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新唐遗玉(VIP完结)第21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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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唐遗玉(VIP完结) 作者:po18.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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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遗玉吃早饭的时候,唐军正有一支为数五百的精兵,在张亮的率领下,来到了安市城南门外。随行的还有被李泰招降的高句丽北部首领高延寿,是来做说客。

    杨万春接到消息后,便带着众多部下前往了城南,在城墙上同对方交涉。

    杨万春今时态度不如以往强硬,但面对唐人招降亦不表态,谈了一个早上,杨万春才松口,说要是回去考虑几天。

    张亮受李泰之命,为防杨万春故意拖延时间,就同他约了三日后作答,杨万春一口应下。

    消息传到唐军营中,不少人都以为,若能兵不血刃地攻占安市城,就算多许那杨万春一些好处,也未尝不可。

    前不久才因接连失利而低迷的士气,在昨日李泰降服二十万虏人援军的消息传遍军营时,就重新高涨起来,加上俘获援军的大量粮草,令快要捉襟见肘的后勤又充盈起来。

    这头唐军静静等待杨万春三日答复,尚不知杨城主正在为刺杀他们的太子做准备。

    下午,萧汉从城主府回到住处,没有回房,直接去找遗玉。

    八月份的天渐凉,有太阳的日子总是招人喜欢,萧汉找到遗玉时候,她正坐在走廊上和月香说话,老远就能听见月香一惊一乍的声音。

    看到他那小兄弟的浓眉大眼又有了神采,萧汉心情不由就跟着好起来。

    “唐兄弟。”

    “大人!”月香被从背后走过来的萧汉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行礼。

    遗玉却没动事,只仰头冲萧汉微微一笑,但就是这样,也足够萧汉高兴的了,要知道打从他把人给带回来,就没见遗玉再对他笑过。

    “刚才在聊什么有意思的?”

    遗玉道:“说起唐人的节庆,萧大哥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萧汉摇摇头,好奇道:“难道说今天正好是节庆吗?”

    “你不觉得昨晚的月亮很圆吗?”无错不跳字。遗玉伸手指了天上,不过那里现在挂的只有太阳,“这两日便是十五十六了,在我们唐朝,中秋节都要赏月喝酒吟诗作对。”

    “吟诗作对我不行,陪你赏月喝酒,倒是可以,”萧汉摆摆手,示意月香退下,坐在遗玉旁边,道:

    “我告诉你一件好消息。”

    “什么?”

    “你们大唐的太子真不是浪得虚名,”萧汉苦笑,“这次被渊盖苏文大人派来的二十万援军有一半降了他,另一半被他该杀的杀,该散的散,今天早晨他就派了一支兵马到城门前劝降,就连北部首领高延寿都听他差遣,这是早上投到城里的劝降书,我特意拿了一份来给你看,就怕你不信我。”

    突如其来的喜讯,让遗玉有些发懵,萧汉将纸卷递到她手上,她摊开来看了,辨识出真假后,没能克制住脸上一瞬间流露出的狂喜,但在听到萧汉接下来的请求,硬是被她压了回去。

    “既然他无事,你就别再因为那假唛草的事记恨我了,行吗?”

    明明高兴地恨不得跳起来,偏偏要压着不能发作,遗玉从走廊上蹦下去,朝前走了几步,掩饰脸上的神情和兴奋的微微发抖的手指,背对着萧汉道:

    “萧大哥不知,我对太子,并非如你所想般全是忠心,你应看出我性情平和,并不适合官场,只因太子曾有恩与我,我为报答,故追随他左右,不瞒你说,这两年来,所欠恩情皆以还清,早生退意,只是寻不得时机。恰此时,你又借我手陷害他,陷我于不仁不义,另我不得解脱,我那天岂不恨地动手打你,现下知他平安无事,没有因我遇害,我也可松一口气,放心同他恩义两清了。”

    萧汉听到遗玉这番“肺腑”之言,此时的神色有些奇特,他站起来,走到遗玉身边,伸手轻拍她肩膀,试探道:

    “这么说,他以后如何,都与你无关了?”

    遗玉何其敏锐,洞悉了萧汉话里的试探,几乎是同一时间就想起了那一天,他断言李泰“死路一条”的话——

    萧汉肯定知道些什么。

    她得想办法打探出来。

    “我既回头来找你,便是将那边的事都放下了,”遗玉巧妙地避开了这个话题,她知道萧汉不傻,太过突然的转变,很可能会被这个男人察觉到。

    “好,好,”萧汉一连道了两个好,抬起手,想要去环遗玉的肩膀,被她先一步察觉,转身正对他,避开了这个过显亲密的动作。

    “萧大哥,你们高句丽人可有好酒?今晚是中秋月圆,我不能和亲人团聚,你就陪我好好喝几杯行吗?”

    “哈哈,告诉你,我们安市的酒一点都不比你们的差,今晚萧大哥就陪你醉上一回又何妨!”

    “那你先回房去换了衣裳吧,我看你这一身从昨天穿到现在,都没工夫换。”

    “嗯,我去去就回,再让人准备几道小菜。”

    遗玉目送着萧汉离开,支了月香进屋去给她找纸笔,一个人走到无人的树下。

    “主人原来也会骗人。”

    “等唐军攻进城后,我会请殿下留他一命。”

    中秋夜,月圆,星稀。

    就在遗玉所住的小院里,离地三尺高的木制走廊上,铺着席毯,摆着坐垫,一张矮桌,只有遗玉和萧汉两人在座。

    因为遗玉说要清静,萧汉就挥退了原本找来助兴的下女,只留月香一人在旁倒酒。

    遗玉即兴做了两首诗,就着夜空画了一幅云月赠予萧汉,萧汉得画,兴致上来,就唱了一首高句丽民间的小调,遗玉用竹篾敲击碗碟作乐,和着他轻声哼唱起来,只是她唱腔走板,逗得萧汉没唱完便放声大笑。

    这一笑,竟是眼泪都快流出来。

    “有这么好笑么?”

    萧汉揩掉眼角的湿气,“你是不知,我许久没有这样自在过,来,大哥谢你。”

    遗玉端起杯子同他碰了碰,只饮了一小口就又放下,看萧汉杯空,一手要过月香手中的酒壶,一手要了萧汉的杯子,给他斟满递去。

    “既然高兴,就该多饮几杯,来。”

    萧汉性格本身带着一股豪爽,并非扭捏之人,遗玉轻轻松松就灌了他三壶酒,今天这酒够高,又一杯下肚,萧汉醉态毕露,面泛红潮,没说几句话,便趴在桌上,打起酒困,就对月香道:

    “你们大人明日还有正事要办,去煮些醒酒汤来。”

    “是。”月香听话地下去。

    遗玉看着她消失在走廊的转角,才挪到了萧汉身边,从怀里掏出一只红色的小瓶儿,拧开塞子,闭着气,递到他鼻子底下晃了晃,等他吸进去几口,就赶紧塞起来,片刻后,见他呼吸匀畅,才晃着他的肩膀轻声喊道:

    “萧大哥,萧大哥。”

    “嗯?”

    “你在高句丽的名字叫什么?”

    “嗯东哲朴东哲。”

    第三七九章 夜来人

    “萧大哥,萧大哥。”

    “嗯?”

    “你在高句丽的名字叫什么?”

    “嗯东哲朴东哲。”

    遗玉听着萧汉呓语,知道药效起了作用,一边继续轻晃着他的肩膀不让他睡着,一边询问他:“朴东哲,大唐的太子是谁,你知道吗?”

    “是是四皇子泰。”

    “对,李泰是太子,你还知道些什么?”因为没有头绪,遗玉只能这样一步步诱导萧汉所隐瞒的事。

    “李泰太子善用兵,嗯,同长孙无忌不和。”

    “还有吗?”

    “嗯,还有”萧汉咕哝了一声,“要他死。”

    遗玉眼皮跳了跳,弯腰凑近他,“什么要他死,有谁要他死吗?”

    “是大哥,大哥要杀太子。”

    城主杨万春?他这安市城都快保不住了,还妄想着要杀李泰?

    遗玉直觉这里头还有什么隐情,于是换了个角度去问萧汉。

    “太子现在唐军大营中,有十几万大军保护,你大哥打算怎么杀他?”

    “大哥说唐人招降,就假意投降,将太子骗到城门处,我在暗中,射、射杀他。”

    遗玉皱起眉头,这杨万春,好大的胆子,他敢打这主意,就不怕李泰出事后,十几万大军踏平他这安市城吗?

    “到那天将全部守备军都调到一处城门内,到时太子一死,就拼死抵抗,嗯将唐军驱于门外,”萧汉大概是药效上来了,不用遗玉继续问,就自己说了出来:“大哥还说,长孙无忌同太子不和等到太子一死,唐军不会死守在城外,就会退兵。”

    原是这样,遗玉大概弄清楚了杨万春打的什么算盘,唐军方面,若能兵不血刃地拿下安市城,肯定会对杨万春投降的条件放宽。

    要是杨万春要求李泰出面,李泰十有八九会亲自带兵来同杨万春谈,城南城东门外的地势,都不能容纳太多人马,撑死了能带个八千精兵,杨万春将城内的几万守备军全调集到了一处,就是为了在刺杀李泰后,孤注一掷将唐军阻于城外。

    杨万春甚至连事后唐朝军方的反应都有考虑到,长孙无忌的确和李泰不和,李泰一死,长孙无忌会不会继续死攻安市,这还真说不准。

    只是,杨万春这么大费周章地去算计李泰性命,甚至不惜以整个安市城犯险,倘若他的目的仅仅是为了逼唐军退兵,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不对,一定还有什么是她没问清楚的。

    “朴东哲,”遗玉又念了一遍这个绕口的名字,“你告诉我,你大哥为什么这么费尽心急去暗算太子?”

    “因为你们的将来会、会帮他坐上渊盖苏文的位置”

    “谁?”遗玉没听清楚,把耳朵凑近他嘴边,“你说谁将来会帮他?”

    谁敢许他和高句丽的莫离支抗衡,是谁?

    “……”

    回答她的,是萧汉绵长的鼾声。

    遗玉坐正身子,看着已经睡过去的萧汉,知道药效到了,别无他法。

    “怎么不继续问?”

    身后突然响起的男声吓了正在思索中的遗玉一跳,她扭过头,看见站在走廊上的卢耀,拍着胸口,惊魂未定道:“让你在房顶上望风,你怎么下来了。”

    “没人过来,”卢耀走到萧汉另一边弯下腰,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扭头看着遗玉,“是药效到了吗?”

    “嗯,”遗玉扶着桌子站起来,一边张望着走廊那头,一边同他说话,“你都听到了吧?”

    卢耀点头,看着她手中,“有这样的好东西,你怎么不早拿出来用?”

    比起萧汉口中吐露的秘密,他显然对遗玉手中那只小药瓶更感兴趣。

    遗玉失笑,将那只红色药瓶重新揣进怀里,心疼道:

    “十年才凑齐这么一小瓶的药材,顶多能用上个三次,用脑袋就可以想明白的事,何须浪费它。”

    这一小瓶知梦散得来,全靠李泰去年送她的生辰礼物,不知他耗费了多少人力财力才帮她找到“落叶为霜”这味药材。

    只是那时她已知道卢智没死,不必再借助它,就将这曾经念念不得求的灵药收藏起来,直至李泰出征高句丽前夕,她才一股脑地将些灵丹妙药都转交给了他,以备不时之需,哪想他会半道上截了自己,给他准备的那些瓶瓶罐罐最终还是回到她手上。

    “都问清楚了吗?”

    “差不多都弄清楚了,”说起正事,遗玉的表情又凝重起来,“卢耀,你今晚就出城去大营找我二哥,让他带你去见太子,将杨万春的算盘禀报给他,再告诉他,我朝皇室中有人通敌,让他提防军中内应,还有——”

    遗玉望了一眼当空的圆月,措辞后,才出口:“我在城内,一切听他安排。”

    卢耀有些不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他看了看酣睡中的萧汉,“他醒来后?”

    “他醒来后只会当自己是醉了一场,什么都不会记得,没事,你快去吧。”

    卢耀张了张嘴,耳朵一抖,就对着遗玉点了下头,纵身掠向院墙,点足飞上墙头。

    遗玉看着他飘逸的背影,有些羡慕,能这样潇洒地来去,当是另一种自在。

    “公子,醒酒汤煮好了,”月香端着托盘走过来。

    遗玉扶着额头转过身,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地对她挥手道:“萧大哥醉的不轻,你找人来扶他回去吧,我进去躺一躺,别来吵我。”

    说着,她便摇摇晃晃地进了房间,反手将门拉上。

    第二天早上,遗玉起床后,吃了饭就让月香带她去找萧汉,在院子门口截住了正准备出门的萧汉。

    “萧大哥穿这样是准备上哪?”遗玉指着萧汉身上的轻甲,好奇地问道。

    萧汉一觉睡到天亮,非但没有因为宿醉头疼,反而神清气爽,见到遗玉主动来找他,心情更好,听见她问题,目光闪了闪,答道:“昨日偷闲,今天要到城围去检查一下城防。”

    检查城防?怕是要去看看地形,找个容易刺杀李泰的地方吧,遗玉心中冷哼,不露声色。

    “你要出门?那带我一起吧。”

    “这……”

    萧汉犹豫,遗玉不等他拒绝,便伸手拉扯住他衣袖往外走,一边兴奋道:“要上城墙吗?我一直都挺好奇站在那么高的墙头往下面看是什么样,萧大哥带我去见识见识。”

    萧汉见遗玉兴致勃勃的样子,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口,想到昨晚与遗玉畅怀痛饮,把酒问月的好时光,嘴角一扬,就放纵遗玉拉着自己走。

    “萧大哥昨晚睡得可好?”

    “说来奇怪,昨晚喝了那么多,早上起来竟是一点都不觉得头疼。”

    “哈哈,我也是,想来是心情舒畅的缘故。”

    当然不会头疼,知梦散的药效再压不过几瓶酒可得了。

    遗玉跟着萧汉,畅通无阻地接近了安市城严密的城防。

    一个整天,她都跟随在萧汉身后打转,从城南到城东,细心之下,还真让她发现了许多细节。

    安市城内的城防设施其实相当简陋,五十丈长的城墙上,只有两座箭塔,投石器也是巨大且笨重,巨大的石块运送往往需要人力,狭窄的墙道上所能储存的石块数量相当有限。

    再次,城南城东修有半圈内墙,动工到了一半,还没有建成,墙下堆积着大量的木材和石料,无人打理。

    遗玉在李泰这些日子的熏陶下,在军事上的嗅觉变得敏感许多,隐约觉得这几处发现很重要,若能妥善利用,未必不能想出一个周全的攻城之策。

    可惜她道行不够,无法将这些零散的发现拼凑起来。只能暗暗将城墙内围的布置都记在脑中。

    未免萧汉怀疑,遗玉只是偶尔提上一个表面无关紧要的问题,旁敲侧击地刺探安市城中军情。

    大概是昨晚一起喝了酒的缘故,萧汉对她并没表露出半点戒心,不但带她走墙梯上了城墙,还领她一起同守备军吃了一顿大伙饭。

    一天下来,遗玉打探到不少有用的情报,晚上回到住处,支走了月香,关上门,打开了后窗,耐心地等待卢耀来。

    夜深时,卢耀才出现,遗玉正等的频频瞌睡,听见卢耀跳进窗子后,故意走出的脚步声,打着哈欠抬起头。

    “见到太子了吗?”遗玉喝了口凉茶,打起了精神,兴许是今天走了一天的路,身体十分疲倦,为了等卢耀来,才硬撑着没睡过去。

    “嗯。”卢耀看了一眼窗外。

    “他还好吗,有没有受伤,身体如何?”遗玉倒豆子一样地追问,生怕李泰在战场上受了伤。

    “太子一切安好。”卢耀又看了一眼窗外。

    遗玉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下来,关心起正事,“把事情都禀报给他了吗?”

    他怎么说?”

    太子说——”

    “太子说,让你现在就跟着我们翻墙出城。”

    遗玉看着从卢耀身后的窗子磨磨蹭蹭爬进来的人影,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定睛去瞧,认出来人后,不由瞪大了眼睛,失声低叫道:“沈、沈大哥?”

    夜行时候还敢嚣张地穿着一身白衣,吊儿郎当地爬窗子的,世上怕只有沈剑堂一人了。

    “唰——”沈剑堂摸出倒插在衣襟领口处的那把银扇,潇洒地抖开摇了摇,枕着窗子,一面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易容成青年的遗玉,一面啧啧打趣。

    “我说,几年不见,你怎么长成这模样了,当初明明是个小美人儿。”

    经过岁月的风霜,而今的沈剑堂已经是一副中年相貌,比起李泰要显老许多,只是这没正行的样子一点都没变,遗玉哭笑不得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辽东?”

    “你不知道吗,我现就定居在定州,不久前接到老四的书信,就赶过来帮忙了,”沈剑堂耸耸肩膀,无奈道,“这不是,刚到就被他使唤出来做事,又翻墙又跑路的,你也晓得,我这辈子就是欠他的。”

    久别的故人,出生入死的交情,想起那段曾经的岁月,大蟒山和西南一行,遗玉的心情多少有些波荡,一别数年,再见到沈剑堂,是不觉得陌生,自然而然地关心道:“你是怎么进城的?”

    “沈公子的轻功尤在属下之上。”卢耀扭头看着沈剑堂,向来呆板的眼神中冒出少许光亮,是武者的见猎心切。

    “哪里哪里,”沈剑堂故作谦虚地冲他摆摆手,对遗玉道:“你收拾下,这就同我们离开,有我们两个带着你,翻一座城墙还不是个问题。”

    “我现在不能走,”遗玉想都没想便摇头,“我已逃过一次,再这么一声不响地离开,萧汉必会起疑,我怕他们计划有变,会对殿下不利,要留下来盯着他,刚好我今天查探到一些有用的东西,你们谁帮我带话回去给殿下?”

    沈剑堂和卢耀对视一眼,前者摇头道:“还是老四了解你,他说你若是不肯跟我们走,就不勉强你,让我留下来陪你,卢耀往返送信。”

    遗玉眼神一柔,可以想象出李泰说这番话时的样子,他的确了解她。

    卢耀眉毛动了动,不给面子地揭穿沈剑堂的话,“太子说是让我留下来,你送信。”

    沈剑堂同他打哈哈,“不都一个样么,你就体谅体谅我连夜赶路到辽东连口气都没喘,替我多跑几步路吧,啊?”

    卢耀意外地好说话,对着同他耍赖的沈剑堂,点点头,没再和他争。

    遗玉倒也不在意谁去谁留,等他们商量好,就把今天查探到的情报都低声一条条叙述给卢耀听,教他回去如何禀报。

    卢耀临走前,才塞了张字条给遗玉,说是李泰给她的,沈剑堂凑过来看,遗玉当时没设防他,卷开一看,是在沈剑堂暧昧的笑声中,红了脸。

    “‘相思难入夜,孤枕不成眠。’啧啧,想不到这木头也有通人性的一天。”

    沈剑堂一边调侃,一边从窗子口爬了出去,留下遗玉独自握着那张字条发呆。

    第三八零章 将计就计

    昨晚等卢耀到半夜,遗玉没休息好,早上是月香来敲门才醒过来。

    “等等,我穿衣裳。”

    遗玉应了门,将昨晚睡觉前拆下来的绵包重新绑在身上,看了眼屋后紧闭的窗子摇头失笑,去洗了脸,对着镜子贴假眉毛。

    早饭没什么胃口,遗玉只喝了一点粥,就让下人把饭退了。

    她今早并没有去找萧汉,因知道今天杨万春会去和唐军谈投降的条件,萧汉一定跟过去,肯定不会带着她。

    白天没了事做,遗玉支开月香,试图找沈剑堂叙叙旧,然在院子里晃荡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沈剑堂的踪影。

    “公子,您在看什么?”遗玉把目光从空无人影的树上收回来。对端着茶果走过来的月香道:“刚才那树上好像歇了一只鸟,又飞走了。”

    “公子喜欢鸟吗?”月香这两天和遗玉熟络起来,就是遗玉不开口,她也会自己找话说。

    “喜欢。”

    提起鸟,遗玉第一个想起的就是银霄,李泰这次出征,是有将银霄带上,但因个头庞大的它太过引人注目,为了减免不必要的马蚤动,银霄并不曾在军中露面,来无影去无踪,行军这么长时间,遗玉前后见过它几回,大多都是在大军赶路的时候,它从天空飞过,留下一两声清凉的长啸,同陆地上的她打招呼。

    “大人射箭可厉害了,五百步外的树上落着一只麻雀,他都能打下来,公子要是喜欢,回头就请大人带您去打猎呀。”

    月香显然误会了遗玉对于“喜欢” 的含义。遗玉并不解释,笑了笑,让她把茶盘放下,坐过来说话。

    遗玉从聊天中得知,月香只比自己小上一岁,平民出身的她,和萧汉有着几近相同的身世,她的生父也是唐人,不过生母只是一个普通的高句丽女子。

    “要不是大人收留,奴婢早就饿死在街头上了。”月香提起萧汉,满眼都是崇敬,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黯下来,叹气道: “大人是个好人,就因为常年在外,和这里的人都不亲近,公子不知道,您没来之前,大人都是板着一张脸,不笑也不喜欢说话,整天就是帮着城主做事,奴婢看得出来他不开心,就是没办法。可是您来以后,大人就和以前不一样了,那天晚上你们喝酒,赏月,奴婢从来都没有见大人那么高兴过。公子,奴婢求您一件事行吗? ”

    遗玉正静静地听着月香讲话,有些犯困,见她突然转过头,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便打起了精神,问道:“ 什么事,你说。”

    “公子留下来吧,不要再回大唐去了。”

    “呵呵”遗玉笑了两声,赞赏道: “月香,你是个好姑娘,处处都在为你们大人着想,可惜他不解风情,让你为他担心。”

    月香听懂了遗玉话里的调侃,神情立刻窘迫起来,垂下头,小声道:“ 公子不要取笑奴婢,大人、大人哪里是奴婢这等卑小之人能乱想的。”

    有那么一眨眼的瞬间,遗玉仿佛从这个异族女子的身上,看到自己很多年前的一点影子,不由就温柔起来: “再小的鸟儿也有飞翔的自由,再卑微的人也有爱恨的权力,没有能不能,只有敢不敢。”

    月香面露迷茫,一时听不懂遗玉的话,但因这样,忘记再提让遗玉留下来的请求。

    萧汉晚上没有回来,遗玉一整天都没有找到沈剑堂,直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窗外才有了动静。

    卢耀和沈剑堂一前一后的翻窗进来,遗玉看着正捧着一只鸡架啃得津津有味的沈剑堂,顿时明白过来这人今天一天试晃荡到了哪里。

    “主人,这是太子交给你的信。”

    遗玉接过卢耀递来的书信打开,因为作为那张字条的缘故,下意识地在沈剑堂凑过来的时候,一手挡在前面不让他靠近,抖开了信,独自默念。

    沈剑堂不满地将鸡骨头丢出窗外,随手在衣服上抹掉了油,扭头去和卢耀大眼瞪小眼。

    遗玉神色复杂地看完了李泰的信。

    杨万春果然提出要让李泰带人到城门前,以城中百姓为借口,要李泰当面和他口约,唐军进驻安市后不会乱杀百姓,才肯投降,实则是为借机暗杀李泰。

    李泰明知是计,却应了下来,打算将计就计,借此机会一举将安市拿下。

    要是遗玉当时在场,说什么都会反对他这般涉险,但是他这么一纸书信传来,将所有的计划都安排好,让她连劝说的机会都没有。

    “老四信上说什么?”沈剑堂见遗玉看完信,才出声询问。

    遗玉暗叹一声,来回看看他们两个:“杨万春要他明日正午到城南门前做口约,殿下打算自己做诱饵,到时城中守备军都会移动到城南处,城东防备疏松,再欲声东击西,派人从城东进攻安市,让我们在城中内应。”

    “那我要做什么?”沈剑堂并不关心李泰使的什么计,直接询问他的任务。

    “城东内墙下有大量建城的木料草石堆积,沈大哥明日就负责在城东放火,趁乱将城门打开,好让我们的兵马顺利入城。”

    沈剑堂一指卢耀:“那他呢?”

    遗玉捏紧了手中的信纸,道:“杨万春会派萧汉在城墙上伺机射杀殿下,卢耀要混进城墙上的守备军中,找到扮成守备军隐匿在某处的萧汉,擒住他。”

    卢耀脸色不变,显然是已在营中听过了李泰的安排。

    沈剑堂疑问:“ 这个萧汉箭术很了得吗?”

    遗玉抿了抿嘴,把白天月香无意透露的信息告诉了他:“据说,他能射中五百步外树上的一只鸟。”

    沈剑堂脸色沉下来,看了卢耀一眼,道:“我和他换,他去放火,我去擒人。”

    “不换。”卢耀道。

    沈剑堂眯着眼睛去看矢口拒绝的卢耀,冷哼道:“我兄弟的命,当然是我来看管,你争个什么。”

    “你只有轻功比我好。”卢耀板着脸说出一句事实。

    “我眼神也比你好,我脑子也比你好!”

    面对无理取闹的沈剑堂,卢耀干脆不予理会,沈剑堂不能说服他,便转过去和遗玉讲道理:“小玉啊,你既然知道这个萧汉箭术了得,为了老四的安全着想,就该让我去保护他,这个卢耀啊,他武功虽然比我好上那么一点点,可他脑子不够机灵啊,我是不放心把老四的命交到别人手上,你让他去放火,别跟我争。”

    卢耀也不乐意了:“这是太子的安排,不是我和你争。”

    “都别说了,让我想想。”遗玉自己也觉得李泰这样太过冒险,别说是卢耀,就算加上个沈剑堂,她都不放心把李泰的安全交给他们。

    “这样,明天我和卢耀一起去城南,我对萧汉此人熟悉,就算在人堆里,也好辨认他,我们两个人加起来,总不至于让他得手。”

    遗玉做了决定,是把李泰信上吩咐她老老实实躲起来等待救兵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这”沈剑堂犹豫了,“主人最好还是躲在城中安全。”卢耀不赞同。

    “介时大军入城,兵荒马乱,我在城里也未必安全,倒不如和你在一处,方便行事。”

    遗玉只是一句话就把听过李泰安排的卢耀说服了,说到底,卢耀听从的不是李泰的命令,而是遗玉的。

    “沈大哥,你轻功了得,在城东接应外面攻城的事,只有你来做最妥,如果不能顺利让大军攻入城内,殿下岂不白白犯险,你说是吗?”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沈剑堂抓了抓头发,松了,又伸手去拍了拍卢耀“刚才我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把老四的命交到你手上了,事成之后,我们再好好切磋。”

    卢耀点了点头,并没有把刚才争执放在心上。

    三人如此这般商议一番,是拿定了主意,又将具体事宜仔细盘算后,看时辰不早,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遗玉就让他们两个出去到屋顶上睡觉,自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夜。

    睡不着,几次起来拿出李泰昨天让卢耀带给她的那张字条,细细摩挲,思念满溢,忧心忡忡。

    天快亮,遗玉才睡过去,睡没多久,月香就来敲门送早点。

    遗玉扒了几口饭,就问起萧汉:“ 你们大人昨晚没回来吗?”

    月香摇头:“这会儿还没回来呢,公子有事吗?”

    遗玉放下箸子,道:“我想出去走走,在院子里闷了几天浑身不舒服,要不你陪我出去? ”

    遗玉一看她表情,就猜到是怎么回事,就不再提,安静地吃了饭,又和她聊了一会儿,看时辰差不多了,就打了个哈欠,佯作困顿:“昨晚没休息好,我睡上一觉,别来打搅我,去吧。”

    她愿待在屋里不出去,月香是求之不得,赶忙让人进来收拾了东西,带上门,守在院子里头。

    遗玉窸窸窣窣将该拿的都带上了,确认再三,才进到内室,开了后窗。

    “咱们走吧。”

    第三八一章 他在哪?

    顺利离开了萧汉的住处,三人在曾经藏身的小院里,换上了高句丽当地百姓的穿着,遗玉最后一次叮嘱要独自到城东去放火的沈剑堂:

    “沈大哥到了城东,先混进内墙,将哨塔上望风的士兵解决掉,以免他们提前发现城外兵马流动,等到太阳升到正午时,再放火烧了城墙下堆积的木料,将守备军引去,趁乱将城门打开,接应城外军队,城外兵马能否顺利入城,就全看沈大哥的了,还有,万事小心。”

    李泰带人在城南将守备军拖住,等到杨万春发现城东失守,为时已晚,守备军回防再快,也不及城外涌入的唐朝大军,攻克安市,只在朝夕。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沈剑堂拍了胸口做担保,又给遗玉检查了随身携带的火石火引,确认无误,才反应过来对遗玉和卢耀道:“你们两个也是,小心,我走了,事成之后再见,日后上我家去喝酒,让你们嫂子做几道拿手菜款待你们。”

    “嫂子?沈大哥你——”

    遗玉话还没问完,沈剑堂已经大步飞上了院墙,消失远走,害她只能暗自纳闷,这老沈是何时娶妻成亲的,怎也没听李泰提起过,害她以为他至今都还是光棍一个,何况他不是对——

    “主人,事不宜迟,咱们也走吧。”

    卢耀催促,遗玉摇摇头,甩掉多余的念头。

    “好,走。”

    杨万春是个做事很谨慎的人,为在射杀李泰之后,一举将城门随行的唐军驱逐出去,抵御押后的大军涌入城中,做到百无一漏,他将城中剩下的五万守备军,几乎全部调到了城南。

    就是因为他的谨慎,使得遗玉和卢耀十分轻松就从内城墙混进了外城墙。

    还差半个时辰不到中午,城南内侧的城墙下,便聚集了大量的守备军,密密麻麻地站在城下,卢耀挑了两个他和遗玉身量相当的勤务兵下手,扒了他们的军服,和遗玉躲起来换上。

    遗玉将头发扎好,套上简陋的藤甲,将皮盔递给了卢耀拿着,从怀包里掏出泥粉和短须,简单地给两人换了个模样,使她自己看起来既不像那粗眉的唐大夫,也不像个女子。

    “等下到了人群里,我就不与你说话了,你会传音,有什么情况就提醒我,看我眼色行事。”

    “属下知道,主人不要与我走远。”

    “嗯,这个你给我拿着。”遗玉将装有知梦散的小瓶交给卢耀,这东西她现在已经用不上了,放在她身上,不如先给卢耀保管。

    卢耀将那红色的小瓶塞进怀里,看遗玉又拿出一只白色的瓶子,掏出她那把小银刀,从瓶中倒出一些亮晶晶的粉末洒在刀刃上,疑惑道:“这是什么。”

    遗玉一面将淬毒的小银刀小心插进护臂里,一面对卢耀道:“等下不知会有什么突发状况,万一我们被人识破身份,我不能没点自保的能力,这把小刀虽然锋利,但还没到见血封喉的地步,此毒名为‘云雨巫山’,入骨断肠,介时真被人围攻,我一刀一个,总不会拖累你太多。”

    卢耀闻言,知道她已是将最坏的情况都打算上了,想到她这样铤而走险就是为了什么,呆板的目光中露出忧色,不由出声道:“请主人凡事以自己安危为先,想必太子也不愿见你为他赴险。”

    遗玉系着护腕的动作停了一下,点头道:“我知道。”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就在遗玉和卢耀换装的时候,杨万春正带着一众部下前往城南,李泰也率领着五万兵马出营,正在赶来的路上。

    城南的投石器老旧,大小石块都需要人搬运上城墙,城墙上能够容纳石块的地方并不多,以至于不能提前储存,这就造成今天上午,临战之前,还有人往墙上托运石头的情况。

    遗玉和卢耀避开了排查,就混在托运的队伍里,跟着一群高句丽士兵,顺利地登上了安市的城墙。

    安市城的外城墙要比内城墙高上一丈,左右能容四人并行,城南门附近修有四处登墙的石梯,被城门分为左右,总间距在五十丈,城墙上修有四座箭塔,可以将城门前的李泰纳入射程,遗玉和卢耀的目标就是找到隐藏在这四座箭塔中某一处的萧汉,将他擒住。

    想要接近箭塔并不容易,尤其是在不通当地人语,又不能暴露身份的前提下,遗玉和卢耀十分谨慎地跟随在其余托运兵的身后,借着寻地方放石块的机会,卢耀尝试着接近箭塔,遗玉则在他不远处望风,顺便观察可疑人物。

    然而他们几次登上城墙,都未有发现萧汉的踪迹,太阳渐渐升高,转眼就近了中午,已经累出了一头汗的遗玉跟着卢耀下了城墙。

    遗玉挑拣了一块个头较小的石头,吃力地抱在怀里,这么多年来头一回干粗活,就是这等重工,好在她行军这些日子体力见长,不然还真吃不消。

    “快点快点,别慢腾腾的,上去就快下来,听到没有。”

    几名负责指挥托运的头领突然催促起来,众人加快动作,城门前起了一阵马蚤动,遗玉和卢耀相视一眼,知道必定是杨万春带着人到了。

    果不其然,两人搬着石头又上到墙顶,远远就能看到城门头上聚集着一群穿戴不同的高官武将,正在指点城下。

    “来了。”

    卢耀出声,示意她往城外看,遗玉往外墙挪了两步,从凹凸的墙垛向下望。

    城下是一片能够容纳五千人马的空地,向外有一条通路,蜿蜒向南方,路上正有大量排成队的兵马快速向前行进,旗帜飞扬,一眼看不到头尾,约莫再有一刻半刻,走在前面的人就会先抵达城下。

    见状,遗玉开始心急了,将石头放下,用眼神催促着卢耀快点下去,他们还有一处箭塔没有检查到,在城门那一侧。

    快到正午,安市城南门外的空地上聚集了几千兵马,后面还有长长的行军的队伍停留在半山腰上,等待开城入内,伴随着一声号角响起,唐军黄纹赤字的大旗一面面高举起来,城下排阵整齐的列兵分开一条路,盾兵摆道,弓手挽势,一队人马渐渐从后方显露了身形。

    城头上,心有忐忑的杨万春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边上几个始终不赞同投降的武将,看着城下唐军,满脸厌恶。

    “呜——”

    又一声号响,城底下的兵马顿时安静下来,几千人站的笔直,几乎不闻声响,从城上往下看,黑压压的一块,列成方阵,旌旗摇摆,想要在这里面找出一个人来,除非他站出来。

    “安市城主杨万春何在!”

    城下响起一声嘹亮的呼喊,声音一发出,就立刻传至城墙上,片刻后,城上合响起一声蹩脚的唐话响应——

    “杨万春在此!”

    城下,一身轻甲的李泰骑在马背上,抬头望着城门头上几道人影,辨识出杨万春此人,他前后左右被禁军密不透风的围护起来,除了几名大将,没人能够近身。

    唐军一抵达,城内守备军托运石块的动作就停止下来,有头领低喝着让还在城墙上待着的士兵蹲下,以免被城下发现异常。

    遗玉和卢耀侥幸地就在城墙上,趁着一时之乱,猫腰摸到了最后一座箭塔外,两人蹲在门口,假意挪动石块,侧目搜索着箭塔可疑的人影。

    最后一处箭塔,应该就是这里!

    听着城上城下的响亮的对答,知道李泰已经到了,因为还没找到萧汉,遗玉紧张的手心都冒出汗来,她眯着眼睛辨识着这座箭塔的人,哪怕是背影同萧汉相像的,她都不会错过。

    然而——

    没有。

    一没汗从额角流下来,滑到耳边,遗玉抿紧了嘴唇,大胆地蹲着又往前凑了几步,再看。

    还是没有。

    “主人,他不在这里。”

    怎么会不在?

    萧汉他人呢!

    “主人,怎么办?”

    “卢耀。”遗玉手有些发抖,她扯着卢耀往墙角挪了挪,压低了声音对他道:“你现在就混下去,到另一侧去找,不要只盯着箭塔,有人的地方都给我留意,看到他就直接下手,不要顾忌。”

    卢耀皱眉,“你——”

    “我会待在这里不动,你快去。”

    遗玉自己都不知道她这会儿的眼神利的吓人,卢耀迫于无奈,只好听命溜下去,是不知他刚一离开,遗玉就忘了她刚才说过的话,沿着墙根向别处摸索。

    “杨城主!”这次喊话的是李世绩,他就骑马停在李泰斜前方不远处,扬声冲城门顶上喊道:“我等既如约前来,为何你不开城迎接!”

    杨万春同左右部下低语两声,两手扶在墙垛上,对下应道:“先前你们曾投信城中,你们大唐的太子殿下,扬言说攻下我安市后,会将我城中兵马百姓全数坑杀,杨某忌惮此言,请先让太子殿下出面应答,许杨某一诺,不杀城中百姓,不伤我一兵一卒,我方会投降,归顺大唐!”

    杨万春的声音在安市城上空回荡着,城墙上,某一处,一道人影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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