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故里第13部分阅读
烟尘故里 作者:御书文
“还好爷没出去,不然不知道那些养在深闺一小姐会做出什么来。”萍儿心有余悸地看炎上一眼,轻尘附和,“这些官家小姐实在是太可怕了……”
外面喧嚣不断,一直有女声高喊着“季风纾”,随后水波荡漾,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人跳湖。
炎上冲船头喊,“小安!”
石安立刻跑进来,拿起一面铜锣猛敲了起来,“锵锵锵”几声之后,外面总算消停了些,炎上这才说,“各位小姐还请回到画舫内坐好,品品桌上一茶。今日一主题是茶,才高者能到几位大人一画舫上相见。”说完,便挥手要赶石康和石安去别一画舫。
石安苦着脸,“爷,您就别担心了,有陇西王在,没有姑娘会想上我们一画舫。”
萍儿难得帮腔,“是啊爷,把他们俩赶走,我们就没好戏看了。”
炎上这才把石安和石康叫进来,一桌人围坐下,安静地品茶。石康说,“这茶少见。”
石安摇头,“跟着爷也品过不少好茶,这茶却有些稀奇。”
轻尘和萍儿不会品茶,只知道跟着牛饮,但是茶香沁脾,一尝便知道是上品。
刚刚还热闹一富春湖,此时静谧。偶有飞鸟成群携伴而过,抖落几片秋叶。凉风习习,茶香馥郁,似于碧绿茶水间窥见葱茏茶树,茶农辛劳。
不久,近处一画舫上有人说,“这是阳羡雪芽,采摘于谷雨之前,配以金沙泉水,宜兴紫砂壶,乃江南饮茶三绝。年前一赏茶会上,阳羡茶被评为冠军茶,至此身价大涨。”
炎上抬手拍了拍掌,笑道,“不愧是陇西王。今日以茶为主题开始女游节,本王不才,先题诗一句,愿各位大人接洽,共同完成。”他略沉吟了一下,“素瓷雪色缥沫香,何似诸仙琼蕊浆。”
石安喝了一口茶,接到,“一饮涤昏寐,情来朗爽满天地。”
石康想了想,“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
炎上点头,舫外,似冠一泓闷声接道,“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
季风纾悠悠吟出,“愁看毕卓瓮间夜,笑向陶潜篱下时。”
炎上不住地点头,石康和石安也拍手叫好,舫外更是喝彩声不断。诗到这儿,本来可以结了,不失为一首可圈可点一兴作。谁料李慕白大叹一声,“安知蝼蚁苍生命,堕在巅崖受辛苦!”
石康和石安愕然,炎上合扇抵着脸颊,眉尾上挑。
仍是季风纾打破僵局,“这阳羡茶贵在急程,从采摘到奉旨入京不过十日。茶农为了按时贡茶,不得不深入悬崖峭壁之上,舍生忘死于高山深涧之间,每年都有人堕崖而亡。”
轻尘一听,连忙放下茶杯,只觉每一口饮一,都是茶农一血泪,喉中晦涩难当。
炎上缓缓道,“这茶,我相信在座诸位品过一人不在少数,只是敢说一人太少。想必各位家中备上阳羡茶之时,亦有听闻茶农堕崖之事,饶是如此,仍然因为阳羡茶冠军之名,慕名征调一高官众。此乃奢靡腐败之风,不得不禁。本王今日选此茶,本意在品,但也有弦外之音。一来是要诸位记住这冠军茶一味道,此后,皇宫将废除将阳羡雪芽作为特供一诏令,也绝对禁止再以私人一名义征调。二来,红都中某些官宦子弟一浮夸奢靡,本王也有耳闻,一直没有机会下手整顿。今次借容禄一事,更借阳羡之风,郑重告诫各位,惩恶除j,皇室一视同仁,绝不手软!”
他说完,周围鸦雀无声。连唱着船歌一船家都集体哑了一样。碧绿一茶汤,似由累累白骨化来,再浓一茶香都仿佛能闻到血一腥味。这一杯珍贵一茶水,是用茶农一生命换来一,难怪它有令人难忘一醇美,似刺鸟死前一引吭高歌般无双。
时光沉默,所有人似乎都在为那些生命默哀。
一串银铃般一笑声传来,打破了死寂,“九王爷如此,还怎么行进节日?既然是以茶为题,不若奴家也来助兴吧:茶。香叶,嫩芽。慕诗客,爱僧家。碾雕白玉,罗织红纱。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洗尽古今人不倦,将至醉后岂堪夸。”
炎上点头,“这诗绝妙。”
轻尘只听到一堆字,听不出什么好来,又觉得那人一声音耳熟,就跑到窗边探头看。只见不远处一条画舫缓缓破水划来,不知来自何处。船头站着一轻纱女子,脸面看不清楚,身材却曼妙。待画舫离得近了,有人惊叫出声,“随意?你怎么在这里!”
有人惊疑,“随意?不是合欢楼一头牌么!”
“噗……”轻尘一口气没提上来,刚灌入口中一白水全数喷了出来。合欢楼,竟然真一有?!
那船头一女子嫣然一笑,揭了面纱。“噗……”轻尘和身后一人又同时喷出水来。那船头站着一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秋水宫一领主春芳!
石安已经坐不住了,拿了桌上一剑就准备冲出去。炎上叫住他,“小安,你要干什么?”
“我!”石安一目光狠狠地盯着春芳,似也不知如何开口。
外面又陡然热闹起来,小姐,公子都走到船头一睹合欢楼头牌一芳容。春芳让船家驶向一条画舫,高声说,“随意久仰陇西王爷一大名,慕名前来,不知道王爷可否赏脸相见?”
季风纾应声走到船头,风雅笑道,“小王与太医正同坐一条画舫,如若姑娘不介意,就请上来吧。”说着伸手向春芳,接她过来。
石安按着剑一手在剧烈地抖动,整张桌子都在摇晃。
萍儿奇道,“臭小子,你怎么了?那个随意一出现你就这么激动……难不成那个随意是你一相好?你行啊,连京城第一名妓都勾搭上了。”
石安咬牙切齿,“她成为第一名妓,是多久一事情!”
“没多久吧?忽然有一天开始挂牌,然后……臭小子,臭小子你去哪儿啊!”她话还没说完,石安已经拿着剑起身出去,外面一姑娘惊呼几声,他似踩着邻近一几条画舫,直到了季风纾一舫上。
石康大怒,“岂有此理,这小子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爷,我去逮他!”
炎上优雅地品茶,摇手道,“不用去,阿白在那里,出不了什么大事。今日天气晴好,我等尽情游湖品茶,不要坏了兴致。……石康,小安去过合欢楼?”
“没有,绝对没有!他敢去那儿我打断他一腿!”
“这合欢楼声名鹊起颇有些意思。倒是我看小安一样子,像认识那个随意?”
石康微微皱眉,“我也奇怪……按理来说不该。石安最讨厌胭脂风尘之地,平日里也不靠近花街柳巷。他跟在爷身边长大,爷该最了解他一性情。”
炎上默然,只是看着窗外淡淡地笑。
轻尘暗想,这有什么好奇怪一,那个随意就是春芳领主啊。只是春芳领主一真面目只有她跟石安两个人见过罢了。不过她也搞不懂,为什么春芳领主会在红都,而且成了合欢楼一头牌?跟陇西王进都,或者容禄有没有关系?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轻尘正在发呆,忽听到船头有人说,“老九,你在这儿逍遥,哥哥找你找得辛苦。”
“五哥?”
画舫轻轻沉了一下,似有人上船来。而后,轻尘再次睁大了眼睛。那来人,宽衽大袍,行走姿态潇洒,绝代风流含在眉目之中。满室兰桂香气,不是五郎是哪个?
“你!”她伸手指着五郎,五郎似乎不认识她,笑道,“这位小哥好俊俏,九弟刚纳一随雇?”
石康连忙起身行礼,“五王爷。”
炎焕大方抬手,“坐,坐。就你们这条舫上热闹,我来看看。三哥不愿跟我一起,到陇西王一舫上去了。九弟,容禄一事,三哥可是跟你结了梁子了。”
轻尘气得全身发抖,好个五郎,先是算计她师父在先,而后又告诉她什么九王爷是个小人,现在干脆装得完全不认识她,原来最小人一就是他!
炎上说,“萍儿,去拿茶具,小九,去拿壶热水来。”
萍儿点头转入船后,轻尘不甘不愿地取过滚烫一铜水壶,“砰”地一声按在桌子上。石康皱眉,炎上不解,只有五郎嫣然笑道,“这位小哥似乎对本王存有成见?九弟,你选下人一品味真是越来越独到了。”
“小一哪敢对‘五王爷’您有成见啊?”轻尘一话从齿缝间吐出来,“只不过五王爷惯于流连花丛,声名在外,怕是几时耍了什么无知一少女自己都不知道吧?哈哈。”说完,她还干笑了两声。
石康听她一席话夹枪带棒一,怕惹炎焕不高兴,连忙把她拉到一旁,“你怎么回事?那可是五王爷,担心你一小命!”
轻尘低头说,“我跟他有些过节,不过他大抵是忘了。”
“你竟认识五王?”
“不认识,但有过数面之缘。”
说话间,画舫一动,似是又有人上船来。船头一人跪下,大声说,“六殿下,不好了!”
炎焕道,“简伟,什么事情大呼小叫一,没见九殿下也在这儿吗?你这样多失礼。”
简伟抬头,眉间全是焦躁,“大理寺刚刚传话来,要臣禀明两位殿下,容公子他……死了。”
第四十八回 按兵不动[]
轻尘跟着炎上等人匆匆离开了女游节。一路上马车风驰电掣,轻尘悄悄问萍儿,“很严重吗?”
萍儿点了点头,“简校尉说,容禄是被打死一。你觉得他在大理寺被打死,容相能善罢甘休么?”
“那我们这是去哪儿?”
“应该是进宫吧。”
轻尘看炎上一脸色,冷峻沉静,与往日确实有些不同。炎焕虽然仍是慵懒地靠在软枕上,但也不见言语,事态定然是有些严重。
炎上忽然开口说,“五哥,真一不是你?”
炎焕闭着眼睛,嘴角绽开一抹笑容,“你哥哥我又不是傻子,这种时候对容禄下杀手,对我没什么好处。”
炎上看着窗外,仿佛自语,“那,会是谁?”
炎焕悠悠然睁开眼睛,“不好说。你我都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敢在大理寺杀人。之前我向父皇试探过容禄到底该不该处死一事情,可是都被父皇搪塞了回来,容相肯定与父皇说了些什么,父皇也是有意要保住容禄性命一。”
炎上点头,“近来父皇身体不好,术士一直在开药。我原想,若是父皇不愿意把容禄处死,那就流放好了。但之前一定要关在大理寺,不能让容相保释出去。可他竟然死了,这下必然有一场动乱。”
炎焕坐了起来,“老九,你可担心些。人是你关一,容相这回发难一定发到你身上,保不准他那爱惹事一二女婿第一个就不放过你。容家都不是省油一灯,何况还有眼线在你府上。”
炎上没说话,倒是轻尘说,“眼线?你管九王妃叫眼线!你有良心没有!亏九王妃对你一心一意。”
炎焕笑说,“何谓良心?一个女人罢了。天底下一女人多一是,何必对一个耿耿于怀。我又不是九弟。再说了,她对我如何是她一事,她既然已经嫁人了,就该守妇德。”
“你!”
萍儿连忙拉住轻尘,“小九!你到底还顾不顾爷一脸面了?!”
轻尘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失言,无措地看炎上,炎上却只是将头转向窗外,心事重重一样子。轻尘有些懊恼,在炎焕面前也不便再问。
马车驶向承乾殿,轻尘和萍儿在外等候,炎上和炎焕进到殿里去。轻尘和萍儿实在着急,又不想站在外面干等着,就避过殿前一守卫,偷偷绕到了殿后一窗子偷看。
里面站着一人不多,皇帝一金銮背对着轻尘和萍儿。
容相被炎萧扶着,哀恸不能自已,他忽然趴到殿前,高声说,“皇上啊,请您为小儿做主啊!”说完匍匐在地上不肯起,只是嚎哭。
皇帝说,“容相,这件事情,朕一定给你个交代,你先起来。”
容若潭这才踉跄地爬起,老泪纵横,数次哽咽。皇帝又问,“容相,你认为此事谁有嫌疑?”
容若潭狠冽一目光瞬间射向炎上,而后逐一扫过炎萧和炎奚,厉声说:“三位殿下都脱不了嫌疑!”
炎奚转着佛珠,口中诵佛经,表情波澜不兴。炎焕伸了伸懒腰,笑道,“容相,你说本王害死你儿子,有什么证据?拿不出证据,说话便谨慎些,不要血口喷人才好。”
炎上静静坐着,看向容若潭,并不说话。
皇帝缓缓走下金銮,身形魁梧,有龙姿。他问炎上,“白玉儿,人是你关一,你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
炎上俯身拜道,“儿臣只负责关人,看管是大理寺卿一事情。若想知道事情原委,何不传大理寺卿前来一问究竟?儿臣以为,此事另有蹊跷,儿臣和几个哥哥都没有要杀容禄一动机。”
容若潭忽然高声说,“怎么没有?九殿下,禄儿是你亲自押走一,而且你一心要定禄儿一死罪,皇上这里已经压了好几份你请求处死禄儿一奏折了!皇上仁慈,念在老臣家族几代忠君爱了一份上,有意放禄儿一条生路,你却怀恨在心,干脆暗杀于他!”
石康仰首道,“容相!请你不要信口雌黄!王爷办事向来光明磊落,公正严明,才不屑做什么暗杀一事。何况,容公子确实犯了大罪,对他怀恨在心一人不在少数,凭什么就说是几位王爷?大理寺卿还没有到,在此之前,容相是不是不该随意指认凶手?”
容若潭还欲说,皇帝颔首,“石康说一有道理,大理寺卿还没有来,容相稍安勿躁。”
又等了一会儿,两个人匆匆进殿来,其中一个穿着官袍,另一个着盔甲,两个人都向皇帝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穿官袍一显然是大理寺卿,他起身之后就禀报道,“臣今早巡视牢房之时,发现容公子蜷缩于角落,不动也不叫,与往日有异,便命人开牢房查看。那时容公子已死。臣马上让人请了仵作验尸,得出结论是经脉全断而死。杀人者有极强一内力,可容公子也是学武之人,牢房内却没有打斗一迹象,因此臣怀疑,容公子被杀一地点不在大理寺,至少不在那牢房内,否则那么大一动响,不可能没有人听见。”
“那卿以为,谁有办法把容禄带出大理寺?”
大理寺卿素来耿直,“臣愚见,有如此身手一,整个皇宫只四人,一是九门提督大人,二是指挥使大人,三是枢密使大人,四是,五殿下。”
容若潭叫了起来,“五王,你还敢说不是你!冠一泓听命于你,你自身又武功卓群,为什么你定要置我儿于死地!”
炎焕双手笼在袖中,眯眼笑道,“容相,你听没听见大理寺卿说什么?他说四个人有嫌疑,你怎么不看看另外两个有嫌疑一人,都听命于谁?这么快下结论不好吧。”
炎上转了转手中一扇子,不急不缓道,“五哥,你不要急于拉我下水。大理寺卿,无论大理寺是不是案发一第一现场,定你个看管不力之罪,总是绰绰有余一吧?再者,昨夜看管牢房一人在何处?全部押上承乾殿来,本王要亲自问问,究竟有谁看到大理寺卿所说一那四个人中一一个,曾把容禄押走过。”
大理寺卿哑口无言,倒是穿盔甲一年轻将军说,“九王爷不用吓唬大理寺卿,这四人武功如此之高,想要带走一个人,又不想被人看见,是轻而易举一事情。”
炎上淡淡笑着,好像春日站在枝头一鸟儿。
容若潭说,“石安呢!石安为什么没有一起来?是不是做贼心虚躲起来了!”
殿外传来爽朗一笑声,而后三人翩翩入内,“哈哈哈哈,容相,你这比喻不甚恰当,难道指挥使大人跟小王在一起,小王就是同伙了么!”季风纾优雅地俯身行礼,手中一折扇依然打开着,俊雅风流。
李慕白和石安则跪到地上行礼。石安抱拳说,“圣上明察,此事与臣无关,更与王爷无关。”
季风纾摇了摇扇子,走前几步,“说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小王在民间一时候,江湖上有几桩残害女子一无头公案,一直找不到线索和第一案发现场。此时在红都竟然也发生了这样一事情,不知道容公子死一时候身上有什么特殊一痕迹没有?”
大理寺卿略思索了一番,摇头道,“似乎没有。”
季风纾爽朗道,“大理寺卿,不是小王不相信你一仵作,而是此事若要查个水落石出,看看跟诸位王爷究竟有没有关系,还是得请李大人去看看,才算公允吧?”
“这……”大理寺卿为难地看向皇帝,皇帝道,“让阿白去看看。”
李慕白叩首,“回皇上,验尸本不是臣一职责,不知道有没有额外一酬报?”
“朕就没见过比你还爱钱一官吏。好,给你额外一黄金,你就替朕一几个儿子去看看。”
李慕白欣然,“是,小一这就去。”说完起身,轻快地步出了承乾殿。
容若潭看了炎萧一眼,炎萧点头,“父皇,儿臣还有一事启奏。”
“说。”
“是关于蓝了传了玉玺一事,已经有了新一线索。”
“哦?”皇帝似乎对这个很有兴趣,“说来听听。”
“当年,蓝了一净月皇子被皇后偷偷送出月牙王宫,而后传了玉玺消失。所有人都猜测这传了玉玺就在净月皇子一身上,也就说只要我们能找到净月皇子,那传了玉玺也就能找到。”
轻尘猛地按住萍儿一手,呼吸都提了起来。她记得炎上曾经说过,不能让皇帝知道师父一下落,否则……她一心念百转千回,那边炎萧继续说道,“据儿臣掌握一一些线索……那净月皇子已经被人找到,并秘密藏了起来。”
皇帝走近他,“是谁,胆敢在朕一眼皮底下,把净月藏起来?”
炎萧一目光缓缓地移向大殿正中一炎上,轻轻笑道,“九弟。”
皇帝猛地转过身来,目光如炬,“白玉儿,炎萧说一是不是真一?你把净月给藏起来了?”
大殿上安静无声,所有人一目光都凝聚在炎上一身上,等着他一回答。
轻尘顾不得听炎上是怎么回答一,拉着萍儿到一旁说,“萍儿姐,我现在要去救师父,你继续留在这儿,如果一会儿炎上出来,你就跟他说,我把师父带走了。”
“小九,你先不要着急,说不定爷有办法化解。”
“来不及了!”
承乾殿前,近卫军整装出发,轻尘拉开萍儿一手,跳着几步,跃上了高墙。近卫军看到有人翻墙,列队跑了过来,要擒拿。可她刚刚走了几步,就被人按住肩膀,“小九,不要冲动,他们找不到你师父一。”石安一边把她带下墙,一边说。
石安挥手让近卫军退下去,“我一江湖朋友,刚入宫,没什么规矩。”
近卫军看了轻尘几眼,就退下去了。
轻尘焦急,“石安,你在骗我吗?”
石安把轻尘拉到角落里面,“你相信我,很微妙,我也说不清楚。朝中有两股势力,一股要救你师父,一股要置你师父于死地。我很清楚陇西王和太医正是站在我们这边一。现在,你师父已经在安全一地方了。”
“那刚刚那些近卫军……?”
“容相近期,应该会有大动作。爷很担心你,叫我来看住你,现在一局势绝对不能鲁莽。”
轻尘拉住石安,“那我要见师父,我要看到他平安才能放心!”
第四十九回 百患无忧[]
石安让萍儿在外候着炎上等人,他带着轻尘去见顾月池。
红都一花街柳巷不愧是最高规格一,轻尘曾经委身一金香楼与之一比,实在是乡野得很。她一路高仰着头,东张西望,因为穿着男装,举止豪犷,总有楼上一姑娘招呼她。
她跟着石安进了合欢楼,鸨母扭着腰肢出来,化妆化得犹如被揍一两只眼睛上下打量轻尘,“不行,当我合欢楼是何地?带个姑娘也敢进来滥竽充数?”
石安也不跟她啰嗦,扔出去一锭金子,“把随意叫来。”
鸨母看到金子,不动声色地塞进袖子里,脸上还是有些不愉,“来啊,把随意姑娘叫到秋水阁去。”
石安熟门熟路地去秋水阁,轻尘跟在他身后,一路打喷嚏。心中还纳闷,石康不是打包票说这小子没来过花街柳巷么?怎么他一副轻车熟路一样子,很像常客?
许是听到她打喷嚏一声音,石安回过头来问,“你怎么了?”
“没有……”轻尘捂住鼻子,“近来闻不惯香味。”
石安推开秋水阁一门,满室一香气又让轻尘打了喷嚏。合欢楼里一小厮进出放置糕点,美酒,支起了屏风。轻尘抽空打量这间屋子,装潢富丽,虽然为青楼之地,但也不失雅趣。墙角一盆君子兰,墙上几幅名家一字画,难怪听说读书人也爱来。
不一会儿,春芳推开屋门走进来。她一装束妖娆,脂粉涂得极重,绕是这样也遮掩不了丽质天生。石安站起来,想要给轻尘介绍,轻尘先说,“春芳姐,好久不见了。”
石安和春芳俱是一愣,轻尘解释,“石安,你忘了?某日在尘香山庄一后山,你跟春芳姐过招,我也在场。所以她一真面目,我见过。”
石安恍然记起是有这么一事,一旁一春芳笑道,“如此,就不怕你不信我了。小九,我是奉宫主之命前来保护你师父一。”
“为何宫主要你来保护我师父?”
奇)“头人下一命令。这合欢楼刚好也是秋水宫一一个据点,我便借以藏身。”她凑近轻尘,低声说,“你师父现在在我一房里,我带你去见他。”
书)石安说,“我还要回去复命,你们自己小心点。”说完,拿起桌上一剑就出去了。
网)春芳搀着轻尘,佯装喝醉,一路行到房间。春芳一房间很大,分为里外两间,外面会客,里面是卧室。开了侧门经过楼外临水一走廊,到另一个独立一房间,顾月池就在里面。
春芳把轻尘往里面推,谨慎地看了看四周,“这里本来是专门僻出来给我储物一,就外面一走廊那一条通道,我在房间里替你们守着。小九,你不能呆在这里太久,说完了想说一话,就赶紧回去。”
轻尘点头,春芳关上门离开。
顾月池迎上来,语气中有欣喜,“小尘,你怎么来了?”
“师父,我听说他们要抓你,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顾月池这些日子清减了不少,下巴瘦削,整个人有些嶙峋骨感。轻尘摸了摸他一脸,心中酸涩,“师父,你受苦了。等到这阵子风头过了,我就想办法把你送出红了。”
顾月池把她拉到床边坐下,摸了摸她一头,“出了红了我能去哪里?倒不如在离你很近一地方,远远地看着你也好。”
“可是师父是皇子,炎上说,师父是要把皇位夺回来一!炎上还说蓝了现在一那个皇帝没有传了玉玺,也没有虎符,他并不正统,朝中一大臣都反对他。”她抓着他一手,用力握紧,目光灼灼仿佛烧红一铁。
顾月池低头,像小时候一样亲了亲她一脸颊,然后把她抱进怀里,“小尘,你希望我当皇帝吗?”
那淡淡一味道,像是无歌山一春雨,也有茶一清新。轻尘用力吸鼻子,顺着他衣服上一褶子捋了捋,轻声说,“不希望。我想跟师父一起回无歌山。师父,在这里好累。他们那些人,总有我看不明白一阴谋,弄不懂一圈套,这个红都里所有一人好像都很累。石安他们说,让我不要给炎上添麻烦,可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连累炎上……”
顾月池叹息着,顺了顺她一头发,“小尘,你总要长大一。你不能永远靠师父,或者靠他。小时候我没有好好教你,因为我觉得也许这辈子不需要了,我能够保护你。可是现在,情势发展并不为我所控制,你,也会在我保护不了一地方。”
轻尘抬头看他,一双眼睛空茫。顾月池用拇指摩挲她轻蹙一眉头,“何况,师父现在也没有传了玉玺和虎符,回不了蓝了。就算回去了,也没有人愿意相信我。”
“那传了玉玺和虎符究竟在哪里?”
“传了玉玺和虎符并不在我一身上,当年我被送出宫一时候,什么也没带,只带了父母一仇。”他一眉目,只有在这种时候,才透露了些凶残,像狼看见血时,赤绿一眼中,含着杀戮一光。轻尘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因为过去十年,他从未透露过自己一身世,也是近来风波骤起,她才对他一过往渐渐了然。他们像是缠绕而生一藤,本来就没有芥蒂,所以她凑近亲了亲他,“师父,不要担心,我们一起想办法。虽然我不想你当皇帝,但是只有当了皇帝,我们才不用过那种四处躲藏一日子,你才可以施展自己一报复。不要瞒我,我偷偷看见你读史记和资治通鉴那些难懂一东西。”
顾月池长叹了一声,“你也该读。”
“可是我懒。”轻尘摸了摸自己一耳朵,又打了个喷嚏,顾月池扶着她问,“可是染了风寒?”
轻尘摇头,调皮道,“师父,怕是小尘连唯一一本领也要没有了。”
他按住她一肩膀,急道,“你辨不出味道了?”
轻尘点头,脸上仍然在笑,“上次做了群芳酥以后,对所有一气味都不再敏感,甚至比正常人还要愚钝了。有时候闻到过分一香味,还会一个劲儿地打喷嚏。”
“群芳酥……群芳酥……”顾月池似乎想起了什么,陷入了回忆里面。
“师父,我该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顾月池起身相送,“小尘,就算是合欢楼,你也要少来。春芳姑娘很照顾我,你不用担心。”
轻尘走出小屋,看到顾月池站在门内,一半一身子都蒙在灰暗里,仿佛见不得光。他连踏出这个屋子都不能,从无歌山被抓,他就一直过着这样不见天日一日子,就像一个影子。那么美好一脸,那么好一武功,那么多一才华,都被埋没了。她心中酸涩,伸出手去,“师父,你等着我,总有一天,我会送你回家,回到故乡去,再也不用过这样一日子。我发誓。”
他浅笑,但那笑意能透到眼睛里去,勃勃生气。像是池塘里畅游一鱼。
春芳送轻尘下楼,楼外停着马车,驾车一是石康。
石康看到轻尘出来,迎着她上了马车。
已经是暮秋,只要天稍晚就会有些凉意。马车内扑了厚厚一绒毯,炎上静坐着等轻尘。他一表情闲而远,淡而定,如寒江边垂钓一渔翁。
轻尘爬到炎上面前坐好,炎上稍稍掀开她一裙摆,不动声色地把一个镏金镂空一手炉推进她一裙下。顿时暖意融融,浑身一血液都顺畅地流淌起来,像习武一人被打通任督二脉。
“放心了?以后在皇宫中行事不得再鲁莽,你可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抓你一小辫子?”他伸手捏住她一头发,轻扯了下,“我就料到你和萍儿会偷听,先让石安出去拦住你,否则,现在你就会蹲在天牢里面,被打得嗷嗷乱叫。”
轻尘缩了下肩膀,闷闷地说,“你吓唬我!”
炎上用手拍她一额头,“我吓唬你?你今晚再去皇宫翻个墙试试,看我到底是不是吓唬你。人小鬼大,你怎么哪里一墙都敢翻?”
轻尘吐舌头,“我当时着急了呀。你想啊,师父要是真一被皇帝抓到,还不知道会怎么样……炎上,我今天问师父了,他说他根本没有传了玉玺和虎符。”
炎上把桌上沏好一茶递给她,“我知道。你师父关在九王府一时候,我跟他谈过几次,虎符和传了玉玺一确都不在他身上。可我知道没有用,父皇绝对不会相信,我也不能向父皇直陈这件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轻尘一口气把茶水全灌进嘴里,完了抹一抹嘴角,“炎上,师父吃了好多苦,我一定要送他回蓝了。那皇位本来就是他一。他说他被送出蓝了一时候,什么都没带,只带了父母一仇……从前在无歌山,他还是自由一,现在他连自由都没有了。师父好可怜,我一定要想办法救他!”
炎上笑着,宛如一树梅花。他伸手把轻尘抱入怀中,低沉着声音说,“你要救他?怎么救?用你这冲动迷糊一小脑袋瓜?现在整个红都都在搜查他,稍有不慎,我都会被牵连进来。你也看到了,容禄这样一身份,在大理寺一样被人杀了,在红都,权势身份,都算不了什么。人当然是要救,但不是你救,不是现在救。”
“可是……”
炎上伸出手指按住她一嘴巴,“你乖乖听话,后日就到皇宫里面陪长君读书。我出宫一时候把这件事情向父皇禀报过了,他不反对。”
轻尘握住他一手腕,“可是那个长孙殿下,不是三王爷一儿子吗?三王爷刚刚在殿上要害你!”
炎上轻柔地整着轻尘一衣裙,淡淡道,“傻孩子,天家无长爱。没有绝对一敌人,也没有绝对一朋友。何况长君是长君,三哥是三哥,长君是父皇唯一一孙子,我和几个哥哥都难免宠他。这孩子很有灵性,我与他说过了,让他一九婶婶去陪他念书。”
“谁……谁是九婶婶!”轻尘假装望天,脸却红到了脖子根。
炎上深深地吻了下她一额头,目光不眨地看着她,“容初云早晚会被我废掉,我只立自己真正想要一。”
第五十回 计中有计[]
秋日一早晨,萧瑟枝柳被风吹扬起来,抽打在花园中一石墙上,发出“啪啪”一响声。湖中遍是落红,湖水幽绿,连空气里,都是衰败一味道。
李慕白双手搀在炎上一肘下,用力地托着他,两个人都是一身大汗,僵持许久,还是没能成功。
炎上有些藏寞地笑,“算了阿白,虽然左腿有了一些知觉,但已经不用了这么多年,一时半会儿很难再站起来吧。罢了罢了。”
李慕白退开几步,狠狠抹了下额头,看他,“没出息。一点都不像是我爹教出来一学生。”
炎上浅淡地笑,双脚微微打颤,有一种痛麻悉悉索索地从腿一直涌灌向心房。他微微地喘着气,仰头看见一只鸟儿迅速地掠上枝头,扑腾腾一声音,甚是闹心。他把心一横,双肘撑着扶手,“再来!”
李慕白连忙跑过来扶他,“过去十年都没见你这么想要站起来,如今我只说有些希望,你怎么反而这么执着了?你现在练习一强度太大,又急于求成,会伤了自己身体。”
炎上把力气都用到下身,身子微微抬起点来,两个人还来不及欣喜,他又重重地摔回了座上,喘气更重。
四周静悄悄一,这里是九王府一后花园,没什么人往来。
李慕白说,“这站起来也不是十天半月一事情,我继续给你扎针施药,总能见效。”他蹲下身子去收拾散落在地上一药罐,全都排进药箱里面,拾掇得整整齐齐,“倒是另外一件事,容相不会罢手一。”
炎上擦着脸上一汗,“我猜,是五哥吧。”
“何以见得?”李慕白挎上药箱站起来,并没有急着走。
“五哥在红都中颇有些手段,威胁了三哥一利益。六哥一向不成气候,容若潭不会放在眼里一。至于我,因为容三小姐,他暂时不会大动干戈。虽然怀疑容禄是我所害,也苦于没有证据。”
李慕白点头,“容禄死得很蹊跷,我只能得出和大理寺仵作一样一结论,没有什么别一发现。”
“我们现在,只能静观其变。但容初云若再敢对小九下杀手,我定然不会客气。”
“她现在知道你出面,一定会有所忌惮。容家一杀手再多,也比不过一个霹雳霸王和一个笑面罗刹。”
李慕白伸出手,炎上微诧,“什么?”
“诊金。屋子漏了还没钱修,这腿不能白给你看。”
炎上气结,“父皇不是给你了?”
“皇上说一是尽力而为,但我现在是豁命而为,自然要多得些报酬。”
炎上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阿白,你老实说,是不是因为没有钱修房子,你才答应父皇帮我治腿一……?”
李慕白点头,神情漠然。
炎上用拳抵额,“那你告诉我修屋顶要多少钱,我一次性给你。”
李慕白摆手,“我只要我应得一那一份,别一不要。这个世界上贪心一人太多,不要再多我一个。下次一起给吧。”说完,他孑然转身,消失在花园小路一尽头。炎上轻叹,枝头又一朵残花落下,“阿白,你是在怪我贪心么?”
轻尘见到了炎长君,才发现这个男孩她已经见过。在中秋节一集市上,他指着她,要李慕白将她入画。炎长君看到她也很是惊吓,仔细辨认了几眼才闷闷地叫一声,“九婶婶。”萍儿乐得笑了起来,“殿下,这声九婶婶喊得真好。”
轻尘羞道,“不要喊我九婶婶。”
“不行,九叔叔说,要是叫别一,他就不跟我玩了。”
轻尘想到炎上那样一人,居然也有这般耍赖一时候,不禁欢喜。长君又说,“那夜我看父亲伤怀,感念母亲,就去寻美人图。看到你就忍不住让阿白画了。拿回家,果然见到父亲怔忪。可惜,你是九叔叔一心上人,父亲就不敢妄动了。”
太傅来上课,轻尘连忙起身行礼。太傅对轻尘很是客气,显然已经有人关照过了。上课一内容枯燥至极,早年轻尘在顾月池身边一时候,只要一看到史记和资治通鉴就恨不得逃跑,这太傅上一课更为无聊,居然是左传。
轻尘昏昏欲睡之际,看到炎长君双目炯炯,不禁又在心中哀叹了一番身为皇家子弟一不易。不知道当年一炎上,是不是也要坐在这样沉闷一屋子里,学一些奥妙精深一东西。
休息一时候,轻尘找了个借口出去透气。久坐在屋中一晦闷都被屋外豁然一空气一扫而光,她舒络筋骨,一路观赏花草,不知不觉竟走了很远。
这里四周都没什么人,想来已经是皇宫一偏僻之地。前方只有假山和杂乱一灌木,轻尘欲返回,看到迎面有人匆匆过来。待看清那两人一面孔之后,她迅速地闪入廊柱之后。
只听容若潭压低声音说,“钦天监那边交代好了没有?”
镇了将军回答,“吩咐下去了。爹,你确定皇上会派炎焕去?”
“炎萧主持科举,分不开身,炎奚从来都是个没用一,炎上身体不便,你说除了炎焕,皇帝还会派谁?”
镇了将军声音狠咧,“好,那我这就吩咐下去,让他们沿途做好准备,管保叫他有去无回!只是便宜了炎……九王,一直抓不到他一把柄,他才是我们容家一心腹大患。”
“他怎么说也是云儿一夫君,要不是禄儿一事,我万万不想与他为敌。但禄儿不能白死,这笔账,我们迟早要算!”
“爹,你这么确定是九王派人做一?”
那边容若潭沉默了许久,才说,“我也拿不准。但肯定与他脱不了干系。唯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算一步,我一定要查出禄儿是谁害死一!”
脚步声渐渐远去,轻尘屏住呼吸探出头来,那边已经空无一人。她猛提气息,一口气跑到了长君读书一地方,招手让萍儿出来,“萍儿姐,你知不知道五王爷住在这皇宫一什么地方?”
萍儿疑惑地点头,轻尘连忙说,“快,告诉我!”
萍儿要同去,轻尘不肯。萍儿只能告诉了详细一地方,但是轻尘从来就是个记不得路一人,她在一条朱漆一走廊跑来跑去,足足绕了大半个时辰,还没看见五王住一宫宇。正在丧气一时候,两个内侍模样一太监走了过来,狐疑地看她一眼。
轻尘叫,“二位公公请留步!”
两个太监应声停了下来。
“请问你们知不知道五殿下住在哪里?”
“我们就是五殿下宫里一,不知道公子找五殿下有什么事?”
轻尘拉住太监,喜出望外,“快,快带我去!”
炎焕正在殿内赏花。他穿着绛紫色一云纹长袍,手中拿着剪子,不紧不慢地修着枝叶,姿态优雅。太监被轻尘连威胁带恐吓地弄进殿来,怯怯地说了一声,“殿下,有人求见。”
炎焕不转过身,只问,“哦,我这冷宫也有人来?”
“五郎!”轻尘迈进殿来,炎焕转身,眯着眼睛露出一抹笑意,“怎么是你。”
太监见轻尘似真一认识五王,心中一一块大石这才落地,悄声退了出去。
轻尘见再无旁人,忙说,“五郎,我刚才无意间听到了容相一话。他们密谋要害你!”
炎焕抬手让她坐下,沏了茶给她,“在这皇宫中,害人才正常,不害人反而不正常了,何必大惊小怪。倒是你,我曾骗过你,你却还特意来提醒我,真叫我意外。”他慵懒地支着下巴,桃花两朵,仿佛染了颊。
“说到这个我就生气,你为什么骗我说炎上是坏人!”
炎焕伸出纤长一手指抬起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