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第18部分阅读
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全) 作者:rousewu
明明只是一次好心的相救,却酿成了这样的悲剧。 生离死别,血肉横飞,尸横遍野,每个人都被伤得的鲜血淋漓。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又该由谁来背负?
难道该是无辜受累的冰依?难道该是痛极恨极大开杀戒的祈然步杀?又难道该是好心救人的冰朔……不!都不是!
点了南南的睡|岤,让他躺在柔软的草坪上。又用衣服裹住手将冰依轻轻脱离科特身边。从容盘腿挨着她,坐了下来。莲花手印轻巧结成,淡紫色的金光以从容的身体为圆心,慢慢将躺在地上的冰依覆盖住,微微开合的双唇吐出清晰可闻的咒语——
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
我以我血,召天地灵……
既然你总用爱我为借口,伤害所有人,毁掉我重视的一切。那么,我就如你所愿,背起这段罪孽。
出窈窈,入冥冥。
赫赫阳阳,炎如重霄……
“姐姐——!!你在念什么?!”
你不知道这些你害死的出云岛民,都是我拼死守护的同胞吗?你不知道你伤害的冰朔和步杀,是我重视的朋友吗?你不知道你差点害死的科特,是我最亲的弟弟吗?你……什么都不知道。
“罗兰……魔禁……不!丛蓉!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我在用我的血肉,洗清你的罪孽,妮安。
气布道,气通神。
吸吸日月,精灵食血……
“姐姐!快停止!”科特拼命得想阻止,可中了毒的他,用尽了全力却也只移动了一小步,“姐姐!你会没命的,这一次你真的会没命的!”
“丛蓉,呜……丛蓉……求求你,不要再念了!”久妖蠕动着残破的身子,发了狂一般向从容滚过来,却眼看着那慢慢撑起的结界,再无能为力,“不要!丛蓉,停止吧!我知错了,这一次我真的知错了。求求你,不要再念下去了!”
已经来不及了……罗兰魔禁,一旦开启,绝无停止。
九天神魔,天人修罗。
云何奉持,谛听吾说——
轰隆————轰隆————
刹那间,天摇地动;刹那间,紫霞漫天;刹那间,七彩光芒遮盖了天地。还有那有着栗色细软长发,白皙肌肤,秀丽雅致容颜的女子端坐在霞光中。
魔禁,终于结成。
小佚
2008109 01:38
leg 26 舍第往生咒(下)
从容睁开眼,发现所有人都看着她,目光有担忧,有恐惧,有漠然,有疯狂。她轻笑了笑,这一刻,她明知自己要死了,竟感觉一阵从未有过的轻松。
只要再念出《舍第往生咒》,她就会死;不仅仅会死,而是灵肉俱散,消失于天地间。可她竟还觉得轻松!
是啦!这一辈子,她都背负着紫瞳异能者的包袱;这一辈子,她都遵循着出云岛唯一祭司的命途;这一辈子,她总是因为太多人的感情牵绊而妥协驻足……她,其实真的很累了。
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消散,反而是最好的结局。至少,她救了一个无辜的女子;至少,她救了整个出云岛国;至少,步杀和冰朔不会再露出如此绝望的表情……这样,就很好了。
“我能救活她。”从容抬头看着远处的祈然和步杀,神情坚定,声音却淡然随意,“现在,可以请你们停止杀人了吗?”
祈然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洁白的牙齿紧紧咬了咬雪白的唇:“能……救活?”他的声音低沉嘶哑,仿佛是哽咽的,那么卑微,那么小心翼翼。
从容毫不犹豫地点头。
科特嘶哑着嗓子哭喊了一声:“姐姐!!你怎么那么傻?”
从容在光圈中望着他柔和却坚定地笑,随即望向远处的三人。
冰朔的脸色剧变:“从容,停止吧。我能……”
“冰朔。”从容打断他的话,神色决然中带着泯不畏死的坚强和倔强,“罗兰魔禁第五界一旦结起,就必然在一炷香内噬我的魂夺我的魄。你们要在犹豫中,徒劳牺牲我的生命吗!”
“哐当——”祈然丢掉断剑,一个纵身跃到光圈之外,颤声问:“我能做什么?”
“以你的内力护住她经脉,不要让魔禁冲毁九重水吟咒的保护。你先待我解开结界,放你进来……”从容话说到一半,目瞪口呆地看着祈然一脚踏入结界中抱起冰依,竟是畅通无阻。
从容一时说不出话来。
悠扬轻柔的箫声忽然响起,还带着一种无有断绝如丝如网的绵密内息。
从容愕然望去,只见那脸还有些红肿的少年,清浅笑容却温暖若朝阳,清俊若月华。他扬了扬手中的碧玉血箫,声音温润:“你不要怕魔禁溢出会伤害岛民。我会替你守住这结界。”
从容怔怔地看着他,想问:你是如何知道我在担心岛民的?你是如何清楚修补结界会更快消耗我真元的?……然而,颤抖的唇,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忽觉背上一暖,从容只觉有源源不断的纯厚内力灌注到她体内。
她难以置信地回头,对上了步杀无波无澜的漆黑双眸。他看着他,只是淡淡地说:“我会护住你的经脉。”
不过是淡淡的声音,冷冷的语调。却为何,心口轻轻颤动,仿佛有什么感情要汹涌而出。
他们没有像科特一样哭喊,没有像妮安一样绝望,没有像出云岛国其它人一样议论纷纷袖手旁观。他们那么冷静,那么平和,却从没有想过要牺牲她去换回冰依,更没有放弃过她那早已所剩无几的生命。
原来,这就是一直守护着别人的他,被人守护的感觉啊!连心也会跟着柔软,奢求。
从容正了正神色,敛去所有心绪。莲花手印翻飞结起,五彩光芒闪烁,紫霞漫天。珠玉般的咒文从她口中,一一吐出:
我愿以微末之身躯,
落死注生,急出溟玲。
罗兰魔禁第五界——舍第往生咒,以己之身筑血肉,以己之灵唤精魂。有死无生,有去无回!绝对绝对,不会有任何奇迹发生!
尽管你们没有阻止我施咒,尽管你们的努力毫无意义。可我还是那么……那么感激你们,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给了我温暖和守护……
风雷浩博,水火交。
五行齐聚,天地乱。
科特的哭喊,妮安的嘶吼,吵吵嚷嚷的禁卫军声音,德比的怒吼声,统统都远了远了……灵魂即将被融化消散就是这样的空灵吗?生命即将逝去就是这样的寂静吗?……只是灵台中,仿佛还有那一阵清扬的箫声,心肺处,仿佛还有一点点似水如流的温暖,护着她,守着她……
魔自灭,鬼自亡,
妖自消散,崇自伤。
永别了,出云岛国;永别了,我的亲人;永别了,我的朋友……
如果有来世,我再不愿困于这样一方土地;如果有来世,我宁可失去一切力量,也不愿背负一生的包袱;如果有来世,我情愿像步杀和冰朔那般,放下所有乘船远航……
如果,我还有来世……的话……
以我之血召你三魂,
以我之肉还你七魄。
七生七世,永失轮回。
无执无我,往生净土。
七生……七世,永失轮回,无执无我,往生净土……
我是那嬷嬷和呗呗都要宰了我的分割线
当光芒散去,绯红的生机重新染上冰依双颊,从容才缓缓倒下,倒在步杀怀里。
她的神情淡定平和,她的脸色也不见灰败惨白,可令人恐惧的是,她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淡薄,夕阳照下来,竟仿佛能轻易穿透她。
“我居然,还没消散?”从容笑了起来,表情像是得到了什么意外奖励的小孩子,“难道是为了给我留临终遗言吗?”
“姐姐!姐姐!”好不容易能动的科特跌撞地爬过来,握住她轻若无物的手,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姐姐,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
从容轻笑,光线从她笑容间轻易穿透:“科特,我的命,还有多长呢?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每天等着自己末日的来临。与其如此畏惧的活着,还不如轰轰烈烈地死。至少,我救了很多人的性命,不是吗?”
科特捂住脸,哭得泣不成声。
从容望向祈然和被他牢牢抱在怀里的女子,那样的血肉牵连,生死不弃,让她羡慕,也让她欣慰。她轻声道:“九重水吟咒已经被罗兰魔禁吞噬殆尽,她现在只是个普通女子,而且,很可能终生再不能修习巫术。以后,每月月圆之日,魔禁反噬,她的身体很可能会出现异状,你切记小心照顾……”
“我理会得。”祈然抬起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谢谢你。”
从容失笑,原来他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啊!总觉得被这样一双眼睛感激地回视,纵然牺牲再多,也淋漓酣畅,恨不得痛饮几杯庆祝一番。
从容撇过脸,看到不远处冰朔悲伤温柔的眼神,她笑道:“冰朔,我都不知道你会吹箫。”
冰朔慢慢走过来,蹲下身握住她仿佛随时都会消散的手。
“冰朔,不要内疚,不要后悔。”从容轻轻叹息,“我知道,也许牺牲了自己,我们俩都能救她。可是,你的路还有多长,是几十年?还是一百年?而我呢,或许连一年都不到。怎么算,都是牺牲我比较合算吧?”
从容抬手打了个阻止他说话的手势:“冰朔,我们明知道,你救人助人,根本没有过错。可为什么却差点演变成,你间接酿造了悲剧呢?为什么你要觉得自责悔疚呢?这是一个多么扭曲,和让人心寒的世界啊!”
她轻轻摇了摇头,反握住冰朔的手:“冰朔,我不希望你的心从此麻木不仁,更不希望这世间从此失了你的笑容。你不知道你的笑,有多么温暖,多么让人安心。我想,在这个世上,总需要一个人,像你这样笑的。”
冰朔默默地听着,默默地点头,然后露出了那温暖清浅,却明媚如光的笑容。
眼泪轻轻滑落,却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如斯感动。从容任由泪水滑落,忽然侧过头,笑道:“步杀,我们算是朋友吗?”
背后一如所料,安静无声。不知是根本不想回答,还是在斟酌着怎么回答,果然是步杀的风格。
从容笑,偏就想逗他:“其实施展罗兰魔禁后,我根本不会受伤,身体消散前,我就算要蹦要跳也无所谓。不过想想平日要近你的身都很难,现在当然要趁机在你怀里多靠一会了。世人都说物以稀为贵,你步杀的怀抱……”
“靠着吧。”步杀打断她的絮叨,“那就,一直靠着吧。”
淡淡冷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起伏,甚至仿佛不带感情,却连心都会柔软酸痛。从容总觉得,这一生有科特这样的弟弟,有索库这样的青梅竹马,竟还能遇到如冰朔步杀这样的朋友,无憾了!
能在这样的温暖和无憾中死去,真的……很好。
从容缓缓闭上眼,紫色的光芒从她身体里绚烂绽放,一瞬燃尽她的青春,她的灵魂。
轻柔的箫声,带着眷恋,带着祝福,带着说不尽的温柔缓缓响起。这是冰朔在为她送行。
谁在最需要的时候轻轻拍着我肩膀
谁在最快乐的时候愿意和我分享
日子那么长 我在你身旁
随着你成长让我感到充满力量
“姐姐……”科特含泪而笑,泪水下的眼眸坚毅闪亮,“一路……走好。”
千里之外的风吟紫都,有一个年轻男子,忽然止不住泪水的流下。
残阳如血的出云岛上,有一个残废女子,忽然滚下了乱石堆,向着那慢慢笼罩入夜幕中的卡穆尔山跌撞爬去,一路都传来她痴傻癫狂的笑声。
曾经年少,我们携手走过了多少个春夏秋冬?曾经烂漫,我们相视收藏了多少纯真记忆?究竟从何时起,幸福已烟消云散。我们又该如何寻回,那往日的笑颜?
谁能忘记过去一路走来陪你受的伤
谁能预料未来茫茫漫长你在何方
笑容在脸上 和你一样
大声唱为自己鼓掌
“噜噜——”冰朔的小袋里忽然发出一阵马蚤动,不待人反应,只见一团小黑影迅速窜了出去,瞬间融化在七彩光芒中。
冰朔玉箫离唇,轻轻念了一句:“娃娃……”沉默沾染了哀伤,消散在空气中……
我和你一样 一样的坚强
一样的全力以赴追逐我的梦想
哪怕会受伤 哪怕有风浪
风雨之后才会有迷人芬芳
本该消散的光芒忽然凝聚在一起,结成一团银紫色的光芒,轻轻旋转在空气中。
人群中的德比忽然大喊了一声:“那是每一代祭司的精魄,快替朕拿回来!”精魄本为透明色,但因为从容的异能和雌雄同体,是以变为了银紫色,也预示着精魄能量之强。
德比的声音刚落,那团银紫色精魄竟忽然分裂成银色和紫色两团,凌空飞快地旋转旋转。在贪婪的侍卫们扑到前,竟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射了出去。
我和你一样 一样的善良
一样为需要的人打造一个天堂
歌声是翅膀 唱出了希望
所有的付出只因爱的力量
和你一样
冰朔的额头,步杀的掌心同时一热,那精魄竟化成一紫一银两只蝴蝶,绕着他们翩翩飞舞。
“精魄蝶!”科特惊呼。将精魄化为精魄蝶,就等于放弃了祭司传承的使命,任何人都能被精魄蝶认为主人,凭空获得强大的力量。
德比气急败坏地大喊:“快将那两只蝶抓过来!!”
我们都一样 一样的坚强
一样的青春焕发金黄|色的光芒
哪怕会受伤 哪怕有风浪
风雨之后才会有彩色阳光
侍卫冲了过来,精魄蝶的旋转越来越快,忽然如流星般霎那划过,竟分别植入了冰朔的额头和步杀的掌心。热烫的温度,轻微的跳动,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人的心脏在他们体内跳动,跳动。
步杀摊开手,又轻轻握起。冰朔吹着温暖的音节,面露微笑。冲到他面前的侍卫们又惊又惧,再不敢向前一步。
我们都一样 一样的善良
一样为需要的人打造一个天堂
歌声是翅膀 唱出了希望
所有的付出只因爱的力量
和你一样
我们都一样
不愿再困于这小小天地,不愿再背负沉重的枷锁,不愿再睁开眼却看不到明媚的阳光……所以请带我走吧,带着我出海,带着我自由地飞翔……
冰朔放下手中玉箫,笑容依旧清浅温暖,却有一抹晶莹从他脸上悄然滑落。
谁能忘记过去一路走来陪你受的伤
谁能预料未来茫茫漫长你在何方
笑容在脸上 和你一样
大声唱为自己鼓掌
我和你一样 一样的坚强
一样的全力以赴追逐我的梦想
哪怕会受伤 哪怕有风浪
风雨之后才会有迷人芬芳
……
小佚
2008109 04:50
leg 27 秋后算账(上)
天空阴沉沉的,下着连绵细雨,茫茫大海无风无浪,只是空气多了分粘人的咸涩。玻拉丽丝号抛了重达几吨的锚入水中,船身静静停泊在海中央,等待阻人视线的细雨过去。
步杀从雨幕中走入船舱的时候,刚好碰见冰朔从祈然的专用医药房中走出来。白皙晶莹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红晕,眉梢眼角俱是少年人特有的恶作剧成功后的狡黠。
步杀冷冷地叫了一声:“冰朔。”
少年明显吓了一跳,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的反应,简直跟冰依一模一样。当然,他明显比冰依镇定多了,失态只是片刻,快到步杀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温和的笑容清透的酒窝便已浮上那如诗如画的面容。
“步杀。”少年上下看看他被细雨浸透的衣服,笑着摇头,“你的癖好,还真够古怪的。”
喜欢淋雨,喜欢享受暴风雨来的狂肆,喜欢海浪拍打在身上的感觉,这不是怪癖是什么?
步杀的脸唰一下黑了大半,转身便往舱内走去,压根记不得自己方才其实是要质问冰朔,为什么偷偷摸摸出现在药房中的。
可惜冰朔还不识相,笑眯眯地跟了上去。步杀猛一转头,狠狠瞪过去,他却笑着往前又迈了一步,越过步杀半个身位,无辜摊手:“我要回房休息,你没事就别跟着我了。”
步杀咬着牙,捏紧汲血刀刀柄,只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会劈了这个腹黑少年。
当然,事实上他们俩的房间就在隔壁,根本谈不上谁跟着谁。
冰朔忍笑忍到内伤,每次戏弄这个看似冷酷无情的杀手,他的反应总是那么好玩。搞得连天生没有恶作剧因子的他,也忍不住想捉弄一下。
步上楼梯,便是远景宽阔的封顶长廊,冰朔看着朦胧一片的远处,玩笑的心境不知何时已慢慢褪去:“不知不觉,离开出云岛已经一个多月了。”
沉默过后,步杀淡淡地应了一声,搁在身侧的左手,微微紧了紧,又松开。
温凉的指尖拂过额头,冰朔笑道:“我到今日想起来,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南南扯着嗓子的沙哑哭声。顶着那样一副容颜,硬起心肠来却比任何人都狠,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步杀冷哼,一脸不耐:“小鬼最烦人。”
冰朔“啊”了一声停下脚步,匪夷所思地看着步杀:“你很讨厌小孩吗?那万一祈然和冰依有了其它孩子呢?你也一样讨厌?”
步杀当场怔在原地,傻傻的表情让冰朔再也忍不住,大笑出来。
然而,就在这时,冰朔撇头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湛蓝眼眸,心里蓦地一突,笑声嘎然而止。
祈然缓慢地踱步到他们两个面前,脸上完全看不出喜怒。
步杀问道:“冰依如何?”
祈然点头,终于露出一个温柔却略带余悸的笑容:“恢复的很好,身体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大概明后天就能行动如初了。”
步杀松了口气,瞥了噤声谨慎的少年一眼,转身跨入自己的房间。冰朔连忙也想跟着离开,却被祈然意义不明的一个眼神硬是阻了回来:“你,跟我过来。”
药房,又见药房。冰朔垂下眼帘,越加心虚,暗衬:难道换药的事情被发现了?
祈然随意挑了张椅子坐下,忽然道:“冰朔,替我将那个药包拿过来。”
冰朔条件反射地正想要应好,却猛地惊醒过来,心中又慌又乱,硬着头皮扯出一个笑容道:“冰朔?你是在叫我吗?”
祈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直看得他头皮发麻冷汗直冒,才听到淡淡清润的声音:“替我拿过来吧。”
被发现了?被发现了!心中乱成一团,面上却还得装出毫无所觉的样子,冰朔拿着药包走到祈然面前的那几步路,简直比踏在针尖上还痛苦。
祈然抿着唇,唇角一抹若隐若现的笑,伸手接过。
冰朔忽觉手指刺痛,他“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祈然迅捷无伦地取过一个盛了清水的小碗递到他手指下方。只听“啪嗒”一声,一滴鲜红的血液便准确地落入碗中。
冰朔愣了一下,蓦地神色一变,脱口便道:“滴血认亲这种事,根本做不得准!”
祈然抬起眉眼,看着他那像极了冰依做错事被抓包的反应,嘴角的弧度越发轻柔:“你又知我想滴血认亲了?”
冰朔无语,只得坐到他对面的位置,沮丧地看着面前风华绝代的男子,取出一个白色的蛊卵,丢到碗中。奇异的事发生了,那蛊卵竟慢慢舒展开来,变成一个极小的透明色虫子,在水中欢快地游泳。
欢快的游泳?冰朔被自己的形容雷了一下。
祈然施施然地抬头,笑:“血蛊蛊卵遇血成虫,嗜血如命。然此蛊,是用我的血养成,却与其它血蛊不同。它对于普通的,非阴性血极度排斥嫌弃,绝对不会遇血显形。”
冰朔立时僵在原地,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rh阴性血,千里挑一的血型,这个可怕的男人。
“rh阴性血虽然稀有,但也并非没有。”冰朔继续硬着头皮坚持,“这本来就是一种家族遗传血型,在现代也占到了千分之三四的比例……”
“是吗?原来你真的是阴性血。”祈然忽然推开那碗,站起来身来,笑得越发和善无辜,“其实我方才都是骗你的,用自己的血养血蛊,那么麻烦的事,我怎么会去做?”
我kao——!!这是冰朔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想骂脏话,对象居然还是自己的父亲。
看着眼前面色变了又变,红白交加的少年,看着他那碧海蓝天般又泛着琥珀色的澄澈双眸,看着他温润如玉皎洁若月的俊秀面容,祈然只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在心底慢慢滋生。
是心疼?是自豪?是震惊?是欣慰……这是他的孩子,是他和冰依的孩子啊!竟然已经长那么大了,还成为了如此优秀俊朗的少年。
祈然缓慢走到他身畔,伸手揉了揉他软密的短发,柔声问:“晚饭想吃什么?”
冰朔心中的翻腾和汹涌并不比祈然少,他理不清自己心中的感觉,是认还是不认?是激动还是畏怯?然而,当那只温暖地手轻轻抚上他发丝,心中埋藏压抑已久地孺慕之思却再忍不住,倾泻而出。
于是,他抬头笑道:“酒酿圆子。”
那笑,温柔渴望;那眼眸,晶莹闪亮;那声音,清泠剔透却又带着微微的沙哑。
祈然将他的脑袋轻轻按入怀中,低声道:“好。无论你要吃什么,我都替你做。”
冰朔推开祈然,脸红红的,不好意思地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祈然好脾气地看着他,甚至不急着问他,怎么忽然就长成那么大了。
冰朔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问道:“你还要继续与她冷战吗?”
祈然猛地沉下脸,冷哼了一声不说话。
冰朔偷眼看他:“她直跟我抱怨,你已经有一个礼拜又三天没同她讲过一句人话了。”
“人话?”
冰朔诚恳地笑:“她说,你只会跟她讲‘起身’‘喝药’‘吃饭’这些话,复读机也能做到的,要老公来干嘛!如果这里不是海上,她一定去爬墙……”
“爬墙?!”祈然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了,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走了几步想起了什么,退回来,操起某个小小的药瓶,一个闪身便消失在门外。
柳岑枫的药啊,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冰朔摸着下巴无辜地笑,随即打了个哈欠站起身,决定回房去睡觉。反正晚上的酒酿圆子,他已经不指望了。
小佚
20081015 09:46
leg 27 秋后算账(下)
冰依这几天的日子很不好过,不!确切地说是非常难过。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她今时今日的处境,那就是:祈然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除了第一次看她醒来,喜极而失态地抱着她,说了一堆类似表白的胡话外。从她第二次睁眼开始,某人就没有正二八经跟她说过一句话。
冰依觉得很郁闷。以前都温柔对你嘘寒问暖的人,现在忽然只会冷冷地说“吃饭”“喝药”了;以前动不动就会抱住你亲吻温存的人,现在忽然好像避蛇蝎一样避着你了;以前目光永远追随着你的人,现在忽然连看也不愿看你一眼了……多么令人伤心的事实啊!
虽然,冰依知道,自己这一次是真的把祈然吓坏了,比两年前离他而去让他发动冢蛊绝代的事实更可怕;虽然,冰依在醒来发现自己还活着的瞬间,真的真的很感激那个救活自己的人,能让她继续陪伴在祈然身边;虽然,结果确实是完美的,但是……话说祈然到底要忽视她到什么时候啊!
冰依愤愤地想起前晚睡觉时,他又与自己隔了至少半个手臂的距离,背过身去,自顾自睡觉。冰依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他受过的苦,心中疼惜,忍不住贴过去,伸手慢慢从后抱住他。
谁知,祈然的身体僵了一下后,却果决地扯开她贴在自己身上的手,冷冷道:“睡觉。”
冰依心中万分委屈,双手不松反紧,身体紧紧贴在他背后,感觉到他的体温慢慢升高,心中暗道: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祈然果然慢慢转过身来,冰依大喜。谁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觉身体一麻,就已头脑昏沉睡了过去,等她醒来身边的床位早已冰凉一片。气得她牙齿咬得咯咯响:“可恶的祈然,居然敢点我的睡|岤。我们走着瞧!”
于是,就到了“走着瞧”的今天。
冰依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件勉强能够外穿的,半透明的丝质白色裙衫。换到身上对着珍贵的琉璃镜照了半天:贴身的里衣若隐若现,修长白皙的腿更是欲遮还露,很好,效果非常好。
要勾引祈然吗?得了吧,除非她傻了,才会去勾引那个审美观被自己的容颜剥夺殆尽的绝世美男。所以说,这衣服不求最美,但求更露。
对着镜子,冰依露出了小狐狸一般的笑容。
我是那依依你这辈子也别指望爬墙了的分割线
傍晚时分,冰依正穿了那“皇帝的新装”昏昏欲睡躺在床上,忽然某个她等了半天的人竟怒气冲冲,撞了进来。
冰依迷迷糊糊地支起身看着他,脑袋混沌,还有点找不着北。
祈然第一眼便看到她那一身欲遮还露、欲语还羞的装扮,瞳孔猛地一阵收缩,暴风雨在额头越酿越汹涌。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着脸,不动声色地收起那个小瓶,寻了个离床较远的位置坐下来,微眯了眼沉默不语。
“祈然?”冰依揉了揉眼,开始清醒过来。
祈然继续沉着脸,不言不语。
“祈然,我今天感觉好多了,胸口完全都不会再感觉到疼。肩上的伤好像也愈合了……”冰依讪笑,一边说一边却在心里严重鄙视自己:不是说要让他走着瞧吗?难道是赔罪和讨好也会上瘾。
说了半天,对面的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冷着脸看她。
冰依终于被惹火了,“唰”地从床上站起来,哼哼:“这里太闷了,我去找步杀和铄聊天。”
说完就快步朝门外走去,雪白的群衫随着快速的走动,轻轻飘起,又慢慢拂下。
忍无可忍!祈然猛地站起来,一把扯回已经走过他身边的某人,咆哮怒吼:“穿着成这样还想去找人聊天?!哪也不许去!”
冰依被吼得耳膜嗡嗡震响,头晕脑胀,痛苦地扁着小脸咕哝:“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我告诉你,水冰依!”祈然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女子,“你要是敢爬墙,我就将那个j夫千刀万剐,然后一辈子用铁链锁着你!”
“爬墙?j夫?”冰依莫名其妙地皱眉,伸手摸他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啊!你在意这件衣服啊?”冰依扯了扯半透明的裙摆,脸红了,“其实是我故意的啦!谁让你连续几天都不理我不亲近我,我就想,或许刺激你一下,你就会生气,会在乎我……”不过,貌似刺激过头了。=_=|||
萧冰朔!祈然心里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却又觉得莫名安心莫名畅快。
冰依,还在他身边,生机勃勃地看着他,对着他笑,对着他生气……他第一次那么衷心地感谢老天,没有将冰依从他身边夺走;他第一次那么真心实意地感激一个人,感激从容救回了冰依的命。
“祈然,祈然。”冰依举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好嘛!对不起,这一次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让自己再陷入险境,不会再让你担心……”双手合十,讨好地笑,“所以,这一次就原谅我了好不好?”
祈然深深地看着这个将深挚爱恋融入他骨血的女子,伸手抚上她的脸。他的十指曾经伤痕累累,惨不忍睹,冰依第一次看见曾心如刀绞,如今却早已素白温润如初。
祈然轻轻抚摸着她微凉的肌肤,指尖顺着面颊慢慢下滑,擦过耳垂,落在她的后颈,抚上她已然愈合的柔嫩的背部肌肤。
“冰依,我真想就这么把你锁起来。”祈然的声音低沉暗哑,幽幽的眼眸如地狱冥火在烧,“折断你的羽翼,封住你的后路,不给你选择,不给你自由,永远囚禁在我身边。”
冰依被那眼神盯的毛骨悚然,不安地动了一下,嘀咕嘀咕:“你为什么不说,要教我武功,让我变强,可以不依赖你的保护也不会发生危险呢?”
“你还敢顶嘴!!”祈然猛地收紧手,把她扣在胸前怒吼。
“不敢了不敢了。”呜……形势比人强,不妥协是小狗,“我什么都听你的。”才怪!
“以后有危险是先救别人,还是先救自己?!”
“自……自己。”
“还敢不敢多管闲事?”
“呜……不敢了。”
“从今以后,我说不许救的人统统不准救!我说不许上船的人统统不准上船!!”
“呜呜……知道了。”
“以后还敢不敢穿这身衣服去勾引别人?!”
“不……不敢……等一下!”冰依猛地抬起头来,“我要驳回这个指控,我什么时候穿这身衣服去勾引别人了?”
祈然侧头看着她微红的小脸,玲珑隐现的身躯,心有些醉了,双目变得迷离,连出口的声音也温柔地邪魅:“又跟我顶嘴。”
“哪里顶嘴了?”冰依鼓着腮帮子抗议,“我这是维护正当权利。”
祈然眯起眼:“我说是就是。”
呜……“你大爷,你说了算。”万恶的强权政治啊!
“知道错了,就要接受惩罚。”祈然慢慢低下头,印上那嚣想了太久了的柔软双唇,低沉微哑的声音不动声色地蛊惑着人心,“主动……接受惩罚。”
最后的几个字彻底消失在唇齿间,冰依在如火如荼的热情中,迷迷糊糊地想:自家老公都几岁,怎么还像个要不到糖的小孩一样,需要哄的,还得你主动哄……
小佚
20081015 01:16
leg 28 我是混乱后记
早晨的时候,冰依睡得昏昏沉沉间被弄醒。
祈然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冰依,醒醒,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不听……”冰依一把扯过被子蒙在头上,“我要睡觉。”昨晚上折腾的她半宿没睡,现在还不准她补眠了?
“你确定不听?”
“确定不听!”
“好吧。”祈然好脾气地笑笑,替她掖好被角,又在她额头轻轻印了一个吻,才转身离去。
不听,便不听吧。我倒想看看迟钝如你,要何时才能发现那惊天大秘密。
我是那祈然你就黑吧黑吧黑到底吧的分割线
海风徐徐,阳光温暖。冰朔独自坐在步杀专用的桅杆瞭望台上,摆弄着冰依那个因浸水而坏掉的太阳能充电手机。
不一会,步杀“飞”了上来,不悦地看看自己位置上的不速之客,又看看散了一地的古怪零件,脸一黑,抬袖扫了过去。
“等一下!”冰朔连忙抓住他的手臂,“零件要是少了一个,这手机就再也修不好了。小心冰依找你算账!”
步杀僵了一下,面色沉沉犹如乌云,可最终还是收回手,寻了个角落随意(随意?你确定不是委屈?)坐下来。
慢慢地,瞭望台上只剩下少年拆零件装零件的声音,和微微的风声。异样的宁静,异样的平和,异样的……安心,步杀慢慢闭上了眼睛。
忽然,“卡嚓——”一声响。步杀猛地睁开眼。对面,少年正举着手机,笑眯眯地看着他。步杀隐约感觉,那个银色匣子中,方才还有一道白光闪过。
冰朔低下头,一边修长白皙的十指按键如飞,一边笑:“等一下啊,马上就处理好了。”
“ok!”陡然按下最后一个保存键,冰朔满意地看着自己制作而成的简易相片:黑衣黑发的男子在微风中阖着眼,表情冷凝却安详,背景是蔚蓝广阔的天空和一望无垠的大海,多么有意境的一张图啊!
当然,如果没有冰朔刻意在他嘴边增加的q版梦呓:“我是天下第一刀……”和额头上方那个“称霸武林”的梦中嚣想的话,这确实会是一张很完美的图。
冰朔忍着笑把手机递给步杀,然后一个纵身跳下瞭望台,飞一般地往船舱内逃去。
“哎呀!”刚起来的冰依被横冲直撞逃进来的冰朔撞了个趔趄,她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冰朔飞快绕过她继续逃,却又留下一路实在忍耐不下去的压抑笑声。
“吱吱——吱吱——”刚从厨房步出来的小银看到许久没见的主人,开心地跳了上去。冰依一把抱住它,低头亲昵地蹭蹭。
忽然,眼前光线一暗,船舱口已站了形如鬼魅般忽然出现的步杀,冰依奇道:“步杀,你跟铄究竟是……?”
步杀却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嗤嗤释放着杀气的眼睛瞪着前方已经消失在转弯口的身影,咬牙切齿:“萧冰朔!我今天一定要宰了你!”
步杀正要冲过去,却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拉住。冰依丢掉小银,死死揪着他的衣领,浑身颤抖,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刚刚在叫谁?你说你要宰了谁?!!”
“吱吱——吱吱——吱吱——……”被丢掉的小银大声抗议。
“恩?这么快就发现了啊?”祈然身在二楼笑眯眯地看着楼下一片混乱,“真是头痛呢!”看着好戏,笑得温和,却一肚子黑水的男人,很不负责任地说着风凉话。
无论如何,此刻我们的玻拉丽斯号还是快乐地行驶在海上,开往未知的远方……
第二卷 伊修大陆之神秘少年的微笑完。
小佚
20081015 02:09
【第三站 勒森巴古堡之暗夜吸血迷情】
序 海妖的歌声
夜幕下的大海,有一种异样的静谧。尤其当风平浪静,连海鸟浪花的声音也听不到时,这种寂静便又带上了一丝阴森的味道。
此时此刻,一艘大型的三桅帆船正静静地行驶在辽阔无垠的海面上,船上的海员大多已进入了梦乡,唯有驾驶室中掌舵和船头船尾守夜的几个船员还昏昏欲睡地提着精神。
they say i was a born vagrant, with a penchant for salt water
now i’ve traveled for so long, and heard so uch about your oo song
i’ve been told by any, horror their wideopen eyes
……
在船头守夜的船员小鲁忽然从迷蒙中惊醒,他四处看了看,又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却什么也没听到。不由自嘲地摇了摇头,为自己将梦境当作现实而感到好笑。不片刻,睡虫再度袭来,他勉强提了提神,却又难以抑制地耷拉下了脑袋。
that your heavenly song heralds doo
your seductive voice people will paralyze
powerless to steer clear of the forthg death,
……
睡梦中,小鲁迷迷糊糊又听到了那幽怨凄美的歌声,低柔哀婉,如泣如诉。犹如深海中飘摇摆荡的海藻,柔软、隐秘,一不留神,就牢牢缠上人心。
就在小鲁心神俱醉,完全沉迷在凄美的音乐中时,歌声却极其突兀地嘎然而止。小鲁豁然清醒,他努力想睁开眼,眼皮却铅似沉重,无论如何努力都动弹不了一下。
小鲁猛地想起自己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