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嬉游记(手打结局,爆笑完结)第1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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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嬉游记(手打结局,爆笑完结) 作者:未知

    。

    耳边传来茶杯瓷器碰撞的声响,他怕茶水泼污了账册,所以才不让人上茶伺候,想到此间,他警戒地转眼望去。

    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杯被一双女人的手托住,搁在他手边。

    “把杯子拿走,休要多事。”

    “咦?可是白公子他让我给你上茶……”

    想念中的声音让他眼眸一亮,他急忙伸手擒住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拽到自己面前。

    黑乌乌的团子头,乌溜溜的眼珠因惊讶瞪得老大。

    她只知道白公子今日有客来访,他让她上茶,她便端着茶水颠儿颠儿跑过来了,她怎会知道坐在这儿的会是让她如此尴尬的人?

    她本能地要挣脱被他钳制的手臂,他见她一看到自己就要逃,更是怒火中烧,蛮力将她搂紧怀里。

    “我真的就差他那么多吗?你愿意同他苟且,看见我却要逃?”

    到底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他像个书呆子,不如他会干实事?他拿这些账册束手无策,却听说那姓齐的早已和文雅之士高谈阔论了。齐天笙能做好他的活儿,他却不能代替齐天笙,连白龙马都说他不是这块料。

    “既是三小姐在这里,我便省了这些杂事,不如他便不如他,我不争便是,但三小姐你现在就要跟我走。”

    “我不走!”

    他听不进她拒绝的话,低下身就要咬住她的唇,她歪开脖子拒绝他的贴近,他倾近她的脖子却不肯退开。

    妒火中烧。

    越是靠近,心里有个声音越是告诉他,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属于别人。他眉心一蹙,张唇咬住她的脖子,用力地让含在嘴里的部分属于自己。

    敏感的触碰让她知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慌乱地伸手要推开,他却纹丝不动地揽住她的腰身,侵犯着她的颈子,甚至抬手失控地扯开她的领口。

    不能继续下去,她要让他停下来,马上……

    “我喜欢他。”

    黑暗里她轻声说出的话语在他听来格外清晰,他手指一僵,快要剥下她衣裳的手顿在当下。

    “我喜欢他,打从心底喜欢。从第一眼就喜欢,越来越喜欢。”

    “……”他不想理会,关上耳朵继续亲昵地舔吻。

    “我愿意同他苟且,只要他开口说要我,我就愿意。”

    “……”他想要继续往下,可胸闷难耐。

    “就算他有多乱七八糟,就算他根本不知道,那也没关系,我就是喜欢他。”

    他终是再也下不去嘴,无法说服自己再去触碰她,他僵直了身体。

    他想开口问她,他要怎么办。

    他那份不亚于她的喜欢,那份不亚于她的偏执该怎么办?既然当初耍他,为何不彻底一点,索性把真心也赔给他?可最终,全数的话都卡在喉间吐不出去。

    他不想同她再多说一句话,被撕裂的伤口叫嚣着痛楚。

    门被打开,再被摔上。

    像一扇心扉。

    梁幸书飞快地消失在夜幕里。

    唐三好沿着桌角滑坐到地上,哆嗦着拉回有些破损的衣裳,鼻头涌起淡酸,呆坐了片刻,她突然站起身,也冲出门去。

    夜已经完全黑透,凉意甚浓。

    齐南王府门外,灯笼高挂,虽是红艳逼人,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唐三好缩在门外的石狮边搓着手,一辆马车从大路上“嗒嗒”而来,那响声让她伸长了脖子。

    马车在府门外停了下来,她清楚地听到车上笙歌正响,是男女嬉闹的声音。

    他没有因为上次被她撞见而有所收敛,他还是当他的纨绔子弟,齐家世子,她还是唯唯诺诺的无盐豆腐。

    他们之间就像一夜荒唐的误会,迷迷糊糊的欢愉之后,便各回各位。

    齐天笙从马车上跳下来,微有红晕的脸泛着烧,他吊儿郎当地朝马车上还在闹腾的男女挥手,打发他们快些离去。他转过身来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抬脚便要进府。

    石狮边突然多出来的人影,让他怔在原地。

    他盯了她好半晌,见她并不开口说话,便撇开了眼眸,当作没看见她似的从她身边擦过。

    酒味,胭脂味,轻狂味。一并刷过她的鼻尖。

    她迟疑了一瞬,终究开了口。

    “我喜欢你。”

    她不能这样一直胆小下去,更是受够了随波逐流。她可以面对梁幸书说这些话,为何不能告诉真正该听这些话的人呢?

    “……”他僵直了背,回过眸来睨住她。

    “打从心底喜欢。从第一眼就喜欢,越来越喜欢。”是啦,她今天才知道,才承认这个模糊不清的界限。

    他依旧沉默,盯着她的眼神开始由淡转浓,焦灼得快要让人化开。

    “只要你开口说要我,我就愿意。”她不要把借口推给那碗蝽药。

    “……”

    “就算你说不准喜欢你,就算你嫌我麻烦,我也……”

    话未说完,也不需要说完,她已被塞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怀抱,那力道仿若要把她抱进身体里面。她满是酒臭的怀抱,她不推拒;磨痛她的脸颊,她不介意;冰凉透心的龙玉耳坠钻进她的脖口,她不在乎;他不够温暖香软的怀抱,她愿意钻。

    贴近的呼吸裹着白雾在彼此间流窜,她自动去寻找他脸颊上那两片微微张开的温暖热源,试探性地靠近,贴吻,轻舔,再退开。

    “这样就够了吗?”他低首戏谑地调侃她。

    不待她有反应,他单手扣上她的后脑勺,热烫的舌将她的唇缝探开,张口牢牢含住她说可爱话的嘴,辗转,吮吸,仿佛想要摄取还能让他支撑下去的能量。

    他蛮横地将她一把抱起,抬脚踹开府门,贴在她胸口的呼吸有些微喘:“说了那样的话,你应该没指望我今夜会放你走吧,嗯?”

    “唔!”

    “答应得很大声,是不是被人灌药了,又想拿我当解药?”他故意开她的玩笑。

    “才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呀。”

    “证据呢?”

    “……我有穿那个……”

    “哪个?”

    “你送我的肚兜哒!”

    “……”

    “不要在大门口脱别人的衣服呀!”

    他不满地眨眼。

    “到……到屋子里,给……给你检查。”女子无德便是才,没什么好害羞的。

    火眼金睛开始光芒四射。

    他等不及熄灯吹烛,他等不及扯下幔帐,讨好他的肚兜比不上她本身讨喜,早早被他踹下床去,他拉着她陪自己胡闹,沉沦,上不了岸。

    再睁眼,沉沦后的餍足好席卷着他,他正想转身换个舒服的姿势。

    可身上被压着一块好重的豆腐,他忍不住停下翻身的动作。

    她趴睡在他的胸膛上。“陪睡”的功夫何其一流!拉着他作“陪”,“睡”得不省人事,睡相奇差,嘴儿扁鼓着,丑丑的睡脸让他哭笑不得,更过分的是,她竟然还在他胸口流了一摊口水玷污他曼妙的肉体。

    他歪着脑袋贴近她的鼻梁,亲昵地蹭了蹭,想起之前被她咬痛的耳朵,惩罚性地张口咬住她光裸的肩头,轻轻地磨吻着。她不堪受扰,一把拍开他多事的手,身子一转,滚下他的胸膛。

    这个重量,这个温度,还有那些在他耳边呢喃的沁人心扉的话。说什么要找人代替她,这一刻变成了最可笑的天方夜谭,他要到哪里去找人代替她?

    她根本早就肆无忌惮地挤占了他心口重要的位置。他抽不开身,赶不走她,更赶不走对她莫名其妙的依赖。

    如果有人对你来说独一无二,那到底有多危险?

    这块白透晶莹的豆腐,会嫌他脏吗?

    “我想把你藏起来。”

    “我想你老实地窝在我身边。”

    “我像每天回家就听到你对我说,要吃饭,要洗澡,还是……要我?”

    撑着下巴闷闷不眠地对糊涂的女人说情话,这幅丢脸的模样根本不像他。他这是怎么了?

    看着被自己折腾了整夜、累得呼呼熟睡的女人,他嗤笑了一声,打定了主意。他下床起身,替她盖好被子,出门进宫。

    “狗腿我不当了,你换别人好了。”

    这是他对高位上的太皇太后撂下的第一句话。

    他清楚地看到她的眉头挑了挑,徐徐说道:“你想告病?称假?还是因为我没办了梁太傅,你怀恨在心,在同我闹脾气?”

    “我想把我的女人要回来。”

    “我要她老实地待在我身边,只准伺候我一个人。”

    “还有……我打算要只小猴子。”

    他每一句话都让太皇太后动了动眉头,知道最后一句说完,他无所畏惧地抬眸直视她,她才幽幽地开了口:“你的意思是,你要破坏和哀家的约定?”

    “是。”

    “……”

    “您不用担心我会外戚专权,也不用担心我有了子嗣会对朝廷有二心。咱们两讫吧。”

    “荒唐!你现在是要同哀家算账吗?”她终是再也坐不住,一手拍在龙书案上。朝中事务,台面上的台面下的借由他处理,他几乎可以说是她从小培养起来的辅政专臣,之前只是对他小有惩治,他竟想撂挑子不干了!“你当年是如何跪在哀家面前求哀家庇护你的?”

    “我要掌权,我要那家伙的爵位,我要在齐家立足,我要每个人都对我毕恭毕敬,点头哈腰。”

    “哼,你倒是还记得,那你的雄心壮志呢?你要扳倒你爹的年头呢?他韬光养晦那么多年,是不是还如当年一般只要一个女人就把你整倒?还是你已忘了当年他如何趁你年幼不解男女之事,让自己的侍妾羞辱你的?”

    他心一沉,似被勾起了恶心的记忆,喉头涌出一阵吐意。

    “当年若非哀家一力保你护你,你早已被你爹泼上脏水赶出了齐家!你以为你这个齐家世子、九千岁是谁给你的?”厉声过后,她的音量放柔,带着劝慰说道,“笙儿,你爹从没打算把他的爵位给你,你不清楚吗?他只当你是他儿子继承爵位的绊脚石,为了踢开你这块绊脚石,他无所不用其极。那个女人若是知道了你十二岁被亲爹的侍妾诱j的事,该如何看你呢?嫌你脏?奇怪,还是恶心?”

    “……”

    他还记得她曾问过的问题。

    “你……也是这样对姐夫的侍妾的吗?”

    他不敢让她知道真相,不敢面对她那时的表情,那份不解伴着斥责,不认同地看进他的心里去。

    让她认为他轻佻放浪,总好过知晓里头的肮脏;让她误会他无耻下流,总好过看透压在他心里的伤口。

    他的亲爹就是如此对待他的。

    在那个府里,他谁都要防,不能不防。

    只因他的生母不是他爹最爱的女人。

    爱是个什么鬼东西?能让人偏执下作到如此地步?只让他巴不得敬而远之。

    女人这种东西,也是玩玩就好吧。

    他受够了软弱无能、任人摆布、被人设计的日子,只要能呼风唤雨当他的九千岁,什么娶妻生子都跟他没关系。

    他当初是这么想的,如今为什么没办法继续这样想下去?

    因为,那块豆腐有够无理取闹。不要小猴子,她会同他一哭二闹,不好好看住她,她会四处乱跑,被人欺负。她对谁都说“好好好”,却独独对他不停地摇头、耍赖、吐舌头。她忍耐过他的坏脾气、他的猜忌、疑心和好多过分的话语,她半夜为他留过饭,也说过要放弃,咬过他的耳朵,可最后又被几句话送回了他的身边。

    她说过,她喜欢他,就算他嫌她麻烦。

    她的确是个麻烦,麻烦他为她想东想西顾前虑后,麻烦他如此在乎她的想法看法,麻烦他乱了自己的全部规划。

    他本该风流成性,放浪形骸,装出大男人的样子给他亲爹看。他犹记得那老家伙淡笑讽刺的嘴脸,轻轻对他说:“犬儿,玩弄阴谋权术我是没兴趣,但你——是没才能。”

    他不想被那浑蛋看扁,他指着那家伙的鼻子告诉他,那个肮脏的女人对他毫无影响,他不记得那夜暗透的影子,纠缠住他身体如藤蔓的头发,令人作呕的喘息,令人发指的艳红色的长指甲,他甚至不记得她姓甚名谁,他是男人,才不在乎清白那一套,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从此以后,他小心戒备王府内的每个女人,甚至杯弓蛇影地安排了两名小侍童在他身边,从日常穿衣到上床而眠都见不得有女人的身影。

    他以为那浑蛋的陷害对自己来说不痛不痒,不堪一击,不过是落个忘伦背德、不知廉耻的罪名而已,他不在乎。

    可他只一句话就轻易地将他压在五指山下,永世不得翻身——“小姨子若是知道了你的丑事,表情一定很精彩吧?”

    满床的猴子味,让唐三好赖床甚久,她蹭着枕头不肯起床,直到一道声音将她从床上拎了下来。

    “三丫头,你还要赖床到什么时候?”

    唐双彩的声音让她倒抽了口凉气,第一反应是自己光溜溜的身子无所遁形。她几乎立刻从床上跳起来,捞起遮身的被子就往床铺里缩。

    “姐……姐,我……我跟他……我们……”

    唐双彩见她这副慌张的样子,也不责备,竟是“扑哧”笑出声来:“做都做了,这会子才怕被人捉j在床,会不会太迟了?”

    “……”

    “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那位世子爷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捉j在床了,王爷都习惯了,只希望你也能习惯才好。”

    刺耳的话让唐三好皱了皱眉。

    “咱们世子爷的坏习惯总也改不了。来,下床穿衣,同姐姐回去。”

    “回……回哪儿去?”

    “回哪儿去?当然是白公子府上,三丫头,你忘了太皇太后已把你赐给人家了吗?”

    “我不要,我不回那里去。”

    “呵,这话听来新鲜,原来三丫头也会说不字呐。乖,好好听姐姐的话,回到白公子那儿去,咱们世子爷的人缘伤透,气数也尽了。王爷已有心思把爵位另传白公子,太皇太后不再倚仗他,既然没有权贵,你跟着他又有什么好处?”

    唐双彩轻扯下唐三好抱在手里的被子,理了理她挂在红肿唇角的乱发,替她披上衣裳:“王爷说了,那个脏透了的废物配不上三丫头,咱们不必屈就于他。”

    “什么脏透了?”

    唐双彩略有深意地瞥了唐三好一眼,帮她理了理长发,貌似无意地开口。

    “若是一个男人没用到被人j污,算不算脏了废了?”

    “……”

    “若那羞辱他的女人还是自己亲爹的侍妾,那他算不算是个脏透了的废物?”

    “……”她被唐双彩的话钉在当场。

    呆愣了良久,空白的脑袋里钻进他们曾为那个侍妾炒得不可开交的场面,言犹在耳,那刺耳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荡在她的耳边……

    “你……也是这样对姐夫的侍妾的吗?”

    “关你什么事?我们是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弄清楚?”

    “你现在是恼羞成怒吗?被人揭穿了就只知道大声掩饰!有本事你就说你没做过呀,有种你就告诉我你是清白的呀!”

    “我做过。怎么,失望吗?”

    他寒意伤人的话只是在自保,失望的应该是他!她这个蠢蛋问了多浑蛋的问题,还自以为自己有质问的权力,咄咄逼人地去撕别人的伤口。

    “你到底当我是什么人?”

    “他们没冤枉我,十二岁我就胆大包天碰了自己亲爹的妾,你还要知道什么?我做过多少缺德事,还是我招惹过多少女人,和多少女人有过乱七八糟的关系?”

    “反正我在你心里就是只牲口,看见我就逃之夭夭退避三舍,嫌我肮脏是吧?对牲口也没多余的期望是吧?”

    “看不起我也好,觉得我是牲口也好,都随便你。你以为我会在乎吗?”

    他那时究竟是用什么心情对她吼这些话的?他有多惧怕她发现那些不堪的真相?她只记得去发泄自己的委屈和不公平,却忘记去计较他心里在意的那个点。

    他在害怕她失望的眼光,怕她嫌他肮脏,怕她逃之夭夭,可她对他做了什么?她对他退避三舍,用奇怪的眼光看他,拿着自以为是的贞操观不齿他和侍妾的苟且,甚至……

    真的觉得他好脏。

    原来那些伤人的不信任、怀疑和猜忌,她一点也没少对他做。

    她的喜欢好软弱,她是有多无耻才能轻松地说出那些她根本做不到的甜言蜜语?

    “啪啦!”

    门外传来一阵花盆破碎的声音,唐双彩挑眉挪到门边,眼见院子里几乎全数被鞭子抽烂的花盆,四周却空无一人,她唇噙淡笑,转头看向彻底怔在床榻上的唐三好。

    她想追出去,却不知道追出去该说些什么。见到了会尴尬吧?到底要说什么话才能讨他的欢喜,到底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他相信她、喜欢她?

    也许,可能……会不会他根本就不想看到她?以为她也是被安排好的阴谋棋子。

    她不知道这一刻的迟疑有多磨人,多伤人。

    齐天笙呆坐在齐南王府门前的阶梯上,背后的大门紧闭着,他想听到的“吱呀”声始终没有传来。

    连他自己都觉得,他对她的期待很好笑。

    连他自己都觉得肮脏的事情,有什么资格叫别人去不在乎、去释怀?

    天色渐暗,齐南王爷的品级马车由远及近停在齐南王府前,车驾上的男人一手搂住一只绣线锦盒,一手撩帘下车。

    齐如释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正要抬脚回府,却因坐在台阶上的身影收回了脚步。

    “犬儿,难得你等我回家。”

    “又带你女人去散步?抱着排位也能有如此兴致。”比起他公主娘亲那座被供在祠堂里吃香火的排位,他怀里那个还真是幸福,不用每日被烟熏火燎。

    他淡笑不答。

    “爵位我不要了,你拿去送给姓白的吧。”

    他就此起身,与他的五指山擦身而过。

    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家儿子等在这里是为了人数,眸有疑惑地眯了眯:“你要去哪儿?”

    “行天寺。”

    出家当和尚?

    齐天笙当真失踪了。

    朝堂里少了位九千岁,齐南王府少了位世子爷,唐三好的心里缺了只野猴子。

    世界乱套了。

    六部侍郎成了没头苍蝇,工部刑部要钱修桥修房,兵部吏部要发官兵粮饷,户部整不出账本头绪,就连礼部的太后大寿都在等着这位狗腿九千岁拿主意。

    出了纰漏的官员找不着贿赂的烧香庙门,银两珠宝拿在手里想花不敢花,不花又发霉。

    官道上没了张扬公子策马狂奔,老百姓找不着唾骂发泄的对象。

    太皇太后没了帮忙跑腿的好外孙,芝麻绿豆的奏章堆积如山,什么皇宫的下水道堵了,什么她养的狮子狗怀上野种了。这些破事有笙儿在,哪轮得到日理万机的她来过问?

    白龙马没了参人的对象,工作量莫名加大,东拼西凑地到处挑人毛病,哪有盯着一个人猛参来得轻松?试问他要上哪里去找一只满身毛病还特别爱显露出来的猴子?

    就连小皇帝都在不爽,没人和他在朝堂上对骂,梁太傅又总是刻板地教他做君子的道理,想爆粗口都找不着切磋的对象。

    这一切怪谁?

    “唐三好,都是你的错!”

    被抓上朝堂,唐三好一度非常迷茫。

    她有那么大罪过吗?上自太皇太后,下至六部官员,皆指住她的鼻头。

    这个世界好奇怪。

    赶走了太后外戚,除掉了作威作福的官宦公子,打倒了贪赃枉法、收受贿赂、独霸朝政的纨绔子弟,为什么还要遭到唾骂?

    拖着老长的后袍,太皇太后怒不可遏地在高位上走来走去,一边的小皇帝不停帮她扇着扇子,火苗却越生越旺。

    “你把我家外孙逼到出家了?算你有种。”

    唐豆腐一听,急了:“出嫁?他嫁给谁了?”

    “……嫁给如来佛当和尚去了!”

    “什么?他去当和尚了?”怎么可能?!他那么宝贝他那头半银不灰的头发,每次都喜欢用发梢挠她的脸颊和嘴唇。

    “你说!你为什么要嫌弃他?”

    “我没有啊。我哪有嫌弃他?”没搞错的话,是她先表白的欸,那位少爷到现在还没有对她说过半句喜欢,这恶人先告状也不带这么玩的。

    “你说你要怎么赔我一个德智体全优、脏活累活无耻活全干的好外孙?”

    她被吼得小退了几步,抿了抿唇。为了揪出那只闹别扭的猴子,她豁出去了:“我是有个法子能找到他哒,不过得请您帮忙。”

    太皇太后不以为意地挑起了眉:“你有什么法子?”

    行天寺。

    青山绿水,风水庇佑,钟声响起,环绕于耳,香烟燃腾,遍布周身。

    觉得这段话有点耳熟?那眼前的臭和尚一定更让人眼熟。

    高耸的佛像前,老和尚身披袈裟,手里晃着锃光瓦亮的断缘剃刀面相那位背立的锦袍公子。只见那锦袍公子身着红缎子,肩披灰发,皱着眉头鄙夷着那激|情四溢、劝人变秃头的老和尚。

    “老衲第一眼就觉得你与佛有缘,前世绝对乃灵猴一只。”

    “……你骂谁是猴子?”

    “悟迟,剃度要屈膝跪佛受礼。本方丈命你跪下与佛行礼,再遁空门。”

    “……你大爷的!你骂谁无耻?”

    “悟迟悟迟就是说你悟道虽吃,却依然与佛有缘呐,你不喜欢这个法号吗?那你觉得悟聊怎么样?”反正跟悟空一个辈分的他可以随便挑嘛。

    “……到底是谁比较无聊?你大爷的,谁告诉你小爷想当光头和尚了!我只是在问你有没有变干净的办法!”

    “多洗澡不就好了?”方丈无辜地眨眨眼,只觉得这位世子爷甚难伺候,从京城风风火火地赶来,拎起他的衣领子就对他吼什么要变干净。

    风尘仆仆的是很脏啦,洗洗不就干净了?他好歹是高僧欸,这种弱智的问题有必要从京城赶来质问他吗?像洁癖这种不必要的执念,他们出家人是从来没有的。

    “哎哟,‘老衲’师傅,我家九千岁哪有那么肤浅?他问的是心灵上的洗涤净化和升华!”

    “齐世子既然有追求心灵上高度纯洁的觉悟,那势必只有了斩断尘缘方能解脱,来来来,待老衲替你了断这三千烦恼丝。”

    “是啊,你看我家世子爷那副爱惜头发的模样,哪点像要来陪你当秃头嘛。他还打算把自己刷干净了回去吃豆腐呢。要我说啊,邋遢就邋遢点,这才是爷们味儿,唐三姨说不准就好这口。”

    “师傅,师傅!这个人不能收,不能收啊!”门外有个小和尚拿着一张黄|色榜单从门外奔进来,一边跑一边嚷嚷,“他是通缉犯,通缉犯,他是朝廷的通缉犯啊!”

    通缉犯?谁那么大胆?胆敢通缉他?

    他最多旷工罢朝几天,没必要玩那么大吧?把他当成流窜犯全国通缉?

    一拳敲晕了呱呱叫的小和尚,齐天笙抢过了那张通缉令,“哗”地展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巨幅的猴头像,张牙舞爪,呱呱乱叫,似乎很想挠人。

    旁边是一排小字——

    “因此猴制造噪音,故公告。冒充齐天大圣,勾搭良家闺女,特发赏金令,抓到此猴赏纯金香蕉一根。此猴特征如下:佩戴龙玉耳坠一只,长年在身侧带着一鞭一剑两只猴崽子,酷爱吃豆腐,并且有以下口头禅:你大爷的!你骂谁是猴子?!”

    “九千岁,你被通缉了耶……那只猴头画得还蛮像你的耶。”

    “是哦……连名字都没写,可是……大家都知道是在说世子爷你耶……”

    “和尚,这两只多嘴的小童送给你剃度,小爷不要了。”

    一脚踢开这两只多事的家伙,齐天笙转身就往自己暂住的厢房走去,丝毫不顾背后传来的惨叫。

    这无聊的通缉令一定又是老太婆在同他开玩笑,可那头像画得如此潦草丑陋,像透了他在某日夜里收到的留饭小纸条。

    他知道自己很可笑,自从那件事后,放纵无耻邋遢了这么多年才突然想变干净。

    他知道这是多么奢侈幼稚的事情,他只是不想得到答案,索性就带着一身红尘味逃到这佛门净地来。

    钟声声声入耳,香烟阵阵腾雾。

    他推开厢房院落的门,正要跨脚进去,还没站稳脚跟,就被迎面扑上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垂肩的漂亮灰发被人捞了起来,他听到吹进耳里的风带着庆幸和暖气,惹得他心尖儿都痒了起来。

    “还好还好,你没有把头发给喀嚓掉,光头好难看哒,要我每天面对个光头,我也是会有脾气哒。”

    她不避嫌地搂抱他的肩头,把重量全挂在他身上。突如其来的甜蜜席上胸口,他呆愣在原地,任由她无法无天地揉搓磨蹭自己的三千烦恼丝:“你怎么在这里?”

    “我有话要跟你说啊。”

    他喉头翻动着,硬咽下一口唾沫,孬种得连他自己都看不下去,声音绷得紧紧的:“不必了,你之前对我说的话,我只当没听见。”

    “我说的什么话?”

    “……”那些甜人心肺的话,那些她不停地对他说喜欢的话,他说没听见,她索性就当没有讲过集体忘光吗?“既然你忘了,那更好。”

    赌气,回头,旋身离开。

    才走两步,才发现自己的头发还留在她手心里。

    “头发还我!”他幼稚地揪回被她宠幸着的头发。

    “你要去哪里?”

    他眯了眯眼:“当和尚,变光头,剪头发!”剪掉方才掠过她嘴唇、沾染到她口水的头发,变成纯洁得不可方物、神圣得不可侵犯、上西天伺候如来佛的男人!法号什么的,就用无耻无聊好了!

    “你当真要变光头?”

    “嗯哼!”剪掉几根毛而已,不痛不痒。反正她也忘记了她自己说过喜欢他的话,生无可恋不可以啊?

    “好吧,既然你主意已定,我也没有办法哒。本来我还想对你说那句话的。”

    “什么话?”

    “你回来了,是先吃饭、洗澡,还是要我?”

    “……”他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去,看着她极为自然地问出这句话。她在讨好他,正中下怀地讨好他。

    “吃饭、洗澡,还是……”

    “要你!”他眸色由淡转浓,生怕她收回成命似的,急忙应承她。

    谁让这是他这辈子遇到过的最简单的选择题?连大脑都不用过滤,身体和嘴巴就会做出最原始的反应。

    他背上的五指山一点也不重,只消她轻轻的一句话,就能解开,就算代价是中了紧箍咒,他也认命了。

    她歪唇抿住笑,像娃娃要抱抱般朝他张开双手。

    选择已做,他大步向前一把将她捞进怀里,拥抱正要深入却又顿住了手脚,他幽幽地开口:“你……不嫌我脏吗?”

    “你嫌我太干净吗?”她古怪地问道,“没关系,我可以立刻找个男人玷污我一下,你等等,我去去就来……”

    “……他大爷的!你敢!”他被她幼稚的言语气得牙根紧咬。“玷污你这种事,不用劳烦别人,我自己来就好!”

    他猛地勾起她的下巴,俯身就要吃上嫩豆腐,她一捂唇,抬手指了指他们身侧的佛祖雕像。

    佛门净地,还是停留在吃饭洗澡就好,限制级的动作还是要考虑一下佛祖的心情的。

    他看着矗立在不远处的高高佛像,眉头一挑,翻立起自己的衣领,将她勾进臂弯,挡住佛祖的视线狠狠地咬下去。

    “不要哒,还是会看到哒。”

    “有什么关系?俗话说:妻姐姨妹见了就睡,有种就放雷下来劈了小爷啊!喂,这是我家小姨娘,我就是中意她,要跟她乱囵,有本事你就放雷来劈我啊!”

    “轰隆!”

    “……”

    “……进屋吧,我不想见到你被雷劈哒。”人的嘴不能太贱,这是老天爷给的教育。

    通缉犯被抓住,接下来呢?当然是押解回京。

    齐天笙忿忿不平地被唐三姨抓上了皇家马车,口中暗念“万碎万万碎碎”。

    “唐豆腐。”

    “嗯嗯嗯?”

    “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

    “咦咦咦?这个问题不是女人问的吗?”

    “……小爷想问不可以啊!”

    “好好好。”某猴自从被雷劈过后,脾气更加暴躁了,“就……你也有很多优点啊。”

    “比如呢?”

    “比如,呃……”

    “……你在为难什么?”一个都说不出来吗?“我有车有房,父母双亡,这么标准的好男人特点,你竟然一个都说不出来?”

    “姐夫还没死呢,你干吗咒他?”

    “啐!他可以死了。”为了不妨碍他变成抢手的男人,他可以早登极乐。

    “肉体算吗?你抱起来还蛮舒服的……”

    “你要是夸我姿势多,我会更高兴。”等等……“这么肉欲的答案……不是一般由男人说的吗?”

    “你要问我女人的问题,我就只能给你男人的答案了嘛。”

    “……那你回家路过城门口那家药铺时,进去对店主说句话。”

    “说句话?说什么话哒?”

    “跟他说,他大爷的,小爷裤裆里的不是装饰,我很行!”

    侍剑和奉鞭坐在摇晃颠簸的马车前面面相觑。

    世子爷九千岁,你果然还在计较那件事哇!

    “奉鞭,你知道为何齐天大圣要被压五百年吗?那是为了遇上唐三藏!好浪漫哦!”

    “你得了吧,他们俩都是公的。”

    “可里头那两个不是一公和一母吗?”

    “噗!你的意思是,再过不久,咱们就可以听到唐三姨对世子爷念紧箍咒了吗?”

    “方丈师傅说,此乃天机,不可泄露,不可泄露……”

    “侍剑,老实说吧,你其实很想出家当和尚吧!”

    “还不错啊,你呢?”

    “谁要管那只猴子会不会变成妻管严啊!我现在只想回家抱我的小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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