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清空万里(第1+第2部完结)第2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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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空万里(第1+第2部完结) 作者:rourouwu

    澳阄饰?”春桃调笑着看着她,看着她重重地点了脑袋,耸了耸肩膀,用遗憾的表情告诉她,“……说一分没有,估计你不依,给你半分吧。 ”

    “……这么少?”她转过脑袋去,拨弄着那暖炉,皱了皱眉头,对这个分数“十分”不满意。

    “已经抬举你了。”春桃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不过,不用难过,我看他也没几分真心,你们半斤八两,扯平了。”

    “……”

    “干吗,不爱听,我说实话而已。”春桃勾了勾唇角,“那时候,我是不觉得,他们那种人会对人多有心思,也就看着你瞎闹,觉得好玩,逗逗你,我瞧着,你摔个狗吃屎,过阵子,也就安分守己了,不过,那是在那些啥驴子啦,炉子啦的玩意送到门口之前,我这么觉得啦。”

    “……”

    “如今的状况嘛……你自己看着办吧。”她吐了吐舌头,不负责任地准备起身走人……

    “春桃,”她在躺下去之前,叫住了她,“我如今用了几分真心?”

    “你问我干吗,问你家男人去,你用几分真心,他稀罕,我可不稀罕,瞧把你美的。”她最后习惯地讽刺她一声……

    “千万管好你家儿子,别让他早恋。”她扬了扬手,礼尚往来地还给她一个忠告,是从自己身上痛定思痛,总结来的,比她的风凉话,含金量高的多……

    “哼,我只求,我家儿子别碰上你这样的祸害就够了。”春桃一边说着,一边带上门……

    她用对帐当借口,逃过了要去收帐的工作,再顺便用补眠当借口,逃过了在那个饭馆傻等的尴尬,她知道他这次气生大了,那声“吱呀”的门响声,几乎可以被翻译成“从今天起,我不想再瞧见你”,震得她头昏脑涨,用膝盖也想得到,他今天会去饭馆才有鬼……

    她有些委屈,却不知从何解释,难道要她抓着脑袋傻笑兮兮地瞧着他:“呀,被发现了,不好意思,我原来追着你跑,那是被美色所惑,其实那个时候,要不是这条帕子,连我都没发现,我瞧上你家弟弟来着……”

    她开始敢往他碗里夹菜,也敢对着他渐渐没大没小,可不代表她敢顶着“找死”两个字在他面前走模特步,光是听见他压低了嗓音的“解释”两个字,就又牵起她对那该死的皇子模式的恐惧……

    她抽出那条罪大恶极的破手帕,几次想把它浸在水里,洗个干净彻底,却好几次对着那盆水发呆,看着这条手帕,她能想到的东西,其实不多,只是几个跳过的画面,她抬起头来瞧见一个带着傲慢笑容的男孩,几声扇子展开又合上,最后敲在她脑袋上的回音,他故意骗她,信口开河的蛋炒饭,他特意刁难她,胡作非为惹来的糖葫芦,以及收到那块手帕的时候,从胸口蔓延开来刺痛,她皱着眉头,硬生生地将它截下来,然后压在脑子底端,现在再去翻找,也觉得模糊……

    那时候,好多事情,不太明白,也懒得明白,只隐隐记得,十四的婚前恐惧症来的没道理,刁难她,欺负她,顺便让她认清自己所谓的身份,她全当那是他地主阶级的劣根性,渐渐地,他没了新鲜感,也便收了心,没空再来找她的麻烦,她欢天喜地地忘记去研究胸口的虚,不想承认自己有被虐心理,只是更加紧了自己的步子,往后门跑,看,她还是有事情可做的……

    要是再问她一次,她还是要说,她根本不知道这快帕子从哪里冒出来的,只是隐约记得,有那么一次,他扯着她,不让她走,却又突然松了手,让她摔得惨兮兮,她满身是土的从地上爬起来,却觉得被他松了手,好窝囊,好不甘心,他用手拨掉了,挂在她脸上的土,她曾经想过,要是那个时候,她不是一个低下头去的小丫头,他也不是一个快要大婚的皇阿哥,这个场景丢回现代,那就华丽了,不需要太多曲折,直接happy endg……可是,她还是把脑袋砸了下去,他也收了手,缩回那顶轿子里,被人抬回了皇宫……

    其实,她是不怕他的,就算他一度强调,他当朝皇十四子的身份,她也只是白他一眼,对一个同她一起在别人院子里烤鱼,烤肉,烤红薯的人,再对比一下人家皇子架势的九爷,他和那个啥皇阿哥实在靠不上谱,直到他对她口口声声的奴才越来越多,她才开始明白,有些架子是天生来的,入了骨头,就算不太表现,也不是没有,正如他可以轻易地买她回去,顺便搁在一个地方,然后又可以简单地说不要便不要了。不需要一句解释和交代,他就可以从她生活里退个一干二净……

    她拿着帕子,哀悼自己不太华丽的初恋,才刚刚明白过来,就进坟墓安葬了,没心没肺地说了一句“阿门”,也开始学会了把他放在一个皇子的高度上,即使,她弄不出啥崇拜景仰的心情来对着他……

    伸了一个懒腰,她尘封掉记忆,拎起那张白帕,要不是它掉出来,她也懒得去把自己剖析一遍,自己挖自己的隐私,和脱光光照镜子有啥区别,好暴露,好没安全感的……

    第二天,她出门去收帐前,鬼鬼祟祟地偷溜去了九爷的书房,想把那个在和自己阿玛用早膳的小娃娃勾引了出来,却不想,那个小娃娃却故作大家闺秀状,眨着无辜的眼睛去问她阿玛,可不可以跟她这个行为举止奇怪的姨姨,去见所谓的世面,她心里大呼完蛋,却见九爷只是打量她一眼,丢下一句“早些回来”便将自己的宝贝女儿连无条件出借给她,她也不含糊,立刻抱着娃娃,丢上驴子,就闪人……

    夕阳斜下,她牵着驮着糖糖的驴子,吹着口哨,走得有点不紧不慢,故作潇洒,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饭馆边,对他们俩再次心有灵犀地试探对方表示满意,她咬着唇角,忍着自己没有立刻扑倒在地,有点不太相信,上天赐给她一个这么好脾气的男朋友,吵架第三天,就消了气,来和她甜甜蜜蜜了,不要说她小人,以她男朋友素日的行为来看,莫非有什么阴谋……

    扯着驴缰绳,正要跳起来拍他的肩膀,露出一个雨过天晴的放大微笑,却见他率先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表情瞧了好一阵子,瞧得她几乎快要挂不住笑脸,视线微微一抬,在那个趴在驴背上的小家伙上瞥过,突地勾起一抹近乎嘲讽的轻笑:“你若是不敢单独见我,就不要来。”

    她窒了窒,对于他如此直白地戳穿她,严重不习惯,他是在告诉她,他已经懒得陪她演戏,也懒得陪她闹下去了吧,她垂下眼,拽紧了手里的缰绳,咬了咬唇角,没听见似地重新抬起脑袋:“肚子好饿,叫东西吃!”

    他抿了抿唇角,视线略过她毫无改变的笑脸,撩开衣袍,坐下,她将小娃娃从驴背上抱下来,拍着桌子,故意用大嗓门的点菜,只是当小二问他要喝什么时,才将视线在他身上放了一阵……

    “明前龙井。”他不重不轻地丢出几个字,没同往日般,指着她,调笑地对小二说:“问她!”,而她也自然没有了机会一拍桌子,用欠揍的模样吼到“一壶上好的凉白开”,就连那个虽然期待他点好茶,却每次都碰一鼻子灰的小二都似乎感到了不对劲,缩着脑袋就跑……

    一顿饭吃得诡异无比,他没再飞来几筷子,向她丢食,她的手也没越过桌子去他碗里抢东西,他拿银子去付帐,满足了她一直想看的潇洒镜头,用“丢”得甩在柜台上,却心痛那些他潇洒完毕后,懒得去寻回的找剩的零钱,结帐掌柜被砸得晕头转向,不知道该庆幸第一次收到这位大人的小费,还是该检讨自己是不是有啥得罪客人的地方……

    后来,考虑到二人世界的必要性,她没再带糖糖去当电灯泡,他却还是明前龙井喝得起劲,小费继续便宜外家人口,直到秋风阵阵透着凉意,逼得她不得不穿上秋衣,秋裤,她才恍然大悟,晒太阳,啃西瓜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她咬牙切齿,却只能在家里拿自己的被子磨牙,继续看他把龙井喝得越来越优雅,小费给得越来越离谱,就连小二都把她拖到一边去打听:“那位公子,最近手头特别宽裕么?”

    “恩,大概赌场得意过头了吧。”她挥了挥手,没废心思地轻轻回上一句,哪知道惹来他一阵别有深意地瞪视,她被他瞪得抬不起头来,索性低下脑袋,却见那杯明什么前的破龙井极度碍眼地飞进她的视线里……

    不敢瞪他,就瞪他的茶杯,她将视线聚了焦,带着高压射向那杯该死的茶,直到一只纤纤玉手飞进她的视线,手指习惯性地在杯盖上摩挲了一番,端起杯,揭开盖,轻飘飘地吹上一口,那丝茶香往她鼻子窜,窜得她严重不舒服,脑袋严重缺氧……

    “秋天了。”她坐在自己位置上,扭捏着衣袖,还是盯着那盏茶。

    “恩。”他应了一声,示意他听到了,继续喝他的茶。

    “‘已经’秋天了。”她加重了前面两个字的读音……

    他搁下杯子,没有立刻接话,顿了好一阵子:“你也知晓‘已经’秋天了。”

    “……”她被他还给自己的话塞住了口,他的言下之意,一下变得不言而寓,已经秋天了,她为啥还是这德行,已经秋天了,她的解释在哪里,已经秋天了,她还要他喝多少杯苦龙井,“……不就是一块帕子吗,又没什么好说的……”她几乎有些不负责任地丢出一句不知死活的话……

    他静默了好一阵,猛得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她被他突然起身,惊了一下,想在他经过自己身边时,伸手拉回来,却见他特意绕开她,继续往外走,她急忙跳下来椅子,追了出去,经过门口时,这才想起自己曾经想过,这幕所谓,他哭着跑出去,大喊“我不要听”,她跟着追出去,喊着“听我解释”的狗血镜头,极度鄙视自己正在将这幕剧本彻底上演,他却还少了几份言情女主角的功底,哪有不哭不闹还不讲话的女主角嘛,最让人郁闷的是,还是个走路带风,疾步不停让她追得极度困难的女主角……

    她使劲地跑,终于拦在他面前,气喘吁吁地用袖口擦了一把滑到下巴上的汗,却看他气定神闲,面无表情地杵在那里,只是凉凉地看着她……

    “你干吗突然闪人啊!”她的胃有些隐隐抽痛,一出口,再觉得自己的嗓门貌似有点同人吵架的嫌疑……

    “是你说没话可说,我也懒得等了。”他将视线挪开,声音还是一贯的平缓,只是内容让她听得直冒火星点……

    “的确没什么好说的嘛,你到底要我说什么?”她挺直了腰杆,放大了声音,却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在强词夺理,两只满是汗的手开始捏成拳头,越来越有吵架的架势,她的脑袋嗡嗡乱响,喉咙因为刚才跑动,痛得厉害,唇角也被秋风扫得干裂,“又不是我一个这样,要不是我刚好是个小丫头,要不是我刚好追着你跑,你一开始还不是,只把我当别人来同情而已……”

    她猛得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反射性地捂住了口,这才发现自己干了一件多有“出息”的事,皱起了眉头,低下了脑袋,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她不太清楚从对面射来的目光带着怎样深沉的打量,只是觉得,那道视线把她盯地死死的,她把胸口的心痛压回去,往后缩了缩步子,几乎看好了后路,考虑是不是要马上逃跑,他却上前一步,一把拽过她的手肘,让她彻底“出息”下去,将她往怀里拉紧了一些,她被他吓得直哆嗦,将脑袋低到胸口,怎么也不肯抬起来。

    “再说一次。”他的声音突然有些暗哑,连跳出唇角的话都失了柔和,变得有些硬邦邦,“看着我,再说一次。”

    “……不要,我好怕……”她倒是直言不讳地告诉他,她的感受……

    “我‘现在’是同情你吗?”她明显觉得,她的手肘又被他拎高了几分,他的声音却又压低几分……

    “……”她继续哆嗦,手肘被他拎得高高的……

    “你觉得我‘现在’是同情你?”

    “……”

    “……”他松了手,让她的脚根落了地,安了心,挪开了步子,站到一边去心满意足的发抖……

    “我果然是不该惯你的。”他的声音从她头顶压下来,她感到一阵秋风从她旁边划过去,只是这次,她没再追上去,那风凉兮兮的,让她再次注意夏天的过去,原来已经到了可以带着暖炉到处跑的季节了,她却把她的暖炉从身边气跑了,这个冬天好难熬的……

    画圈

    这个世界其实很不公平,也没什么道理,甚至可以用无耻来形容,这样厌世的想法,不是第一次盘旋在她夏春耀的脑袋里,只是当自己正在和男朋友闹感情危机,陷于冷战冰河时期,在一拍两散边缘晃荡的时候,却听到别人要幸幸福福地结婚成亲,早生贵子,这个想法才第一次这么鲜明又强烈……她终于知道那些想毁灭地球的人不是疯子了……她现在正考虑写一封申请表格,加入“毁灭地球委员会”……

    “就没有人愿意考虑一下我的感受么?”她看了一眼带来这个令人悲愤的消息的春桃,捏紧了拳头……

    “你郁闷什么?”春桃白了她一眼,“你随便塞个红包就好了,苦了我,上次收了他一个红包,这一还不得,双倍奉还,我就说嘛,这成亲就不能赶早,倒是便宜了张五那小子。”

    “……那我倒是赚到了。”她干笑了一声,对于春桃的成亲结论颤抖不已,却突然想起一个严肃的问题,“张五不是决定要为他的初恋守活寡么?”

    tnnd,想当初他那副为了青梅竹马视死如归,贞洁烈夫的模样还欺骗了她纯真的少女崇拜之情,搞了半天,还没守几年就变节了啊?所以说,变心这种事,实在是男女老少,飞禽走兽,必备的高尚情操嘛……切,唧唧歪歪那么多,故作纯情少男状,结果,还不是和她半斤对八两,搞得她老拿他当自己的爱情楷模,弄得自己最近罪恶感高飚不减……现在舒服多了,阿门……虽然他在这个节骨眼结婚很不厚道啦,但是,呃……多少证明了一件事,这个世界上,不是她一个人遭到鄙视……

    “他老婆是谁啊?”她突然改变自己万念俱灰的形象,眨动着八卦的眼睛往春桃旁边靠。

    “你想知道?”春桃挑了挑眉头。

    “唔,好歹他是和我谈婚论嫁过的耶,关心一下同胞,不过分啦!”她一脸兴奋状,对这个能让张五重归红尘的魔力女人,抱着十二万分的景仰。

    “行,你先喝口水,我就告诉你。”春桃也不含糊,将桌上的杯子推到她面前。

    她眨了眨眼睛,盯着那杯水:“干吗……”这是她的房间,她的杯子,她的水,她没可能下毒吧?

    “不是毒,不是蝽药,不是泻药,喝!”

    “……”她诡异地盯了一眼那个杯子,确定了一下确实没有异状,才拿去杯子,靠向唇边,杯里的水正走进她的喉咙,她却听厢那边春桃坏坏的声音跳起来……

    “他要娶的,就是他那个青梅竹马,初恋情人。”

    “噗嗤”一道水柱从她嘴巴里飚出去,飚得还挺远……

    “哈哈哈,果然喷了,啧啧啧……你还真是没什么出息啊。”

    “……”她来不及摸掉胸口的湿,一脸郁闷地看向坐在旁边的春桃,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不要随便招惹一个处于感情危机的女人,她家那点小秘密,被她这个隔墙的耳朵听得一清二楚,千万不要考验她的报复心理指数有多高……

    “他家那个青梅竹马嫁进大户人家当小妾,这么些年也没生个一男半女的,就被休了,要说这女人也好命的,张五前些日子得到的消息,这不就眼巴巴地把人给娶回来了,张五也算守得云开了,这世界就是奇怪,有人随便撒手说不要就不要了,有人却当宝一样宠着,惯着。”春桃一边说,那眉头飞舞地不亦乐乎,搞得她刚喷水的嘴巴不住开开合合……

    “……你……啥意思……”她缩了缩脖子,用警戒的眼神看着一脸看好戏的春桃,使劲咽口水……

    “没啥,只是感叹一下,人家这么多年,绕了个大圈,最后还是回来了,你不觉得么?”

    “……关关关关关我什么事,干吗问我!”她从椅子上“噌”地站起来,爬到柜子边找干衣服换……

    “我就随便问问,你紧张啥?”春桃也跟着起了身,吐了吐舌头,“走了,你继续失眠吧啊,记得准备好红包。”

    她蹲在地上,拉开柜子翻着衣服,直到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停下了在衣服堆里翻的手,身上的水冰凉凉透进胸口里,她该快些换下来才是,可是,想到那条帕子被她换了个地方,压在这柜子底,就怎么也翻不下手……

    什么叫绕了个圈又回来了,说得容易,她又不是圆规,没事乱画什么圈,不要说画圈,现在她自己走到什么地方去了,她都很迷茫,她不该放任被牵着到处走的,她的脚下,不是圈,而是一团乱麻,现在她这个画它的人都要小心翼翼,一不小心还被拌一脚,摔得四仰八叉,鼻青脸肿……她站在一头,而另一头在哪里,看着那团乱麻,她其实不确定她能找得到……

    圈?屁啦!

    她嗤笑一声,一脚踹上柜子,让门合上了,看了一眼胸口的湿,下意识地伸手去被窝里摸暖炉出来替她烘干:“大冷天洗衣服好麻烦的,少洗一件是一件。”她把暖炉靠在胸口,任由那抹暖意透进胸口,满足地哼了哼……

    张五成亲的那天,北京城下雪了,但是新房里的喜气倒是一点没少,春桃被抓去给新娘子梳头,上妆,她虽然不会梳啥团髻,却也被抓去帮忙,于是,也见到了让张五存着老婆本,失魂落魄了那么多年,被她们丫鬟中广泛歌颂为“女性楷模”的青梅竹马……

    那是一个蛮恬静的女生,坐在梳妆台前,半垂着脑袋,任由春桃摆弄她的脑袋,唇角始终带着淡笑,看不出多欣喜,也看不出多庆幸,春桃说啥,她半响只是应一个“好”字,搞得春桃一边梳头,一边朝站在一边的她挤眉弄眼,她颤抖了一下,对于张五有如此正常的喜好表示惊讶,她还以为最起码也是一个叫着“五哥哥,你是我的初恋”这样台词的女生才对……

    “我说,云裳啊,你家男人存了多少老婆本,他可同你交代了?”春桃不改钻钱眼的性子,第一句开场白永远这样不入流。

    “没有。”被唤作云裳的女生低着头回答。

    “你就不能暂时从那个钱眼里爬出来喘口气么?”作为浪漫一派的领袖,夏春耀同志提出了严肃地抗议。

    “干吗,有本事你问个比我有高竿的问题啊?”春桃白了所谓的浪漫领袖一眼,“或者,我帮你问问,云裳啊,和青梅竹马成亲的感觉如何?”

    “……我啥时候想问这个问题了!你不要随便诽谤我……”浪漫领袖继续抗议……

    “有个三心二意的家伙恼羞成怒了。”

    “……喂,你这是人身攻击啊!”

    “我管你人参公鸡,还是灵芝母鸡。”

    云裳在两个女人的吵闹间,低低地笑出了声,只回了一句:“我相公不要我了,还好,他要我。”

    一句话,堵得两个吵得兴致勃勃的人收了口,冷汗滴滴地互瞄了对方一眼,便不再讲话了……

    她送完红包,没像春桃一样非等着把酒席吃回来不可,只是顶着雪,牵着驴子,出了府门,有人为初恋大摆酒席,就有人要为初恋这个破东西解决一下以往的恩怨,都是一块破手帕,搞得她大冷天不能缩进男朋友怀里偷渡点体温,只能骑着驴,考虑怎么同青梅竹马摊牌的问题,这个难度实在有点大,估计她又要被抽飞好几扇子了……不知道能不能看在,她破天荒地第一次上门找抽,少抽两下……忍一忍,海阔天空吧,阿门……

    于是乎,她第二次站在了十四府门前,回想起第一次站在这里的情景,她还不寒而栗,最后从两次经验中得到一个深刻的教训,十四的府邸老是勾引她走向三角关系,脚踏两船的危险沦丧之路……tnnd,死十四,建个府,还挑个风水冲她的破地方……鄙视……

    她在雪地里剁着脚,搓着手,不时地蹦达两下,刺激全身血液循环,但血还是快要冻起来似的,浑身冷得厉害,最后,在她和可怜的驴子相依为命抱在一起,差点和它殉情雪地的时候,那顶该死的轿子才停在十四府邸门前,一个穿着朝服的身影下了轿,朝珠在冰冷的空气里撞出几声的“啪啪”声……

    她看到朝服,立刻警戒地擦了擦眼睛,确定了这个谁谁谁是谁谁谁,生怕再次搞错,终于确定是那昂着下巴,目光傲慢的十四阿哥胤祯,这才阿弥坨佛了一声,立刻抖了身上的雪,从驴子旁边跳开,准备在他进府前叫住他,可那该死的驴子被她抱出瘾了,一下不适应被她抛弃后的冰冷温度,一抬头蹭了蹭她的背,她被蹭得在雪地里一滑,夸呲一声,插进雪里……

    脸被埋进雪堆里,她认命地叹了一口气,终究习惯了用这等“下流”手段引起别人注意,想等着他调侃的声音响起来,然后也省却了她想开场白的麻烦,要是她干笑一声,说一句:“好久不见”,估计又要被狂抽好几下……省一下,是一下……

    她是这样想的,于是埋在雪堆里的脑袋也没马上抬起来,博取观众同情地继续埋在冰雪里,可等了好一阵,也不见得头顶上有任何动静,她皱了皱眉头,决定再多等一下,结果,等到她鼻子边的雪都被她吹成“一摊春水”,差点把她给淹死,头顶上还是没反应,她猛得抬起脑袋,一把抹掉鼻间的雪水,被呛得咳了好一阵,斜眼却看见他的府门已是闭得死紧,好象连带着什么一并关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地上留下的脚印,不屑地嗤了一声:“切……眼光抬那么高,就知道他根本看不到脚底下的东西……鄙视!”

    她拍掉身上的雪,拉了拉裤腰带,却突然好似释怀似得松了一口气,看吧,不是每个圈都能随便画回去的,那最起码得有一个人不乱动才行,结果,她和他根本都是属于多动症型的人嘛,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她觉得自己彻底完成了任务,心不虚了,身子也正了,踏着方步就要走人……

    “你人都杵在这了,多叫十四爷我一声,会让你少块肉么?”

    她正踏出方步,被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吓得软了脚,悬在半空中,怎么也搁不到地上,心虚,冷汗等不良症状也同时再次从她脑袋里破土而出,她机械地转过脑袋,看着他明显不爽地双臂环胸,半搭不搭地踮着脚,站在离她不远的身后……

    “……哟,好久不见……嘿嘿……”

    “啪”

    “……”虽然她想来好久,还是选了这句没啥技术含量的开场白,但是,他也不用立刻就用扇子招呼她吧,“……你刚刚不是闪了么?”

    “瞧见你了,就回去拿把扇子。”他突然收了那张不爽的脸,唇角竟是勾起笑来。

    “……”

    “怎么,想打我?”他挑起眉头,将扇子在大雪天不合时宜地一展,学起所谓翩翩佳公子的德行,抬起朝靴,沿着蜿蜒的雪路往前走,“还杵着做什么,走啊。”

    “哦……啊??去哪?”她正要跟上去,却又停了下来。

    “我怎知你要去哪,这次,可是你来找爷我的!”他好象找到理了似地调高了傲慢的声调。

    那有些悠远的音调在她的心里拉起一点不真实的感觉,好象时间没走远,她跟上步调,却还是习惯性地跟在他身后两三步的地方,没试着拉近些距离,他也习惯性地往前走,没特意回头来瞧她一眼……

    调侃过后,只剩下鞋子踩在雪地里的声音……

    “我一直很忙。”他没来由地丢出一句话,打断了背后正在想话题的她。

    她眨了眨眼,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他突然飚出这句话的意思,甚至没仔细注意他难得的“我”字,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哦,忙啊……”

    “恩。这些年,朝堂里不少事在我手里。”

    “哦……”

    “……你还记得汀兰吗?”他顿了好一阵子,突然又牵起一个话头……

    “啊?哦……记……记得啊,呵呵,好久没听到她的消息了。呃……怎么?”

    “她在宫里过得不错,皇阿玛留她侍奉茶水,她很得宠。”

    “……哦……”她应了一声,对于十年没照面的人,影象实在模糊到几乎稀薄的地步。

    “她还叫我别得罪四哥,她好似挺惧四哥的。”

    “……呵呵……”雍正大人嘛,不惧才怪……

    “……”他又静默了一阵,突然靴子里雪地里停了下来,她也只能跟着顿了脚步,眼见着他回过身来,“你来我找,难道不是有话要说?”

    “……是……是有话来着……”他几乎笃定的语气让她明显下不来台……

    “那你说啊!”

    “……我正在酝酿,顺便组织语言嘛……”他几乎催促的样子让她舌头打了结……

    “你有啥就说啥,我又没指望你能做诗给我听!”

    她的视线有些歪歪地向右飘,飘完以后又向左移,最后定在他身上,他依旧是个傲慢兮兮的皇子,她依旧还是个没啥长进的小丫头,她却觉得有那么点不一样,至少以前,他是不需要同她找话题的,常常没题也能扯到不着边的地方去,她的脚下,画出来的始终不可能是个圈……

    “我有东西要还你。”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兜里掏着东西,他的视线也随着她的动作往下走,她的手正拖着那块白帕往外扯,却见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似地,一把拽住她正要往外扯的手,死死地往里按,有点不可置信地盯着她好一阵子。

    “我……”她被他按得有些吃痛,那正要往外拉的手再也动不了分毫……

    “……我还有事要忙。”他突得丢下一句,迅速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带起一阵冷冷的风,走得头也不回,她看着他飞也似地闪人,再看了看那块还来不及出现在他视线里的白帕……

    “……明天还他好了……”

    缘末(上)

    明日复明天,明日何其多,这句话是什么概念,夏春耀原来不知道,可在n次还帕未遂后,她对这句话开始了深刻的研究,这个明日到底能多的什么地步呢?总不能每次,她人杵在这里,同他散十分钟的步,然后一到她觉得时机成熟,准备显露她的居心叵测的时候,他就摆出一副多愁善感,感怀悲秋的表情,死按着她的手,丢一句”我好忙”就闪人……

    这个模式越来越不对,越来越诡异,虽然他的声调还是同以往一般往上飘,傲慢因子像不要钱似地到处扩散,但是,脚下的步子却开始缓下来,几次并肩走下来,他是老神在在,皮粗肉厚,神经大条到根本没反应,她的思考回路却开始七上八下,行为模式乱七八糟,脚步也就跟着大脑中枢变得横七竖八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的任务是来还帕子,恢复大家纯洁的男女关系的,不是来制造绯闻的……

    “今天一定要恢复我的清纯专一路线!”她一边吼着,一边冲出大门,却在门口和刚要走进来的春桃撞了个满怀……

    “要死啊你!火急火燎的!”春桃拍着胸口,从地上站起身来,却见她一脸”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的表情,只是摔趴在地上的架势和表情严重不符……

    “不要阻止我!”她一抹身上的灰,从地上翻身而起,”我今天一定要把恩怨跟他解决一下!”她一边吼着,一边正要继续往外跑……

    “干啥啊,不就是幽个会么,至于摆出一副要找杀父仇人的德行么?”

    “什么幽会,我是说我要去解决恩怨!”

    “你?我看你是被解决了才对吧,我就是特意来告诉你一声,你家男人跑了!”

    “……你……你说啥?”

    “唔?不能再说是你家男人了,人家都出京了,你还杵在这里啥都不知道,傻不拉叽的,也难怪,谁让你这两天都忙着同别人幽会嘛,唉……你去哪?”

    “……上班!”她眼神黯了黯,举了举手里的帐本,拖着步子往外走,本着绝对不能把感情问题带入职场的原则,柄持着不和小心眼的男人计较的宗旨,把某人擅自决定一个人去度蜜月的罪恶行径抛弃在脑后,做完了一天活……

    下了班,她牵着驴子往九爷府走,”顺便经过”一下那个如今已经没人去光顾的饭馆,起初,她以为他还会好脾气地陪她再演一场戏,她以为,他还会好大度地给她点时间,整理一下脑子里的乱七八糟,有些回忆压下去后,她自己都不太记得了,却不想,被再次翻起来时,那种淡淡的愁,伴随着对当时的一点猜测,一并侵袭过来,她承认,是有点难以招架,她不想放弃的,是一段被压在脑子下的回忆,还是一个回忆中的人,其实没差,毕竟都脱不了”回忆”两个字……初恋啊,好勾人的……

    哪知道他这个人说话这么算数,说不惯她就不再惯她了,任凭她好丢脸地等了几天,硬是连个人影也没出现,现在更是连向她提个”分手”都懒得地走人,所以说,说话算话的人最让人讨厌了,那不是更衬托她这个人不咋的吗?

    一个人吃饭就一个人吃饭,有啥了不起,她走进饭馆,一拍桌子,把站在一边的小二吆喝了过来,正想点上十大碗,八大碟,一摸荷包,却只能用一把憋屈的声音,小声地叫了一碗面,于是乎,她的肚子和对食物的品位先叛变她的脾气,开始对某个人相思成灾……

    吃饱肚子,她起身去付帐,拿着几个铜板学着他的样子,向柜台抛去,然后眨巴着眼等了好一阵子,被掌柜一脚踢飞,告诉她,钱刚刚好,没得零着,于是乎,她对零食的妄想症跟着叛变她的骨气,继续对某个人相思成灾……

    她白了那个小气的掌柜一眼,平时看见他们进来的时候,就对她点头哈腰,现在他走了,连掌柜的态度态度也急转直下……切……走就走了, 有什么了不起,她难得发次脾气嘛,她到这里以后,第一次发脾气耶,第一次都给他了耶……虽然说,第一次都很值钱,也不用给她准备”分手”这份大礼吧……

    她一边拉着驴缰绳,一边准备走人,却被出门送客的小二拖到了一边,小声地嘀咕:”那位公子呢?”

    “你想干吗?”她白了小二一眼,对他毫不避讳地勾引她男人严重不满,现在是怎样,他们是感情危机没错,他也没必要这么懂得见缝插针,趁虚而入吧?

    “我没想干吗,我就想问你,那些东西怎么办!”小二对她的小人之心,毫无所觉,倒是急急地发问

    “啥东西?”她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明白,敢情,她家男朋友早就趁她不备,背着她和他私下有了好几腿?还到了私相授受的地步?

    “西瓜啊!”小二咋呼地嚷到,”那位公子不知做啥,差人每天都送一个来,让我给冰镇着,我以为,你们用饭后,要吃来着,却见他每天都不提这事,我以为他给忘了,还提醒他来着,他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

    “我就不明白了,这入了秋,的确不是吃西瓜的时候了,那不是时候就别送来嘛,哪知道,后来他又差人给送来,就说搁着,哎哟,你不知道,坏了就丢,坏了就丢,心痛的我呀,唉……你咋哭了,唉,我啥也没说呀我……”

    “……”

    “唉,你别哭了,好多人看着呐……喂,你蹲到地上去做啥……不就是丢个西瓜吗,至于心痛成这样吗……”

    “……”

    “喂!!……莫名其妙,一回子哭,这回子又跑走了……”

    “我要吃西瓜。”

    “好。”

    “不要粉囊的,我要吃脆脆的西瓜。”

    “好”

    “要冰镇过的,唔……我还可以做西瓜刨冰吃!”

    “好。”

    “这么好讲话?那……我要’吃’你,好不好?”

    “好。”

    她隐约想起他淡淡的嗓音,有些轻佻的声线,调侃的表情,一字一顿的”好”,他还记得她要吃西瓜,记得要冰镇,不要粉囊的,记得答应过她要陪她晒太阳,一起做光合作用,结果,忘记的人是她,是她这个死没良心的,是她这个掉进回忆里,搞不清楚状况的,是她这个以为自己有道理的,是她这个还厚颜无耻地告诉他”秋天到了”的,是她这个没事找事画着圈的,是她这个计较所谓同情的……

    他等了蛮久的吧,从夏天到初秋,后来,大概每天看着那些西瓜鄙视她,肯定在心里把她骂了n遍,她该庆幸他好风度,没在临走前,把她揪出来,砸一个西瓜在她稀里糊涂的脑袋上,顺便丢给她一句:“以后别再让我瞧见你,否则,见一次,砸一次。”他只是华丽地闪人了,没同她知会一声,大概是怕一见着她这个混蛋,他的好风度就会集体报销吧……

    她还怪他忘记约定,她还怪他小心眼,她还怪他不给她时间,本来,只要一句话,她就可以在初秋的微凉里,啃到一个冰凉凉的西瓜,脆脆的发出沙沙声,然后向他提议,让他把西瓜皮带回去,在他房门口,摆上一溜,免得老让她担心,他会不会半夜被人偷香了去,让那些觊觎她佳人美色的集体摔个粉碎性骨折,外加对西瓜皮留下永久的心理阴影,她几乎可以想象到,他在听后,肯定翻一个白眼,回她这个一直对他有企图的人一句:”我怕把你给摔了”

    本来该是这样的……

    现在,雪下了,西瓜没了,人走了……原来”活该”两个字,是这样写的……

    当十四阿哥胤祯从轿子里走下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那个总是缩在一边往他府里探头探脑的家伙,此时正大刺刺地坐在他府邸正门的台阶上,手里正拿着跟枯枝,在雪地里写着什么,他勾起唇角,凑近一瞧,竟是”活该”两字……

    他微愣了一下,却立刻皱起了眉头,将视线别了开来,只是将自己的朝靴送进她的视线里,等着她抬眼瞧自己,却见她只是挑起手里的枯枝,戳了戳他的朝靴,没抬眼,拍了拍身边的台阶:”坐吗?”

    “……”他张唇想说什么,却觉得,今儿个,她有些不一样,视线里只有她的脑门心,看不到那张总是露出太多情绪的脸,他有些把握不住地想去探究她的表情,却不想如她所愿地坐下去,只是僵站在原地,抬起脚,将她写在地上刺眼的两个字,抹了去……

    她看着他几乎有些负气地擦掉她写在地上的字迹,大概知道,他应该不是嫌弃她的字太丑,不该摆在他家大门口,只是单纯地不想面对这个字眼,同她一般……

    他看着她终究抬起头来望着他,眉头却越皱越深,那不是他要的表情,没有几日前的左躲右闪,少了几日前的张慌失措,失了几日前的举棋不定,有的只是淡淡的一瞥,还轻扬着嘴角露着浅浅的笑意……死丫头,笑什么?有何好笑,他有那么好笑吗?

    他捏了捏拳头,将靴子从她刻下的字迹上挪了开来,看着被他搅和得有些乌迹的雪,抽回了脚,再次肯定今天不是同她说话的好日子,绕过了坐在台阶上的她,径自准备踏着方步走得头也不回,顺带关上他家那扇大门,仿佛把一切都隔绝在他的势力范围以外,他便安全了……

    她任由他绕过自己,却在他正要走进府门时,转身扯住他朝服的下摆,将他往下拽了拽:”我有话同你说”他被她拽得有些沉重,却不得不站在原地,微斜的视线往下瞥了瞥:”今日,我不想听你说”

    “……那你啥时候想听我说?”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带着些微微的颤,吐了出来,变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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