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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青 作者:李庸和
见九哥了,他来时一身黑,穿戴很整齐,一双眼睛通红,神情肃穆而又安静给青子上了三炷香。
那天晚上,突然出现的李东九,还带我出去吃了一场宵夜,我看见他后仍然觉得这不是真实的,也许青子也还没出事,可是他的音容笑貌一直在眼前晃悠,没有消失。
很久没有联系了,他这样唐突请我来大排档喝酒,我们之间竟没有从前自在,双方相处起来甚至有些拘束和生疏。他想缓和气氛,于是笑嘿嘿地问:“妹子,你说,我以后娶媳妇,是娶大方端庄会持家的,还是娶妖娆漂亮会贴心的。”
我正儿八经回答了他,“小时候自身从不努力,每天却还梦幻想着长大以后志愿是要填清华北大撑面子,还是要填自己感兴趣又能光耀门楣的。”
他忽然一怔,沉默了,点上香烟心不在焉地抽。我注意着他喜怒不明的神色,把脸上的笑容展露,探问他,“生气了?好啦,我知道你开玩笑问的,是我的回答较真儿。”
他摇摇头,不断吸着烟,寂寥地说:“不,不是较真儿,是西西长大了。就算我们变成了慢慢没有联系的朋友,但是,你在我心里永远是特别的朋友。”
此时,我才将压迫在心底的疑问释放了出来,“你中考后干嘛辍学,为什么不告而别?”
“那个啊……没什么,不想念呗。”他吐尽嘴中的烟雾,将烟蒂摁灭在了桌上,还剩那么短的烟蒂就这么被他迟钝的动作给掐断了。
“我不要求你对朋友彻底坦诚相待,但起码别蒙骗我,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他颓丧摸了摸头,方才缓缓启口了,那种语气平平淡淡,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我爸几年前在工厂里干活,左手被机器搅残,现在算是享清福了。”
这一时换我沉默了,片刻后,我责备了他,“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们,酒肉朋友只白欢乐,深交好友可言不如意,你把我们当什么朋友了?只跟我们假笑。”
他剥了一个龙虾放进我碗中,低语道:“自己能抗的事,不想别人知道。”
“那现在呢?现在肯说了?”我明明是埋怨他这么迟才说出口。
他却看破苍穹似的,“现在啊,看淡了。”
李东九给我斟满啤酒,换了个话题,“十几岁那会儿,我追你姐,你很严肃拒绝帮我转交情书,让我不能喜欢青子,谁都行。那时候我很纳闷儿,开头,我以为你对我有意思,后头几年,我才明白,你是不想我这类人和你姐站在一起,是吧?”
我神情茫然几秒,渐渐笑了,“是吗?我自己都不清楚的事,你怎么就确定?反正,我瞧不起谁,都不会瞧不起九哥。”
他非常肯定地道:“是,你现在不也向你姐靠拢了么,如今看到你啊,就好像看到了我青春里朦朦胧胧暗恋过的青子。”
我忽然明知故问,“你们为什么都喜欢青子呢?”
他蹙起眉头,撅了下嘴,“不知道,就是觉得她很明亮,很美好,说不上来。打个比方,我是一个怕苦才逃避的孩子,吃药的阶段,恰好看到了那颗糖,可能她曾经是苦的,但是她努力让自己变成了糖。”
得到这个答案的我,一下子没有了明知顾问的自信,有点儿愣,再一咀嚼李东九的话,我就怔住了。
李东九送我回去的时候,拍拍我肩膀问:“你能不能唱一首张震岳的歌给我听,就……爱我别走那首,这个你会。”
“好。”我爽快地答应了,可是我唱得不好,还会忘词儿。那也是以前会唱,现在跑调严重,只有爱我别走这一句唱得底气甚足,也没跑调。
我哼哼唧唧地唱。他就会说,唱跑调啦。我嘿嘿笑着,继续唱。
路上,他比划着双手,充满希翼地说:“我想好了,努力几年攒点钱做个小本生意,给大妹子零花钱用。等老了,清闲了,有时间了,我一定要学小提琴。等挣到钱了,我也一定要去看张震岳的演唱会。”
我们喋喋不休说起将来挣到钱的事,也幻想中了彩票,要买多少平米的房子,买什么牌子的车,学什么兴趣,着实过了一把嘴瘾。我们撞来撞去笑得不行,他便拿以前教导主任骂人的话说,男笑痴女笑贱。我反唇相讥,看来你很怀念以前当厂公走狗的时候。他摆出官僚的做派说,明天放学校门口你给我等着,本公杀妹儆猴,大义灭亲。
我们一路捂肚子大笑,送到到巷子口的时候,我说,就送到这吧。
他忽然用前所未有的柔和语气唤了我一声,罗西。
我微微转头,他的脸就在眼前,近到能看见光影下他皮肤上的细汗毛,那股一淡一浓的酒气也飘到了彼此鼻下。
我弹簧似的立马倒退。
他看着我,嘴边露出一抹干涩的笑容,改口道:“大妹子,给九哥一个拥抱,好不。”
话毕,李东九上前来不由分说地抱住了我,也将下巴搁在了我的肩窝里。我才发现他真的瘦了,整个人骨瘦形销,竟有些硌人。他头在我肩胛骨上眷恋轻蹭,粗糙许多的左手也顺着我胳膊摸索下去,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