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笙歌 作者:陆溟曦

    天空，淅沥沥的小雨，仿佛整个世界都显得那样朦胧而凝重。光线昏暗的病房，洛国风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输液瓶里淡黄色的液体，顺着输液管一滴一滴地流进他的血管里，此时此刻，他心中蓦然一片清明。

    “我真的要离婚了，笙歌。”洛国风不再笑，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恍惚起来，他若有所想地望向窗外，像是在追望某一个地方，平静地，怀念地。

    笙歌肩膀一颤，心底蔓延出一抹酸酸的痛感。

    她承认，当时在写日记的时候，她的确闪过一个念头，就是希望洛国风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看到她的日记，勃然大怒也好，置之不理也罢，只要他看到了，她就心满意足了。而她，也的确想让洛国风和沈凤离婚，但那本日记本并不是她故意落下给洛国风看的，大概是收拾行李太着急了，没有注意到日记本还在书桌上，等她离开后，才发现日记本忘拿了。

    后来她想取回来，但又怕回家的时候撞见沈凤和洛文郁再多生事端，转念一想，反正那本日记本里也没有写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都是一些少女时期充满酸涩的怨念，索性她也就不拿了。

    没想到，真的被洛国风看到了，又没想到，洛国风真的要和沈凤离婚了。

    可是，她并不想解释什么。

    因为她清楚，她此刻的解释，只会像玻璃上氤氲的水雾，苍白而无力。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跟你母亲的事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一些。”洛国风点燃了一支烟，呛鼻的烟味充斥在整个病房里，却令人十分心安。

    笙歌脸色一变，浑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在疼痛地沸腾着。

    “不必了，我不想听。”笙歌握紧拳头，冷冷说道。

    “不，你要听。”洛国风很执着地说，但语气却并不强硬。”

    笙歌皱紧眉心，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我其实很爱你的母亲，我从来都没忘记过她。”洛国风的第一句话就直击笙歌的内心，让她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

    豆大的雨点哗啦啦地从天而降，砰砰砰地砸在玻璃窗上，令人心惊。

    “我记不清当时和她分开的情景了，也许即便记得清，也无法说得清，但我清楚的知道，我是不愿意和她分开的。”洛国风没有去看笙歌，他的目光依然锁定在那扇氤氲出雾气的窗户，朦朦胧胧的玻璃上，仿佛映着一抹柔静的背影。

    笙歌攥紧拳头，心中如火烧般难受。

    即使洛国风不说，她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一定是洛守山从中作梗拆散了他们。洛守山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所以，在这件事上她无法责怪洛国风。

    但是，无法责怪并不代表不责怪。

    “纵使你有一千个不愿意，但在你娶了沈凤的那一刻，你就已经辜负了我的母亲，所以，你没资格说你爱她！”笙歌咬牙切齿地说。

    “我当时并不知道她已经怀了你，如果她能早点告诉我，我绝对不会答应这门婚事。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哎，事已至此，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洛国风叹口气，无奈的语气中透露出深深的懊悔。

    “……”

    “后来，你母亲病危，在临终前托人找到了我，让我来抚养你长大，这件事被沈凤知道后，她气急败坏的跟我大吵一架，可是我还是义无反顾的把你带回了洛家。没过多久，你母亲就去世了，我费了很大的劲才说服你爷爷，让他同意把你母亲安葬在洛家的墓园，算是给她一个归宿。当然，我说这些并不是要让你感谢我，从都到尾我都是在赎罪而已。”洛国风拔下了针头，鲜红的血从针孔里冒出，凝结成一滴血珠，像极了张爱玲小说里提到的那颗朱砂痣。

    只是，在洛国风的心里，谁才是他床头处的明月光，谁又是他心口上的朱砂痣，恐怕只有洛国风自己说得清楚。

    “赎罪？”笙歌讥笑着，像在听一个非常可笑的笑话。

    他是把他前半部分的罪给赎了，至于赎没赎清，赎得怎么样，等他死后见到她的母亲，母亲自会找他说个明白，所以，关于前半部分的赎罪，她没有资格去批判和质问，但是后半部分的赎罪，她有必要个明白。

    “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对我赎罪吗？”笙歌冷冰冰瞪着他，幽黯的光线下，她的眼睛明亮得可怕。

    “我……”洛国风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也许，你确实赎罪了，你的赎罪就是对我不闻不问，你的赎罪就是对我犀利苛刻，你的赎罪就是让洛文郁骑在我的头顶上嘲笑我！恭喜你父亲，你终于做到了！”笙歌愤然站起身，椅子砰地一声摔倒在地上。

    她拼命控制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要太激烈，只是心口那抹怒气堵得她难受至极。

    “我以为如果我态度差一点，严肃一点，冷漠一点，她们就不会太针对你，但是时间一长，我就忘记了如何对你好，久而久之那种冰冷的态度就变成了一种习惯。”洛国风将视线从那氤氲着水雾的窗户转移到脸色惨白的笙歌身上，怅然的目光里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