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医(手打)第40部分阅读
娴医(手打) 作者:未知
感叹良久,老爷子还是没说高然和那女孩儿的关系。
本来小茹没多想,可唐老爷子很明显的回避态度,却让她怔了征,她看见过那女孩儿的身体,当然知道这一切肯定是人为的,而且,虽然嘴里说是女孩儿,那是因为那孩子年纪太小,最多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但,小茹好歹是个医生,还是看得出来,她已经是个少妇了,而且,肯定怀孕过——这样一个少妇,难不成还会跟高然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不成?
“老爷子?”
“别问了——小筑,你去刘家,就跟刘朝说,茗茗的后事用不着他们家办,不过,让他早点儿给他那酒鬼儿子准备一副棺木——”
唐老爷子的声音很沉稳,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筑,就是那个去楼家送信的信差少爷,终于缓过劲儿,恨恨地点头,转身就冲了出去——
唐老爷子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却明白,这个公道怕是不好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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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禽兽
“岂有此理,简直禽兽不如——”
“错了,把他和禽兽比,我都替禽兽不值——”一盏琉璃茶杯重重地嗑在桌子上,小茹的一张粉面,铁青一片,贝齿咬得死紧,觉得心底一股怒涛已经汹涌而出,使得脑袋里嗡嗡作响,小茹自幼学医,素问常读,自然知道阴阳应像大论中七情内伤的道理,所谓喜伤心,怒伤肝,思伤肺,恐伤肾,她精通养生,自然不想做那早早便五劳七伤之徒,对自己情绪的控制,还是颇有心得的,可是听了小筑一番话,哪怕菩萨,都要雷霆震怒了。
刘家,一听这个姓氏就知道了,国姓儿,而且,这一家子能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自然多多少少和皇家沾点儿亲带点儿故,他们是当今圣上的同乡,说关系嘛,虽然出了五服,但是祖上同宗,论辈份儿,当今皇上还得叫刘朝一声堂爷爷,当然,他们家也不敢跑去跟圣上说,我是你堂爷爷,就是刘世超,恐怕也不记得自个儿有这么个亲戚,可是,靠着这么丁点儿的关系,一般的权贵人家,没事儿到也不敢随便招惹他家,再加上刘朝这个人虽然没什么学问,可是挺会做人,为人有些贪婪,但还知道节制,底下的儿孙辈,也是典型的欺软怕硬的类型,多年来,没惹到什么大麻烦——
刘朝有四个儿子,如果他们家三个年纪比较大的孩子,好歹还知道点儿事儿,长子读书,次子和三子经商,虽然都没有大出息,可是总算不是一无是处,可是他的小儿子刘行天,二十多岁了,大字不识几个,上了多年私塾,家里请了不少先生,最多也就会写个名字,家里的长辈对他尤其宠溺,这下子,就把这小子娇惯得不太像话,老大不小了,门户相当的人家谁也不愿意把闺女嫁过去受罪,最后,只能放低条件,又许了许多好处给媒婆,终于说了个高家二房的庶出女儿进门。
说起来,高氏在大夏朝也算书香门第,家里出了两个知府,一个知县,在朝廷上也算有些地位,可是,高氏的出身却很拿不出手,她母亲原是高家的一个粗使丫鬟,因为长得还可以,眉清目秀,虽然不怎么漂亮,可是屁股大好生养,就让高家二房的主母做主,替他丈夫收了个同房丫鬟,一开始到是新鲜了两天,不过转眼就忘了,一个丫鬟而已,又没什么姿色,哪能长久得占住男人的心,也不知道这女人算不算幸运,时间并不长,虽然就怀了孕,还生下了个女儿,当然,高家的门风还是很不错的,没有人会故意去刁难家里的庶出小姐,这两母女的日子也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了下去。
所以,当刘家找的媒婆把高老爷烦得够呛,又把刘家三公子说得跟朵花一般的时候,刘老爷一转念,就想起自己的庶女来了,他仔细一考虑,刘家家世不错,虽然那三少爷是纨绔些,可是,也没听说有多大的恶行,再说,庶出的女儿能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还是当家主母,很不错了,过了这村,上哪找这么合适的人家去,就做主把高氏这么嫁了过去。
他却不想想,高氏从小被一个做丫鬟的母亲养着,养出一副懦弱性子,那刘家可不比高家,他们那个三少爷十几岁就有了女人,现在身边儿有名分的没名分的妾和通房、至少十多个,把一小绵羊扔到一群饿狼身边,高氏的日子能好过嘛。
高氏的日子实在难过,公公婆婆看不起,丈夫不上心,整日被丈夫的妾室欺负,被拘在这深宅大院里面,也没个人说话,寂寞这种东西,有的时候真是挺能让人疯狂,这个胆小如鼠的高氏,居然大着胆子和刘家的一个长工有了来往,当然,她还没胆子真去私通,只是有时候见了面,便忍不住把自己满腔的苦楚冲着这人倾诉一番,因为这个长工的嗓子有些问题,不太说话,性子也沉闷老实,她到不怕自己的倾诉会传扬出去,当然,最主要可能是高氏心里憋得太难受,快受不了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高氏生下了一个女儿,没两年,居然又生了个儿子,她的地位也渐渐稳定下来,说来也奇怪,刘家的莺莺燕燕们个个长得人比花娇,他们家这位三少,是个贪花好色的。一直比较宠爱那些妾和通房,一个月里,大约也就去高氏房里一两回,可是,那么多妾一个孩子没生,还就是高氏生了两个,尤其是她生出来的长女刘玉茗,长得既不像她爹,也不像她娘,居然生得十分美丽动人,小小年纪,人还没长开,就已经显露出祸水的模样,偏偏还聪明伶俐,读书也好,女红也罢,一学就会,一会弹琴,整个刘家上下,简直没有不喜欢她的,不光是刘家,就连高家的人对这个外孙女也很疼爱。
高然的父亲,是高家长房长子,算起来,高然和刘玉茗也算是堂兄妹,只不过,两家虽然都是姓高,同宗同族,但是早就分家,关系比较远,平日也没多少来往,不过,高府离刘府却不算远,虽然不是邻居,却也差不多了,两家的小辈儿们自然认识,高然和刘玉茗一见面,居然十分投缘,再加上好歹是亲戚关系,两个小孩子就玩在一起,可以说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可惜,这样的好日子,终究不长,在小玉茗六岁那年,终于出事儿了,高氏竟然被人抓住和刘家的长工私通——
宛如晴天霹雳,刘家的人气得要死,不顾高家的抗议反对,将高氏沉了塘,那时候虽然这种陋习已经被律法明令废止,但是民间传统,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刘玉茗的弟弟玉皓还好,毕竟是儿子,又和刘三少爷长得有几分相像,到没被牵连,可刘玉茗却从刘家的嫡出小姐一下子变成了野种,没有人相信她真是刘三少的女儿,实在是因为,她长得和刘家的人根本不像。
从那以后,刘玉茗就经常被打骂,随便一个仆人也能欺负她,刘玉茗就这么成了刘家最下等的丫鬟,每天从早到晚,砍柴,挑水,洗脏衣服,所有的脏活累活,全都得做。还时不时得被拳打脚踢一通,不过,也幸亏她必须做活,这才没被禁锢在家里,总算还能和高然见面。两个人偷偷摸摸的相会,高然偶尔给她带点儿吃的或者是伤药,有的时候给她讲讲故事,或者帮着她砍砍柴什么的。
如果就这么过一辈子,刘玉茗到也不至于变得特别凄惨,可是,到底红颜祸水,怪只怪她长了一张太漂亮的脸,好容貌对有些人来说,是珍宝,可是,对没办法保护自己的人来说,确实是可怕的东西。
过了两年,繁重的劳动不但没有损伤刘玉茗的美貌,反而让她出落得更加窈窕动人,虽然只有八岁,但是,已经可以预见,这女孩儿将来必定是个倾国倾城的没人,那刘三少真真是个畜生,自从高氏被抓住私通之后,他每一次见到刘玉茗的时候,不是打就是踹,如果喝了酒,兴奋起来,甚至会拿出火折子烧小玉茗的衣服,每一次听见小玉茗的哭喊声,他似乎都很陶醉——
这些事儿都是看不下去的刘家那些下人们传扬出来的,唐老爷子收了高然做弟子时候,对自家关门弟子的青梅竹马,自然也关注过,对这些事儿倒不是一点儿不知,他也不平过,也去找过刘朝,让他管教儿子,可是,这说到底是刘家的家务事,人家不听。唐老爷子也没办法。国虽有国法,但家也有家规,自古以来,父亲教训儿女,哪有人能管得着啊,说到底,刘玉茗也是刘三少的女儿。
对这样的情况,任谁也束手无策,唐老爷子也好,高然也好,却都没有想到,刘三少的禽兽行径尚没有止步,一个晚上,他喝醉了酒。无意间看到正借着月色洗衣服的玉茗,新林一动,终于做出了活该千刀万剐,禽兽不如的恶行,他竟然欺辱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当时刘玉茗只有九岁,根本什么都不懂,她只能被动的,无奈的承受自己父亲的恶毒行径,这样的日子,一过数年,等刘玉茗终于长大了,终于懂事了,也不知道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玉茗终于承受不住这样的事情,开始激烈的反抗。但她一个弱女子,又哪能反抗得了还年轻力壮的大男人呢,她越反抗,她父亲的暴行就越残酷。终于,酿成了如此惨祸,小玉茗被活生生打死了——到最后的最后,她才把这些事情断断续续地告诉了高然和唐老爷子,可以想象,听到这般不可思议的事情,还要承受青梅竹马的挚友的死亡,高然有多么的震怒——
“唐老又去刘家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儿——”小筑一脸担心地皱着眉。
小茹面色变幻了许久,一下子想起她的福儿来,想起那个苦命的母亲——这个世间的惨剧难道永远不会停止?
凝思片刻,小茹忽然开口道:“江依,给我磨墨。”
坐在桌前,挥毫泼墨,一连写了数十封短信,小茹一招手,呼啦啦飞过来信鸽飞鸟无数——
江依依在桌边,看着小茹的信,眉宇间冷厉非常,“算李家一份儿——哼,刘家,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都是妖魔鬼怪,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来,天理伦常,都不顾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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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公道
小茹是跟着唐老爷子来到刘家的,坐在富丽堂皇的前厅,看看供奉在桌案上的观音像,穿了身花团锦簇的紫袍,身披大氅,须发花白,笑起来像弥勒佛的刘朝,又想起浑身伤痕累累,死于非命的刘玉茗,真是讽刺,小茹忍不住勾起嘴角儿,冷笑。
“刘员外信道还是信佛?”
观音菩萨本是道家弟子,成道之后,太上老君封号“圆通自在天尊”又名“慈航 真人”,后,佛祖又请他去讲法,赐号“观世音菩萨”,所以说,供奉观音神像,怕是佛道都信吧。
“呵呵。”刘朝只是抚须而笑,没对小茹这带了几分挑衅的话做回应,从小茹和唐老进了他们刘家大门,这个老头就一直打马虎眼,嘴里也说什么犬子年幼不懂事儿,是有些骄纵了,以后会严加管教云云。
就在刚才,唐老爷子愤而怒骂,他居然还是不温不火,到把老爷子和小茹气得不轻。那一番话,更是听得小茹几欲呕血,一句‘骄纵’,就把这一条人命给抹去了,未免想得太美吧……
“刘员外的意思,是不准备让令郎接受应有的惩罚了?”
“楼少夫人这是什么话?”刘朝摸了摸一把美须,故作惊讶地道,“犬子为何要受惩罚?难道他还犯了国法不成?玉茗是我的孙女,那丫头犯了家规,犬子教训她一二,也是应该的,这是我们的家事,用不着别人插手,大夏朝有那一条律法规定了当爹的不能教训儿女?如果有的话,尽管请应天府衙门的人登门,我自会亲自押解犬子上公堂,不过,虽然我儿子确实教训了我孙女,可是,她的死可不是我儿子做的,怎么也是我们家孙女,虎毒还不食子呢,唐大夫和楼少夫人可要镇言啊!”
“你一一”
小茹一怔,眼见着唐老爷子被气得脸色发紫,皱皱眉,勉强把肚子里的火气压下去,这就是所谓是死无对征吧,刘玉茗经常被打骂的事儿,很多人知道,那刘家甚至不避着什么人的,可是,刘玉茗毕竟已经死了,除了刘家的下人,恐怕没人看见刘三少杀人的场面,至于刘家的下人,有可能背主吗?果然是死无对证……
而且,大夏朝的法律确实尚不完善,律法是宗族的力量是并存的,有的时候,所谓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其实是件很麻烦的事儿,就拿刘家的事情来看,父子关系,几乎与君臣关系等同,也就是说,哪怕有证据证明刘三少杀了他自己的女儿,也只能在道义上谴责,不可能治他的罪……这几天,唐老也去找过刘家一些族老们,想要求个公道,可是,刘朝毕竞在刘家势力很大,和当今圣上的关系也是最近的,没多少人愿意得罪他,唐老爷子这是在做无用功了。
“唐老,你别急……”小茹吐出口气,安抚地拍了拍唐老的心口,一转头,静静地看着刘朝,缓缓道,“刘员外,我也不与你多说了,从今天开始,到你家三公子受到应有的惩罚之前,你们刘家,别想在京城一地,找到一家医馆药铺,愿意做你们家的生意……老员外,您还是自求多福,希望你的子子孙孙,永不生病吧……要不然,只希望你能找到一个愿意做你们家生意的地方才好!”
刘朝一愣,脸色大变,那张带笑的脸第一次严肃起来,皱眉道:“楼少夫人好大的气,哼,你以为京城的医馆都是你家开的不成!”
小茹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话,只是眸子里的自信,依旧让刘朝心里一哆嗦,小心翼翼地扶着唐老站起身,回头看了观音神像一眼,冷冷道,“送你一副我家佛堂的对联,我觉得,贴在你们家,也挺合适一一我若有灵,怎是泥巴身?你果无恶,自然安乐享……不知道刘员外从今以后,还安乐得了吗?”
刘朝眼睁睁地看着小茹走出刘家大门,刚才还平和慈祥的一张脸,霎时间就变了,啪一声,砸了一个青花瓷的花瓶,怒道:“你个不成器的东西,还不滚出来!”
随着他一声怒骂,刘三少一手拎着酒葫芦,醉醺醺地出来了:“呵呵,爹,怕她干什么,一个老头,一个丫头,能搅起多少风浪来?”
“胡闹!你以为来的那是谁,姓唐的今年七十多了,他的徒子徒孙们,大多都是有名望的大夫,内廷御医里,都不知道有几个出自唐门,那女人的名号你不会不知道吧,华佗神技的继承人,慈心医会的头号人物,而且,她的丈夫可是个正三品的吏部侍郎,大国师公孙止的爱徒,还做过御前侍卫,你知不知道御前侍卫都是干什么的,那是天子近臣,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做事的,能随便得罪吗? ”
刘朝恨得牙痒痒,忍不住伸手就给了刘三少一耳刮子,眼瞅子自个儿的宝贝儿子蔫了,才叹了口气,苦笑道:“你这孩子,还是太嫩,做事也不做干净,你要真想打死那丫头,好歹也要在家里把她打死啊,怎能让她跑出去死在外面,你啊!这下子,恐怕要闹起风波来了……”
刘朝皱了皱眉,见儿子半死不活的样子,摇了摇头,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溺爱这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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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唐老看着手里的信,虽然他和小茹都已经传信给京城各地的慈心医会所属医馆药铺,还有其它有关系的大夫们,以他的面子,慈心医会的面子,小茹说出来的话,想必能成为事实。
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圈子,大夫当然也一样,而且,做大夫的,尤其是医术高明的大夫,差不多都是属于一个圈子,彼此之间,哪怕不认识,也要给几分面子,更何况慈心医会现如今是大夏朝最大的医会,加入医会的大夫的数量极多,全国各地都有,也因为成员们经常会诊义诊,只要发生灾难,肯定第一时间前往救灾,所以近年来,慈心医会的名望也越来越大了,可以说,只要医会长老出面,想要团结大部分大夫,对刘家进行封杀,小茹绝对能保证他们家再买不到一点儿药材,找不着半个大夫……而且,明年三月份要举行大会诊,这段时间大夫们的信件沟通最密集,消息传得也比往常快得多,就连经常去深山老林采药的大夫们,大多也出山了。
可是既便如此,唐老还是不甘心,在他的心里,就算不把那个畜生千刀万剐,也得让他知道厉害,杀了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少女,而不受任何惩罚,天理何在!
相对于唐老的焦躁,小茹到不着急,这事儿早晚得有个了结,可是,她现在更担心的是高然的状况。
事实上,自从刘玉茗去世之后,高然就一个人呆在灵堂里,日日夜夜守着,无论谁劝说,他就是不肯离开,唐老也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
“哎,鹏举这孩子也是死心眼儿……”
望着一言不发,只跪坐在灵位前发呆的高然,小茹摇了摇头,她不是心理医生,对这样的情况也没好办法,“唐老爷子,不如让高然的家人来劝劝吧,这么长时间了,他好像从来没回过家?”
“高家?”
唐老皱眉,苦笑道,“这孩子和他家里的关系不大好,不过,他父母还是挺疼爱他的,好吧,我就去高家走一趟……还有玉茗的事儿,总要知会他们家一声才是。”
小茹和唐老又说了几句话,便回家了,刚一进门,就看见江依一下子窜过来,搂住小书的胳膊,一连串地问:“怎么样,怎么样,那个什么刘三少有没有悔改的意思……成,你不用说,要我说,那么个畜生,怎么可能知道后悔是什么东西,我看,找两个人,打他个闷棍,抓回来咱们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小茹翻了个白眼,径自收拾东西,也不管这妮子的唧唧咕咕。
“听我说没有,这主意多好啊,我觉得不错。”江依咕哝道,她真是觉得这主意最好了,又直接又利索,要不然,还能怎么着那人?
小茹拍拍江依的脑袋,背上药篓子:“我要去采药,你乖乖在家里呆着,没事儿就看看医书,整理一下医案,要不然就给我去医馆帮忙,现在高然不在,我也忙,医馆里没有上得了台面的坐堂大夫,你嘛,好歹也能凑合凑合……”
“姐一一”
说完,不顾江依的跳脚,小茹也没带着孟妮儿和晓燕,只招呼了一声儿,把乖乖和多多带着,径自去了后山,她其实一开始也恨不得指挥着乖乖几个把那人拖到山林里碎尸万段,让他成野野兽们的食物,不过后来想想,那未免太便宜他了,要知道,刘玉茗得受了多么大的伤害,这么多年,肯定日日担惊受怕,不得安生,现在,他又把高然害成这样,如果随随便便给他个痛快,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了,总要搅得他们刘家,衣夜不得安宁,让那人自己主动忏悔自己的罪责,让整个京城的老百姓们都唾弃他,知道他的恶行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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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捕蛇
“呼……怎么这么冷啊?”
小茹立在一块儿峭壁上,跺跺脚,伸手扫了扫身上的潮气,又想起唐老爷子无意间透露出来的信息,那个刘家曾经见过一次蛇灾,那时候刘家还没有发迹,刘朝也还年轻,当时,成千上万的蛇将他们椅子围得水泄不通,咬死勒死了许多人,整个村子上上下下都被吓丢了三魂七魄,刘朝更是从此谈蛇色变,甚至在刘家供奉了蛇灵牌位……可以说,刘家一家子,对蛇这种动物,都是十分畏惧。
一只雪白的白鹤,长鸣一声,在半空中打了个转儿,落在小茹的身边,它长长的脖子上挂着一只青绿色,稍稍泛黄的葫芦,小茹取下来,拧开盖子,灌了一口太岁泡出来的药酒,一股暖流,在血液里流淌,本因为寒冷的山风而有些僵硬的身体,再一次恢复了活力,重新把葫芦挂在白鹤脖子上,把老虎乖乖背脊上的药篓子拿下来,小茹不由皱了皱眉头。
“现在还不到蛇类的冬眠的时候吧?”
小茹的药篓子里面,除了放了不少草药之外,还盘着十几条蛇,有黑的有青色的有白的,长的两三米,手臂粗细,短的只有十几厘米长,有有毒的,也有无毒的,小茹对这些了解不多,不过,以前来采药的时候时不时地碰上它们,可如今专门来找,却是忽然少了许多,找了大半个上午,居然连一药篓子都没找满,也难怪小茹心里有点儿怨气。
喝了一点儿酒暖身子,找了块儿平整的大青石坐下,打开晓燕给准备好的食盒,里面的点心还好,酥软味美,不过,一些营养的参汤已经凉了。
小茹随意地拣起来吃了几口,升起火堆,拿出一些腊肉考上,乖乖还弄回来只青羊,小茹要了两只羊腿儿烤上,其它的都进了虎口。
吃了些热食,小茹倚在乖乖柔软的毛皮上,秋风虽冷,可是乖乖的体温还是足以让小茹觉得浑身暖意洋洋,折腾了一上午,哪怕小茹的体力一向不错,到底也只是个女人,还是有些累,热不住闭上眼睛,准备稍微休息一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茹迷迷糊糊地,几乎要进入梦乡的时候,身体忽然一抖动,猛地感觉到身下的乖乖肌肉紧绷起来,随即听见一声低沉的虎啸,小茹吓了一跳,睁开眼,就看见浑身脏兮兮的老头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走到了自己身边,正蹲下身子,就着火堆上放着的羊腿儿开啃,他穿了件儿磨得泛白的破袄,衣领处隐隐发黑,一头乱蓬蓬的头发油光锃亮,稍微抖动抖动,就有一堆雪白的头皮屑滚滚而落。
小茹眨眨眼,拍拍明显处于兴奋状态的乖乖,让它安静下来,这家伙最近有些毛躁,明明快冬天了,不知道‘冬眠’,还总喜欢到山上去四处祸祸,可惜,楼家附近的山里没有什么大型野兽,太远的地方,小茹也不让它去,憋得这孩子总是想发疯,一路跟着小茹登山,见只羊啊,鹿啊的,也得追好久玩够了才逮回来,这会儿忽然冒出个夺食儿的陌生人呢,也难怪它来了劲头儿!
看着那老头大口大口地啃自己的羊腿儿,小茹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却是大囧,这算什么事儿啊,看这扮相,要是放小说里,自己一准儿以为是个什么洪七公之流的世外高人,可是,这毕竟是现实,要真是什么高人,哪会混成这副德行,恐怕又是个因为躲避战乱,藏匿深山,不知年月的可怜人!小茹因为要采药,常年跋涉山林,这样的人也见过不少,个个都是这么副装扮,一开始遇上,小茹还真有一种遇见高人的错觉,不过,遇的次数多了,她也就不做白日梦了,自从大夏朝建立之后,近年来这样的人已经不多,只是没想到,京城近郊居然也有?
“咳咳……这位老先生,您要喝点儿酒吗?”
看见老头被噎得直翻白眼儿,小茹嘴角抽搐了下,随身把腰上的酒萨芦递过去,那人也不客气,拿起来就是一通猛灌,灌完之后,就挂到他自己的破腰带上了。
小茹一愣,那老头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一口发黄发绿的牙齿:“我用过的,小娘子你也不能用了,呵呵,正好给我,也别浪费。
小茹无语,纵然是真的,你也别这么正大光明的说出来吧……
“小娘子,你的本事可不小啊,居然弄了这么多蛇来,我最喜欢喝蛇羹汤了,而且手艺不错,不如……”
小茹一挥手,乖乖窜过去,叼起药篓子走回她身边,“不好意思了,这东西我有用。”
心里叹了口气,小茹站起身,迟疑了下,笑道:“我还要采药,就先行告退了……老先生,今年已经崇治十二年,大夏明武皇帝治下,已经天下太平了……”
说完,小茹转身就走,却没想到,那老头居然也站了起来,随手拎着各羊腿儿,慢悠悠跟在她身后,就连乖乖时不时地呲牙咧嘴低吼咆哮,他也不怕。
小茹的速度不慢,有的时候在山壁,随手扔出去的钢爪铁锁,各种小玩意儿,都让老头看得咋舌,跑前跑后地追问个不停,一开始小茹没想搭理她,要是平时,换个小茹心情好的时候,没准儿会跟他唠唠嗑,可是今天,小茹是真没那个兴致,可是,走了很长时间,小茹随手抓一些草丛里的蛇,也采一些药材,那老头居然能够跟上,这就让人很诧异了,虽然小茹的体力或许比不上常年打猎的猎户,但是,别看她是女人,但是她的体力,全是多年攀山越岭辛辛苦苦习练出来,绝对不是一般普通人能比的,这老头就算年轻的时候体力壮,可他现在满脸褶子,上看下看,无论怎么看都有五六十岁了,竟然还有这么好的体力,那可真不一般……
这人老跟着,小茹也不敢随便召唤远处的蛇类过来,速度是更慢了,不由皱皱眉,苦笑回头:“老先生,请问您到底跟着干什么?有事吗?”
本来小茹还以为,那老头很有可能耍耍无赖,说几句什么一这山道又不是你家的,我愿意走,关你什么事儿啊之类的话,却不曾想,这老头到是干脆得很,一见小茹发问,立马很是利索地点点头,开口就道:“那个……你是高小茹吧?”
小茹一怔,抬起头,把这个老头仔细地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摇头道:“我不认识你。”
“我也不认识你啊,不过,我知道你是华佗的传人,医术不错!”
看着老头那张忽然变得很严肃的脸,小茹恍然,原来是找她看病的,不过,这传言越来越离谱了,一开始有人说她精通华佗神技,这还有点儿道理,毕竟做出这种假象的就是她自己,可随着她的名声越来越大,各种各样的传闻那是变得五花八门,到了现在,她都成华佗的传人了,小茹一转念,到也无所谓,反正神医华佗都已经作了古,也不可能从坟墓里面蹦出来拆穿她,“老先生,你家里要是有病人,可以去我家的医馆。”
小茹看了看天色,此时已经过了晌午,她得在天黑之前回去,今天不太顺利,逮住的蛇根本不够用,她这一次是要做出个震撼人心的大场面来,最起码得弄上几千上万条蛇,还得有一些有威慑力的大蛇才行。小茹觉得不能再跟这老头纠缠了,一转身,继续往前走。
“喂,高小茹,明年你们慈心医会的大会诊,你会去吧?”
小茹诧异地扬了扬眉,“当然会去。”自己可是接到慈心医会长老会的邀请函了,要是不去,那帮老大夫们还不知道怎么生气呢,那些人可都是医学界的瑰宝,万一气出点儿什么毛病来,他们的徒子徒孙们,还不得把自个儿给吃了?
“到时候见,希望你不是浪得虚名。”
扔下这么句话,那老头一转身,开始晃晃悠悠地往回走,小茹愣了愣,这会儿到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老头看着不像来看病的,要是看病的话,那肯定要抓紧时间,越早越好,哪有专门等到大会诊的道理,既然不是来看病的,那,……难道是来找茬的同行?
小茹皱着眉,仔仔细细地在脑海里搜刮了好半天,对这老头还是半点儿印象没有,她行医遍天下,认识的大夫也数不胜数,可是,哪怕是走访郎中,也没有这么糟蹋的道理,做大夫的,大多比较讲究卫生,很难容忍自己一身脏污……算了,以后再说吧,目前最主要的还是刘三少那混蛋的问题!
“乖乖,我们继续。”小茹甩甩头,把一切杂念摒除,又开始满山遍野的找蛇。
午夜时分,月明星稀,小茹最终也没能在天黑之前赶回家,只好先让多多回来报个平安。
趁着夜色,敲开楼府的大门,放下药篓子,小茹松了口气,这会儿才觉得腰酸背痛,浑身上下都僵得很,夜深了,楼家的下人们除了看家护院的,都已经入睡,小茹叹了口气,没有把昏昏沉沉的值夜的小丫鬟叫醒,正准备自己打一盆儿水,洗漱一下,就见卧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卧房的桌子上点着一只烛台,火光很微弱,可是,却将楼易一张平凡的脸,映照出迷人的光晕。
“回来了?”楼易打开门,拉着小茹进屋,自顾自地去给她打了盆儿热水,拿了条雪白的热毛巾,又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知道你晚回来,特意温着的,凑合喝吧。”
绮在床上,任凭楼易帮她擦干净手脸,屋里的灯光很昏暗,但是,小茹却觉得心里的热流止不住的外涌,床边的婴儿床里,躺着呼呼大睡的白胖宝贝儿,自己的相公忙里忙外地替她端水端饭……
热乎乎的毛巾擦在脸上,小茹舒服得呻吟了声儿,上下两辈子,她从没有认真考虑过自己到底想要个什么样儿的良人,可是现在,她知道了,一个愿意为她留一盏明灯的男人,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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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涟漪
夜很安静,隐约能听到打更的声响儿,烛火如豆,白色的半圆灯罩,被火光映照出一层橘黄|色的光晕,小茹倚在床上,笑眯眯地看着躺在婴儿床上吐泡泡的儿子,莞尔笑道:“这小子长得真快!”
大概营养好,楼一凡又喜欢运动,个头儿长得到比其他婴儿快上许多,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是个英姿挺拔的英俊男人……不过,自己一米六五,在这个时代的女人当中绝对是高个子,楼易也有一米八,他们俩生下来的儿子,个子绝对矮不了,这小子五官俊秀,到和自己有五六分像,眼睛又似他爹爹,可以说是取了夫妇两个的长处,将来想必……
想什么呢!小茹按了按额头,好笑地挑挑眉,一转眼,就看见楼易坐在床边儿,正看着自己出神,他的眼睛很亮,亮得小茹忍不住心尖儿微微颤抖,她一直都知道,自家相公的眼睛很漂亮,纯净的像婴儿,又比婴儿的眸子多了几分狡黠的睿智,可以说就是这双眼,给他平平无奇的五官,增加了不少颜色,可是今夜,小茹却第一次被这双眼看得全身隐约发烫,忍不住一扬眉,咳嗽一声,笑道:“看什么?”
楼易笑望了小茹良久,忽然一伸手,把自家娘子揽进怀里,叹了口气:“娘子,我好久没这么看着你了……”
小茹一愣,本来想挣开的手臂,顿了顿,温顺地勾住了楼易的脖子,心里也是一叹,他们夫妻的感情很好,彼此包容体贴,虽然不是热烈如火,但却在一个个平凡普通的日子里,逐渐相互交融,现如今,早已亲密如家人。
但是,小茹一直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爱情?不过,有一点儿她可以确定了,如果说一开始嫁给楼易,仅仅是为了婆婆,仅仅是要遵守这个时代的规则,她甚至做好了哪怕楼易想要纳妾,她也绝不反对,只是真要到了那个地步,她一定会严守自己的心,和眼前这个男人相敬如宾……
可是现在,楼易用温柔而体贴的一颗心,慢慢地消弭了小茹心里的不确定,给了她安全感,这个男人和这个时代大多数男人是不一样的,他是英明睿智的大国师公孙止教导出来的弟子,他或许不是惊采绝艳的人物,但是却和他的师傅一样,在感情上,拥有最纯洁的忠诚,这种品质,哪怕在已经遥远的二十一世纪,也不多见……
在这样的时代,有哪个男人会像楼易一样,愿意给自己的妻子自由,愿意让妻子去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和事业,甚至会在深夜为迟归的妻子,点上一盏明灯,端茶例水,细心又体贴,既然如此,小茹叹了口气,这样的男人如果不能得到爱情,那岂不是老天无眼了?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楼易忙,小茹也忙,他们夫妻虽然互动不少,可是,真正的亲昵,的确罕有,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两个人连见面的工夫,都变得紧缺起来……
小茹心里一颤,忽然一仰头,凑过去,笑眯眯地看着楼易的眼睛,眸子里霞光流转,“我漂亮吗?”
楼易呆呆的看着怀里的媳妇,过了好半天,才脸上一红,低下头去,他本也是口舌灵便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看着自己的妻子,却觉得她的面容姣好如皓月,让人不敢逼视,却又舍不得移开视线,怪不得人们都说,灯下出美人……
楼易觉得自己的心砰砰作响,像是想从心口窜出来一般,嘴里也是发干,一时间竟觉得怀里抱着的是个火热的暖炉,烫得人脑袋发懵……
“看来,我的确是漂亮的,这会儿夜黑风高,我不能去杀人,‘偷香窃玉’,总是可以吧……”
楼易受宠若惊地瞠目,乖乖地任凭一双洁白粉嫩的玉手,一边儿撩拨得他周身发麻发烫,一边儿为他宽衣解带。
帷幔放下,小茹含含糊糊地咕哝着,一件件儿衣衫落地,此时虽是深秋,却已经春意盎然……
第二天清晨,太阳的光芒偷偷从厚重的窗帘里潜进来,给宁谧的房间带来一丝酥暖亮意。长长的一道光亮,斜迤到柔软的床被上,轻轻吻上一只不经意滑出被子守护的白皙玉腿,映照出教人目眩的粉泽,是一种浑然天成的美丽。
雪白的绣了红色鸳鸯的枕头上披泻着漆黑发丝,却不见人枕卧。乌丝的主人,正躺靠在一具坚实的裸胸上,理所当然的把温实的躯体当成她的枕头,好不依恋的摩挲着面颊。
楼易睁眼迷茫地看了身边的美人,小心翼翼地挪开美人的身子,搁在铺了好几层皮褥子,柔软暖和的床上,看着那张尚带着些许潮红的粉面良久,才翻身坐起来,虽然隔着红木制作而成的屋门,但是食物的清香依然侵占了他的嗅觉,疲惫地伸手揉了揉腰,爬理了几下那头乱蓬蓬的头发,他呻吟了一声——起晚了!
多年来第一次,楼易起晚了,就连窗外的鸟鸣声,也没有把他叫醒,更可怕的是,他心里一点儿都不想起床,这会儿还恋恋不舍呢,怪不得人们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怪不得那些君王,会为了美人从此不早朝啊!
楼易拖拖拉拉地穿好衣服,摇头叹息着走出卧房,就看见孟妮儿和晓燕带着三个大丫头,正愁眉苦脸地端着热水,拿着毛巾守在门前,一个个看见楼易出门,才呼啦啦围过来,伺候他洗脸的洗脸,漱口的漱口,孟妮儿利利索索地拿着梳子,开始整理他那一头乱发。
“少爷,今天砷间不够用,还是让姐妹们伺候您吧……”
往常楼易很少让人伺候,这是以前养成的毛病,他和丁峰都习惯自己处理这些杂事,而且习武之人起床向来很早,他也不想让府里的丫鬟们适应自己的时间,可是今天不行,谁让他晚了呢,楼易讪讪地点点头,乖乖任凭摆布。
别说,楼家的下人们别看很少照顾男主人,可是手艺还成,很快就把楼易给整理干净了。
饭厅里到是像往常一样,早已经摆好了热腾腾香喷喷的早餐,不复杂,只是一碗清香的白粥,配上两颗茶叶蛋外加一张少油的酥饼,丁峰已经坐在布艺沙发上开始看今日的邸报,一抬头,看到楼易出来,丁峰蹙起眉,眉宇间闪过一抹忧色:“小楼,今天怎么这么晚?是不是不舒服,要不然今天别去衙门了,这几天你们吏部确实忙得有点儿过头儿……”
楼易脸一红,打了个哈哈,坐下来端起碗开始往嘴里塞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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