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空万里(第1+第2部完结)第19部分阅读
清空万里(第1+第2部完结) 作者:rourouwu
只有死人知道,要么就是大家都明白了呗”
“你这张嘴啊,迟早给你惹祸的……”
她撇了撇嘴,抓了抓脑袋,瞥了一眼走得不远的两个宫女,手继续同自己胸口前的盘扣做斗争,唔,穿这种衣服,摆明了就是要人来伺候的,自己穿起来极其痛苦,怪不得八爷要找个帮他系纽扣的人,她胡乱地系好了扣子,跨出了门,看了一眼有点雾蒙蒙的天空,许是冬天还没走干净,估摸着良妃也被她折腾地够戗,一时半会醒不了,算算时辰,八爷也该进宫了,她便屁颠屁颠地跨出了院落,踏着昨晚的路,开始往宫门边跑……
她有些急,有些慌,来不及去看背后,只是一门心思地往前跑,没寻着小石子铺的路走,只是杂乱无章地往前跑,清晨的皇宫里,来往的太监宫女已经不少,看见她从良妃的宫里奔出来,侧了侧目,却没人多言语,她也全当自己是在裸奔,让他们唧唧歪歪去……
低着脑袋正奔得尽兴,恨不得一个使劲就奔出这片让人鄙视的服务区,然后让自己继续变成服务区的一个空号,一辈子和服务区联络不上,沟通不能,可脑门心上却挨了迎头一下……
“啪”那熟悉的声音敲得她云里雾里,顿住了步子,缩起了脖子,咪了咪眼,这大冬天带扇子变态行为,还有对人脑袋行凶的恶嗜好的家伙,她不做第二人想……
“能不能也有一次,你这个死丫头,能先同我十四爷打个招呼啊!”熟悉的声音率先进了她的耳朵,她的视线里插进一双黑丝绒的朝靴,然后一身藏青色的朝服,挂在胸口的朝珠,最后再是那张许久没见,让她记得有点模糊的脸……
“……好久不见了!啊哈哈哈哈!”她一时间找不到话说,抓着脑袋干笑了一声,看着他一身朝服,愣了愣,可怜的孩子,这才多大,就被自己的爹抓去处理国家大事了,他爹真是一点也不懂儿童保护法,人家还没满十八岁呢,就开始雇佣童工,让人鄙视……
她正鄙视得兴高采烈,更让人鄙视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娃娃挺着个大肚子,被两个宫女搀着,同她面前的十四福了福身:“爷,妾身先去同额娘请安”
“恩”十四淡淡应了一声,扬了扬手,示意她先过去,视线一扫某人张成”o”型的嘴,锁起了眉头,举起手里扇子,再拍了下去,”爷同你说话,你又看哪儿呢?”
“……”她捂着自己的脑袋,视线还是不受控制地跟着那个大肚子转,”你不觉得你好造孽吗?”和未成年人发生性关系,要关好几年的,哦……不对不对……他自己也是个未成年人……顶多这也就是搞大肚子的早恋而已,不过……还是好造孽……这就春宫图酿成的悲剧哇……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白了她一眼,再打量了一番她难得人模人样的造型,竟是轻笑一声,”宫里好玩吗?”
她终于把视线拉回到他身上,咕哝了一声,撇了撇嘴角,没回话……
“八哥也真是离谱了,竟真把你这丫头拽进宫来,”他从胸口发出一声低”哼”,看着她只是小声嘀咕,不回话的德行,皱了皱眉头,”别以为小声嘀咕,爷就不知道你说啥,你动动眉毛,爷就知道你肚子里几根花花肠子!爷说错了吗,连自个儿的衣服都穿不好的家伙,进来这儿干啥,等着被人抓着小辫子拖出去砍了吗!”
她被他吼得怔了怔,脚往后挪了两步,却被他突然扣住了肩膀……
“站好!死丫头!”他将手里的扇子塞进她手里,向她伸出手来,将她扣得个个错的扣子解了开来,再让它们一个个滚进自己该滚的扣洞里……
她捧着他的扇子,看着他依旧傲慢的视线还是越过她的头顶,手指却精准地帮她调整着她的扣子,直到最后一颗扣子滚进扣洞,才找回自己的思绪……
“你这样公然调戏良家妇女,不太好吧?”鄙视一把他用这样别扭的方式,显示自己的为数不多的男人味,以及在自己老婆怀孕期间,在大庭广众之下勾引她搞婚外恋的行为……
他扎实地白了她一眼,正要张口说什么,却看见她垫了垫脚丫子,视线绕过面前的自己往宫门口张望,一瞬间,收回了本想说的话,抿了抿唇角,冷冷地嗤笑了一声:
“你在这儿乐个啥?死丫头,看过八哥的额娘,你还不明白吗?你只不过刚好同他额娘一般,而八哥他,也只是因为心疼自己的额娘,同情你而已!”
“……”
“做什么这般看着我?听不明白爷的话吗?”
“……我……我还没吃早饭,我先回去了……”
“回去?”他想将视线从她身上拔开,手却不受控制地扳过她的肩,”你回哪去?良妃那儿?哼,你还要把别人仿效得似模似样不成?”
“……我……我肚子好饿,我先去……”
“不许给爷躲起来,要哭就站这儿哭!死丫头!”他拽着她的手肘把她扯到一边的角落里,也懒得去看她此刻的表情,只是将她往胸口塞……
她抓着和那件她系过无数次纽扣的朝服一样触感的衣服,嗅到的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味道,有点不爽地张开了嘴,咬住他的朝服,用她的方式藐视朝堂,破坏公物,什么嘛,她就知道,紫禁城就是个乱七八糟,七上八下,横七竖八的破地方……简直是tnnd……
云雾
看了一眼庄严的朝服上挂着的触目惊心的眼泪鼻涕的痕迹,夏春耀抱歉地努了努嘴角,抬眼瞧着一边咒骂她邋遢,一边却没松开按着自己脑袋的手的十四,考虑着是不是要问一下,他爹会不会因为他身上的眼泪和鼻涕,就以为他被谁欺负了,半夜躲在被子里哭,然后大发雷霆,把那个惹他家儿子哭的家伙拖出来就地正法……
虽然她没有惹他哭,反倒是,好象是他把她给折腾哭的,但是……皇帝嘛,不用讲道理的,而且,她现在又好死不死地站在他的地盘上,站在他地盘上,欺负他家儿子,那她简直不就是把”找死”两个字挂头顶上当装饰?
想想,为了自己这颗被他按在怀里的脑袋,她还是得保持清醒,不能在人家的地盘上惹是生非,举起手,正想推那胸口,却怎么下不去手,连她自己都想鄙视自己,她的眼泪鼻涕还真是蛮恶心的,搞得她自己都下不去手了……阿门……
“……你在这儿等着,下了朝,爷来接你出去”自上而下的声音压下来,几乎让她有点站不稳
“……出去?”她特意避开自己在他胸口造的孽,终于拉开同他的距离,却还是没拉开男女受授不亲的安全距离……
他低下头来,锁着眉头:”废话,留你这祸害在这儿,爷都替我皇阿玛担心,哼,天知道你能惹出什么乱子!”
“……”她就不明白了,这人怎么就这么有本事,非得把好好关心的话,说得那么欠揍,好想谁要是有一天露出一点感激的表情给他看,他就会当场毒发身亡一样,他皇阿玛的地盘了不起啊,他皇阿玛也就是个连跟自己老婆相处都不会的家伙而已,骄傲个啥……
“哼,爷也不稀罕你感激!”他白了一眼她那千变万化的脸,对她的多此一举嗤之以鼻
“……”她也没打算要感激他,免得一个不小心,看到某个皇阿哥因为被人感激而口吐白沫,死翘翘了,”……我还不能闪人……”
话刚说完,明显看到十四本就拢起的眉头,拢得更深了,她咽了一口唾沫,将脸上剩下的痕迹,一把抹了个干净,干笑了一声:”……那个,我答应了别人,要教她做蛋糕的……就快做完了,所以……”
“……”
“……做完蛋糕,我就闪,我肯定闪,叫我留我也不留!”她一边信誓旦旦,一边感到扣在自己肩上的手慢慢地收紧着……
“……”
“……我……你放心,就算爬,我也要爬出去,爬不出去,我半夜翻墙出去,翻墙不出去,挖狗洞我也出去……”继续信誓旦旦,肩膀好痛……
“……”
“我……”
“够了!”他重重地推了她一把,将两人的距离迅速变成”纯洁的男女关系”,仿佛关系嫌撇得不够干净,索性连身子也背了过去,只是转过头了瞪了她一眼,”……随便你,爷才懒得管你的死活!”
“……”
他跨着步子就走,却想起手里空空的,少了什么,转过身来,一把将她手里的扇子抢了过去,放进袖里,长辫一甩,再次转身,头也不回地跨着大步子,走得四平八稳……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用袖子再把自己脸上的眼泪鼻涕抹了一遍,这才从角落里闪出身去,急急忙忙地往良妃宫里赶……
远远地,她便看见了那座院落,放慢了速度,开始小心地靠近,用那种连她自己都不习惯的”斯文”,挪着细碎的步子,毫无道理地小心翼翼……
直到院落已在眼前,她看着那门槛出神了一好段时间,这才发现,她昨天还用过的僵尸跳,今天却怎么也蹦不起来,仿佛被一巴掌拍在地上,只能匍匐前进了一般……脚提了起来,正要跨进去,却听见里面传来几声女子的呜咽声……
“……呜……八爷,奴才再也不敢了,你饶了奴才吧……奴才再也不敢乱嚼舌根了,再也不敢拿良主子说事儿了,饶了奴才吧……”
“这宫里的秘密,要么只有死人知晓,要么就人人知晓,这话不是你这奴才说的吗?怎么自己说过的话,就不明白了?”那熟悉温吞的声音扬起来,曾经在她耳边萦绕了多少回,也从没听过这样冰冷的调子,她下意识缩回了脚,贴在旁边的墙壁上,咬了咬唇……
“奴婢该死,奴婢一时胡诌,八爷,八爷,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在良主子这儿嚼舌根了……”
“还愣着干什么,拖出去”
“喳!”
她缩着脖子,看到几名太监拖着那今早才从她窗口路过的宫女,出了良妃的宫门,带到哪里去,她不知道,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缩在角落里,贴着背后的墙壁,蹲下身子,愣了好一会神,她才发觉自己在打颤,两只手捏了捏抖得不受控制的脚……
“她人呢?”她听到里面的人问着,脖子一缩,将头也埋进膝盖里……
“回八爷的话,那姑娘一早起身,便往宫门口跑了,许是同您走岔了”
“……额娘还没起身吗?”
“回八爷的话,昨夜良主子同那姑娘都是后半夜才歇息的,许是还没起身,要奴才去同良主子说一声吗?”
“免了,我这就去上朝,你差些人去把她找回来”
“喳!八爷,那两个嚼舌根的丫头……”
“你看着办”
“奴才明白了”
“好生看着这儿,有什么事立刻差人通知我”
“喳!”
她坐在墙角边,看着那昨夜还被她搂住的身影从院落里走出来,同他皇阿玛一样,带起一阵冷风,只是,她躲的远,他的衣角碰不上她……看了一眼他的朝服,扣子整齐地滚进它该滚的地方,没经过她的手,他的衣服照样穿的整齐兮兮,衣冠楚楚……
她简直是白痴,笨蛋,大蠢蛋,怎么会到现在才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他不是什么繁忙的上班族,也不是什么处理国家大事的公务员,更不是什么男朋友,他是一位阿哥,同十四一样,同九爷一样,同雍正大人一样,是皇帝的儿子,一位大清朝的皇阿哥……一个就算她站在这里,也该是离她老远的人……
只因为她老是一看见他就呆掉,然后忘记一切的礼数,听不懂他的话里有话,搞不清楚他的思维回路,只是记着他收了自己的南瓜花,秋天的菠菜,狗尾巴草,只是记着他吃了自己做的蛋炒饭后,说不好吃,只是记着他问自己要不要棉花糖,话梅酸不酸,只是记着他拿着自己的蛋糕去上朝,只是记着自己霸占他的床,把他挤到角落里,只是记着他在人群里同她道别,只是记着他同自己嚷他饿了,只是记着他一边把她扔到门外去,一边又把暖炉塞进她手里……
她听着他的朝靴砸在地上的声音,明明越走越远,却在她脑子里砸出越来越大的回响,她从角落里爬出来,看着他已经走远的身影,没同那日一般回过头来看一眼,她转过身,垂下眼帘,看着面前的门槛,规矩地跨出了右脚,再跟上了左脚,四平八稳地走进了院落里……
良妃起身了,然后,两人又一头扎进蛋糕大业里,而某人正式发扬“化悲痛为力量”的宣言,暂时将感情问题抛到一边,专心地,痛定思痛地修改了一下自己的教学方针,终于在“左手抓左手,右手抓右手,手把手,心连心”的口号下,在幼稚园级别模式中获得了一定的教学成果……
看了一眼摆在桌子上,勉强有个蛋糕形状,方不方,圆不圆,软趴趴的蛋糕,她突然可以体会她的老师为什么每次考试完毕后,看见自己就露出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咽下一口唾沫,送这种东西给皇帝吃,不会被诛九族,满门抄斩吧?不过,她的九族都不在这儿,实在要连坐的话,那就只好苦了九爷一家帮她垫背了……谁让她的卖身契好死不死搁在他家呢……阿门……
再转念想想,他们好歹也是一家人,这诛九族不就把皇帝自己也砍了去,一家人好说话,而且这玩意顶多就是拉个肚子,康熙的命又好象蛮长的,死不了,顶的住,于是,她就跟着良妃,提着食盒,跨出了院子……
要说这良妃出个院子还真不容易,看了一眼身后带着的宫女和太监,仿佛一条恐龙尾巴拖在身后,呃,罪过罪过,她怎么能把美人比喻成恐龙,还把自己定位在这种不华丽的动物的尾巴上,停止了思考,看了一眼出了自己的院子就不再说话的良妃,再看了一眼面前砖石堆砌成的大道,虽然她是不知道自己目前杵在紫禁城的哪个方位,但是身后的宫女和太监都一副惶恐的模样,该不会,这就是传说中皇帝下朝要走的路吧……阿门……
“主子,要是要送什么的话,奴才可帮您送去乾清宫就好,别在这等了吧”身后的太监声响起……
原谅她的性别歧视,她对太监的声音总是敏感地起鸡皮疙瘩……
“今日风不大,天也不冷,没事儿”幽缓的声音飘起来……
她挪了挪步子,想往良妃那儿靠靠,证明自己还是视觉系的肤浅动物,却在看着良妃带着浅笑的侧脸时,停下了步子,这个有些眼熟的表情,让她觉得自己在往自己脸上贴金,不像她啦,根本就不像,都是十四乱讲话,她哪来的柳叶弯眉,她哪来的柔眸薄唇,就算八爷再怎么审美疲劳,或者有深度近视,再或者神经搭错线也不可能会弄错啦……
等了多少时间,她没注意,直到自己找到第一百六十七个借口,塞满了自己整个脑袋,涨得晕呼呼的,才看到一支拖着比他们这个部队还“大”尾巴的超级大部队,在一个穿着明黄龙袍身影的带领下往这边走来,看着身边的太监,宫女二话不说地往下跪,她也不想再被踹上一脚,还吓得一头冷汗,膝盖一弯,急忙跟着跪下去,脑袋瓜子贴地,听着一众“皇上吉祥”的口号在自己身边响起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起吧”
皇帝大人的声音在近距离扬起来,她急忙将头再往下低了点,虽然她一再提醒自己是个经历了社会主义的优良教育的先进份子,但是,表现出来的却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奴才……
皇帝大人说“起吧”,但是身边却没一个人敢动,都继续跪着,哦……是叫他老婆起,不是叫他们奴才起……那就继续跪着,也免得她一抬头,说不定会吓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等在这儿,有话同朕说?”
“……臣妾做了些糕点想送给皇上”
“……李德全”
“喳,娘娘,把东西给奴才就好”
“……”
“娘娘?”
“……有劳公公了”
“还有事吗?”
“……”
“既是无事,朕倒有一事要同你说”
“臣妾洗耳恭听”
“胤禩今年多大了”
“……二十又四……”
“二十四了,如今,连胤祯的福晋都有了身孕,他还膝下无子,成何体统?”
“……”
“他福晋不能生,你这做额娘不帮他物色妾室,却空出闲情来做糕点?”
“……臣妾知罪……”
“免了,朕已向惠妃提过这事了,既是你不操心,总得找个人替你操心,以后无事,不用杵在这儿,朕有空自会过去”
“……臣妾遵旨”
“……”
大队人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抬起一直贴在地上,有点贫血的脑袋瓜子,跟着旁边人一同起了身,没敢去看良妃的表情,只是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怎么办,她现在越来越和自己的历史老师唱反调了,想起历史课上他谈到康熙眉飞色舞的德行,如果现在她还在课堂上,估计肯定会操起板擦飞到他脑袋上去,不过,后果是,她肯定要罚抄康熙英勇事迹八百多遍……
“我乏了,回去吧”
她听得出,那是真的乏了的声音,透心彻骨的乏,于是,良妃一回到自己宫里,便睡了个天昏地暗,直到夜色慢慢垂下来,也没醒……奴才们开始慌了,考虑着要不要叫御医,她看见一个太监急急忙忙地跑出去,嚷着赶紧通知八爷……
不过一会,八爷的朝靴踏进了院落,她正坐在台阶上发呆,看着他难得没用飘得出现在自己面前,脚步重重地砸在地上,她慌了慌神,急忙站起身子,想要抓着后脑勺打个招呼,来一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却见身旁的奴才都有点恐慌地往地上跪,她颤了颤脚,竟是膝盖一软,也跟着跪了下去,直到膝盖砸在地上,扯出一点痛楚,她才反应过来,没人按着自己的脑袋,她竟给他下了跪……
“……”她的视线砸在的地上,仿佛找着什么宝似地到处乱看,一双朝靴掉进她的视线,她的目光顺着他的朝服向上爬,他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看着她跪在自己面前……
“你做什么?”他的薄唇轻轻地开了,跳出的字眼,竟是一字一句的
“……嘿嘿……嘿嘿……好久没看到你了,你一下子跳出来,我就傻掉了……脚软……”她不是跪他,她没跪他,她一点点要跪他的意思都没有,顶多,顶多就是她的佳人太天人之姿了,她膜拜一下……膜拜一下而已……
她看着他提起脚步,走了过来,眸子里一片冰霜,却没有夹带任何她想要的信息,他在她的身边停了一阵,没说话,没看她,也没叫她起身,撩起了衣袍,推开了良妃的屋子的门,走了进去
她愣愣地跪在台阶上,跟着跪在院子里,所有没敢起身的太监和宫女一样,只是她跪着的地方,离良妃的屋子是最近的而已……
逃跑
门”吱呀”一声被八阿哥胤禩推了开来,他跨过门槛,背对着院子,视线落在前方正厅的画上,没有侧目去看围在良妃身边,端着药碗,拿着毛巾,却一见他进入,便全部跪在地上的宫女,任由背后的门开着,任由一屋子的安静铺天盖地地砸下来,也任由某道视线时不时在他的身上停留一阵……
“全都出去”
他的命令冰凉凉地跳出薄唇,跪在地上的宫女一刻也不敢耽搁,放下了药碗,低着脑袋,垂着眼帘,躬着身子向外退,顺手带上了他特意没关的门……
他微微旋过身去,从正要关上的门缝里,看着那正要从地上挣扎着起身的身影,竟然在他淡淡地一瞥中,又软了腿,于是,他也任由别人把那扇他特意留下的门关了个严实……
他提起脚,走到床边,看着依旧闭着眼睛的额娘,俯下身,手指在她的脸颊上抚过,再将手拉回自己的视线里,看着眼前湿漉的手,撩起衣袍,坐在床沿……
“额娘,起身了现在就睡着,晚上可就睡不着了”
他的声音可以在片刻冰冷后,夹杂进柔和的音调,几乎带着技巧性地从他的喉间跃出……
“……额娘,没有别人了,别装睡了,恩?”
一只手悄悄地爬上他的脸颊,带着点疼惜,生怕弄疼了他似地轻轻地刷过他的脸颊……
他只是牵起一丝笑,抓住那只在他脸上小心翼翼的手:”额娘,儿臣已经不痛了”
“……怎会不痛,那一巴掌是我打下去的,我知道该有多痛,”她从床上起了身,有些乏力,手却还是在他脸颊上揉着,”可是,他把你带去惠妃宫里,额娘不能带你回来,不敢带你回来,你那时小,拉着额娘不让我走,额娘怕惹惠妃不高兴,额娘怕你吃苦,额娘才……还痛不痛?额娘帮你揉揉……”
“……”他不再阻止她,让她的手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揉着……
“额娘知道,一定很痛,额娘的手到现在也很痛,你肯定比我还痛”
“……”
“额娘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恨额娘,要是不这样,额娘不知道怎样护你周全,额娘不是故意学这些委曲求全的伎俩,不是故意学这些阿谀奉承的伎俩,不是故意……变成这德行的……”
“……儿臣明白……”
“……你明白,可他厌恶我,厌恶我变成这德行,我不知道,我怎会变成这德行,我不该是这德行的,我只是想护我儿子周全,我没错的,我没错的,对不对?”
“……”他将她揽进怀里,放任她所有的话全数说进他的胸口,实实在在地压进他的胸口,视线略过这张宽大的床,单薄得根本不能承受任何的身子,飘到那扇紧闭的门上……
他不知道哄了多久,安慰了多久,才让床上那倦容满面的额娘再次睡去,如释重负地站起身,却才恍然想起,自己该是进来叫额娘起身的,却不想又把她给劝去睡下了,也罢,睡与醒对额娘来说,本没有太多差别,反头看了一眼已平静许多的睡容,将床帘放了下来,走到门边,正要打开那扇门,却因猜测不到门外的情景,停下要拉开门的手……
他怎能无视,他竟被那突然出现的一跪愣在原地,他怎能释怀,他竟被那早已见惯的一跪怔得手足无措,他怎能承认,他竟被那本该如此的一跪,扯出了痛楚,所以,当额娘的手抚上的他脸颊,他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的痛楚,只是麻木地任由她揉着……
嗤笑一声,他也不过如此,竟被那家伙的一跪吓得落荒而逃,关上门,躲起来,如今对着门闩发愣,万一他打开门,看到的还是那幕情景该如何是好?
再逃一次好了……
“吱呀”一声,他从容地把门打开,先扫了一眼院落里跪着奴才,却发现找不着某个身影,皱了皱眉头,正要跨出门槛,脚一提,却不小心踢到了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哎哟……”她揉着屁股,坐在门槛上,仰了仰脑袋,”就算是报复,你也不必一出门,就先踹我一脚吧?”
“……”他垂下头去,看着她有点抗议地皱起眉头,却开始厚颜无耻地将背顺势靠上他的腿,他挑起眉头,踮了踮脚,顶住她的背,竟也淡笑一声,丢出一句,”舒服吗?”
她鼓了鼓腮帮:”踹了我一脚,还问我舒服吗?”
“我看你挺享受的”没去注意院落里一众奴才们的倒抽气声,他撩起了衣袍,蹲下了身子,任由她把重量往他身上靠,没去扶她,她自己就找了舒服的位置,背对着他晃得怡然自得
“嘿嘿,被发现了”她抓着脑袋,完全没有被抓包的羞耻感,反而骄傲地揉了揉鼻子,感到他在身边挥了挥手,带起一阵凉风,也感觉到跪了满院的奴才们,立刻都起身悄悄地消失了,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坐在门槛上的她,和立在她身后的他,恩,她对他谴退所有电灯泡的举动表示满意,转过身,看着自己的膝盖,拉起他的手,”今天,跪得我都快麻木了,你帮我揉揉”
他看着她低着的脑袋,没开口,伸手帮她揉着膝盖……
她看着他手心或轻或重地按在她的膝头,按得她心头也酸酸的,她卷了卷袖子,伸出手去,一双手完全不带技巧地在他的膝头上乱按:”我也帮你揉揉,你还要跪你皇阿玛呢”
他的右手从她膝头上移了开来,绕过她的肩,将她拉进怀里,抱得紧紧地,听着她吸了吸鼻子,他温温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问:”痛吗?”
“还好啦,跪一下不会死!”她一边按着,一边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湿漉漉的东西
“我是问你,心痛吗?”他没去看她的表情,只是轻轻地把问题送进她的耳朵里,却感觉自己胸口被两只爪子给牢牢地扣住了……越收越紧……
“……你痛吗?”她看着他的胸口问他
“你说呢?”他看着她一直不敢抬的头,音调依旧轻柔……
“这个时候,你还和我讲天书……”她拉了拉他的朝服,故意扯着那系好的扣子,”我不要听天书,我要听肉麻话,我要听肉麻兮兮的话,我要听,你说给我听!你说……唔……”
他扣住她晃得欢,却一直没敢看他一眼的脑袋,把肉麻的话,压在舌尖,全数说进她的嘴巴里,她只是闭着眼睛,怎么也不愿意张开,他也不再强求,不去看她眼里恐慌一片,只是顺着自己的意,配合她,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她没跪他,他也不曾从她身边淡淡走开,她没俯在别人的胸口哭,他的视线也可以略过十四胸口前那一片若有似无的痕迹,当作一切都不存在,她不曾听到关于他娶妻之事,他也决口不提自己的打算……
然后,她还是送他出宫门,没问他什么时候带自己出去,他在宫门口顿了顿,也没问她什么时候想出去,还是同他现在就走,拍了拍她的脑袋,她照样说着让他泛起淡笑的话,和昨日无差……
一夜过去,她睡在软床上,感觉到自己不适应的腰酸背痛,从床上挣扎着爬了起来,呃,好怀念硬板床和春桃的抱抱睡觉法,好怀念八爷家那张一人的床,两人挤的感觉,好怀念死小孩床上那股子药味,她皱了皱眉,发现自己到了清朝,换过最多的,不是衣服,不是恋爱对象,而是床铺和床伴,靠,这要被别人知道了,她还怎么走清纯路线……阿门……
正当她对着镜子,和自己胸口的扣子做着殊死搏斗,一名宫女进了她的房间,说是良妃传她有话说,她急忙乱七八糟扣一通,飞出了门,来了正厅……
良妃正坐在堂上,妆上好了,旗头带好了,脸色找不到昨日的苍白,但也没有特别的容光焕发,只见她端着茶啄饮了一口,看向刚走进门的夏春耀,谴退了身边的人,没有平日里暖人的微笑,只是嘴角提着……
“我便不拐弯了,这几日,我看你也是个懂事的孩子,我就同你直说了吧那日你也听见皇上的话了,你可愿跟了胤禩?”
“……哈?”她愣了愣神,张了张嘴巴,视线开始游移……
“你若跟了他,有些话我是要明说的,他家的福晋,身份,地位都是显赫的,你自是屈居下位,倘若你肚子争气,能为他生个儿子……”她说到一半,却硬生生地止了声,皱了皱眉头,”……呵,我竟也会说出这等话来……算了,你便当我没说过,你也没听过……”
“……”
“下去吧……等胤禩来了,我同他说,快些带你出去”
“……哦……”她应了声,跨出了正厅,再回望了一眼开始发呆的良妃,提起步子走出了院落,伸个懒腰,看了一眼这紫禁城上的天空,一片清空,本该是万里无尽,却被几片宫墙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个地方就是该拿来拍鬼片,果然搞得人神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一边想着,一边跨出了院落,想着如同昨天般去宫门口看看,却被故人的声音打破了她晕呼呼的思考……
“果然是你,能做出生日蛋糕的,也该是你才对”幽幽的口气陪上缓和的调子,不紧不慢地溜出来,”我倒是没想到,八爷竟会带你入宫……”
“……汀兰?”她转过脑袋看着一身宫装的汀兰
“好久不见了”汀兰笑着,站到她面前,”我在皇上那儿看到那蛋糕,便来见你一面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了,不想你也本事,连这紫禁城也进得来?”
“我正想着如何爬出去的问题,你要是有小道消息,记得通知我一声”
“进来了,再想出去,可就难了看过良妃,你还不明白吗?”
“……”
“虽是皇上把那蛋糕给吃了,但是,那又怎样呢,还不是只有一盏茶的时间……唔……你干吗捂住我的嘴巴……”
“……”她慌张的四下看了看,拖着她就往角落里跑,颤着嘴巴告诉她,”不能说,会被杀了的……”
“……”汀兰竖了竖眉头,”……是我不小心了,看见你,就不小心忘记了自个儿的处境了,倒是你,竟然也懂得这等’隔墙有耳,祸从口出’之事了……”
“……我,我有件事要问你!”她皱了皱眉头,却还是下了决心……
她仿佛早有所料地一笑:”你想知道八爷历史上可有个姓夏的妾室?没有,只有张姓和毛姓的两位妾室,他的长子也是……”
“不是!”她慌慌张张地打断了她的话,”……我……我是要问……弘晖,你记不记得历史上有这个名字?”
“……弘晖?”
“恩,是雍正大……呃……四爷的长子,他的身体不太好……”
“夭折了吧”
“……”
“四爷的子嗣很单薄,很多都夭折了,除去继承皇位的弘历和几个皇子,没听过你提的这个名字,怎么?不是说皇帝不会给你包子吗?你怎也注意起这等事来?喂……你上哪去!夏春耀!”
她的脑子里面突然什么都装不下,只记得那个敲诈她钱包的死小孩,拿着糖葫芦满嘴糖渣的小鬼,在她的背上看星星,看月亮的娃娃,临走时对着她说”早点回来”的弘晖……
“你是哪个宫的奴才,没令牌不能出宫!”几个穿着黄衣的侍卫将她拦下来……
“我……”她咬着唇,开始从怀里死掏活掏……
“喂,你要干啥!”几个侍卫以为她要拿什么凶器,立刻将刀子抽了出来……
她一把掏出那块弘晖从四爷那硬扯来,砸在她脑袋上的玉佩:”我是四爷家的丫头,我家主子要我回府!!”
“……”几个侍卫接过了玉佩,正在仔细端详,她也懒得去要那块玉佩,提着脚就往外跑,飞过了门槛,回头看了一眼这座乱七八糟的城,她等不了了,弘晖等不了了,不能再等下去,她得自己出去,自己逃出去……
后门
夏春耀逃跑了,从紫禁城逃跑了,没人管她,没人追她,也没人留她,她却跑得连滚带爬,四爷的玉佩不要了,自己的鞋子跑掉了,她却连头也不敢回,仿佛只要再看一眼,就会被重新吸进去一般,她又不是华丽的白蛇精,那个破地方也不是西湖的雷锋塔,她更没对任何人发过什么死于山峰下,葬于雷霆间的狗屁誓言,为何却觉得逃得好有负罪感,她没敢去想那个昨夜用手帮她揉膝盖的人的表情,只是安慰自己,她……她只是没时间了而已……
她要去看弘晖……这是当务之急……
所以,当她完全没形象地冲进弘晖的房间,看到是那个小鬼,正躺在床上,偷吃零嘴,因为门突然被撞开,吓了一跳,想也没想,就把那些粘乎乎的东西往枕头底下塞,换上一张老神悠哉的脸,一看是她进来了,立刻觉得自己浪费表情了,嘟着嘴巴数落她……
什么疯疯癫癫,什么衣衫不整,什么要被八叔嫌弃的,什么丢四爷府的人……
她站在门口直喘气,被门槛扎实地绊了一下,一个五体投地地摔在他面前,换来他一句嬉笑的”平身”
可是她却没力气站起来了,半跪在地上,直起了身子,用带着刺痛的膝盖往前爬,一把抓住床上那个小娃娃,也不顾他手里粘乎乎的零嘴,就把人家往怀里塞……
小娃娃终于感到有点不对劲了,头越过她的肩膀,看她趴在自己身上,开始把眼泪当不要钱的东西,一股脑地朝他干净的衣服上倒下来……
“嫖姐姐……”
“……”
“你被婆婆赶出来了吗?”
“……”
“唉,你这样,要人家我这个做爹的怎么放心走嘛!”
“不许乱说话!!”
破了音的吼声从她哑哑的轰隆里跳出来,她抓着他的小肩膀,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地捏住他……
“……嫖姐姐……”
“不许乱说话……听见没……你要是再说这种乱七八糟的屁话,我就……我就……”她用袖子摸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加鼻涕,看着他有点怔地盯着自己,”就再也不买零嘴给你吃了,等你病好了,也不带你去玩,我和你八叔两人偷偷溜去,把你抛一边……听见没!”
小娃娃被某人难得正经加恐怖的眼泪鼻涕攻势,吓得直发愣,竟然乖乖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被一把按回某人瘪瘪的胸口里,被迫当了一把小流氓……手里拿的零嘴还是继续往小嘴里塞,没去问她哭个啥,不就是失恋么,至于哭得这么难听吗?还一抽一抽,还一抖一抖的……害他胸口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痛,这一痛又要咳嗽了,一咳嗽,阿玛和额娘又要开始唧唧歪歪了……忍一下,忍一下,嫖姐姐哭起来实在太吓人了,被她听见,他的耳朵又不能清净了……
于是,为了安慰华丽失恋的夏春耀,让她别再哭得那么抽,他,爱新觉罗弘晖发挥了这辈子最大的爱心,把藏在枕头里零嘴拿出来分了一半给某人,原以为这失恋的人,该是茶不思,饭不想才对,哪知道,他无论给她啥,她都吃得毫不含糊,牙齿咬得嗑嗑响,让他不禁怀疑了一下,他皇爷爷国库真的空到这地步了?几天没给她饭吃吗?瞧她狼吞虎咽,丢人现眼的模样,这丢得可是他爱新觉罗家的脸哇……
他们正躲在被窝里啃得津津有味,却听到外面的奴才嚷了一声”四爷回府”,立刻换来床上的两人一片兵荒马乱,弘晖发挥老招数,啥都往被子里挪,一个仰躺,闭着眼睛就装睡,却见某个比他更没水准的家伙,兜里东西没地方放,一个尽往屁股底下塞……
“喂,你,你全塞屁股底下,等下怎么吃!!”他绝对不吃从她屁股底下侥幸过关的东西……
“那我也得先从你阿码那保了脑袋,才能吃吧!”她对他嫌弃自己的屁股表示不满,示意他赶紧装睡
“你……呼……”正要发作,却听见总是一下朝就先往他房里走的阿玛已经推门而入,立刻眼一闭,嘴一歪……
“……四……四爷吉祥……”阿门……一大漏洞啊……东西都塞屁股底下了,她要怎么请安……这下她死定了,坐着和雍正大人say hello……
“……”四阿哥似乎也不再对她的请安姿势抱有任何幻想了,只是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没说话,走近了闭着眼的弘晖,习惯性地俯下身,手抚上娃娃的额头……
她坐在床沿边,因为屁股下东西,一点也不敢挪动,视线只能往下砸,却瞥见那块被她抛在宫门口的玉佩重新系在了四爷的腰带上,垂在他深色的朝服上,她不安地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咽下了口水,却见四爷立起了身子,视线随着她的目光,看向系在自己腰间的玉佩……
手指一挑,将玉佩从腰间卸了下来,丢在她腿上:”主子赏的东西,下次别再弄丢了”
“……哦……哦……谢四爷赏赐……”哇……她好大的谱哇,用坐得谢谢雍正大人给的东西,她爹要是知道她这么有出息,肯定激动得晕过去……
“……得了,等他醒了,给他换条被单”四阿哥一边说着,一边向外走,”别弄得粘乎乎的”
“……”白痴弘晖,还鄙视她放在屁股下的方法,他才该被鄙视好不好,全部推在被子里,还放在肚子上,靠,搞得娃娃不像娃娃,倒像极了快要临盆的孕妇……还是她比较有头脑,藏屁股底下……啊哈哈哈……
“你也该去换条裤子了”正要推开门的四阿哥回了头,顺便提醒了某人一声……
“……”tnnd……真鄙视雍正大人惊天地,泣鬼神的洞察力,阿门……
“他实在想吃什么,就给他买些吧不用再忌讳了”四阿哥在门口顿了顿,背对着她,做着最后的交代,她听得一愣一愣的,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却又不想承认,站起身,想要问清楚,却被屁股上的糖给粘在床上,半天动弹不了,只能看着四阿哥走出了房门……
她急忙转头,看着某个装睡的家伙,竟然真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