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夫记皇商相公第70部分阅读
休夫记皇商相公 作者:肉肉屋
潼叹息了一声,“当然了,也不会真的所有的人都不做生意了,只是相对会低调的多了,毕竟我们商人求的是利字,真要是一直不开市,那损失最大的还不是我们吗?”
“有时,人为了钱,哪怕明知是杀头的买卖,也总有人铤而走险的。 ”
“这一点,裴羽钦也知道,所以他这一招釜底抽薪之计,一开始恐怕就已经想好了,只要举国有三五个财富不赀的大家家主们,在他施行封市令后,低调或者也不开市一段日子,就足够他达到既定的目的了。
“而这段日子,也不会太长,我估计半个月,足够朝廷上下感觉到无边的紧张和危机感了。”
“有时,这种无形的抗争,可比老百姓造反起事还要令权贵们感觉惊心动魄,毕竟老百姓虽然造反了,还有军队可以去镇压,他们王公贵族,照样会有饭吃,有衣服穿。”
“可倘若,举天下的大部分商人都不做生意了,他们连想要买些米都没处去的时候,朝廷总不至于也派大军,逼迫人家开门营业吧,若是这样的话,这朝廷有多少大军可派?”
商梓潼也赞同的点头了,终于完全明白了这个中的原因。
此刻他还终于不得不佩服大哥和裴大哥他们的头脑了,不过一个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命令,其背后竟然有这么多的曲曲折折的利害关系在其中,难怪人家说商场如战场,这般看来,倒是确实不假!
“那大哥,依你看,半个月后,是不是就能见分晓了?”
“这个就不一定了,要看裴羽钦是不是还有后招了,可不管怎么样,就算朝廷眼前吃了亏,半个月后真的把铺子全还给了裴羽钦的话,这裴家若想从此太平无事,却也还是不得不把产业更加的隐遁到暗处去
“不然的话,毕竟我们是商贾之家,除了庞大的财富之外,并无一兵一卒可以仰仗,那我们用什么来策保我们的安全呢?”
“朝廷既然这一次会动这样的小人心思,几乎算是明火执仗的抢劫我们商贾之民了,那么这等情形就不会是最后一次。也许这一次裴羽钦的事情摆在眼前,也是我们商家该想想下一步该如何走的时候了。”
“大哥,你不要担心,我们商家虽然也算是排得上名号的商贾之家,可是在东云国,和我们名气不分上下的大家族还有好几个呢,论财力之雄厚,恐怕更胜我们,皇帝怎么也不会打主意到我们的头上的。”
“梓潼,你又在天真了,你都三十几岁的人了,有时想事情真的是该多动动脑子了,你焉知朝廷这次啃裴家没啃成,反而啃到了一块铁板,朝廷就不会转而打别人的主意?”
“正因为我们商家往日里很低调,所以显得我们比其他几大家族势弱。若是朝廷正好也有些忌惮,不敢那几家,而动了我们家呢?”
“呃——”
商梓潼顿时被噎在了原地,讷讷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半天才吐了一句,“大哥,不会这么巧吧!”
“罢了,我也就是说说的,你去吧,总之,这些天发布我的命令下去,让我们家所有的铺子和商号,都把八成以上的货品都撤柜,仅剩下的两成,每天也只许成交个一趟两趟生意,多的不允许!”
“另外,从明天开始,每一天都在原来物品银两的基础上,涨价个一成,一直涨到那两成货品卖光为止,若是百姓抱怨,就说我们进货困难,如今物以稀为贵,其他的不用多说。”
“啊?大哥,这样行吗?这,这坐地起价的事情,咱们可从来没做过?你不怕因此坏了信誉?”
商梓潼惊的下巴都差点掉下来,前一条命令撤柜八成的货品,他还能勉强理解,大哥这是在帮裴大哥造势呢!
可这后面一条,每天涨价一成的命令,不是等于在变相的讹诈百姓吗?
这如何能成?
商宇潼极少笑的脸上,今天因为裴羽钦的命令,他都笑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此刻听了商梓潼的话之后,他的脸上,又露出了很淡的笑意,“坏了信誉?你放心,傻弟弟,恐怕不用几天,老百姓会发现,我们家是涨价涨的最少的一个商号,其他的人家涨的会比我们更多,而且更离谱,到时候,觉得买到了便宜东西的百姓还得说我们好呢!”
“这个现在与你说,你是不明白了,你去吧!不过若是裴羽钦在这里的话,我根本不需要多解释,只消说出这些话,他就能明白个中的道理了!”
商梓潼虽然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商宇潼分明不想再与他说下去的样子,也只好带着半懂不懂的情绪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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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07】战役【1】
裴羽钦的确不用商宇潼他们来解释,就已经明白商宇潼他们也已经是明白他那一招棋下的用意和妙处,所以才一个个都不动声色间就加入了这场无声的战局。
而他的反击,也恰如商宇潼对商梓潼所解释的那样,是在利用百姓们和权贵们所需要维持的正常生活的便利在威胁朝廷。
但是商宇潼他所看到的,还只是裴羽钦和江暮烟计划下所要达到的目的的一个面,离他们预计要达成的目的,还很是不全面。
事实上,裴羽钦他们的心可要大的太多了。
今天是他发布了禁市封门的第三天了。
虽然早在十几天前,裴弦这个名为绑匪,实则内贼的东西传来消息要裴羽钦用整个裴家去换江暮烟的时候,裴羽钦就已经下了封门禁市的命令。
但是那个命令,其实各地的掌柜的一看,就明白了他信中所书的暗号的意思,正是要他们把所有商号内的货品都暗暗运走,同时也是要他们真正有用的核心人手,都隐遁起来的意思。
那个时候的裴羽钦,其实就已经有意要把一个空壳的裴家交给朝廷和绑匪们去狗咬狗了,所以做了那一手的准备。
眼下看来,倒是刚刚好的,从他发布封门令到烟儿被羽八护送回来,正好十天的功夫,而这十天的功夫,早就足够所有的裴家真正中坚的力量都藏匿了个干干净净,无所搜寻了。
所以后来的朝廷不断的侵占山南以南,烟波江以北的铺子时,几乎不曾遭受什么抵抗和阻力,甚至很多裴家的大掌柜早就得了授意,拱手白白的就把自己管理的商铺送上门给朝廷接收。
实在是等着让朝廷的人跳入这个空壳陷阱。
而裴羽钦真正的实力和大笔的金银,其实已经有一大部分已经偷偷地着人运入了西冷国和北隅国,预备以此支持这两国内,一直有些好战的将军,以捐为军资的借口,暗中鼓动他们也招兵买马,培养战斗能力!
当时的裴羽钦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也很直接,那就是:东云国的朝廷不是想要挖我的裴家填充你的国库吗?那我裴羽钦也不让你们好过,裴家的空壳子给你们,不过我却把真金白银送给他国,到时候看你们几个如何的争个你死我活!
但是这样的想法,毕竟是冲动之下做的决定,在决定做出之后今天,裴羽钦就冷静下来了。
毕竟东云国的朝廷、皇帝再怎么无情无义,百姓总是无辜的。
他因为失去了烟儿,感觉痛苦的人生都好像没了希望,可若是他这个冲动持续到底,把家产金银都给了旁国的话,这大陆上各国之间真的打起仗来,倒霉的又何止一家两户的百姓?
而是三个国家,无数的生灵,他纵然痛失了所爱,心碎如绞,可由他一个人陪葬殉情便也够了,又何苦把这痛苦灾祸祸及到万千无辜的百姓身上?
这么一想的裴羽钦,便又让人把那些运送出境的金银家产偷偷的安置好,没有真的送去两国的将军府。
总算才免了一场滔天的大兵祸!
但是如此一来,就更加的注定了东云国内的裴家各商铺里,都已经是高唱空城计了。
不过那时,裴羽钦是有心等死的,所以也是真的有意把这空壳了的商号交给绑匪或者朝廷去争夺的,他只希望能不祸及家里人,所以才早早的做了安排,让秦红叶她们一早就离开裴家去避祸去了。
却没想到,终究是峰回路转,烟儿竟然安全无虞的回来了。
这一来不啻于枯木逢春,大地回暖,裴羽钦只觉得又有了活的盼头和指望了。
加上他本身就不是个意志不坚定的人,在听了江暮烟的通盘计划和远大目标后,裴羽钦干脆在心中立下了宏愿,同时彻底绝了隐退的心,准备挺直脊背,与江暮烟一起干脆共同掣肘这朝廷算了。
这样一来,当初他本来是为了冲动和一气之下预备要做的报复性-安排,如今反而显现出有用的一面来了。
因此与江暮烟略一商量之后,一些远在庙堂之外,却能挟制庙堂之上事情,就这么人不知鬼不觉的被安排了下去。
所有的人都只看到裴羽钦在关于商号上的无声反击,堪透了他这番动作下的表面现象,却谁也没有看清本质。
除了身在局中的江暮烟和裴羽钦自己,这天下又有谁敢相信,就凭他们这一对商贾夫妇,没有一兵一卒,就敢把天下大势,运筹于帷幄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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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叔叔——”
裴风快速的从外堂间的风廊处跑了过来,神情有些忧急。
而此时的江暮烟和裴羽钦却正在悠闲的调墨,以便试验出一种可以书写在羊皮纸上又快干,又不被水晕开的墨。
见他的长袍下摆都是已经被撩到了腰间的一路疾跑过来,便知道他是很着急了,不由微微地一愣,“风儿,出了什么事?”
“叔叔,不好了,不知是谁散布谣言,说我们裴家故意不开门迎市,为的就是囤货抬价,以便大赚一笔,如今我们在城中的好几家商号门口,都已经聚集满了情绪不满的百姓,有两家的掌柜和伙计都已经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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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08】战役【2】
“嗯?有这样的事情?”
裴羽钦微微地停住了手,抬起了头,语声虽然带了几分惊讶,但是却并不严重,仿佛这样的情景,并不完全出自他的意料之外。
江暮烟也听到了,不过比起裴羽钦的这句反问,她的表情更是沉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裴风,你不用担心,没事的,很快就会平息下来的,百姓们会明白的我们的难处的。”
裴风承认他不是惯于计谋和用脑的人,他只是觉得这几天的气氛实在太微妙,又太诡谲了,不管是翡翠城里,还是在这家里,总觉得叔叔和暮烟似乎已经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却没有告诉他一样。
可是这些天,却偏偏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们两人都干了什么了,因为他们根本什么都没干,每个白天不是赏花,就是舞文弄墨,要不是就是喝茶聊天,看看书。
前些日子好歹叔叔还理理帐本,这几日干脆是连账本都看不到了。
青书倒是很忙,不过却也不是忙碌于叔叔的命令去做事,而是忙着布置新房,因为暮烟找人来看了日子,说三天后是个好日子,适宜成亲嫁娶。
正好经过这一次的差点‘睡死过去’事件,无论是青书也好,是红月也罢都希望赶紧成亲,因此虽然时间是仓促了一点,不过作为新娘子的红月没什么意见,青书自然也就更加的迫不及待了。
所以这两天都在忙碌这件事,而展夕和迎风,自从暮烟被救回来后,他们倒是尽心,这下几乎是连流云小筑大门都不踏出一步,整日里就在书房附近游荡了起来。
美其名曰是保护叔叔和暮烟,实际上他每次来,看到的都是他们两人在柳树下对弈,两方杀得不亦乐乎的情景!
而其他的下人,只要裴家还给工钱,只要没有人来抄家,他们就照样乐呵呵的似乎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道如今变成怎么样一样,让裴风更是看了暗自生气地直跺脚。
似乎整个裴家上下,唯一着急的人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现在听到这样的事情,叔叔不紧张也就算了,暮烟竟然更加的一句轻描淡写的百姓会理解的,就没了?
这让裴风如何能够听的下去?
“暮烟,你没听清我说的话吗?翡翠城的百姓都聚集起来开始砸我们的商号了,纷纷要求我们开门迎市,有两个商号的掌柜的和伙计因为委婉的拒绝,如今都已经被打伤了,这事情很严重,你明白吗?”
“若是再这么下去,就要生出大乱子来了。
裴风你急切地再度把事情说的更明白了起来。
江暮烟摇了摇头,“裴风,你真是个急性子,哎,坐下吧!你听我说,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民怨民愤那是正常的,不过那关我们裴家什么事?”
“天下人皆知我们裴家在烟波江之北的基业,几乎都已经失去了,就剩南方这点铺子了,还能不尽力去保?”
“谁会放着上门的生意不做呢?只是我们的铺子中也要有货不是?若是没有货品,你让我们卖什么啊?”
“暮烟,可我们裴家为什么会没有货呢?我们明明是有货的,只是叔叔下令不开门做生意而已!”
裴风这话一说出来,江暮烟和裴羽钦两人顿时都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下,然后两人对视了一下,都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江暮烟更是心中无奈:裴风竟然这般的实心眼,看来果然不是个生意人的料子啊!
但是心里如此想归想,嘴上她却还是尽量引导他的思维向自己靠近。
“裴风,我们为什么会有货呢?好吧,就算有的话,以现在这情形,多做一桩生意也不是为我们自己做的,而是白白的便宜了朝廷,为什么我们还要做生意呢?赚大钱吗?替谁赚?”
“可,可,难道我们什么也不做吗?叔叔和暮烟不是说要走上策那条路的吗?你们现在什么也不做,眼看情况越来越危急,别说夺回失去的铺子了,就是眼前翡翠城的铺子都危险了,还谈什么上策呢?”
“裴风,你怎么知道我们什么也没做呢?也许我们什么都做完了,才这么悠闲的。”
“暮烟,你和叔叔到底在搞什么鬼,你们能不能干脆说说明白,也好过我一个人在这里为你们瞎担心?”
裴风是真的有些不高兴了,他从前还觉得和暮烟就算做不成情人,起码如她所说会是一辈子的知己朋友。
可这几天,他都觉得他根本就完全不明白暮烟的心里在想什么了,好像他离她的距离一夕间变得很远一样。
这让他很不安!
江暮烟不由凝神细看他,发现他在短短几天内,确实变得憔悴了不少,不由也忍不住心头一软。
刚想对他仔细解释一下的时候,红月就已经快步的来到了门口,有些气喘吁吁,又有些激动地道,“老爷,夫人,大少爷回来了!”
“啊?夜袭回来了?”
这一声通禀,顿时让江暮烟和裴羽钦两人都忍不住站了起来,就连裴风也惊讶和欢喜的先把满口的疑问给吞咽回了肚子里,转过了身去看向红月。
红月点头,神情有些复杂,语声也有些犹豫地道,“是,是的,大少爷人现在就在正厅大堂呢!那个大少爷他,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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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09】战役【3】
红月支支吾吾,眼神有些闪烁的不说下去的样子,让江暮烟和裴羽钦刚刚涌上心头的欢喜,就这么的消退了七八分。
想着肯定是夜袭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让红月这个丫头不忍心在她们面前说出来,否则的话,她何必如此言辞闪躲?
“没事,红月,我们这就去大堂看看!”
江暮烟率先跨出一步去。
裴羽钦一把牵住她的手,拉住她的身子,然后轻声地道,“烟儿,我去吧,正好风儿对这几天我们什么也不做的事情有些疑惑,你就在此与他解释清楚一下也好,一会儿,我带着夜袭一起过来看你。”
江暮烟知道他是害怕裴夜袭对她又说出什么大逆不道,或者难听之极的话来,因此想要保护她的他,才会在这些天一步也不肯稍离开她的时候,提出独自去见裴夜袭的要求。
但是她又如何会让羽钦他一个人去?
慢说她并没有觉得她自己有什么地方对不起裴夜袭的,所以不怕见到他,就算裴夜袭真的要胡搅蛮缠的辱骂于她,她也决定拿出杀手锏,对付裴夜袭了。
毕竟现在已经到了事关裴家的生死存亡关头了,她可没工夫和一个任性幼稚的裴夜袭叫劲,他这一次回来,最好是真的懂事了,否则的话——
江暮烟眼底深处,露出了一抹谁也看不清的深沉!
“不用了,他本是我叫你把他找回来的,自然是我和你一起去见他,不然的话,他又好说我做了他的后娘,就目中无人了。
“烟儿——”
“呵呵,没事的,羽钦,不用这么紧张,夜袭好歹这么多日子一直是在外面独当一面的,不会还像过去一样不懂事了,他这次既然愿意回来了,就说明他起码还是把你这个当爹的人放在心里的,走吧,一起去看看他。”
裴羽钦见她十分坚持的样子,便也不再说什么,牵起她的手,便缓步往外走去了。
裴风自然也是紧随其后的往前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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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此同时,在翡翠城的各处裴家商号门前,几乎都聚集了不少的布衣百姓在不停的捶打着大门。
群情激奋的很,各种辱骂,叫喊,还有扔石头,菜叶的应有尽有,整个热闹的好比是造反一般了。
“开门——开门——快开门!j商——j商——”
“大家一起上啊,砸了这j商的铺子——什么东云国的传奇,不过是个大j商而已!大家不能放过他们啊——”
而与门口聚众喧闹的人群相比,整个翡翠城的主干道——往日的商铺,小贩最多,也最繁华的街道,如今却萧条冷清到了难以形容的地步。
整条街面上几乎没有一家有字号的商铺是还开门营业着的,不管是米粮、油盐、布帛还是笔墨,如今这条街上,什么也都别想买到。
大家都是铁将军把门,铜锁高挂,偶尔在角落的一家米铺子还开着门,但是那里的米价却让人不敢询价。
东云国也是号称‘鱼米之乡’的国度,土地肥沃,河鲜海鲜又品种丰富,往日里,一斗米最高市价也不过才三贯钱。
所以升斗小民的家里,也从来不会多备存粮在家中,都是买些回去,吃完了再买就是,有时碰上实在丰收的厉害的时候,一贯钱一斗米几乎都没有人会买,嫌贵!
但是现在,短短时日里,翡翠城内的米价,竟然一斗米涨到了三十两银子,价钱何止过去的十倍?
便是翡翠城的百姓本来就比别处的百姓家道殷实,也吃不起这样高的米价。
而这样的情形,无疑就是从半个多月前开始的。
先是裴家的商号一夕间全部都关门闭市了,
然后就是左右护卫军又大肆的在城内挨家挨户的搜查了三四天,弄的民心惶惶。
本以为这样不过是持续个几天,老百姓虽然担忧,却还不到恐慌的程度。
可眼看半个月都过去了,裴家的铺子一个都没开门迎客便算了,就连其他好些叫得出名号的大铺子也跟着关门闭市了。
接着有些家中存粮不多的老百姓发现,他们没处买米了,不但如此,包括灯油、盐巴、烛火、衣服,还有所有需要用到的东西,都没有地方买了。
这么一来,如何能不让所有的翡翠城里的老百姓们在心中感觉无尽的恐慌来?
他们不知道国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只知道再这么下去,他们都要没法活了。
有些在城外有亲戚的人家,好歹还能出城去借些米粮来先吃着,可是没处借的人,又该怎么办呢?
一直都把商人看做-贱-民的升斗小民们,到这个时候,才陡然意识到,原来他们一直看不起的‘贱-民’们,早已经重要到这种地步了。
让他们这些比他们高贵的多的平民,在离开了‘贱-民’们开办的商铺后,竟然完全的被打乱生活了。
而有这样的感觉和恐慌的又何止是平民百姓呢?
这翡翠城的权贵官宦们才是最感到不方便,最叫苦不迭的族群。
从来都是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他们,突然一夕间发现,好看的绫罗绸缎不再买得到就算了,竟然连珍馐佳肴里都没有盐巴在里面了,这样的饭菜又有哪个吃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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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10】太后【1】
吃不习惯,自然也是要有意见的。
这几天左右护卫营,五成兵马司,包括京畿处的衙门里,天天都是一堆皇亲国戚,高官显贵们的帖子和抱怨状。
询问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弄的翡翠城堂堂东云国的国都这般的萧条。
竟然连盐巴和米粮这样的最基本的民生物品都购买不到了?
而这些衙门的大老爷们,也都满头满脑都是委屈啊,这一纸调令是三位中书省的尚书大人们一起发下来的,他们京畿处也不过是听令行事,他们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只听说是裴家的夫人被绑匪给绑架了,所以裴家老爷这些天卧病在床,这才关门闭市的。
然而他们自己也知道这个理由是多么的牵强,毕竟生意人家,做的是生意,当家主母失踪了,难道日子都不用过了?
而且这样的理由,自欺尚且还不能够呢,怎么能够说服得了那些达官贵人和侯门显贵呢?
更别提老百姓,更是不会管这其中的所谓的理由的,他们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能有饭吃,有衣穿,还能像过去一样安居乐业就够满足了。
现在满街都是空荡荡的情景,连野猫野狗都不出现了,而平日里城门大开,总有不少走南闯北的行脚商人,进入翡翠城互市的,如今也看不到一个。
真是诡异的令人想不忧心都不成了。
各城的衙门小吏们也心慌慌啊,只是没有地方诉说而已。
而大内的皇宫后宫-佛心阁。
已经一直吃斋念佛了五年的老太后,今天终于发大火了。
“混账!这是什么香?难道你不知道太后供奉菩萨一直用的是‘东海一品玉檀香’吗?啊?”
一声高而尖的,有些像是被人捏着鼻子说话的人,正是伺候太后的太监总管贵公公。
而一边,太后养尊处优,保养得宜的细白面容上,也都是愠色。
地上,‘扑通——’顿时两声膝盖落地的声音,两个奴才当即就一个劲的磕起头来,“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不是奴才等敢不尽心为太后办事,实,实在是宫里库房里,现在根本没有‘东海一品玉檀香’了!”
“放肆!大胆!内务府的人呢?他们都是死的吗?哀家吃斋礼佛也是为了皇上和社稷,这供给菩萨的香火,早就着令过内务府一定要提前采购好,送进宫来,怎么会宫里进来没有了呢?”
太后真是火冒三丈了,这些个死奴才,真以为她当了太后,搬来了这佛心阁,就管束不住他们了?竟然连她要的东西,都敢懈怠!
“太后——太后明鉴,奴才们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说!”
“启禀太后,其实内务府现在不单单是太后您要的‘东海一品玉檀香’没有,还有很多东西都没有,比如宫内五品以上的命妇们的专用的宫装衣料雪娟,也是缺货很多天了,皇上崇文殿内的专用无烟香烛也没有,皇后娘娘最爱喝的玉人香茶叶也没有,还有……”
那两个小太监,本来就是往各宫各殿送东西,所以现在哪个宫要什么,而内务府又没有的东西,他们都清楚的很。
不多时,就已经报出了一长串的物品名称。
这可把太后给听的脸色更难看了,“堂堂皇宫大内,居然所需的物品准备的这么不齐全,看来李延这个内务府总管的差事是不想干了。”
“太后息怒!这事奴才有所听说,之前还以为是以讹传讹,如今看起来,竟然是真的。”贵公公听了那两个小太监的报告后,却似乎想都了什么。
“嗯?小贵子,敢情你知道是怎么回事?还不赶紧给哀家说说。”
“太后,奴才也只是听说,做不得准!”贵公公抖了抖白白的拂尘,轻声道,“太后您知道,我们宫内这些年可是从来不曾出现过这样的物品短少缺欠的情形的,您可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那是因为裴家的裴羽钦在的关系,这裴羽钦虽然年纪轻轻,不过却很有生意头脑,裴家又是几代经商,到了这一代——”
“小贵子,说重点,哀家知道裴羽钦,也见过他,对他印象甚佳,不是前些年还让皇上封了他一个顶戴,做了皇商吗?”
“哎哟,看奴才这记性,可不是?那裴羽钦的官职还是托了太后您的洪福才有的呢,那奴才可说重点了!”
“话说那裴羽钦当了我们东云国的御用皇商之后,这些年那是兢兢业业,克己奉公的很啊,逢年过节,总往宫里送进各种稀罕漂亮的物件不说,平日里供进宫里的东西,哪样不是好东西啊!”
“成色全新,份量从无缺少,太后您最喜欢的那件雪绸皮披风,还就是裴家‘织锦造’专门为太后您打造的独一无二的披风呢!”
“嗯,这倒是,这个裴羽钦还是很会办事的,不枉费哀家对他另眼相待!”
“可不是?不过太后,这有些人那,总是看不得别人好,就在前不久,奴才听人说,朝中有人鼓吹皇上,好像是要皇上把裴家的产业都接收过来,把裴家抄家灭门什么的。奴才当时听了,也没当一回事,想着这事忒荒唐,也不可能啊!”
“裴家不过是个商贾之家,纵然有点家产,那也是得了太后和皇上的洪福庇佑,这才有了一点点小成绩,说到底还是我们东云国的子民,太后和皇商的奴才而已,堂堂皇家难道还要靠手段去弄一个奴才家的家财来取用不成?”
“那是,民间把裴家叫做东云国第一家,也不过是老百姓坐井观天,不知皇家国库之充盈,这般随意叫叫的,皇上岂会稀罕一个商人之家的财产,商人是什么人那,那可是比平民还不如的,世代都是入了贱籍,这一代裴羽钦总算是个人才,哀家才破格让皇上给了他功名,免了他的贱籍而已,不过也仅仅是免他一人而已,皇上怎么会以堂堂天子之尊去要一个商人的财产?这不是笑话吗?”
太后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气度尊贵雍容的一副皇家做派,半点不曾把一个商贾之家的财产放在眼里。
她长年居于后宫,虽然也曾听人说裴家如何如何的有钱,不过在她而言,商人究竟是贱民,既然是贱民,那眼界自然是不会太宽阔的。
稍稍赚了一点点的钱,便以为有了多少家底,她们堂堂皇家,岂是一个商贾之家的人可以比得的?
“太后说的极是!奴才也是这般想的,所以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也没有把这话跟太后您说,但是最近一个月,情况就有些不对了。”
“嗯?”
太后秀雅的眉头顿时就一挑,一股子威严就顿时这么出来了。
“中书省的三位尚书大人已经一个月不上早朝了,还有,前些日子,他们还调动了京畿处的左右护卫军把翡翠城挨家挨户的大肆搜查了一遍,也不知是在找什么,再就是裴家在烟波江以北的产业都被不明人士给接收了。”
“现在民间老百姓都在传说,说,说——”
“说什么?”
“奴才不敢说!”
“哀家恕你无罪,说!”
“是,民间都在传说,皇上国库没钱了,所以故意派了三位尚书,借着告病的理由,偷偷的去强行抢夺裴家的钱财去了。那左右护卫军表面上是去抓江洋大盗,其实是抄裴家的家去了,现在流言传的非常的难听,然后很多商贾之家生怕他们会赴裴家的后尘,成为朝廷的下一个目标,现在都不敢开门做生意了。”
“如今的翡翠城,老百姓已经不叫它翡翠城了,而是暗中都叫‘死气城’!”
贵公公一边小心翼翼的端详着太后的脸色,一边把这最后一句话,轻声的说了出来。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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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11】太后【2】
太后闻言,顿时勃然大怒,“放肆!”
“是,是,奴才该死!奴才多嘴!都是奴才的错!”贵公公说着,就也赶紧跪了下来。
“小贵子,你起来,哀家不是说你!只是这群大胆的愚民,竟然把本国的国都翡翠城叫做死气城,也委实太过胆大包天了!”
“是,是,太后说的极是!只是这也实在怪不得百姓啊!太后您怕是不知道,您菩萨心肠,为了皇上,为了社稷,天天吃斋念佛,祈福上天,祈求菩萨保佑国运昌隆,但是哪里知道,一颗老鼠屎能坏一锅粥啊!”
“朝廷里这些年安逸了,便有人心思浮动了,什么沽名钓誉,贪赃枉法之辈也都冒出来了,而皇上心思仁慈,一时间不查,被小人蒙蔽了也是有的。”
“您怕是不知道,现在的翡翠城,满街萧条的都没有行人愿意走动了,街上所有的商铺都关门了,老百姓别说热热闹闹,快快乐乐的生活了,就是买油盐酱醋都没处买去了。”
“这样一来,百姓能不怨声载道,流言四起吗?”
“什么?商铺都关门?街上连人都没有,这怎么可能?”
“太后,是真的!”那两个一直跪在地上没有得到说话机会的小太监,此刻终于寻到了讨好太后的机会,当即就猛点头。
“太后,奴才昨天一早还奉命出过宫,往常出宫,那街道那叫一个热闹,人潮汹涌,川流不息,到处都是人还有叫卖声,不过现在不行了,街上所有的客栈酒楼商铺都大门紧闭,往来的商人也一个也看不见了。”
“偶尔看到一个行人,也都是垂头丧气,精神萎靡的样子,还有就是现在城内的米价上涨到了五十两银子只能买一斗米的程度了,老百姓们天天都围在衙门面前大吵大闹的,当真是混乱的很那!”
“是啊,是啊,太后,以前城里就属裴家的翡翠楼最热闹,生意兴隆,天天都是满座,现在别说翡翠楼了,就是裴家哪怕最小的一个棺材铺也都是关着大门的,老百姓都说裴家因为太有钱了,被皇上给抄家了,所以现在才不能开门做生意了。”
“胡说——”
太后这下完全坐不住了,倏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太后息怒,奴才们有罪!”两个小太监顿时又是一顿磕头。
“太后,您别激动,不过是些愚民们的流言罢了,那个——”
“民为国之根本,所谓的流言若是不赶紧平息下来,就能给叛逆和谋反滋生温床,现在连大内深宫的你们都能听到这般离谱的流言了,可见民间传扬到什么程度了,不行,哀家现在就要去见皇上。”
“哀家倒要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流言针对朝廷!小贵子,走!摆驾崇文殿!”
“太后!这,这——不能去啊!”
“为什么不能去?”
“太后,您这一去,一开口问皇上,奴才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这些个流言蜚语,皇上最是不希望太后您听到的,结果奴才一个嘴快,告诉了太后,皇上若是知道了,还不是要砍奴才的头?可谁让奴才伺候了太后这么多年,对太后是一句话也瞒不住啊!”
“小贵子,你做的对!哀家不会让皇上砍你的脑袋的,你放心!哀家就想去问问,哀家的‘东海一品玉檀香’为什么没有,哀家倒要看看皇上怎么回答哀家,我们走!”
“是!”
贵公公见太后果然怒气汹汹的往外走去了,顿时落后半步,冲着地上还跪着的两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即明白的微微点了点头。
然后贵公公就跟着太后离开了,而那两个小太监则赶紧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一个低声对另一个道,“你出去把消息递出去,就说太后这边绊子已经设下了!”
“好!”
其中一个小太监很开就消失在了佛心阁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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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现在该怎么办?现在翡翠城内,和各地的情形都不好啊,百姓很是恐慌,民间的流言如今传的很厉害,都说是朝廷肯定出了大问题了,否则的话,不会民生突然间从盛世转成凋敝之况的。”
“是啊,皇上,是不是让三位告病的尚书大人们出出面,解释解释情况?”
“解释什么?区区一个商贾之家,朕身为天子,居然还要因为一个商贾之家的事情,向天下百姓解释不成?”
“皇上,可是如今民间的流言都是冲着皇上和朝廷来的呀,不然,由皇上下旨,宣那裴羽钦进宫,让他自己来说说清楚,他们裴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开门做生意?”
“秦大人,这如何能成?裴羽钦虽然身兼皇商的名分,不过究竟是个商人,自古商人不上金殿,这是祖制!”
“再说,他身为御用的皇商,竟然理家理财不善,造成自家的产业沦落于他人之手,不思把产业想办法多回去,反而消极懈怠,关门闭市,弄的如今宫内御用的物品都供应不足,内务府已经几次三番抱怨了,这等人,还下旨召他入宫?依臣看,应当直接拿他问罪才是!”
“云大人,本官可不认同,如今紧要的不是问罪不问罪的问题,紧要的是如何让翡翠城恢复往日的热闹,如何让百姓们安心的过生活才是正理,所谓无风不起浪,这民间的流言也断无莫名其妙的就针对三位尚书大人的道理,既然这么传了,那肯定是有人在背后作祟,或者是令有缘由的。
“依老臣看,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问罪于裴羽钦了,这般一来,就反而坐实了朝廷在陷害和对付裴家的流言罪名,到时候皇家的威严何在?皇上的脸面何存?”
两方大臣就是否要拿裴羽钦问罪的事情,争论不休,东云皇帝的脸色更是难看的没法形容,偏偏他还有苦说不出。
因为偷偷实施这个收裴家以纳国库的点子的,就只有少数的几个心腹大臣知道,其他的臣子是不清楚的。
而那几个知情的大臣,从头到尾都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出来,因为他们比谁都知道如今皇上心中的难堪,而这几个同僚却还在那里不知死活的争论着。
他们如今心里想的是,这个裴羽钦可真是够狠的啊!
竟然直接利用百姓和民间的舆论,给皇上和朝廷下了个大大的陷阱,还是掉进去,除非上面有人拉,否则绝对爬不起的陷阱。
现在他们也都知道,三位尚书大人占下了的裴家在烟波江以北的所有的商铺,都成了烫手的山芋和一张张饥饿的嘴了。
每个铺子就算只有三个伙计,一个掌柜的,那这一顿六百多个铺子,也有两千四百号人,更何况铺子有大有小,那些大的铺子里有十几个伙计和管事的们,那些人可都是等着吃饭的嘴啊。
三位尚书大人既然暗中偷偷的成了他们的新东家,他们自然是要管新东家要饭吃,要衣穿的。
可那些占到的铺子里,三位尚书后来派人清点了一下银两货品,才发现货品倒是有一些,不过银子却是半点都没有的,据掌柜们的说法,都是每日晚间关门打烊前,银子都是有另外的管事来收齐,直接运送走的。
三位尚书既然打的旗号是收购了裴家产业的名义,自然是没有权利去管人家盈利了的银子都去了哪里的道理,只能勉强清点清点货物。
可便是这样,其结果也够他们沮丧的,这般一来,想不知道他们怕是中了裴羽钦的计了,也是不可能的了。
只是当时的三位尚书心里还是有些天真,想着虽然没有银子到手,不过那些铺子和货物本身就是银子啊,只要再转手卖出去,不救可以换成现银回去和黄上交差了吗?
结果等他们想要卖货的时候,发现所有的商号和铺子都闭市了,他们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