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斜阳若影(BL)第3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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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斜阳若影(BL) 作者:肉文屋

    聂怜在泥水中半撑起身,道:“他们来阴的,你们就不会来暗的?以前是怎么教你们的,都学到哪里去了?”

    那人挠头道:“这些人并非寻常江湖人,行事方法着实诡异,属下想请教主暂避,然后才好和他们来阴的。”

    颜承旧听他言语,突然惊道:“坏了!”把海碗和筷子往梅若影手中一交,油伞随手甩了出去,倏忽一下就消失在众人眼前,声音远远传来道,“今日太忙都忘得一干二净!”

    聂怜突然眸子一缩,道:“护旗使、护坛使都到前院支援。”

    “可是后院!”

    “来人不是一般级数。”聂怜道,已经在泥里坐了起来。院外已有分队看护,然而至今未闻声息……

    几个护旗护坛的职司都不再反对,都往前院去了。

    林海如则慢悠悠地放下漏勺和盘子,掀铁板盖灭了灶洞里的火,转过身走出来,一边自腰间抽出条乌黑油亮的长鞭。

    司徒凝香也已经持鞭在手,聂悯更早就从屋里取出两柄长剑,将其中一把隔空掷来,林海如便随意抄在手中。

    数人气机紧紧锁定在砖石砌就的院墙上。

    前院突然传来呜咽一般的鬼哨,如泣如诉,高的转折,尖锐处直逼人耳鼓,低沉处,低的隐约,沉沉迫人胸腑。寻声回头看去,只见前院雨檐上高高站着一人,不是颜承旧是谁?

    那哨声才响起几转,前院的躁动和偶尔的兵刃相击声便隐没了下来。

    继而,后院院墙上,凭空冒出的鬼魅一般,倏忽蹿上一个老头,他拄着拐杖弯腰咳嗽,偏偏咳不出什么声音。

    滋啦一声轻响后,院角哗啦啦落了一堆砖石,尘土过后,便见又是一个白发老者走了进来。这人仅着短褂,露出双臂饱满结实的肌腱,却一脸搞不清状况的迷糊。

    咳嗽的老者目不斜视,却似乎已经将整个院子的情况尽数掌握,摇着头票下地来,又拄着拐杖向梅若影飘去。倒是着短褂的那老者当先问道:“难道说这里不是刘辰庚留下的伏军?”

    梅若影脸一黑,道:“洪老,莫非前院都是庄里的弟兄?”

    拐杖老者道:“小追传信说你在这里,我们便追来了。因树林里有东齐军的痕迹,一时误会误会!”

    那着短褂的老者突然指着司徒凝香道:“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想不到今日竟然还能得睹血网十老人的真颜。”司徒凝香将鞭子纳好,抱拳向两位老者笑道,“只不知今日来了几人?”

    原来当年司徒凝香去给洪水疗毒的时候,两人曾经见过,司徒凝香还几乎在他手下吃了亏去。

    聂悯长剑入鞘,转向梅若影和洪老道:“看来我们还是尽快好好谈谈,否则窝里斗的次数如此之多,任谁也没办法消受。”

    ……

    聂怜见大局已定,又见自己反正衣裳尽湿,起不起身一样丢人现眼,思考再三,终于还是躺回泥里。

    这时,雨已经到了尽头,阳光也清清亮亮地自薄云缝隙中透了出来。周围人声渐响,听起来又似乎隔着远远的距离,大概是寒暄套近乎,说些什么“久仰久仰”、“过誉过誉”之类的江湖话,其中还夹着梅若影义正词严训斥颜承旧的声音,似乎还是关于他为什么端饺子之前不先洗手之类的。林海如则在一旁凉凉地劝慰说竹鼠也不算是很脏,端端饺子也可以加加肉味……

    浮生难得半刻闲,这一切是多么闲适美好。

    当然,美中不足的是还有一只苍蝇在聂怜耳边嗡嗡嗡嗡,见他始终不理会,甚至还大胆地将苍蝇爪伸到了他身上。

    聂怜任由楚共将他抱起,闭上眼睛,自言自语地道:“人生呐,就像那一朵浮云……”

    世间虽给缚上这么多枷锁,但云始终还是云。

    心若浮云,四海皆可为家。

    end

    番外 · 人声远能闻[合集]

    罪人[陈伍王老打]

    马蹄声急,林地里一行三人纵马疾驰。

    聂怜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到花溪村了。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兴致,楚共更是兴奋得喋喋不休。

    “你怎么看?”聂怜问道。

    林海如刚自那个村寨里回来不久,所以十分了解情况,但他仍然十分遗憾地摇了摇道:“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给他们下了这么绝情的毒,我也没有办法全解。要不然,把这事也告诉两位师父?他们也许能想出办法来。”

    聂怜低头让过一根横枝,哂笑一声:“告诉他们?哼哼,告诉他们的话,那两人还不得立刻被五马分尸了?岂不浪费我们一番精力去救他们?”

    正说着话,眼前豁然开朗,林地豁然开阔,草坡绿得发亮,低矮处是阡陌相连,鸡犬相闻,蒿草风动中正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小小村落。

    “这就是传说中的花溪村?”楚共兴致勃勃。

    其时正值夏末,阳光大好,只见眼前村落十分朴拙,家家户户都是圆围子稻草顶,低低矮矮的就是一个围屋。几个妇女挽着袖子正聚在一起舂浆果酿酒,衫虽然粗布荆钗,却也自得其乐。

    花溪村的大名在外人来说是陌生之极,然而白衣教的大部分教众却都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自新任教主聂怜接任以来,有时或会救回一些沦落青楼又不甘屈服的妓倌,或是自法场劫下的犯人,要么就是家破人亡无处可去的落魄人,便将他们安置到这个避世的所在,自耕自种,远离外人轻蔑鄙夷的目光、莫名其妙的追杀。

    村口上几个年轻人正荷着外面买回的盐巴向里走,听到马蹄声响都回头看了过来。

    “天哪!聂大哥!我们没看错吧!”

    他们大都是认得聂怜与林海如的,见两人骑马到来,都乐呵呵地围了上来。

    “庆红啊,长得这么大了啊!”聂怜跃下马来,揽过当先一个小伙子,热络地揉起他的脑袋来。

    “何止长大了啊,聂大哥你七八年没来,庆红现在都娶了媳妇了!”另一个伙伴捅了庆红一肘子。庆红笑得满脸红光,他以前那里曾想到出生在青楼中的自己也能有今日的生活。

    “这七八年没来,村子里可大变样了。”聂怜笑得灿烂,灿烂得楚共在一旁吃起味来。

    “可是七八年没见,聂大哥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变,可是你把我们丢在这里这么些年都不理会我们的死活,实在太可恨了!”

    一谈及这个问题,小伙子们也开始七嘴八舌地询问了起来。

    楚共连连咳嗽,直到聂怜注意到该人的异状时,他的衣服、衣袖、衣摆已经处于这群后辈们的狼爪之中了。

    “好了好了,我的事情太复杂,等你们长大了再慢慢告诉你们。”聂怜好笑地摆脱了出来,一边摆着手阻止他们靠近。毕竟楚共的醋劲可不是好玩的事,若是真惹火了他,又该有好一段时间要同他争执谁上谁下的问题了。在好不容易和平取得永久性上面的地位的现在,聂怜根本不希望出现任何变化。

    “你太过分了啊聂怜,八年前说我们是小孩,现在我们都已经下了聘礼,庆红连婚事都办了,怎么还没算长大吗?”

    聂怜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道:“除非你们能比我年长,否则怎么争执在我面前也都是小孩子。”

    那群后辈还要理论,被林海如从后面推了一把:“好了,我们今天是来看那两个人的,他们最近安分吗?”

    听他这么问,几个年轻人都闭了口。

    “怎么?”林海如又问。

    “那两个龌龊人是没有打闹的能力了,不过嘴里不干净着呢。”

    林海如抬头看向聂怜,发现他眸中狠辣之色一闪而逝。暗自冷笑,当年那两人欺负若影之时,必定不曾想到今日会有如此报应。他自己姑且不论,单是这位教主,就不知道会拿什么方法将那两人折磨回来。俗话说的果然不错,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闲话且搁置一旁,且说聂怜单请庆红将一行三人引至村落中心一处半新的茅屋。这茅屋也没上锁,掀开帘子还没进去,一阵恶臭扑鼻。

    庆红掩着鼻子,扯着聂怜硬是不让他进:“那两人身患脏病,进去怕过给了你。”

    “不妨事,那不是脏病,是中了毒。”聂怜摸摸庆红的脑袋,“你先回家好了,我们看完他们就走,也没别的事情了。”

    庆红犹疑着看着三人,见他们没有一点儿要离开的意思,也只能认命地道:“算了,进去就进去,反正脏病我以前在青楼里时也见得多了。”

    大概是两人对答的声音吵到了里面的人,但听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喘气声响起,一个嘶哑的男人声音道:“你奶奶个熊,你们妈的没个好玩意儿,谁敢进来老子像当年干司徒若影那样干死你们!”

    聂怜愕然,即而不怒反笑,问庆红:“你刚才在村口不是说他们嘴巴不干净?都是说这些?”

    庆红点头,犹自愤恨地道:“无耻!龌龊!明明是他们做了卑鄙下流的事情,却还如此污蔑别人的名声,我第一个看不起这种人。虽然我是不认识那个司徒若影,但真想替那人踢这两个畜生的屁股。”

    “听见了吗?”聂怜朗声笑着走进了屋子。

    林海如随手撒了一把药粉,渐渐将屋内的腐臭给驱了。

    庆红和楚共帮忙把帘子和窗户都打开,外面温暖的阳光照了进来,但只见房中摆设简陋,屋中心是一个简单的地灶,一旁打着一个地铺,两个男人相互依偎,其中一个正努力撑起身子。两人均是满面红斑烂疮,淡黄|色的脓水沁出,也不知道被子底下的皮肤变成了什么样子。

    “你是陈伍还是王老打?”聂怜看着撑坐起来的人。

    “爷爷是你祖宗!”

    “他是陈伍。”见那人没有意思要回答,林海如道。

    “哼哼,你既然自称是我爷爷,然而又自称是我祖宗,这辈份明显不对,你丫的是流脓流到脑子里去了吧,仙人板板的!”聂怜开口就是几句浑话,也不知是打哪儿学来的。

    楚共听了大惊,以手掩嘴,作娇羞状,羞愤道:“良人,你是哪儿学的粗鲁言语,要是被传扬开去,可教奴家以后如何自处啊!”

    聂怜翻了白眼望天,楚共最近的亢奋状态逐渐让他有了受不了的感觉。

    就说吧,皇帝那个位置不是人呆的,硬是要把一个活泼好动的人变成死板庄重的样子。这可不,楚共好不容易脱离那个位子,就像出了笼的豺狼虎豹,刚开始还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收好了獠牙,等到适应了外面的环境,才把原本被压抑的个性发挥得一发不可收拾。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果然,已经变态了吗?——聂怜以手抚额。

    “你,你!”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聂怜看了过去,只见原本躺在地铺上的王老打突然奋力挣扎着坐了起来。

    “你,你,”王老打颤抖着手指着楚共,你了半天硬是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楚共这才了然地笑了,上前握住他的手道:“没错,我便是贡王,想不到远在他乡还有人认得我。真是,真是他乡遇故知啊!”

    说完,仰天大笑一番。良久,未见有人回应,他才渐渐消了笑声,不解地看向聂怜。

    聂怜冷着脸把他的手抽了回来:“滚!一边玩去,别打扰我们。”

    王老打仿佛无法置信一般喃喃地道:“为什么!你为什么!”

    他知道林海如这个名字,因为追捕林家遗后的告示在楚共继位之前悬挂了好一段时间。他认得楚共,当年随司徒荣及进出皇宫时曾数次见过。他见过这个神官,当时高高坐在神坛上理应宣扬九阳教教义的这个神官,却常常顾左右而言他,惹得司徒荣及欲除之而后快,却偏偏被贡王护得比什么都严密。

    “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们的南楚!你是王啊!你是王啊!”他最后怒吼着喊了出来,因为已经脱力,声音不大,然而依旧能让人感到他的声嘶力竭。

    “虽然不想打击你,不过,可是计划了很久了,”楚共微笑着说道,“大概是在还没继位的时候就开始了。难道你没发现?公子小白是堂兄过继给我的子嗣,当然了,要把一个孩子培养得这么无能也花费了我好多精力。然后让司徒氏在军部坐大,渐渐地耗光国库的银两,又要做得自然而然,这几年实在是绞尽了我的脑汁。——啊,对了,原本这次出征东齐,司徒荣及是建议直攻国都的,可是被我连续几次诏书要求他先歼灭刘辰庚的军队给驳回了。要不是如此,你们也不会败得这么快啊。——啊,还有,你大概还不知道,我已经不是王了,南楚国都已经陷落,现在被北燕荣翔女王控制了。”

    王老打越听,身子越是颤得发了羊角风一般。听到最后一句,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抚着胸咳晕了过去。陈伍简直不敢相信,这便是他们几乎效忠了一生的南楚皇室。

    楚共一双眼睛饱含深意地瞪着聂怜,大有“本尊气人的工夫不错吧,回去记住奖励,要是不给,哼哼……”的意思。

    只是聂怜根本理都不理他,蹲下身去执起了王老打的手腕。

    “啊啊啊!”楚共尖叫了起来,“你怎么能抓这么脏的东西!放开啊!”

    原来,王老打的手腕上也已经布满了红点和脓包。

    林海如还不好说什么话,聂怜已经不耐烦了,空着的手挥了一下,楚共便定在了原处,双目屋子圆睁着。

    “嗯,你给他们服下‘二月’的药汤是什么时候的事?”

    “五十二日前的事了。”林海如答道。

    聂怜合目半晌,又问道:“你们发现开始发病之前一个月内,有没有喝酒?”这次他问的是陈伍,“如果你想救你的老相好,最好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说着向王老打腕中输了一股真气,顿时堵得他浑身剧颤地咳了起来。

    “你住手!军里喝酒是有禁令的,除了开战前的那次,我们没有喝过酒!但是那时身上也已出现红点。”

    “怪了,这药性如此之烈,定是浸过酒的。”

    陈伍这才想起一事,咬牙恨道:“原来是他!”

    “他?”

    陈伍看着被握在聂怜掌中的王老打的手腕,咬了咬牙,将当时从医童雷双处拿到酒精,而后又如何用途之事一一道来。

    听完了讲述,聂怜和林海如两人面面相觑。

    “雷双——我说你的那位在医帐里好像就是用这个化名的吧?”

    林海如淡淡地笑了,也道:“果然是他,下手还真快。不过如果是我,就不会下这种无药可解的毒物,慢慢儿将人整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正道。”

    “不是,我的意思不是这个。你不觉得,小影给他们酒精用作那个那个的用途,手法是不是太龌龊了一点儿,你回去有必要好好教育教育他啊!”

    “不关他的事,他会知道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定是另有其人在引他误入歧途。”林海如咬牙道。

    楚共听着,身上鸡皮抖了几抖,暗想那另有其人大概就是指颜承旧了。前半个月和那小子相处下来,感觉性情甚是相投,回去要通知他防范着一两手,免得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砍了还不知道。

    “啊啊啊,没办法了,只能以后每二个月给他们一次解药了。”聂怜无奈地对楚共道,“要加大种植蘑菇的规模了。”说完话站起身来,挥手解了楚共的|岤。

    “目的?还能有什么目的?好死不如赖活着,你们啊,就给我好好地活着吧。”聂怜丢给他们一个瓶子,“如果不想死,这药丸每两个月服食一次。”

    陈伍看着那瓷瓶,却显出了挣扎,也不取也不是不取。

    聂怜好笑地看着,林海如也了然地看着,只有楚共完全不明白他们两人为什么看得那么开心,让他有些无法融入之感。

    到了最后,陈伍看着王老打昏沉的面容,终于咬牙取回了瓷瓶。

    回去的路上,楚共百思不得其解,终于问了出来:“这两人如此可恶,你们为什么还救?”

    聂怜颇为得意地道:“你也不想想,当年害了你我的那群人现在的境遇如何?”

    楚共想想,不自禁打了个冷战。

    “我下手,怎可能有留情的地方?若影他自己去报仇,就是让那两人病痛两个月,然后就安安静静死去,怎能如此便宜了他们!”

    “所以就在他们身上浪费那些培植不易的药物?都没见你做些别的什么,不是便宜了人是什么?”

    “小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折磨的极致。你想想看,若影下的毒是平息一个月而后发作一个月,我给的缓解药物也是每粒只保二个月。”

    楚共恍然大悟:“你要让他们余生都在病痛中沉浮?”

    “岂止岂止!”林海如笑道,“你刚才不是也看到?陈伍取药可是经历了好一番挣扎。其实他们也知道,落入了我们手中,又武功尽废,还得时刻担忧自己的性命,这种生活岂是一般人能消受得了的?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是这毒药致死的时间是两个月,所以他们每次都有两个月的时间来犹豫要不要继续活下去。就是因为思考的时间长了,才越发不容易作出就死的决定。”聂怜补充道,“于是每次到服食解药的时候,他们都要经历一番这样的挣扎。这种日夜难安犹豫难断的感觉,天长日久不把人逼出毛病来才怪。”

    “再者,之所以让他们在花溪村定居,是因为这里多是自青楼倌院里出来的命苦之人。陈伍和王老打如此出言不逊,别人只会觉得他们龌龊,因而越发要为难那两人。看他们样子,再活个七八十年大概还不成问题,今后的时间里,有得是钉子给他们碰。”

    林海如补充完,和聂怜相视而笑,大有同类中人之感。

    “相比其你们这两个魔头来说,小影可真是善良得多了。他要是知道你们是这种人,哼哼……”

    “哼哼,”聂连也冷哼道,“他也许觉得让人死了就完了,可是作为亲人而言,我岂能眼睁睁看着让他痛苦的罪人死得这么轻松?倒是你,回去不许多嘴,这事情就我们知道好了。要是哪天让我发现小影也知道了这件事,哼哼,哼哼。”

    楚共沉默。陈伍王老打尚且如此处理,不知道这位无恶不作的人物还会对那个东齐皇子做出什么事来。

    聂怜见他没有了话,收了满身的刺,有点好奇地问道:“怎么?你有什么怨言?”

    “也没什么,就是不知道你,不,我们,我们准备怎么处理刘辰庚。”

    “啊,这简单,把东齐打下来就好了,反正我早看那个国家不顺眼。凭什么男人就能三妻四妾,女人只能嫁鸡随鸡!还不如北燕来得愉快,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聂怜答,像谈论今天晚上吃什么菜一般平常。

    楚共继续沉默。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怎么招惹了这么狠毒的人。如果他当初没有打定主意爱美人不爱江山,不知聂怜今日会不会也像对待陈伍刘辰庚那些可怜家伙一样舍得下手?

    “好了,别废话了。我们快点儿回去吧。”聂怜大有深意地撇了林海如个眼,“你出来也快一个月了,再不回去‘换岗’,可不让颜承旧那小子白占了便宜。而且,你也等不及了吧。”

    林海如微微的笑:“多谢教主关心属下的福利,那就赶快回去。”

    说罢,一行人快马加鞭。

    而此时,颜承旧正在燕北的沼泽地,就着窗外西斜的暖阳,揽着沉眠的梅若影做着春秋大梦,梦里兀自诅咒着:“白衣大神啊!在下真的真的不想走,多制造些麻烦,让林海如那混蛋再晚些回来接替呀!”

    ——斜阳番外一?罪人[完]——

    颜承旧篇[完]

    颜承旧篇

    一 归家

    我拖着鱼竿走过沼泽边缘,进入了松林。

    和南方的稀疏低矮的松不太一样,北方的松显得高大而密集,半密的横枝针叶中散落下零碎的阳光,是那么的悠悠然。手中提了一桶鱼,是在沼泽边一潭清水中打上来的。

    在人烟罕至的地方生活,虽说有些不方便,但是却出乎意料的快乐。要说为什么呢……

    我看看日头,已经是近午了。脚步不由得有些犹豫。

    回去吗?现在?现在就回去?

    倒不是说我不想回去,说真的,即便是那个小屋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阴雨天外面大雨里面小雨,但是真是一刻也不想离开。

    然而,可是,其实,问题总是存在的。

    比如说,如果现在回去,好像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是空闲的。如果空闲,总会想做一点什么。

    ——男人嘛!当然想“做”一点什么!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怨妇情结起来。真不知道若影怎么能狠得下心,好好一个人,弄得现在虚不受补的。

    他那俩老爹,据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什么什么,竟然郑重其事地对我说——要和小影一起做那种事?呵呵,等吧!养个两三年,兴许能养回来。

    他那大伯什么的,竟然还拍着我的肩,语重心长地说——小伙子不要想太多,会肾亏。

    ——狂了,所谓男儿本“色”!美色当前,还天天不穿外衣地在屋里到处晃,还天天缩在我怀里睡得迷迷糊糊,不想这个那个什么什么,还算能是男人吗!

    以前不知道若影对我的想法,不敢唐突,我忍!

    现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还得忍!

    唉!

    做人难。

    做男人,更难!

    话说回来,若影啊若影,怎能这么祸水哈,这男人当得也真够绝了。

    想着想着,犹如怀中又是软玉温香。听林海如那混蛋说,以前的若影矮矮小小,黑黑瘦瘦,其实我觉得这样也不错,手感一定不错,那种矮矮小小的身形,不就是让人抱的嘛!(纯粹的抱,狼女们不要想歪了……)要是能天天把他抱来抱去的,嘿嘿嘿嘿。

    要是若影现在仍然是黑黑瘦瘦的,我是不是也少一点苦恼了呢?要知道,天天能看不能吃是很痛苦的事情。要不然怂恿若影易容成罗保亩那厮的样子?或许我也就不会这么狼急了。

    想了良久,大概,好像可行性不高。记得第一次正面相照那时,他还不是现在这般模样,半边脸包得像猪头肿,不照样把我给沦陷了?除非他化装成山庄里那几位师父,或许可以震慑一下我的色胆。装成罗保亩那家伙,那个连小岱都能骑到头上去的家伙,想想都觉得没有威慑力。

    想到这里,脚步停了。不是因为不想回去了,而是因为——差点儿撞到门了。

    眼前,不就是我们家小院的柴门?

    怪了,什么时候走回来的?而且速度好像还不慢的样子。看看天色,日头还没到中天。

    怪了,刚才迷迷糊糊地走了回来,竟然没有撞到树?

    盯着手中的桶,郁闷。师父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想做什么你尽管去做!(纯粹意义的“做”,小颜是个好孩子,狼女们不要想歪了。)

    师父说得真对!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到门口,那个不能见于人前的地方,也直了!——可惜想做什么,却不能做啊!

    值得吗!真想哭,哪有这么欲求不满的?

    以前在一泓阁,见过那么多客,也没见着一个狼急成这样的。

    在门口转了半天,调息半晌,我终于又一次妥协了,视死如归地拉开门进去!

    他正睡在大床上。

    扑腾,桶里的鱼跃起来一条,又落了回去,吓了我好一大跳。好在聂怜说要重新调理他体内脉络,封了他的真气修为。虽说这么做对身体没有坏处,不过明显噬睡了许多。要是以前,若影已经惊醒了。

    我赶紧转了出去,到厨房中放下鱼桶和鱼竿。

    这院子是临时搭建的,有些药草要到北地的沼泽来采集,所以才暂时在这里定居下来。谈不上富丽堂皇,甚至只能说是简陋。然而当初住下来的时候,他却显得十分开心。

    自然了,在林海如那个混蛋狐狸的特别督促下,院子里搭了五间卧房。不过令我欣慰的是,我的那间房空闲至今,嘿嘿嘿嘿嘿。

    正揭开锅盖要做鱼呢,发现里面已经搁了一海碗饭,一碟木耳烩野菜,大半只鸟。

    ……若影,他该不会是把昨天抓到的猫头鹰烤来吃了吧。那玩意儿不知道吃了多少老鼠,他也能吃得下去?而且,我家养的雪风虽然是雪枭,好歹也和猫头鹰是近亲,要是它看到若影这样子把它的亲戚给拔毛,洗剥、掏肠挖肚、烧烤、大快朵颐,不知道以后还敢不敢亲近若影了。

    可怜的猫头鹰,哀悼一下……

    ——不过还是要吃的。

    吃完急匆匆狂奔回若影的屋子,钻了上去。他翻了一个身,没有醒过来。

    我揽着他的腰肢,有些做贼心虚地蹑手蹑脚。但是既然他没有醒,我也就逐渐大了胆子,贪得无厌地抱紧了。

    唔唔,好舒服。

    唔唔,这肩头,这腰身。薄博的抱在怀里,好想好好宠爱一番,但是怎么宠爱应该也不会觉得够吧。

    怎么能够这么喜欢一个人呢?就算是不小心碰到他的一丝乌发,就算是偷偷摸摸地碰碰他的衣角,都会觉得想要把这些记忆珍藏起来,等到没人的时候偷着乐。更何况是现在能明目张胆的拥抱。

    怎么办?若影,我发现越来越喜欢你了。

    怎么办?你这个害人不浅的家伙,我算是栽你手里了。

    院子里种的小梧桐在风里哗啦啦地响了起来,蜡质的墨绿叶子反射着阳光,有些刺目。屋子里的两人紧紧相拥着,颜承旧细细地看着怀里的梅若影,过了许久。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终于睡着了。

    二 屋漏

    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句话十分淋漓尽致地体现了说者的远见卓识。

    以前不知道是那位师弟,和我说燕北沼泽的雨恼人至极,我当时还笑他,堂堂一个男子汉,还能怕几场雨吗?现在我想对那位师弟撤回前言,因为我算是见识到了。

    不知道龙王爷最近是不是太闲了,这场雨已经连下了两日。最要命的是,不但下雨,更加刮风。下雨还不要紧,一刮大风,屋顶压的茅草就陆陆续续被吹掉了。

    这雨刚开始下了一夜后就转小了,我刚上屋顶要修补,突然间又大了起来。而且现在,还疏疏落落地夹起了雹子。听声音,有的雹子只绿豆大小,有的却鸡蛋大一个,碰的一声就能把屋顶砸穿。

    于是漏水的地方更多了。

    刚开始还好,只是近门的那片屋顶开始渗水——荒郊野地的,地上没有铺砖,谁愿意在泥泞的屋子里住?——于是若影就搬了两个桶在下面接着。

    可是后来,漏雨的阵线越发壮大,我们只好步步为营。

    到了现在,屋里不但盆盆桶桶全摆上了,就连瓶瓶罐罐都用上了。

    真想骂几句粗的。

    身后突然传来窸窣声响,回头一看,果然那个不安分的家伙又想要下床了。

    我没这耐心和他啰嗦,忿忿地瞪着他,一边提起一只桶,推开木门哗的一下把雨水全泼了出去。

    若影有些执拗地瞪了回来。但是,完全没有威慑力。就他现在这样?打着一把宽宽大大的油伞,穿着几乎淹没了整个人的蓑衣,好像是蚕茧里的蚕虫宝宝,我没笑出来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别的事情他爱怎么就怎么着,想下地?凉了脚坏了身子,谁赔?他赔得起吗?

    只会败坏自己身子的家伙,我也不用和他废话,瞪!

    若影终于良心发现,终于仰天长叹,又坐回了最里处。

    哼哼,本大爷虽然不常敢瞪他,但是一旦怒了,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嘛。

    我正得意呢,哪晓得哗啦声响,又一处屋顶的茅草夹着雨水泄了下来。——这日子没法过了!

    “我上去修屋顶去!”丢了一句话给若影,我抱起昨日就用剩下的油布和石块。

    “你还去!”

    “昨日才修那么一会儿就被你扯下来,你还说!”

    若影停了片刻,道:“有难同当,咱们一起上去修。”

    啊啊啊,我使劲地抓头,懊恼极了。这家伙怎么这么死脑筋呢!

    “得了,你不愿意我出去,我难道就愿意你出去了?你要出去,我保证马上跟出去!”

    “你!你,”我顿了顿,才平息下被哽在喉里的气,继续道,“你怎么就这么冥顽不灵呢?我有武功护体,根本不会把这点点雨放在眼里。”

    没想到若影呵呵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这么开心?”

    他指指他的头顶,又指指他的身上。

    “怎么?”我看了半天,没看出有什么奇怪的。不过,他撑着一把油伞,身上的蓑衣裹得严严实实的,让我好一阵得意。他身上的蓑衣可是我亲手给做的,嘿嘿。

    “都包裹得这么严密了,就算屋顶都塌了也没关系。所以你不用上去了。”

    此话有理,不过怎么听怎么像歪理。我暗自嗤之以鼻,当然表面上还是要恭恭敬敬的退向门口。

    “而且既然雹子都已经下来了,停雨也就是不久的事了。”

    我继续退。

    若影又开始沉吟起来,应该是被我的不动声色给唬了吧。

    他眼睛突然一转,又瞄了过来。

    这气氛,有点儿危险。我正要大功告成呢,他一句话把我给定住了。

    “还是有点冷,修屋顶的事我们偎一起慢慢说。”

    真是,比点|岤还有效。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怎么办,他的身上现在好像很温暖的样子。

    思考再三,我又一次败下阵来。

    若影肃然坐在床上,看着我一步步靠近,看着我坐上床,看着我从他的手中接过油伞。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彩?莫不是跟林海如那混蛋学来的?

    他突然说道:“你的衣服湿了。”

    “哦,湿了。”我傻傻地看他,马灯的光从琉璃罩里照了过来,将他的半脸隐在了阴影中,说不出的风情。

    “把衣服脱了吧。”他又平平淡淡地道。

    “哦,脱了。”我重复道。

    “唉……”他突然叹气。

    我紧张了起来,不知道他又哪里痛了,还来不及问他,却看见他一双手伸了过来,摸到了我身上。

    这,这是什么情况!

    他继续摸。从胸口摸到了腰间。

    血,血啊,呜呜,安分点好吗?千万千万不要在这种时候失态!

    他抓住了我的腰带,然后解了起来。

    天啊,请不要用这么严肃的表情做这么热血的事情啊!

    他迅速地解开了我所有的衣结,冷飕飕的凉风灌了进来。

    然后,又飞快地把衣服拉开。

    这种事,这种事,他怎么做得这么自然?而且若影竟然对我的身体如此狼急,好感动!我一直以为只有自己才这么渴望。

    “若,若影,”我咽了口口水,道,“你的身体还不适合,不适合,适合做这种……”

    他斜眼看了上来,颇为奇怪的样子:“这种事情还要看我身体好不好?不就是帮你脱个衣服?”

    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撩开了身上宽大厚重的蓑衣,从怀里取出一方汗巾:“擦干!”

    啊?

    “算了……”他颇为无奈的样子,又在我身上动起手。

    我硬了。

    这不是耍人吗?哪有这么刺激的前戏。唉,早知道最后是若影主动,我就不用那么患得患失地以为要等个两三年了。

    而且最为失策的是,过于纯洁的我,竟然没有随身携带一泓阁特制的润膏——等会儿,会不会很痛?

    我哀求地看着若影,希望能得到他的怜惜。

    他没有看见的样子,把汗巾收好,又从膝上拿出一套衣服来。

    衣服?

    我傻了。

    “颜承旧,你今晚怎么了?”若影道,“莫不是淋雨太多,发了烧?”说着便来摸我的腕脉。

    “没发烧啊,也没问题。”他喃喃地道。

    我浑身一震,几乎想扶额大哭。我还以为咱们心有灵犀一点通,不用我主动,若影也早对我垂涎良久呢。原来,原来并不是所想的那样啊。

    我软了。

    往下看看,心道,可怜的兄弟,你的福祉我可保证不了了,还是乖乖儿等两三年再说好了。

    认命地穿上衣服,那衣服上还带着他的体温,阻隔住了嗖嗖的凉风,格外温暖。但是穿在身上,怎么想都觉得不是滋味。

    若影,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刚刚给点儿希望,马上又收了回去。

    还哀怨着呢,谁知道若影却掀开了身上的蓑衣,把我一块儿包了进去。立刻,所有的哀怨什么的,飞得无影无踪。

    原来,是为了这样。

    我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算了,随便他想怎么样吧。

    纵使他永远不能体会我对他的渴望也没关系,能这么对我,死而无憾了。

    我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暖暖的,香香的,都是草药的气息。他一动不动地任我蹭。

    “爹爹他们也准备回来了,到时候要把这里大修一下。”他说道。

    “好。”我乖乖地点头,下巴搁在他肩膀上。

    “雨停了咱们一起去修屋顶。”

    “好。”继续点头。

    然而现在,却巴不得这雨总也别停好了。

    至于屋子,塌了也没关系,反正若影说要和我一起修呢。

    ——[颜承旧篇之屋漏?完]——

    捕鼠记[完]

    番外三 捕鼠记

    话说——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自从诸事尘埃落定,就连群竹山庄一应事宜都全部丢给颜承旧和血网黑蝎十老人之后,梅若影过上了不事生产的米虫生活——正确地说,是药虫生活。

    也不知道颜承旧和林海如之间有了什么协议,反正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三个人就这么住在了一起。

    只是由于聂怜有意退隐,让林海如从一个藏于人后的执教成为了白衣教的副教主,所以林海如的事情比以前多了许多,一年倒是有半年是要为教里的事务奔波的。

    至于颜承旧,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差点给那帮老头草(第四声)弄死。”

    忙归忙,但是总有至少一人要留下来陪着梅若影。所以造成了梅若影今日之烦恼。

    其譬如——

    某日喝药,梅若影正读书,少顷,药凉。

    林海如归,见药,脸色平和,温言曰:“此药易变,药冷再热,其效不再。”

    遂端碗至外间泼药,而后复煎新药。

    梅若影品其味,乃知药材需耗百金,且无林海如所言之易变之性。

    心中暗叹——此乃心罚!

    其后再不敢不按时吃药。

    又譬如——

    若是微恙。

    颜承旧便即成日抱着他喂药,喂饭,擦洗。甚至如厕时也在屏风外不安分地来回踱步,仿佛随时可能冲进来观看梅若影喷泉入海图一般。

    其实梅若影只是稍有头晕目眩,并无大碍。

    更何况梅若影尚有三不五时的浑身僵冷之疾,经脉疼痛之症。

    废话少提,且说梅若影知道林颜两人都是心中忧急,所以也没有因此与他们争执。

    只是一个声音在他心底越来越大——

    自由啊,

    自由!

    不被逼到这种程度是不会知道自由的宝贵的,想当年,他爱吃野草吃野草,爱露宿就露宿。反观现在,身边的人仿佛都巴不得他断了双腿,能不见天日就不见天日。

    他记得的鲁迅先生的名言不多,但有两句是深深烙印在心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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