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 作者:吴尤

    才开着车去了医院。

    夏母正襟危坐，端着一种来视察工作的范儿，倒是让夏正浩忍俊不禁。

    “妈，你到底想干嘛？”

    夏母扶了扶眼镜：“你好好开你的车。”

    不一会儿，两人就进到了拥挤逼仄的三人病房里，夏母感觉有些不适，胸口闷得慌，浓重的药水味呛人刺鼻，病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让她反感，她捂着鼻子，踮着脚从病房的一头走到最里面季父的位置。

    季父躺在床上歇息，身边的妻子也变得异常疲惫，那女人靠在床边打了个盹，完全没注意到夏正浩和母亲的到来。

    倒是身边的小男孩看见了夏正浩，他晃了晃母亲的衣角：“妈妈，那天的那个哥哥来了。”

    女人这才睁眼，疲惫的脸上显出了一丝茫然，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季音音的男朋友来了。

    除此之外，她看到夏正浩身后还跟着一位中年妇女，装扮看起来不似普通人家，一件驼色羊毛衫外披着一件紫色花纹的披肩，雍容华贵，和医院里疲惫憔悴的众生相格格不入。

    夏正浩跟女人打了声招呼，又将提着的补品放下，顺便对这次不请自来表示歉意。

    女人将脏手在腰间抹了抹，之后便对夏正浩身后的女人伸出手，笑着打了声招呼：“你好。”

    夏母没握那双粗糙有些裂纹的手，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看起来不是什么善茬。

    见夏母没握，女人的手悬在空中，一阵尴尬。

    夏母身板挺得老直，神色没有一丝亲近，用居高临下的姿态说：“听音音说，她爸爸生病了，我和浩浩过来看看。”

    夏正浩尴尬地笑了笑：“阿姨没事，你别担心，我们没什么别的事情。”

    女人局促地摸了摸脸，说了声好，又打算把休息中的季父叫醒。

    夏正浩赶忙阻止她：“不用了，千万别打扰了，我们坐坐就走。”

    女人反应过来，一看夏母还站在原地，立刻将凳子给夏母递了过来。

    “坐吧。”

    “不用了。”

    女人继续客气地笑着：“谢谢你们了。”说着她打量着夏正浩，个子挺拔，脸上眉是眉，眼是眼，身子板挺括大方，不由地感慨着音音真有福气。

    她朝夏母看去，心想，这位应该就是夏正浩的母亲了，又朝夏母笑了笑。

    女人开始打破空气中的尴尬，她对夏母说道：“音音是个好孩子，当初要不是我，也许这孩子会比现在更有出息呢。”说着便低声啜泣了一会，掩面哭了起来。

    “现在她爸爸又是这个样子，以后叫我一个人怎么办啊！”

    这话让夏母一阵别扭，又看着哭泣的女人约莫三十来岁，比病床的男人小了很多，也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没过五分钟，她就拉着夏正浩往出走。

    “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夏正浩被强扯着，他不好意思地冲女人说道：“阿姨，那我改天再来。”

    女人擦了擦眼泪，对夏家这母子的行为感到诧异，他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从来没见过男朋友带着他妈来看岳父的，真是。

    夏母将夏正浩拉住了病房，一出病房，她原本淡定的面容着急狰狞了起来：“这怎么一回事？”

    夏正浩不明白母亲到底是看到了什么，反应这么大。

    “怎么了妈，你不是要来看看吗，这看了还不到十分钟。”

    “你成心气我呢，是不是，你怎么不早说她家是个这样的情况，她爸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癌症。”夏正浩低声说道。

    夏母尽量想忍住语气的鄙夷和不屑，她掐了一把夏正浩的胳膊：“明天就跟季音音分手。”

    夏正浩起先被母亲这一拧，在病房外惨叫了一声，又听到母亲斩钉截铁的命令，他气急败坏冲母亲说道：“妈！”

    夏母激动了起来，她冲夏正浩吼道：“不，明天太迟了，我要你立刻！马上！”

    夏正浩知道和母亲无法沟通，跟她也不再说话，夏母看着儿子不理自己走了出去，气冲冲地跟在他身后，在他耳边叽叽咕咕地说个不停。

    “我跟你说，一时的喜欢不能当饭吃，你现在不听我的话，以后你有的是后悔的时候！”

    夏正浩站定，他心里窝着火，他原以为母亲是怀着好心来看望季音音的父亲，他以为母亲有那么一点点体谅别人痛苦的能力，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