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睚毗必报 完第1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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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睚毗必报 完 作者:肉文屋

    阿宝便不住好奇的上下打量她,努力想找出她的违和之处……于是当她的视线下滑到这个邻家妹妹的腰部时,那个虽然极力抑制却还是控制不住微微摇摆的细腰让她彻底认出来人——

    怜柳!

    阿宝瞠目,怜柳的女装真真是天衣无缝,若不是她曾经在千年前同他相处多年,如今也认不出这个羞怯清纯的少女就是当初那个柳腰款摆的羞涩少年。

    如果金酷能跟此刻的阿宝交流,一定会告诉她,怜柳走上了时尚前沿,正是未来最流行的伪娘~伪娘啊。

    可惜不行,于是阿宝只好一人抱着脑袋纠结,为什么为什么十万个为什么……

    越靠近第三重峰,身边飞掠而过的法宝流光便越发斑斓频繁,从各处源源不断向第三重峰涌去的光点汇成一条长长的五彩斑斓的光的洪流,穿行闪烁在茫茫云海中……

    蓦地,一道流光突然极近地擦过诛羽座下的金雕,而后以一种张狂的s型飙到他们前面。

    面对如斯挑衅,金雕立刻猛然加速,迎头追上前方正不住招摇蛇形的另一头坐骑……好吧,其实你加速就加速,何必还要高难度地耍什么270°,360°的空转翻转连环转,当金酷晕头转向地等着这头好斗耍帅的金雕显摆完后,坏了。

    他颈间的项链已经消失无踪。

    第四重峰

    漫无边际的花海中,几簇娇花们围在一起,好奇地轻触着这颗从天上掉下来的绿色小球。

    只见这颗小球在娇花们的拨弄中颤动了一下,而后一缕轻烟从小球中逸出,缓缓凝聚成一个半透明的身影……

    阿宝甩了甩脑袋,慢吞吞地趴在草地上舒展憋了许久的四肢。看来她实在是出师不利,在这花海中休息一阵,她便要开始想法子该怎么回去。

    「我认得你,」阿宝身边一朵娇花细声细气地道,「我记得十几年前你每夜总是带着几个同伴来这里修炼……唔唔,确实有十几年吧。」

    其他的娇花忙七嘴八舌的扭动着花茎补充,「嗯嗯……你的同伴可坏了,每次总要从我们的身上踩过去……」

    「对嘛对嘛,一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我们也是娇花啊……」

    「有一个最最过分,每次都是用术法清空大道。上次东区的花瓣花叶都被集体烧光了,结果它们足足过了半年直到所有的花瓣花叶都长回来了才敢出来见人呢……」

    「呀,真可怜……」

    阿宝在一片悉悉索索地喃语声中阖上眼,不觉微微休憩一阵借着这里充沛的灵气补充一□力……

    头顶突然暗下来,一阵熟悉又陌生的飘渺铃声自东天传来,与之随行的,是一股强大得足以让妖怪们战栗臣服的恐怖威压。

    娇花们齐刷刷折下细细的花茎接连伏倒,阿宝脆弱的灵体在这恐怖的威压之下岌岌可危,她忙躲进定魂珠中,边小心地隐藏自己的痕迹。

    铃声停了下来,玉车不知离此地远不远,玉车的主人——浮尘界现任的王没有任何命令,只知他需要绝对的安静,每当他靠近一处时,此处便充溢着令人窒息的死寂。

    阿宝在定魂珠内不由有些忐忑,若是让睚毗发现,她是不是该第一时间就招了……

    怕啥来啥。

    阿宝心中只是刚刚转过念头,下一瞬,那片逼人的死寂就开始毫无预警地往这个方向漫延……

    阿宝屏气凝神……咳,不好意思,她早已经没气了。她只是坐在定魂珠中,无声的感受到那股无孔不入的威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视线中出现一抹玄色的衣摆,微微叉开的衣裾间流泻出内层绛红的纱衣,这两分浓重的色彩,仿佛是压抑在一片死水下的炽热火焰。

    一个极之冷漠的声音居高临下地传来,「小妖,出来。」

    阿宝怔了一下,有一瞬间完全无法将这个冷漠的声音同那个总是蛮横地颐指气使,偶尔却也别扭地讨好撒娇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下一秒一阵剧痛席卷而来,竟是睚毗已失了耐心地直接毁掉了她所藏身的定魂珠……

    只见那抹半透明的身影越发模糊起来,而后渐渐现出阿宝的身形。

    作者有话要说:摸摸。不好意思,今天刚刚才看房回来码字,不过值得开心的是!我的房子终于定下来了!吼吼

    ——多谢小星的意见,bug已经改了哟

    chapter 39, 40

    chapter 39

    那冷漠如冰的声音漫不经心地道,「原来是生魂。」

    阿宝惊讶地抬头,他不记得她么……

    入目对上一双细长漆黑的眼,那眼极冷,仿佛是寒谭底下千年不化的寒冰,微微矜持上扬的眼尾缀着一颗惑人的殷红泪痣,脱离了少年时雌雄莫辨的美丽而今姿容越发冷艳。一头垂至足踝的如瀑乌发仿若丝绢般流动着柔腻动人的光华。

    阳光正对他,他半眯着眼微微垂下眼睫看她,这个角度分外迷人,教近距离望着他的人几乎要失了心魂。

    「为何这般看我。」

    阿宝倒也老实,「你真好看,所以看呆了。」

    大抵是头一次有人竟敢这般同他说话,男子微微拢起眉,低声道,「放肆。」

    随着话音落下,阿宝周身仿佛被巨石碾压般,连她身畔的泥土也在无形的强大威压中被骤然压下数米,依附其上的娇花们细声尖叫着纷纷逃开。

    阿宝对睚毗向来毫无防备,骤然间灵体被直接攻击,大量的生气加速流失,只见她的身影迅速黯淡下去,朦胧的身子时隐时现……

    「睚毗大人!」

    隐在一旁远远观望的朱獳从未料到睚毗竟然会攻击阿宝,匆忙现身阻止道。

    睚毗没有停手,只是神情冷淡的转头看向朱獳。

    朱獳恭敬地低着头,「她……是我的旧识,还望大人手下留情。」

    睚毗一语不发地看了它良久,下一瞬,他周身的气流如水波般轻轻一荡,原地顿失了他的踪迹。

    远远的,□低嘶一声,伴随着一阵飘渺的铃音,玉车在顷刻间便消失在天边……

    阿宝艰难地想凝聚起身形,朦胧中隐隐听见朱獳的轻叹,「当初你既已封印……又何必再回来……」

    阿宝懵懵懂懂地想弄清楚原因,睚毗为何会忘了她……

    一阵难以抑制的睡意涌上,由于生气大量流失,灵体本能地选择沉睡降低生气的消耗,阿宝摸摸鼻子,郁郁地明白了小睚毗当年为何那般嗜睡的原因了。

    千年前 句芒山

    寒玉棺中,少女嘴角微翘犹带笑意,如三月春风拂面。冰肌玉骨,眼尾眉梢虽然稍嫌稚嫩,却难掩那分动人的楚楚风姿。

    此刻少女周身的毛孔不断渗出血水,不到片刻便浸透了身上的纱衣。她穿的是白衣,大片大片如繁花般晕染开来的红衬着那身白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美丽少年忧心不已地紧守左右,焦急地等待来自蓬莱的消息。

    未几,朱獳风尘仆仆地率领一干妖怪赶至,它伏倒在最前端,一个巴掌大的青色盒子悬浮在它身前,「大人,幸不辱命。」

    那盒子下一秒出现在睚毗手中,只见他小心地打开盒子,刚一打开一道莹亮的青芒流泻殿内,一颗豌豆大的青色丹药安静的躺在盒内。

    少年捏起丹药小心地放入少女口中,那丹药入口即化,片刻之后少女周身渐渐不再溢出血水,反倒是更加重几分仙气。

    这些年大人下各界搜罗灵丹法宝来保住阿宝的肉身,努力维持她的肉身以待找回阿宝失踪的魂魄。当年大人筑基失败后也是这般魂魄离体,那时臣下们也是四处搜寻灵丹努力保存大人的肉身,不想数百年后,同样的情况竟又在大人的思慕之人身上重现。

    睚毗喂完仙丹后将阿宝轻轻地放入寒玉棺中,仿若手中捧着的是易碎的珍宝,他合上棺顶后温情而专注地隔着剔透的寒玉凝望着棺中少女,语中却充溢肃杀之气,「这几日阿宝的肉身莫名流血不止,应是她的灵体受到重创。传令下去,所有在近日接触过灵体的妖怪,一律格杀勿论。」

    「可是……」领命的其中一位臣下有些犹豫。

    睚毗微微偏头,眼神阴鸷地看着他,低柔地道,「有问题?」

    对上那双隐含疯狂的眼,他便惶惶地低头退下了。

    自从旱魃的魂魄失踪后,大人便日益好杀嗜血,妖怪们逐日不满,上一场叛乱之后原被镇压的群妖蠢蠢欲动,如若大人仍是毫无收敛,恐怕下一场叛乱会再度爆发。

    朱獳暗叹,却也知道无力劝阻,冷不防那阴柔的声音叫住他,「父王赐药后还有没有其他话说。」

    朱獳心中暗暗叫苦,却也只能照实禀报,「龙神大人说……这是最后一次,此次之后他再也不会救旱魃。」第一次睚毗大人抱着走火入魔遭到反噬的阿宝去蓬莱求救,龙神便很是不豫。此次阿宝的灵体受创损及肉身,龙神便下了最后通牒,此后再也不会救她。

    睚毗抿紧唇,眼中隐含戾气,「还有呢。」

    「龙神大人希望您能早日飞升,他窥破天机,若大人执意留在凡尘……日后会有大劫。」

    睚毗沉默下来,侧脸望着棺中少女。

    朱獳欲言又止,半晌后终究还是开口,「如今大人的修行,足以飞升蓬莱。大人毋须担心旱魃,我等绝不会怠慢分毫……」

    千年前龙神和其他六位龙子飞升蓬莱时只余下年幼的睚毗大人孤独地在句芒山修行,千百年来,它看着幼主一日日长大,一日日强大起来,一日日恋上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少女,一日日的疯狂嗜杀……自从天劫后大人的修为日进千里,而今终于可以飞升蓬莱同父兄相聚,为何要被羁绊。

    睚毗神色未变,「朱獳,退下吧。」

    「大人……」

    少年隔着寒玉轻触着少女含笑的唇,头也不回地说,「退下吧。」

    原谅我,父亲……

    我,无论如何,都无法与她分开。

    我,真的想留下来。

    留在这个人的身边……

    再一次睁开眼时已经月上柳梢。

    阿宝看着眼前小金酷青青肿肿的包子脸,惊道,「金酷,你怎么在这,你的升殿考试呢?」

    金酷眼中犹带血丝,他打了个呵欠,一头栽倒在床上,「大姐,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候,你都睡了一周了,比当初小鬼头一天到浮尘界时还能睡。」

    「那你此次的升殿考试?」

    「当然是——」小金酷神气地昂起头,激|情洋溢地道,「没过啦。」

    「……」

    金酷撇了撇嘴角,「我又不是天生的妖怪,学妖术哪里有其他妖怪那么容易上手。依我这样的半桶水参加升殿考试必死无疑,我又不是活不耐烦了。原本参加考试只是为了趁机接近天空之城的大妖怪来探探口风,再不济也可以想法子让你跟着他们混进天空之城找你的身体,谁知道那只金雕没事耍什么帅,害得我白去了一趟,费了好大功夫提早从考试中退出来。」广交善缘的好处就在此刻体现,怀疑归怀疑,但还是要感谢现场的墨言和诛羽同学仗义相助。

    「那……我是怎么回来的?」

    「是天空之城里头数一数二的大妖怪,好像是什么祸国之兽送回来的。好家伙,听说它只要一现世这个国家就要灭亡了……啧啧,比核弹厉害多了。就是最牛的山姆大叔见到它也要泪奔。」

    见小金酷又蹦出奇怪的话来,阿宝虚弱的依在床上,游移着的视线刚好同正扭着鱼尾在鱼缸中上下翻腾的赤骥对了个正着,「赤骥,你整天都待在这个鱼缸里么?」也不嫌闷?

    赤骥忧郁地吐出几个泡泡,「没办法,我和其他傻鱼没有共同语言。」

    = =!

    阿宝默了几秒,神色怏怏的闭眼休憩。

    不料赤骥竟主动同她搭话,「有个问题在我心里头憋了好久了,阿宝,能不能老实回答我?」

    「嗯。」

    「当年……你究竟有没有吃下我的肉?」

    chapter 40

    阿宝眨巴着大眼,本能地觉得赤骥的口气有些怪异,「什么意思?」

    原本在一旁闲闲扯谈的小金酷一震,紧张地抓住她,「你吃过赤骥的肉?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赤骥倏地缩进水草中,「当年睚毗大人夺了我的内丹之后,在临走前从我的鱼尾上剜下一大块肉!难道是给他自己吃吗?不要迁怒,无论如何都不要对我这个可怜的受害者迁怒~」

    数千年来只有睚毗一人敢对它这条死老太婆的坐骑剜肉,它当然是刻骨铭心。

    阿宝轻咬着唇,隐约记得那时睚毗似乎是将赤骥的血肉和内丹混合,她当时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一直以为也许是赤骥的内丹与众不同,需要与血肉混合才能发挥功效,况且她对睚毗向来毫无防备,便没有深究的吞下了。当年……他们掩盖了什么……

    对上阿宝忐忑的视线,赤骥俨然是专家一般道,「赤骥的肉……虽然普通小妖可能会不清楚,但对于大妖怪而言,这应该是常识吧。倒是你的情况……有些奇怪……」

    阿宝望着它,「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赤骥瞟见金酷神色复杂,它望望左边再瞅瞅右边,而后甩着鱼尾风马蚤地钻进水草丛中,不吭声了。

    「金酷?」阿宝将视线转到金酷身上。

    金酷伸手一比蓝天,「看!有飞碟!」

    赤骥:「……」

    阿宝:「……」

    在一片沉寂中,不甘寂寞的赤骥再次将鱼头探出水草外,「乖,有时候无知会比较幸福。」

    阿宝对上它的眼,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中隐隐有一丝怜悯。

    怜悯……是对她么……

    夜深了,一道银光在月下划过,树影婆娑间,宛若莹亮的流水在树梢间流动。

    未几,那道银光停在第五重峰的重重楼阁下,朱獳仰头看着飘渺烟云中现出的那角朱红楼阁,良久没有动作。

    「你为何来这。」

    抱着布偶娃娃的小少女在它身后现出身形。

    「啧。」朱獳偏头看他,金色的瞳仁在月光中泛着冷意,「你变装了一千多年,已经上瘾了?」

    「很失败吗?」羞怯少女朝它投去一瞥,这一眼清纯动人,教人不禁涌起满腔保护欲……咳,前提是你不知道「她」其实是「他」。

    朱獳忍不住闭了闭眼,努力催眠自己眼前的少女是公的,「怜柳,我今天只是来和谈,别逼我动手。」

    「和谈?」怜柳微微一笑,「我更希望你能离旱魃大人远一点。」

    朱獳眯起眼,「当年你背叛了睚毗大人,大人既往不咎,你还不悔改。」

    「背叛?」怜柳仿佛听到一个有趣的笑话,「我等早已追随旱魃大人,何谓背叛?若要说背叛,背叛者……不是大人自己吗。」

    朱獳低喝,「放肆。大人乃是浮尘界之主,岂容你妄言!」

    怜柳针锋相对道,「若我没记错,当年浮尘界有二主,究竟是谁在妄言?」

    「喂喂!」楼上的小金酷终于忍不住霍地推开窗子,「拜托,一定要吵的话可以别在人家楼下么。素质啊,注意素质。」

    两人同时收声,一致抬头瞪向金酷。

    看清楼下来者何人后,金酷立时谄媚地干笑两声,「咳,打扰了……两位继续,继续哈。」

    一个软软的女音从窗内传来,「是朱獳和怜柳吗?进来吧。」

    金酷惊奇地扭头看向半倚在床上,身形越发透明的阿宝道,「你跟他们交情很好么?」是那头祸国之兽和学院里的防御术师傅。

    阿宝摸着下巴,思忖几秒道,「应该还不错。」

    谈话间,朱獳和怜柳一前一后进来。金酷讪讪地住嘴,小身板立即勤快地起身端茶送水,竭诚服务。

    赤骥在鱼缸中唏嘘,「有前途,我看好你!」

    阿宝默了一秒,坚定地维持住淡定的形象望向两人,「深夜到访,有什么事吗。」

    朱獳望着此刻倚靠在床上,透明得仿佛在下一刻便会消失的少女,沉声道,「阿宝,请你离开浮尘界。」

    话音未落,怜柳霎时扬袖,整座楼阁震颤着,数条巨大的藤蔓冲破脚下地板,伴随着破窗而入的林木枝桠袭向朱獳!

    朱獳冷哼一声,藤蔓在触到它的那一刻迅速焦黑,下一秒化成粉尘。

    怜柳反手捏诀,正要再战时阿宝无力的声音响起,「你们是专程来拆这座楼的么?」

    怜柳一愣,看着满目苍痍的房间,耳根隐隐泛红。

    阿宝拍拍苦着脸紧急抱着鱼缸准备逃命的小金酷,朝二人道,「我建议现在我们换个地方,再详谈。」

    朱獳毫无异议地扑扇着翅膀,率先领路。怜柳同阿宝尾随其后,至一入夜便杳无人踪的第四重峰。

    甫站定,怜柳侧身挡在阿宝前面,冷睇着朱獳一字一句地道,「你没有资格叫旱魃大人离开。」

    朱獳只定定地看着阿宝,「若你真的为睚毗大人好,那么,请你别在他面前出现。」

    「……我不懂……」阿宝无法理解。她只觉得她归来之后,仿佛陷入一张巨大的网,一切都诡异而失序。

    朱獳缓缓继续道,「当年既然你已经亲手封印了大人的记忆,那么……请你放过大人吧。」

    阿宝慢慢瞪大眼,是她?是她封印了睚毗的记忆。

    怜柳低嗤一声,「是谁要放过谁?我们已经等待了千年,终于等到旱魃归来了,为何要退出。」

    阿宝垂下眼,隐隐明白了她便是那个千年前同睚毗一道创建浮尘界的旱魃,日后,也是她封印了睚毗的记忆,此后消失无踪。

    这就是说……她还会再回去?

    传说中,旱魃在浮尘界建成不久便消失了。消失意味着……也许,她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这一次,她会真正的「死」在千年前。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阿宝喃喃。

    朱獳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最后只能低叹,「大人为了你触犯天条,堕入魔道,甚至差点神魂俱灭……请你,放过大人吧。」

    「为了我……」阿宝怔怔地道。

    朱獳凝望着眼前的少女,「所以,请你离开浮尘界。」

    怜柳不忿地上前,却被阿宝拦下。她低吁口气,慢慢地说,「那么,我也想问你,当初……为什么睚毗要给我吃下赤骥的肉。」

    朱獳和怜柳霎时怔住,「你……知道了。」

    阿宝转开脸,没有开口。

    「大人那时候除去你的感情是为了……」朱獳刚开了口,却又停下。再如何辩解……也无法掩盖这个事实。

    大人,确实负她。

    除去她的感情……

    阿宝呆住,她只觉得脑中霎时一片空白。

    突然明白了赤骥和金酷起先为什么要回避这个问题。为什么,赤骥眼中……带着怜悯。

    怜悯……

    「请不要怨恨大人……」朱獳艰涩地道,「大人,已经付出他的代价了。」

    怨恨……阿宝低头抚上自己的左胸,过往被忽略的画面一幕幕在眼前飞快的闪过。

    那个脱胎换骨惘然若失的清晨,那个风姿雅致对她至死不忘的男子,那些曾经走进她的生命中的每一个人……她是在何时,慢慢抽离了那些曾经温暖着她的感情……

    阿宝摇摇头,对着朱獳说,「我连怨恨……都不会了。」

    原来那时回溯镜中所显示的,五百年后已经失去了属于「人」的感情的阿宝,是真的。

    ……那带着「人」的感情的阿宝,已经被杀死了。

    那个她毫无防备,一心想要保护的孩子,杀死了属于「人」的她。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复生要锁一个月滴,我左右想了又想……还是先不锁了

    ps:明天是最后一天,请大家今天晚上再支持我一下

    拜谢了!

    再ps:我现在要去新房子那做卫生,晚上回来回复留言~

    chapter 41

    chapter 41

    公元755年

    忍受了百年暴政的大妖怪再度发动叛变,叛军窃旱魃的寒玉棺以挟幼主,睚毗震怒,不顾臣下谏言大开杀戒,包括俘虏和降军,一道血洗。

    这场杀戮延续了七天七夜。

    神形俱灭前大妖怪们厉声诅咒,凡间连下七天七夜的血雨,触到分毫人畜既毙。一时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惊动了天帝。

    天帝遂下旨,龙神七子杀业过重,念其年幼,拘于句芒山思过,永世不得入凡尘。

    句芒山人心惶惶,大战刚捷便迎来一片血海,朱獳找到叛军藏匿于东海的寒玉棺,思忖再三,决定将其隐于凡间掩去行踪。

    怜柳犹豫地道,「可睚毗大人在句芒山等你将旱魃带回,这样……」

    朱獳道,「而今所有人都知道旱魃便是大人的弱点,有心谋逆者势必会频频对旱魃下手,一旦被触及逆鳞大人再度大开杀戒,到时天帝的责罚……」

    怜柳低头再望着那棺中少女,「这样也好,凡人无法打开寒玉棺,将她藏匿在凡间也免去纷扰。」

    两人携着寒玉棺将其藏在黄河底,临去前再度为棺中阿宝的身体加持一圈保护层,护住她的尸身。

    不想,几年后黄河水泛滥,将寒玉棺冲至浅滩,被上游村落的采珠人发现。

    采珠人乍见棺中的绝色少女,引为洛神,未几,盛名远扬四海。

    有一洛阳的金姓富商赴盛名而来,一见少女便为之倾倒,斥巨资买下寒玉棺带回洛阳。

    此后,天下再无任何寒玉棺的消息。

    阿宝站在浮尘界玄玉门前,最后一次向金酷确认,「你真的要跟我离开浮尘界?」

    金酷捧着鱼缸毫不犹豫地道,「当然要走,再不走我非被这群妖怪整死。」虽然里面有至爱的御姐,但是对不起,他虽是御姐控却绝对不是□控,只能含泪挥别了。

    赤骥也欢快的在鱼缸中蹦躂,「走走走,好久没下人间了。」

    要通过玄玉门必须具备足够的实力才能有资格进出,朱獳便将他们仨裹在结界中一道偷渡出去。

    出了浮尘界,阿宝朝朱獳挥手道别,怜柳远远的隔着玄玉门遥望着她,这个一向羞怯柔美的少年眼中难以抑制的悲伤,等待了千年终于归来的旱魃,终究,还是要抛开他们。

    阿宝回望他的方向,轻点一下头,便牵着金酷头也不回的离开。

    ……抱歉怜柳。

    她既无法怨恨那个孩子,也无法再若无其事的释怀。所以……所以等她回到了千年前,再补偿他,可好?

    金酷贼兮兮地朝她挤眉弄眼,「啧啧,现在学会眉目传情了?」

    阿宝抬手一敲他的小脑门。

    小金酷捂着头,「女孩家家的,要温柔,温柔!」

    阿宝抓抓头,「温柔啊……唔,听上去很难。」

    赤骥在鱼缸中摇着尾巴,「其实,阿宝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呢。」

    「这样啊……」

    朱獳站在浮尘界门口,望着他们一行打打闹闹毫不留恋地离开了。突然,莫名地觉得寂寞了。

    怜柳转身背对着他们,向着相反方向走去。旱魃大人,这就是你要的生活吗?

    隐在暗处的红发皮衣女王上前一步勾住怜柳的细腰,「哎呀呀~」悠长尖锐的女音拔高,「真是有点舍不得小金酷啊。」

    诛羽扬起阳光十足的笑脸,「我用句芒山所有的花花草草打赌,他们一定会再回来。」

    花花草草:「……」

    靠!我们是无辜的。

    八月未央,现世已进入八十年代。

    「你打算继续待在伦敦还是去其他地方看看?」阿宝问道。

    小金酷偏头思索下,「如今大陆应该已经改革开放了……嗯,那就先回唐人街看看爸妈,然后再去中国!」

    阿宝回头意外地望了金酷一眼,他还记得?

    「你那什么眼神,我可是传说中的天才儿童!」小金酷昂头挺胸,「再说……你不想在临走前了却下自己的念想?」

    「你知道?」阿宝摸摸小金酷的头。

    他垂头咕哝几句,柔软乌发下的小脸在阳光下艳若桃李,「我是谁啊……我怎么会不知道……」

    唐人街而今比多年前繁华了许多。

    街上中国人和中餐馆骤增,阿宝远远看见从前家中的大堂改成中餐馆,她有几分近乡情怯地停下,而后猛地反应过来,如今家人们都看不见她了……

    今天生意很红火。

    妻子在店里招呼客人,金况在厨房忙活着,隔着大开的门口隐隐看见一个长得很是艳丽的小男孩捧着一个大约是成|人巴掌大的鱼缸走进店中。

    妻子靠上前点单,而后拉开嗓子朝他喊,「当家的,一盘饺子!」

    「哎!」金况迅速回神,利落地下饺子,捞汤,而后神差鬼使地,亲自端着盘子捧到那个小男孩面前,「饺子来咯!」

    那男孩愣了一下,而后朝他一笑,低头专心地吃饺子。

    他回到厨房,隐隐约约觉得经过那男孩身边时,一道微风拂过,心窝里微微揪疼。

    「阿爸,阿爸!」小女儿又跑进厨房捣乱了。

    「乖,去找阿公玩,阿爸阿妈现在很忙。」

    「不是不是。」小女儿把头摇成个拨浪鼓,「刚才我看见有一个漂亮的姐姐一直在看着你哟。」

    金况吓了一跳,忙小心往妻子的方向看去,斥道,「小孩家家的,别乱说话。乖,被你阿妈听见了你阿爸今晚要跪搓衣板。」

    她乖乖的点头,而后小小声地凑到阿爸耳边秘密地说,「那个小姐姐刚才跟着那个漂亮哥哥进来的,好奇怪,小姐姐这么漂亮怎么都没有人瞧她一眼。」

    金况只觉得心中一颤,方才那男孩身边只有他自己一人,哪来的什么漂亮姐姐?

    「那姐姐也奇怪得很哟,明明是看着阿爸笑,眼睛却一直掉水水,羞羞脸!」

    金况下意识地吐出一句,「那位姐姐笑起来脸上有没有两个小酒涡?是不是大概这么高……」

    小女儿用力地点点头,「嗯!」

    话刚落,她便惊讶地瞧见阿爸把满座的客人全丢在店里,拔腿就往店外追去——

    一出店门便悄悄使了隐身术的小金酷看着远远追出店外的金况,转头对定定凝望着金况背影的阿宝说,「还要再留下来多看几眼么?」

    阿宝摇头,「这样就好了。」

    金酷抬头看着飘在半空透明得几乎快看不清的阿宝,低声道,「虽然舍不得,但有些人是注定要放下的,有些人是注定要这么错过的。阿宝,我们走吧。」

    「嗯……」

    「金酷,如果我突然消失了,你怎么办呀?」

    「本少爷神勇无双,这身术法在浮尘界虽然混不下去,不过在现世已经绰绰有余了。」

    「嗯。」

    「倒是你,虽然你和帅得地球都要自爆的本少爷还有一段差距,不过还是要小心那些猥琐怪叔叔,不可以像以前那样随便跟怪叔叔回家。」

    「宇文澈不是怪叔叔。」

    「……好吧,那不可以随便跟不帅的怪叔叔回家。」

    「……」

    时间像齿轮一般不紧不慢得一日日卡过去。于是当久等的这一天来临时,阿宝平静的闭上眼。

    为什么要让她这样来来回回地穿梭于各个时空?

    一个熟悉地声音回答她。

    「救他……」

    「……请你……救救他……」

    公元910 五代十国

    「少爷,少爷!家主吩咐了,不能擅闯禁地!」

    男子侧身回望,面如冠玉清俊雅致,线条冷峻的薄唇紧抿着,透着浓浓的禁欲色彩,「我不过是想看看,家族中代代供奉的洛神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古代版僵尸睡美人= =

    真的很抱歉各位~这两天要搬家整理做卫生,而且新房子还没有网络,所以必须要重新申请宽带,这也就是说……在这几天等待宽带的受理期,木有网络,所以耽误了发文,真是抱歉啊~~

    番外合集

    番外篇 平生不相思

    她出生在清末,祖上在北方是有名的灵媒世家。

    老祖宗说,祖上还曾经给乾隆爷批命算过卦,鼎盛时期,日日停在门外的权贵的马车,几乎可以排到城门口去。

    可惜自从她出生没多久宣统帝就退位了,天下军阀四起,各方混战。

    平头百姓能混下条命来便是天大的喜事,哪还有闲情去理会什么神神道道。

    于是家门便日渐式微,门可罗雀。族人有些按捺不住,拉下脸面改做了其他小买卖,她阿爸是嫡传,自然不能与那些旁支宗族一般抛弃祖制改行去做别的营生,倒也就死强着脾气撑下去了。

    16岁那年,奉军首领张作霖在皇姑屯被炸死,没多久北京城就被改了名,叫北平。

    她性情凉薄些,只冷眼看着一支支军队小丑般轮番折腾,上蹿下跳,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有和军阀扯在一起的一天。

    那日,她同学校的同窗们聚在茶楼,席间,忧愤的学子纷纷痛批时政,慷慨陈词。

    回去时他们一大帮子的学生走在街头,毫无预警的,在茶楼时陈词激昂的学子伴随着一声枪响,轰然倒地!

    在一片尖叫哭喊声中,她冷静地上前先确认他是否还留有一线生机,枪杀学生的事件时有发生,但众人皆知,这是谁堵的口。

    曾经充满热情的年轻生命一动不动地瘫倒在地,指下气息全无,毫无疑问的当场毙命。她抬起眼,直觉地转头对上一个陌生男人的视线。

    那是个冷酷的男人,身材高大,眼神凌厉得令人难以逼视。他此刻正毫不掩饰的盯着她,眼中隐隐有种猎食者般彰显的灼热

    她隐隐有些不安,偏头避开他肆无忌惮的视线。

    不料,那男人径自快步走向她,他身上带着浓重的煞气,周遭恐慌的人群皆下意识的避开他,竟让他快步到了她跟前。

    「你叫什么名字。」那男人开口,声音如出一辙的冷冽。

    她没有回答,只是厌厌地转身,甩下这个无礼的男人。

    岂料猛地自身后被拦腰抱起,那男人大刺刺地将她抱在胸前,不顾她的挣扎反抗将她带进车内,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当街强虏走她。

    他将她虏进他的府邸,一路抱进他的寝室。

    「你叫什么名字?」他又问。

    她抿紧唇,转过头去。

    「什么名字?」他低头将她压进床单,高大的身子伏在她身上,舔着她的唇。

    她倔强的抿着唇,眼中隐隐水光潋滟。

    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地解开她颈上的第一颗盘扣,「你叫什么名字,嗯?」最后那一声,语音暧昧的拉长。

    她到底是闺阁女子,当解开第三颗盘扣时,她闭上眼别开脸,红唇微颤着,吐出她的名字,「……如……烟……」

    「如烟……」男人重复一遍,语中有种隐隐缠绵的味道,他抬起身随手扯下厚厚的床幔,而后指尖一用力,撕开了她的衣裳……

    那夜之后,她成了他的姨太太。

    对于这个男人,她只知道他姓金,隶属直系军阀,祖上也是有名的望族。其他……她也毫不在意。

    她曾经多次遣人往家中送信,却如石沉大海,完全没有回音。

    随着军阀混战的加剧,她被带到南京,他经常在上海和南京往返,一周回府邸三次,每次总要将她折腾得第二天站不住脚才罢休。

    房事上,他从没有过前戏,也很少会亲吻她,但他从来不允许她离开他超过三天。

    在如笼中鸟金丝雀般的生活中,她每日皆待在书房。每到一处府邸,他总会叫人购上如山的诗集词曲,整齐地叠在书柜上任她翻阅。有时突然来了兴致,他便靠坐在软榻上,阖上眼,要她念诗词给他听。

    她总是疏懒地拉长声念着,心思游离天外……于是当翻到一首小令时她怔住了。

    这是一首《折桂令》。

    男人睁开那双凌厉的眼,睇着她,「念啊,怎么不念了?」

    她垂下眼,低声念着,「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才刚念到这,男人猛然抓住她的皓臂,低头吻上她的唇翻身将她压入软榻,书卷掉落一地……

    开春时,她有了身孕。

    男人不论多晚,几乎是每夜都回来看她。她身边的戒备随着临盆的日子逼近越发的森严起来,立冬后她生下一个孩子,男孩。

    男人欣喜若狂,几乎应允了她所有的要求,只是几乎。

    她最期盼的念想被驳回,那就是——放了她。

    于是她提出想与亲人相聚几日,他说,等时局稳定了,他定会亲自带她与亲人团聚。

    可到底,她还是没能等到那一天。

    1937年,日本入侵了北平,在日本侵占北平前一个月,他遭到暗杀,是部下拼死将他带回家中。

    医师以最快速度被请入府邸,但对着男人几乎快被射成蜂窝的身子,他也只能摇头。

    男人硬是吊着半口气,直撑到她赶回来。

    弥留之际,他拉着她的手,已经说不出话来,只定定的望着她牵着她不放。旁人惊异地看着这个铁血征战了半生的男人,讶异着他也会有如此缠绵的眼神。她头一次主动握紧他的手,什么都不说,就这么回望着他,就这么看着看着,不觉泪流满面。

    男人头七之后,她被他的副官安排上了前往伦敦的轮船。

    经年战乱,她的家人都已经流离失散不知所踪。男人的正室是另一个军阀的女儿,早已积怨许久,自男人死后便不择手段想除了她。

    于是她便带着幼子远渡海外,住进伦敦的唐人街。

    她无疑是个美人,甫进唐人街便引起一阵马蚤动,天长日久,几个熟识的女伴便私下劝她,如今是新时代,新民主了,不要被旧社会的迂腐贞烈思想束缚。再说,难道还想在英国立一个贞节牌坊。

    她只是摇头,不动声色地将身边围绕的男人全都打发干净。

    夜深人静时,她耳边常常会回想起男人缠绵的唤着她,「如烟……」

    他从未对她说过爱,她也从未对他服过软……直至现在她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不是「爱」。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从前她一直以为相思是两个人的事,后来才发现,一个人也是相思。

    从前她一直以为思念是多么复杂的事,后来才发现,会思念一个人,只是因为再也不能够看见他,就是这么简单。

    「奶奶,奶奶……」小女娃横冲直撞地扑到她怀里,软软的童音叠着声叫她,「你又在想着家乡了?」

    老人收回视线,摸着她的冲天辫,没有回话。

    「中国是什么样的?那里的人也是金头发绿眼睛的么?有没有什么好玩的玩意儿?」小女娃好奇地不住扭来扭去的追问,小脸蛋扬起两个浅浅的小梨涡。

    「中国啊……」老人抱着她,为她描述着记忆中的故国……

    小女娃乖乖地坐好,专注地听着,眨巴着大眼睛向往不已。这是她的大孙女,她在逢魔时刻出生,命中带煞。出生不久,便接连几次差点夭折过去,为驱赶觊觎孙女的妖邪之气,她便把家传的玉镯放在她身上,以镇住妖邪……

    「小元宝,叫奶奶出来吃饭了。」

    小女娃奶声奶气地抗议,「要叫阿宝!」

    「阿姐,阿姐,你再不出来我就吃光你最喜欢的红豆团子!」

    「阿弟!等等我——」

    相思和思念是两棵纠缠不休的树。他到底有没有爱过她?或者,她到底有没有爱过他?

    早已经是随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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