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闺秀 夜有轻寒第16部分阅读
一品闺秀 夜有轻寒 作者:未知
就算不能当太子妃,当个侧妃也是好的,将来可以像她一样。”
林晓霜觉得孟春江的决定是对的,他这个女儿确实不适合皇宫生活,作为好朋友,她没有应付,详细给她分析了嫁进皇宫的好处与坏处,讲了个故事来给孟言欣举例,说明宫庭斗争的复杂性,末了说道:“如果你能像故事里的妃子一样有手腕,狠得下心来,那么我建议你进宫,如果不行,还是远离宫庭吧,在那种环境下,单纯的人伤不起!”
孟言欣听得一愣一愣的,拍了拍胸脯问道:“晓霜,你不是吓我的吧?怎么我姑姑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些,我每次去看她,她看起来都很好啊。”
“你姑姑还没有碰到过这些,那是因为咱们大安才建国没几年,皇上正当盛年,没有人敢作乱,但是你看历朝历代,这样的传说还少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再说了,嫁给太子,太子将来是要当皇上的,一入宫门深似海,要想出来就难了,你这么喜欢到处跑,受得了被困深宫吗?”其实孟贵妃何尝没有碰到,不过她被蒙在鼓里,孟家也不知情罢了。
孟方欣想了想,觉得林晓霜说的有道理:“是了,这一点是最麻烦的,姑姑都不能出宫来,想我了只能我去看她,还不能经常去,宫中规矩太大了,我是女孩儿家,倒还好能常常进宫去探望,爹爹和哥哥们,可是几年没见着姑姑了。”
“所以啊,你自己斟酌吧,若是你进了宫,将来我们见面也难了,还得你召唤我,我才能进去。”林晓霜笑道。
“那还是不要了,我得想办法早点告诉姑姑,今天我就进宫去给她说。晓霜你怎么懂那么多?一点都不像个小姑娘,倒比我姐姐还厉害。”
“你没听说过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吗,”林晓霜笑道,“想得多了,做得多了,自然就懂得多了。”
孟言欣笑着搂住她的肩头:“我舍不得离开你,不如我们约定以后永远在一处吧!可惜你有婚约了,不然嫁到我家做我二嫂,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有我为你撑腰,你又这么聪明,我二哥喜欢聪明人,他一定不会欺负你。”
林晓霜哈哈笑道:“可真是傻话,就算我嫁到你家,难道你就在家呆一辈子么,你出嫁了一样也见不到我了啊!”
孟言欣丧气道:“对了,我都没想到这点。这样好了,以后我们嫁到一处,可以经常见面,对了,你那位未婚夫是哪里的?你见过他吗?对你好不好?”
林晓霜噗哧一笑:“他如今可是居无定所,等他定下来了我再告诉你,我和他早就认识,他对我也很好。”
孟言欣羡慕地说道:“真好!”
放学时在马车上,林若秋兴奋地说着话,还拉了林若琴的手问她:“六姐,你看到那个吐谷浑王子了吗?是黑发黑眼,不像他们说的是绿眼珠,和咱们大安人一样呢,而且鼻子更高,长得更俊,虽然肤色黑些,但是这样更显英雄气概。”
林晓霜第一次发现林若秋话这么多,说起来没完没了,像前世追星的小女孩,满眼都是粉色泡泡。她忍不住笑起来:“那八妹妹觉得那金发蓝眼的三个人长得很吓人吗?”
“也不是啊,他们长得也很好看的,只是……感觉怪怪的。”说完又转向林若琴,“六姐姐,你说吐谷浑王是不是也来了?你就要离开我们嫁去那边了吗?”
林若琴眼神一黯:“想必是吧。”
虽然猜测吐谷浑王七老八十了,但是毕竟没有真正见到人,还有一丝希望,有孙子的男人,像自己的父亲,二伯,其实也不算老,听说那边的人结婚更早,她甚至希望过吐谷浑王比父亲要年轻些,可是今日见了两位王子,她便知道这个想法不可能了,这两位王子都是年近三十的人了,还是吐谷浑王最小的两个王子,上面还有好几个哥哥姐姐,那吐谷浑王,该得有多老!
林若琴无声苦笑,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这是自己的选择,她挺直了身子,对上若有所思的林晓霜,重新振作起来:“看来,我很快就要离开家了,七妹妹,我的出门妆还要你出马呢,你可要信守承诺。”
“当然不会了,六姐姐!”林晓霜笑道。
三人回到家,才下了马车,却见林若琴身边的大丫头明儿喜滋滋地迎了上来,冲着三位小姐一福,然后说道:“奴婢给六小姐道喜了,老太太让奴婢在这里候着,请小姐放了学立刻去正房一趟。”虽然说封了县主,不过林若琴沿用了以前的称呼,让丫环依旧叫她小姐。
“可知是什么事?”
“是小姐的聘礼下了,好多,一共六十二台,沉得厉害,要几个人壮汉才能抬起来。新姑爷家那边来人了,要请小姐去相见,有事商量,一直等着。”说起嫁妆,明儿的眼珠子光彩卓然。
林晓霜冲林若琴点点头,转身就要回自己住的西院,却给林若琴扯住了袖子:“七妹妹,你同我一道去。”
林晓霜无奈地说道:“六姐姐,老太太要见的人是你。”
“我知道,你陪我去吧,好妹妹,反正是我硬拉你去,老太太那里不会怪责你。我……我有些紧张,你陪着我去,给我壮壮胆吧!”
见她一脸慌乱,林晓霜只得答应。林若秋也跟着凑热闹,非得跟了去,结果就成了三姐妹一起。
才进了院子,便见一群异装汉子,神色英武,管家正招呼着在偏厅喝茶,正房里老太太带着李氏,正和一个身着胡服的美艳妇人对坐,那妇人身边有七八个服色鲜艳的女子,垂手而立,看样子是奴婢。
见到三姐妹进来,老太太像是见到了救星,赶紧起身拉住林若琴:“我的儿,你可来了。”转向那美艳妇人,笑道,“这便是青河县主了,嬷嬷要说什么,这下可以说了吧?”
原来这些人等在这里,是有事要专门和林若琴说。
那女人上下打量了林若琴一通,叽哩咕噜说了一串话,几个大安词,几段吐谷浑话,真真可说是在说胡说了,听得林家人一个个面面相觑。
老太太莫名其妙地看着林若琴:“她说什么?什么老王,什么礼的?”
“我……我不知道啊!”林若琴茫然道。
妇人停了下来,一脸发愁地自言自语着。
开始她的语速太快了,林晓霜也没听懂她在说什么,这会儿她放慢了语速,她便听清了,只听她低声说道:“都怪伊加王子不听话,把译官带走了,明明说好会赶回来的,现在居然不见踪影,今天是吉日,必须今日下聘过礼,让新娘子依咱们的礼节烧一炷安息香,免得老汗王的灵魂记挂,不得安息,这下可好,说不清楚,这礼要怎么行啊!可惜我只是听得懂,又说不利索中原话,真是……”
林晓霜一时诧异,问出了声:“这位……伊加王子不是要到国子监念书吗?我们回来时,听到我们大安的王爷要请他喝酒,这会儿想来是喝酒去了,你说老汗王……莫非你们吐谷浑现在的汗王是新的,什么时候授的大典?”
“啊!姑娘你会说我们的话?”吐谷浑美妇人高兴得瞪大了眼,一把抓住了林晓霜的手,而老太太和李氏等人,包括一干侍候的下人,全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林晓霜。
“七……七小姐会说番话,这可了不得!”
“哎呀,这咿哩哇啦的说的什么,一个字也听不懂,七小姐怎么会懂的?”
“人家是国子监的学生啊,还是两个第一名的得主,原是比常人聪明得多。”
屋中一阵窃窃私语,老太太也顾不得说下人没规矩了,惊喜地问道:“七丫头,你居然会说他们的话,这位……说些什么?”老太太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美妇人。
“我是伊加王子的||乳|母,”美艳妇人说道,“我叫桑芝。”
“桑芝夫人,”林晓霜笑道,“请你坐下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请你说慢一点,说快了我怕听不懂。”
桑芝夫人这才坐下,把事情经过向林晓霜讲了出来,偶尔遇到不明白的地方,林晓霜就请她重复一遍,她就会试着换简单的语言说明,这样一来二去,林晓霜终于弄明白了她的意思。
“七丫头,怎么样?”老太太等林晓霜和桑芝夫人说完了,把脸转向她,这才出声问道。
“等一下,我有几句话想问问六姐姐。”林晓霜站起身,把林若琴拉到外面:“不知道这件事对六姐姐来说,是福还是祸。”
“怎么了,七妹妹,你可别吓我!”林若琴一下子变了脸色,握着林晓霜双手的指尖微微颤抖着。
“吐谷浑的老汗王上个月归天了,按他们的规矩应该是新汗王迎娶你,不过桑芝夫人说,新汗王与王妃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后宫不愿意再添新人,所以决定让他的弟弟,也就是你今天见过的伊加王子迎娶你过门,伊加王子还未娶妻,他喜欢到处游历,所以耽搁了,只是他连公爵都不是,只是个伯爵。他们希望你能够开心地接受这门亲事,与伊加王子就在大安成亲,因为按他们的说法,死去的灵魂要在五十天时归主,这之前死者的女人都得为他烧一炷安息香,并且另嫁他人,否则死者便会留恋红尘,不能离去,耽误了他的投胎转世,你虽然未成亲,毕竟也是老汗王挑中的女人,所以你必须在五十日内另嫁他人,老汗王的灵魂才能安息,时间只剩下五天了,所以婚礼最好马上举行,虽然仓促失礼,还是希望你能同意,最好明日就成亲。”
林若琴的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愁,她呆了半晌,方才喃喃说道:“吐谷浑王死了?”
“对!所以六姐姐你当不成王妃了,你要嫁的是伊加伯爵,今天你也见过他了,你觉得如何呢?其实你答不答应,事情都是定了的,他们能想着问问你的意见,也算是尊重你的了。”林晓霜说道。在她看来,嫁伊加比嫁他爹好多了,年轻,英俊,没有后宫争宠,若是换了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林若琴回过神来,脸上慢慢浮起一丝红晕,她含羞地对林晓霜说道:“晓霜,多谢你!你告诉他们,我……我愿意,随便他们定哪天都行。”
林晓霜笑了,拉住她取笑道:“伊加伯爵也进了国子监,听说他选的就是太学馆,六姐姐,恭喜你们夫妻同窗。”
林若琴的脸更红了,嗔道:“坏丫头,敢取笑我,小心将来我还回来。”
林晓霜笑道:“那时候六姐姐早跟着夫婿远走故国了,如何还?对了,咱们的约定可是一样算数的,就算你不是王妃,伯爵夫人权力也不小了,若是将来妹妹走投无路来投奔你,你可不能装不认识!”
“我有今天都是七妹妹你给我,怎么会!”林若琴说道,“明日……妹妹送自送我上花轿。”
“嗯!”林晓霜点头,看她眼中含泪,也不知是激动的还是高兴的,便劝道,“六姐姐这样也好,在京城成亲,还可以多陪陪你姨娘,若是去那边成亲,你一上轿,这辈子就难以见到了。”
“对啊!”林若琴笑起来,“我离开前,会把我姨娘安排好,这下我有了足够的时间。”
这里两姐妹说好了,林晓霜进了屋,先向桑芝夫人点了点头,又将事情对老太太重复说了一遍。
林若秋激动地看着姐姐,在她耳边低声道:“天啊!六姐姐,你要嫁的,居然是那伊加王子!”
人以群分
大安顺平七年,隆德帝下旨赐婚青河县主与吐谷浑九皇子伊加,同日,吐谷浑王子卡迪代表汗王桑木向大安称臣,递交了国书,并从大安皇帝手中接过了册封金杖,吐谷浑王桑木被大安册封为安西郡王。
孟家虽然表示过聘礼由林家收,嫁妆由他们家出,可毕竟林若琴是林家的人,既然收了人家的聘礼,哪有不出嫁妆的,若真如此做,传出去林家也不要做人了,于是林老太太跟孟夫人商定,嫁妆一家出一半,谁知道伊加王子的聘礼太过吓人,林家先前准备的嫁妆与伊加王子的聘礼相比,实在是寒碜得拿不出手,仓促之间来不及准备,只得聘礼拆散了,装进了嫁妆箱子。
林晓霜看着长长的嫁妆单子,上面写着:金手镯六对,重五十二两;金镶金方胜垂挂一件;金镶珊瑚顶圈一围,嵌二等东珠二颗,重五两四钱;金镶玉凤簪一对,嵌明珠一颗、碎小正珠四颗,米珠十二颗,红宝石二块,蓝宝石二块,绿松石二块,重二两六钱……
一路地金下去,看得她不禁咋舌,第一个想法不是太富了,而是这些东西要是全穿戴在林若琴身上,她估计就别想爬起来了!
林若琴对镜左瞧瞧,右看看,越看越是欢喜,只见镜中人眼睛比平日大了许多,鼻子也似高了一点,浓浓的妆容,却显不出半分俗来,别有一番贵气,配上大红的嫁衣,整个人艳光四射。经林晓霜妙手勾画,平日她便有七分美,今儿也成了十分。
“好妹妹,你这手艺,可比那些做了几十年的嫁妆娘子们强太多了,就是宫里的姑姑,也是比不上,谢谢你!”每一个女子都希望出嫁那天是最美的,林若琴激动不已。
眼珠子还落在嫁妆单子上,林晓霜随口道:“光用嘴说有什么用,谢要谢得有诚意才行。”
相处了一段日子,林若琴知她爱玩笑,唇角一勾,打开伊加王子送来的妆奁盒:“看中什么,随便挑。”
林晓霜看着金光四射的妆奁盒,摇了摇头:“这是你夫君送给你的,还没过门就给人打劫了,他若是问起你要怎么交待,还是不要了。”
林若琴就知她说的是玩笑话,将盒中的珠子宝石拣出来,用个锦囊装了,塞到林晓霜手中:“既是送到我手,便是我的东西了,要怎么支配还不是我说了算,首饰我收着,这些珠子宝石你拿去吧,镶在你自个儿的首饰上。妹妹你也大了,别总是这般素净,该有的首饰也要戴,不然给外人瞧不起。”
林晓霜瞥见,这些东西全是精品,有猫眼石、蓝宝石、红宝石、白玉东珠等等。
“太贵重了!”她将锦囊递还林若琴,“我不能收。”
林若琴坚持要送:“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有今天,这些东西也不会属于我,你知道的,孟林两家给的嫁妆就是一笔很大的财富了,这辈子我都用不完,妹妹只管拿着,我还有话说,我总是要远去的,以后希望妹妹帮着照顾我姨娘,她这人虽然有些自私,但不是坏人,在这府里多年,别看外表光鲜,其实没享过什么福,娘家那边靠不上,但凡有点私房,都花在我身上了,以后我不在身边,如果她有什么事,还请妹妹能帮的话,帮衬一把。”
钱姨娘的打算最终落了空,她仍旧只是个姨娘。
大安朝的规矩,官员正五品以上有功绩的,得授皇恩封赠,称为诰授,其母、妻亦能得到皇帝亲封为不同等级,有良、淑、恭、宜、安五个品级,习惯上一般都尊称夫人,是为诰命。所以并不是所有官员的太太都能得到封号的,林晓霜的大伯只是个从五品,也未有过功勋,其妻李氏也只能被人称为太太。孟春江虽然没有官职,但却是皇上赐的二品诰授皇商,其妻孟夫人是二品良人。
钱姨娘并没有随着亲生女儿地位的荣升一荣俱荣,摆脱不了姨娘的身份,在林府她仍旧只是个地位比奴才高,只当得半个主子的女人。
此举带有托付之意,林晓霜见状倒不好不收了,接过锦囊,她冲林若琴点了点头,反正林姨娘若是有困难找上她,她就将这些东西贴补她好了,自己就当开银行了,帮她收着,这些东西她还可以拿去投资做生意,以前是因为没本钱,得依仗孟二,如今既然有钱,可以自己单干。只是这些宝石价值太过,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出手。
新房皇帝赐的,离孟家不远,林若琴是从孟家嫁出去的,由孟言轲背上花轿。伊加王子骑着高头大马来迎亲,改了大安的装束,身着大红袍,头戴金纱帽,身旁一队护卫骑马簇拥,左右追随,文武官员皆穿了朝服来贺,热闹非凡。
送亲队由二十个未婚男女组成,除了孟家三兄妹,还有孟家的一些亲戚朋友,因为人数是按规矩来的,林家这边就没什么名额了,林家只来了林晓霜和弟弟念祖,这还是林若琴开口,否则只怕他俩也要被排斥在外,毕竟是孟家嫁女。
坐上送亲的马车,跟在花轿后面,队伍鱼贯而行,绕城一周,后面唢呐声声,锣鼓鞭炮齐鸣。道路两旁,围观百姓对着后面一抬抬的嫁妆箱子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一个个眼中皆写满了羡慕。
林若琴盖着红盖头坐在轿中,听着外面的热闹喧哗,唇角止不住勾起。以前李氏常在人面前说当年大姐若箐出嫁时是何等的风光,从今日之后,想必她再不会提起了吧,别说从前,便是往后,林家嫁女只怕也再不会有人能越过她的排场。
林晓霜和同车的孟家姐妹一起掀开帘子往外瞧着热闹,他们的车紧跟在花轿后面,正好看到骑马伴在轿边的新郎倌,英挺的身姿,俊逸的容颜,看得一众未婚少女心慌意乱,暗自思量着何时将来嫁的人,会否有这般俊俏模样。
虽然说是临时的宅院,却布置得富丽堂皇,不比孟家大院差,看来吐谷浑人有钱,确是真的。一切繁琐的礼仪过后,一对新人被送入了洞房。送亲的都是年轻人,自然话多,林晓霜从入了席,就只闻得两旁叽叽喳喳的声音,在主婚人一句不要拘束,尽情欢乐,吐谷浑人希望的就是宾客多喝多吃多说,越热闹代表新人婚姻越美满的引导下,大安朝食不言的规矩早被人丢到了十万八千里远,不光是这些年轻人,所有来客们都一边喝酒,一边高谈阔论。
从言谈听得出,孟家这些女孩子都很羡慕,甚至是嫉妒林若琴,可惜她们也只能在这里羡慕嫉妒一下,谁让伊加王子这么英俊呢,就连孟言欢孟言欣姐妹闻知此事时,也没有掩饰住脸上的羡慕。孟夫人见到伊加,更是不住口地夸,如果当初知道会有今天,想必她不会让人代嫁。
林晓霜问过桑芝夫人,原来什么子娶母弟娶嫂之类的传言,并不完全正确,吐谷浑人不限制再婚,原来就算是国王死了,他的女人一样可以再嫁,为了巩固势力,不引起变动,王妃一般选择再嫁的对象,多是国王的兄弟辈,而后宫里未被宠幸过的清白女子,则由继位的王子接收,因为语言不通,以讹传讹,才会有了那样的流言。
刚才化妆时将所知的告诉林若琴和孟言欣,前者舒了口气,心头大石终于落地,马上就憧憬起了与伊加王子的幸福生活,孟言欣则是一脸郁闷,咬牙切齿道:“应该将那传话的人的舌头给拔了。”
“你是不是后悔了?”林晓霜问她,“王子英俊多金,上面又没有翁姑管着,实是再好不过的夫婿人选。”
孟言欣答道:“我倒不会,我不想远嫁,只想陪在娘亲身边,只是有些可惜,原本伊加王子应该是我姐夫的,现在却成了你姐夫。不过这也是言乐姐姐的福气,证明姐姐是个有福之人,原是我娘舍不得我们,找你代嫁,说起来是我们家不厚道,虽然你是自愿的,我还是有些自责,如今倒好了,伊加王子是个好归宿,但愿他与姐姐恩爱百年,福泽绵长。”
孟言欣这席话,听得林若琴与林晓霜都有些动容。
林晓霜笑道:“欣儿姐姐,我就知道你与别人不同……”这个别人是谁,不用说大家心知肚明。
孟言欣尴尬地笑了笑,拉住林晓霜的手:“希望咱们永远都是好姐妹。”
“嗯,永远!”林晓霜笑得眉眼弯弯。
林若琴走过来,将手叠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算我一个。”
三人对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晓霜没有听别人的闲话,只顾着挟菜给弟弟念祖,也不知是不是当年生活条件太差,让念祖见到吃的就兴奋,这孩子一直就是个吃货,幸好也爱锻炼,才没长成个大胖子。今日的宴席是全京城最好的酒楼摘星楼做的,味道不是一般的好,林念祖之前吃过一次摘星楼的菜就一直念念不忘,今天正好饱了口福。
“姐,真好吃!”他悄声对林晓霜说道,“你也快吃啊。”
“慢点,小心噎着!”林晓霜也悄声对他说。
她笑眯眯地看着弟弟,若不是为了他,自己又如何不吃呢,这个傻孩子,只有她不住地挟菜给他,旁人才不会笑话,只要弟弟吃好,林晓霜却是无所谓,她虽然好做美食,对自己却一向不怎么讲究,有得吃就行,而且她饭量不大。
拿出手绢帮弟弟擦了擦跟角粘上的饭粒,她寻思着以后应该抽空带念祖多出去吃吃,可不能亏了她这个好弟弟。
一个身着胡服的吐谷浑少女进了宴客大厅,环顾四周,看到了林晓霜,微笑着走过来,对着她叽哩咕嘟地说了一串话,满座皆惊,送亲的小伙与少女都停止了说话,目光落在林晓霜身上。
“她说什么?传译官又不在这里。”孟言欣问道,她不知道林晓霜会说吐谷浑的语言。
“桑芝夫人有事请我过去一趟,欣儿姐姐,你帮我照顾一下念祖,我去去就来。”林晓霜站起身来。
“咦?她听得懂”
林晓霜用吐谷浑话问了那胡服少女几句,知道她是桑芝夫人的侍女,名叫华美,对她说道:“华美姐姐前面带路,我们这就过去。”
“啊!她还会说!”这下四周的议论声更大了。
孟言欣兴奋地看着林晓霜走远,拉住了林念祖小朋友的袖子:“小弟弟,告诉我,你姐姐怎么会说吐谷浑的话?我还以为她只是会说外省的话,没想到她连外国话也会。”
林念祖努力咽下去一块鸡肉,喝了一口茶,这才对她说道:“那是!我姐姐可聪明了,欣儿姐姐,悄悄告诉你哦,我姐可不止会说吐谷浑话,她还会说好多国的语言。”说是悄悄告诉人家,可是林念祖的声音比平常还要大上几分。
“她是谁啊,欣儿?”不认识林晓霜的马上问起来,认识林晓霜的,却是接过了话题开始介绍她。
“她就是国子监考试得了两个第一的林家七小姐啊!”
“京城第一才女颜小姐只怕也不会说外国话呢!”
“不知道林小姐是哪一家的闺秀,以前怎么……”
“她是怎么学的啊?”
“是了,念祖,你姐姐怎么学会的外国话?总得有人教啊。”孟言欣也奇怪地问道。
“不是说一通百通吗,我姐聪明呗,学会一国的,再对照着书籍看了看,就会了很多国的。”林念祖答道。
“你也说是先学会一国的,那这第一国她是如何学会的?”孟言欣继续发问。
“田夫人教的。”
“原来是田夫人的学生,怪不得!”
“女子当中最有学问的,当属田夫人,她是三十多年前的京城第一才女,多少男子都给她比了下去,其学贯古今,就没有她不会的,自嫁了田司业后就很少露面了,现在这些所谓的才女,可与咱们那时候的差了不止一点半点。”这边的动静惊动了邻座,一位夫人对身旁的人解释道。
“司业夫人也只懂三国语言吧,我和她谈过,可不包括吐谷浑的啊,看来她收了位好学生,青出于蓝。”
在伊加和卡迪的热情相邀下,潞王与燕王坐到了迎亲席,原来燕王也是个会吐谷浑话的,只是这位王爷不喜多言,也没人敢让他来当传译官。昨日潞王请人喝酒,硬将他也拉了去,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的本事,酒量好不说,还会说番话,酒桌上总不能要传译官一句一句地翻译,太不过瘾了。于是两位王子知道了燕王会说他们的话,欣喜邀请他们跟着迎亲,万一遇到突发状况也好帮忙处理。潞王最爱玩乐,岂不有答应的,燕王纵使皱着眉,却是拗不过这位哥哥,他虽从小受尽这个三哥的捉弄,两人感情却是很好,在战场上,两兄弟都可以放心地把后背交托给对方,所以最终他还是来了,就坐在林晓霜后面,与她背对背,只是她一直没有注意。
“我说六弟你怎么口味这么独特,原来这棵小豆芽和你一样会说番话啊,果然与众不同,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人以群分?”
燕王夹了一块猪肉到他碗中,破天荒地开了口:“你就只能物以类聚。”
洞房解围
出了大厅,转过回廊,到了新房门口,桑芝夫人见到林晓霜,微笑着迎了上来。
“林小姐,伯爵夫人太紧张了,找你来且陪她说说话。”
这合规矩么?这个念头只在林晓霜脑海一闪而过,人家都不怕,她又怕什么,这婚事太仓促,确实让人措手不及,新郎会的那几句中原话,无外乎是你好,吃了吗,见到你很高兴之类的,吐谷浑话林若琴压根是半个字都不会,两人相对无言,还真是有些麻烦,怨不得林若琴紧张。
她冲桑芝夫人点点头:“那了,我去陪姐姐说说话。”
她才进屋,坐在床上的绕着手指的林若琴立时站起来:“七妹妹,你可来了!”
拉了林若琴在桌前坐下,看着桌上摆了几盘点心,林晓霜压低声音问道:“姐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
林若琴摇头,愁眉苦脸地说道:“妹妹,我好紧张啊!若是早知道你会说他们的话就好了,好歹也教我两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其实我也是才学不久,”林晓霜笑道,“倒是忘了这一层,不过姐夫与你不是还要在京城呆一段时间吗,姐姐一样可以学啊。”
“你肯教我?”林若琴欣喜道。
“我到是愿意教,只是姐姐新婚,只怕难以与你见面。”
“这个你不用担心,他来国子监求学的,自是要呆一段时日,我也依旧是要去上学的。可惜妹妹不在太学馆,不然你课间时就可以教我。”
这两口子真好学!林晓霜笑了笑,说道:“这样好了,我们四门馆的课一般是安排在上午,下午多是自修,姐姐看看能不能将你的课调一下,如今你是伯爵夫人了,想来博士们那里也会通融的,最好能在国子监找个地点,我教你。”
林若琴点头:“如此甚好,三日后我才回去上学,到时一定来找妹妹,只是今日……”林若琴红着脸,眼神闪烁。
林晓霜噗哧一笑,到外间拉住一个侍侯的丫头问了几句,丫头点了点头,很快便取来了笔黑纸砚。林晓霜让林若琴的陪嫁丫头瑞儿将纸拆成小条儿,然后让她磨墨,自己持笔站在桌前,笑看着林若琴:“好吧,姐姐要学哪句话,今日可先教教你。”
“我现在很紧张,哪里记得住。”林若琴皱眉道。
“不用记。”林晓霜说罢,在小纸条上写下三排字,指给林若琴看。
林若琴一看,上面写着一排蝌蚪文,她看不懂,中间写的是“亚克斯”,下面写着“你好”。
“上面是吐谷浑语的写法,中间是念法,下面是咱们大安话,这样姐姐明白了吗?”林晓霜解释道。林若琴一听,马上明白了,高兴地捧着纸条,念了好几遍亚克斯。
“这是个好法子,好妹妹,你再多写几张。”
“姐姐先想想,有什么话是今日得说的。”林晓霜抿唇笑道。
林若琴红着脸:“不过是写些日常用语,这样一来免得我说的他听不懂,他说的我不明白。”
姐妹俩一个在一旁写,一个在一边学,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桌子上的纸条越来越少,林若琴的手上握着的却是越来越厚,到了一定的厚度,她就叫丫头们取针线来缝上,成了一小本。当新郎倌伊加悄然走进新房,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美丽盛装的新娘子挽了衣袖在磨墨,身着粉色罗裙的林晓霜在案前提笔书写,神情专注。
“这是……”伊加盯着林晓霜,墨色的眼轻轻眯着,这姑娘有些面熟,打扮却不是下人,是谁呢?他轻轻敲了敲脑袋。
桑芝夫人不是守在前头么,居然忘了告诉她,林晓霜一愣神,赶紧站起身来,大大方方地施了一礼:“见过姐夫!”
不是她想要套近乎,只不过现在这种场景,最好拉近点关系的好,免得节外生枝。她用的是吐谷浑话,伊加听罢眼前一亮,指着她笑道:“啊!我明白了,你就是那个会吐谷浑话的林家小姐,对了,你是县主的妹妹!”
林晓霜点头道:“姐夫回来,我也该走了。”
伊加挥了挥手:“不用走,他们也该来了,都嚷着要见新娘子,是我让他们落后一步,免得惊扰了娘子。”
他这句娘子是用大安话说出来的,林若琴见伊加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脸红得更厉害了,林晓霜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怨不得她,只因为伊加的发音太怪了。正说着,屋门一晃,进来一大群人,孟言欣抢先一步过来:“原来霜儿妹妹是到这里来了,让我好找,姐姐也真是偏心,都不叫我。”
林若琴笑着拉她的手:“好妹妹,是我错了,我向你赔不是。”
卡迪笑着上前对林若琴施了一礼,用大安话怪腔怪调地说道:“见过嫂嫂!祝哥哥嫂嫂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小叔有心了!”林若琴赶紧还礼,瑞儿递上一个红色的小袋子,林若琴将它交给卡迪。见到有红包可拿,大家纷纷上前说起祝福的话来。
新郎新娘被大家簇拥在当中,林晓霜被挤出了人群,孟言欣也忙着要红包去了,没顾上她,她看着兴奋的众人,只觉得自己也被这快乐感染了,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唇。
“这是你写的?”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她微一侧头、抬高下巴,便对上了燕王带着些许冷漠的眼,就算是在这大喜的日子,人人脸上皆是欢笑,他也如往常一般沉静如水。他的个子很高,林晓霜要抬起头才能直视他,若是平视,只能看到他的胸膛。
他手中拎着一张小纸条,刚才听闻人来,林若琴匆忙间收起,却是落了一张,给这人拣到了,林晓霜点了点头:“是小女写的,见过王爷!”
还没拜下去,一只手便托住了她:“不必多礼。”
那只手不过扶了一下,不让她拜下去,便匆匆收了回去。林晓霜还未来得及诧异,视线里便出现了一双带笑的桃花眼。
“小丫头,咱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见过潞王爷!”林晓霜又拜。
潞王双手伸出:“免礼免礼,本王说过要好好关照你呢,怎么能让你如此多礼。”
他的目标是林晓霜那看起来白白嫩嫩的小手,那双手不似其他闺秀,指甲留得长长的,像猫儿似的,而是修剪得干干净净,圆润而饱满,透着些许粉色,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
眼看他的双手就要落到林晓霜的手上,手里却突然多了两样东西:“皇兄不是喜欢芙蓉糕吗,吃两块解解酒。”
潞王看着手里多出来的两块东西,愣了愣神,芙蓉糕能解酒吗?这到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手缩了回来,往嘴里塞去:“六弟真是心疼兄长啊!”那双眼却瞟向林晓霜,长而卷曲的睫毛冲她扑闪了两下,林晓霜顿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原谅她很不厚道地又把人妖那个词和眼前的这张脸对上了号!明明一样的俊颜,兄弟俩还有几分相似,为什么对着燕王只想到一大堆漂亮的形容词,对着潞王只会发寒呢?
“姐姐,给你!”林念祖从人群中挤出来,笑嘻嘻地递了个红包到林晓霜手上。
林晓霜笑着接过:“你给六姐姐要的?”
“对啊,我本来只要一个,六姐姐多给了一个,说是你的。”
尽管语言不通,却不妨碍年轻人们闹洞房,一阵哄笑声起,伊加从人群中出来,面色微醺,向两位王爷作了个揖:“还请两位王爷相助,帮忙劝客人离去。”
看来伊加是受不了了,林晓霜看到桑芝夫人,难怪,闹洞房的人料定了伊加不会中原话,说得大声,却不曾想到桑芝夫人会听不会说,将意思转达给伊加了,对京中这些年轻儿郎想出的招,纵使吐谷浑人向来豪放,也有些招架不住。
“他说什么?”潞王吞下了芙蓉糕,含笑问道。
“让你帮忙,劝客离去。”燕王说道,把自己撇开了。
“你问他,有什么好处?”白帮忙的事潞王爷从来不干。
秦容宣瞥他一眼,实话翻译给了伊加听,伊加乐滋滋地笑道:“只要王爷劝得客人离开,想要什么都行。”
听着秦容宣一口吐谷浑话,林晓霜睁大了眼,面前这位可比她说得流利多了!接触到小姑娘微微吃惊的眼眸,秦容宣的面部表情没来由地放松了许多。
“那好,我要他那匹汗血宝马!”潞王狮子大开口。
伊加考虑了片刻,回头看了看林若琴几欲滴血的娇颜,咬了咬牙,点头成交:“好!”
潞王得他首肯,喜不自胜,手掌一拍,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各位各位,当此良辰美景,就放过一对新人吧,让他们早些歇了,咱们去外面乐呵乐呵。”
大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一个身穿月白裾袍的俊秀少年说道:“若是平日,王爷命令咱们不可不遵从,可今日是伊加王子大婚,咱们要闹洞房,还要大大地闹,越闹得热烈,将来新人的日子就越红火!”
“对!”一阵欢呼声,众人纷纷附和。
潞王斜睨那人一眼:“虞明晰,你要愿意留下继续闹,随便你,本王请客,在座的男客全部有份,南市音妙坊,翩翩姑娘的舞,妙妙姑娘的歌,素素姑娘的琴,想去的跟本王走。”
音妙坊的三位姑娘,可是京城最负盛名的坊伎,平日单是见一人就千金难求,如今潞王却说可同时见到三人,顿时激动了在座的少年人,人人响应,就连虞明晰也凑了前来,嘻嘻笑道:“既是王爷请客,却是不容错过,兄弟们,咱们走!”
“女客就由交给你打发了,丫头,帮我这次,上回的事情我就不与你计较。”经过林晓霜身边,潞王悄声说道。然后带着一众儿郎出了新房。
林晓霜皱着眉瞪着他的背影,哀叹怎么事情跟自己扯上了关系!他到是得了便宜,难道自己也要为此大出血?参加婚宴的多是京中贵女,她又如何号令得了这些人!
果然,男客才走光,女客中便有人发了话:“他们走了,我们继续。”
林晓霜一看,不由得暗道倒霉,说话的正是曾芙。因为男客被潞王带走了,去的又是伎坊那样的地方,姑娘们的脸有些发红,正因为如此,却也心中生了闲气,虽然不知道潞王从中能得到好处,却也不想趁了他的心,他让人走,他们偏不走,最惨的是他悄声对林晓霜说的那句话,让有心人听见了,能让林晓霜不爽,正是曾芙乐意见到的。
潞王此举,是给林晓霜出了个难题。她摇了摇头,冲着林若琴和伊加抱歉地笑了笑,转身欲走。潞王交待的事她帮不了,他要计较就继续计较好了,想来这里都是群姑娘,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
“夜了,各位早些散去,免得家中长辈担心,失了礼数。”冷冰冰的话,让屋中闺秀大半垂下了头。
“是,殿下!”曾芙嘴角抽了抽,却不敢不遵,略一施礼,与同伴们出了新房。
林晓霜惊讶地看着出声的燕王:“王爷未曾与他们一道……”
“本王从不去那等地方!”燕王淡淡地说道,直视着她,“林小姐不走?”
他是想帮潞王赢得那匹汗血宝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