沾喜气,再去看小凤。”

    遗玉回过神,哑然失笑,前番还是连日阴霾,这两日却是接二连三的喜事,巨大的落差感叫她不能适应,想笑都笑不出来:

    “那您等我一会儿,我进去换件衣裳。”

    “嘿嘿,嘿嘿。”

    卢氏和程夫人在外间说话,屋里,遗玉就坐在软榻边上,把了卢俊的脉息,听见他不知第几声傻笑,斜了他一眼。

    “再笑这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咳,”卢俊清了清嗓子,收敛一些得意,有些不平道,“二哥当统军,你就不高兴吗?”

    “来的路上早高兴过了,”遗玉放下他

    左手,扯过他右手,换了脉搭,“现在就是发愁。”

    卢俊纳闷,“你愁个什么?”

    “你这官是升了,可华阴离长安少说有两百里远,快马来回都要三日,你今冬就要上任,不得离京到军府去住么,让我和娘怎么办?”

    卢俊要到军府,卢氏跟着儿子,便要同女儿两地分隔,跟着女儿,便会同儿子难得一见。

    “嘶,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卢俊脸上顿时没了笑,苦恼道,“真是的,怎么就被派到华阴去了。”

    卢氏掀帘进来,正好听见兄妹两个谈话。

    “不用操心娘,娘就在京中住着挺好,这两百里又不算远,你有空回来看娘就好。”

    “娘。”

    遗玉起身,卢俊坐起来。

    卢氏走过来,拉着遗玉重新坐下,拍着她的手,对卢俊道:

    “娘年纪大了,不喜欢到处乱跑,这京里住的挺好,街坊邻居我也都相熟了,不想再换地方。”

    卢俊并不意外卢氏会这么说,郁闷地看了遗玉一眼,道:“就知道您不会跟我走。”

    遗玉被他这一眼看的不自在,心里清楚卢氏是因为她才留下,也是犹豫,不想让她娘走远,却又想让她娘好好地享一享儿孙福,住在京城,她总不能天天往娘家跑,就算日后有了孩子,也不可能让她这外祖母整日抱在身边。

    “娘,不如您就跟着二哥到华阴,京兆的府军不是每年都要值宿吗,加上进京办差听训,到时候您再跟着二哥回来小住便是。”

    “娘都说了不愿再迁,你们就别乱替娘拿主意了,”卢氏一口回绝了遗玉的提议,见兄妹俩都是面带愁色,便戏谑道:

    “没准你二哥再升迁个几次,就又回到京里来了不是。”

    都已经是一府的统军,这再往上升可就难了,遗玉清楚卢氏是在说笑,见她即已拿定主意,就没再劝说,卢俊却一本正经地点头应下。

    “对了,娘,既然冬天就要上任,二哥的婚事还是早点办的好。”

    “我就是这么个意思,才找你来商量。”

    “二哥早点成亲,娘才能早点抱孙子。二哥你脸红什么,心急啊?”

    “哪、哪啊,你说就说,别带上我。”

    “呵呵。”

    母子三人围坐在窗前,说起另一桩喜事,卢二哥脸红地被卢小妹打趣,卢氏笑吟吟地看着一双儿女,外面的日头灿灿,今不知这样温馨的时光,来年还有几回。

    傍晚李泰回府,饭桌上,遗玉说到卢俊升迁,经李泰告知,她才道早朝时,李世民在百官面前提起初五那晚结社率进犯皇宫一事,亲口褒奖了护卫有功,且伏诛反贼的卢俊,连同其他卫士的赏赐一并诏出。

    虽没亲眼看到当时场面,遗玉料想皇上对卢俊

    这番封赏,肯定是会引得一片眼红。

    吃过饭,回房洗漱后,遗玉本意是同李泰一道去书房,两人好几天没有同读,她积了一堆问题要讨教。

    李泰却褪了靴子往床上一坐,伸手招她过来。

    遗玉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迟疑道,“这么早就睡吗?去看会儿书吧,我还不困。”

    “我也不困。”

    话音落,李泰便将不设防的她放倒在被褥里,覆上去,宽她的衣,解她的带,是比早晨动作还要敏捷一些。

    等遗玉后知后觉地红起脸,已经为时已晚。

    好在李泰尚记得医嘱,没有过分索取,只要了她一次便放过,抱到浴室洗洗干净,回到床上,听着夏夜蝉鸣入眠。

    第二八四章 好事变坏事

    在六月初五那晚宫袭之中,护卫有功的卫士,在早朝时被皇上亲口提说,并一一封赏,这当中尤以破格提拔为折冲都督的卢俊最为惹人注目。

    若说以前卢家的二公子,是靠着怀国公后人,和魏王内兄这两个头衔为人所知,那么现在他绝对是这京城里年轻有为的代表人物之一。

    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虽说起来还有人记得卢家同长孙家的一起凶杀旧仇,但时过几年,这等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在某些同长孙家本就关系不如何的人们眼中,比起一门佳婿良择来说,着实不值一提。

    李唐厚待武人,前后两代实例比比皆是,卢俊既已得了皇上青眼,谁晓得他不会是下一个程知节,侯君集。

    于是宫里的封赏下来没过几日,闻风到卢家去说亲的人便接二连三地纷沓而至。

    无奈卢氏早就内定好了儿媳妇,岂会中道换人,任凭你子丑寅卯家的小姐是怎地贤良淑德,温柔大方,都不为之所动,客客气气地迎进门,再客客气气地送出去,既不得罪人,也不松半点口。

    但这么接连几日下来,卢氏到底疲于应付,苦于同晋家的亲事要等到下个月才能拍板定下,不能光明正大地把媒人撵出去,后来还是韩厉给支招,让她以卢俊正在静心养伤为故,闭门谢客。

    这下卢俊那头是清净了,媒人见不

    到卢氏,又没胆子往魏王府去找遗玉,便走了旁门左道,寻到卢荣远、卢荣和那里,甚至是同方航偏居在京城的卢景姗那里都去了人。

    但卢氏的兄嫂赵氏和窦氏,早就盯着卢俊的婚事,眼见卢俊已成肥水,哪有让他流进外人田的道理,事过其后,便分头上门寻了卢氏。

    上午才送走了二房窦氏,下午大房赵氏便找上门,卢氏在对方道明来意后,很是为难道:

    “不是我不愿同大嫂家攀亲,可惜俊儿早就有了中意的女孩子,就等着避过这个月的血灾,下个月上门去提亲。”

    赵氏不以为然。

    “我那侄女虽是旁支所生,但怎么都是虞家的千金小姐,加之她从小就能文会诗,又在国子监念过一年书,配上俊儿是门当户对。你莫凭他喜欢就乱选了人家,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他一个人能做主的。说这么半天,还不知道他是相中了哪户人家?”

    氏是正经的大家闺秀出身,很是看重女子闺名,不愿意提前透露给外人知晓,可见赵氏不问明白不肯罢休,便透了底:

    “是国子监晋博士家的孙小姐。”

    赵氏闻言,借着喝茶的功夫想了想说辞。

    “我也是为了俊儿着想,他能结一门好亲,将来再光宗我们卢家的门楣,爹他在天有灵也会心安不是,这门亲事我就先暂代你

    搁着人家,你且好好想想吧。”

    话到这份上,卢氏不想因为这件事再叫两府关系雪上加霜,便虚套地应付了她,把人送出门。

    她这会儿只想着赶紧把赵氏送走,便好声好气地待见,却不想事后会节外生枝,又惹出事端。

    卢氏这边是水深火热,同这个月的天气一样难熬,另一边遗玉却是落得个清闲。

    月初韦贵妃还曾把遗玉传进宫里说教,给她下了最后“通牒”,说这个月十五前后皇上便会指下几桩婚事,当中就有许给李泰的一个侧妃,为此,遗玉还特别请了在礼部任职的姑丈方航留意,一有动静就会传到她耳中。

    可这一晃眼都到下半个月了,却再没听见宫里有什么风声。

    眼看六月将末,遗玉晓得,这李泰纳侧一事,算是彻底黄了。

    遗玉丢掉纳妃一事带来的压力,又禁了养血气的补药,服了半个月李太医捏好送来的水丸,她人养在家里,三五不茬儿到卢氏和程小凤那里串串门,吃好睡好,房事和谐适度,肉很快便又长回来一圈。

    这天李泰办完差,半下午提前回了王府,恰赶上遗玉沐浴后,穿着一件轻薄的长衫盘腿坐在床上喝梅汁,玉瓷小碗捧在手里,插了半根芦苇管,一端含在她红嘟嘟的嘴里,一端没入紫红色的梅汁里,许是今儿的味道调的酸了,她鼓圆了腮帮

    子吸上一大口,便被酸的眯起眼睛,偏她还乐此不彼地一口接着一口,儿性十足,让人看着便觉得有趣。

    平彤捧着一条方巾将遗玉头发擦的半干,正要顺便给她按按额头,见李泰进来,便给遗玉加了一件外衫以防她着凉,识相地退出去。

    今天热,李泰解了常服挂在衣架上,擦了把脸,便穿着里面的白衣白裤在床边坐下,阿宝原本窝在脚踏上,一见到李泰靠近,便抖着耳朵飞快蹦跳开,三两下钻进屏风后头不见了踪影。

    “不会让下人添了糖霜再喝。”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遗玉碗里的梅汁便见了底,一对秀气的眉毛也被酸的横成了一条。

    “糖放太多就不是这个味道了,”遗玉咂咂嘴,放下碗,把散在床尾的靠枕捞过来垫在瓷枕上,摞高后,才懒洋洋地趴上去,打了个哈欠,眯起眼,一手准确地扯住他袖子拉了拉,撒娇道:

    “给我擦擦头发。”

    李泰看她困劲儿,就晓得她午觉没睡好,见她头发还潮着,就将手穿进她发里,手指轻轻贴着她柔软的头皮撩动,蒸发着发丝间的水汽。

    遗玉享受了蹭了蹭枕头,李泰一手撑头枕在床榻上,手指爬梳着她的头发,看着她昏昏欲睡时不设防的天然模样,享受这午后安宁的时光。

    但总有不识相的来搅合。

    “主子,齐夫人来了

    ,说是有急事找您,正在花厅里候着。”

    遗玉被扰了眠,穿戴整齐去见程小凤,一进客厅便斥道:

    “我前头让人送信给你怎么说的,不养够三个月就别要乱跑,怎么又上我这儿来了。你再不听话,我干脆就请王爷给齐大人放长假,专门回家盯着你这祖宗。”

    “唉,你当我找你是闲聊呢?”程小凤把手一挥,不等遗玉坐下,便皱紧了眉头道:

    “璐安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卢俊那小子要娶虞大人府上的一位小姐,她脸皮薄不好意思上门去问,又瞒着家里头不敢说,私底下不知掉了多少眼泪,昨儿在国子监课上骑马,许是几晚没有休息好,不留神就跌下来了,据说是被人抬着送回家的,还不知伤的怎样。我正打算过去看看,这不就先来找你了。”

    遗玉一惊,变了脸,坠马的经历她就有过一回,知道多可怕,忙按了她的手,道:

    “你先坐着,我回房收拾一下就去,顺道送你回府,别跟着我乱跑,璐安那头我会去看,你要再出个什么差错,可不是添乱么。”

    这个年代的胎难养,女人十中七八都有小产的经历,尤其是头三个月,一点磕着碰着都可能掉了孩子,程小凤被程夫人和遗玉耳提面命了半个多月,晓得轻重,这也是一时情急才不管不顾地跑过来,被遗玉劝说了两句,就乖乖

    地答应,被她送回家去等消息。

    遗玉是第三次拜访晋府,第一回还是她当学生时候,跟着卢智一起去借书,第二回是在同李泰巡游回京之后,带了礼品去探望晋启德这位曾有知遇之恩先生,不想这第三次,是为探病而来。

    对于晋璐安的伤势,来时的路上,遗玉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真见到人,还是心底一凉。

    晋父晋母显然并不怎么欢迎遗玉的到来,只是碍着她的身份,还有晋启德的首肯,才领她进了晋璐安的卧室。

    屋里是浓浓的三七味,晋璐安才喝了药睡下,人就躺在床上,她额头上密密包着几圈白纱,脸色苍白没有血色,遗玉主意到薄被下,她腿脚处突起的形状,便知是上了夹板。

    伤到腿,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多谢您能来探望。但这屋里药味大,小女今早才退热,王妃身体娇贵,莫要沾染了病气,还是请您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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