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闺秀 夜有轻寒第33部分阅读
一品闺秀 夜有轻寒 作者:未知
”孟言轲说道。
林晓霜转向他:“我不会回去的,我们带的干粮还够支持一阵子。”
他笑了笑,俊颜上露出几分了然:“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只有辜负元将军的嘱托了,只是前路唯有你我,若是遇到什么情况,你得听我的。”
林晓霜点头,那是自然,论战斗实力,十个她也不如人家一根小手指。她没想到温文尔雅的孟言轲耍起剑到竟是那般骇人,杀戳果敢,出剑如电,显然剑下亦有不少亡魂。
不得不说,林晓霜的运气算好的,与元拓分开的第三天,孟言轲去前方探路,让她在一个山洞歇息,她却闲不住,小心地四处走动,在洞的深处墙壁间发现了一处血痕,显然有伤者在此间停留过,她也不顾得危险,急急出来,洞里洞外搜寻了一番,没有发现人影。她不气馁地继续找,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岩石中找到了那个支撑不住倒下的人,翻过他扑倒在地的头,第一件事是去试探他的鼻息。
这里是一处山谷,不同山顶的终年积雪,山谷里半片雪花也没有,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秦容宣应该是来寻水的,因为体力不支,晕倒在地。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颜色,还裹了一张带着血腥味的兽皮,左手紧紧地攥着一只匕首。
林晓霜的手才放在他的鼻端,他蓦然睁开了眼,那是怎样的一幅目光,与狼一般,恶狠狠地盯着她,手中的匕首也顺势刺下。
“啊!”林晓霜惊呼一声,眼睁睁看着匕首刺向喉咙,秦容宣也被这一声惊醒,他这个动作出自下意识,在这山里,除了敌人,他还未遇见过同伴。握住匕首的手一松,匕首险险落在了林晓霜跪立的膝头。
又是怕又是欢喜,她眼中忍不住泪湿眼眶:“你还活着,太好了!大虎呢?你知不知道他的情况?”这一时间她忘记了面前的人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燕王,随口问道。
他张了张嘴,林晓霜却没有听见声音,看来方才的杀人动作已成了条件反射。
“你说什么?”
他的视线移到她腰间,那里系着个空空的水囊,她看着他干裂的嘴唇,醒悟过来,从怀中取出一个小一点的水囊,到他的唇边,若不贴身放着,在外面的水都会结成了冰,这还是她昨日烧的水,既可以当暖水袋用,又能不让它结冰。
秦容宣喝了一点尚带着温度的水,终于发出了声,声音嘶哑,一点也不同原先的清朗迷人,倒像个老汉的声音:“他与我走散了,我离开时,他还好好的,没受伤。我答应过你的,他应该没事,不过有人出卖我们,他定然也没回营帐吧?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谁?”
林晓霜太激动了,张了张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眼中的泪忍不住就要落下,秦容宣一只手抬起,放在她凑近的脸颊,用一种她不曾听过的、奇怪的语调说道:“别哭,会结冰的!”
这种零下不知多少度的天气,他说的确实是事实,林晓霜不知怎地,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伸手去拉他:“我扶你进山洞去。”
他是出来找水,因体力不支才会晕倒在此处,他的意识很强大,就算在昏迷中,也随时提醒着自己快些醒过来,于是这个时间不长,只是没料到一睁眼就看到了林晓霜。
走到山洞里,林晓霜也三言两语将此行的事说了出来。秦容富听到孟言轲与她一道,却突然发令:“这山中我也转过不少次,你既然有地图,咱们马上离开!”
她微微一愣:“为何?孟二哥很快就会回来。”
“他若回来,我性命不保,快走!”秦容宣急促催道。
“怎么……怎么可能?他与我一道,原是来救你们的。”林晓霜说道。
秦容宣已站起了身,用林晓霜方才捡的一支木棍支撑着身子,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你来救我不假,他我却不信,你知道后来追杀我们的是什么人?是伪装成乌苏汗人的成王部下!我那些弟兄,不是战死在疆场,是死在自己人手里!成王为何有这么大的胆子?他一向老实本份,那是因为他与孟贵妃有染,孟家如今就是他的幕后支持者,试想若非天下第一金主支持,他哪里来的财力做那许多事!”
林晓霜不是笨蛋,宫廷之中,弯弯绕绕的事情很多,且不管真相如何,如今她只有选择相信秦容宣,因为还有一个蔡大虎需要她找寻。跑上前去扶着他,他的腿和身上都受了伤,腿上有木板绑着,看来是自己处理过,走得很是辛苦,才过去,那人大半个重量就移到了她的身上。
“我现在的状态,孟言轲只需要轻轻一击便可击倒我,也许他不是知情人,但是我不能冒这个险,”看林晓霜跟了过来,秦容宣欣慰道,“再说了,孟家二少,当着孟氏半个江山,他比他大哥聪明,很多事情,孟春江都会与他商量,若说他不知情,我也不信。当然,他要杀的是我,不会对你动手,否则也不可能护送着你一路,你是当事人,应该知道,他对你有情,孟二这么多年来,眼高于顶,谁也没看上,父皇想从宗室中找个妹子封为公主尚他,他都没瞧上,没想到……”
林晓霜听着他的话,脸色微腆,他何时这么多话,以前从来不屑与她说几句的。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话,有力气就存着,好好走路!”她不客气地吼道。
秦容宣笑了笑,将更多的重量压在了她的身上,她几乎招架不住。
“怎么,生气了?嫌我重?要知道在这山中饿了多日,除了喝过几口生血,我基本上没吃什么,应该是轻了才是。这么多日子没个人说话,可憋死人了,我怕不说,后面想说也说不出来了,毕竟我们未脱离险境,随时可能丧命。”
“不会的!”林晓霜肯定道,“你一定会好的。”
“你倒比我有信心!”他笑了笑,“你心里其实更关心大虎吧,他虽然没有受伤,这山岭甚大,只怕也在其间迷了路,其实我也在找他,多一个人,便多一分活路。大虎是个重义气的男人,我想他也一定在寻我。”
“你是怎么受伤的?”林晓霜问道。
“中了箭,掉下了山崖。”他平淡地说道,“咱们得快些离开,一会儿孟言轲发现,该追上来了。”
在秦容宣的指点下,两人从山谷中的一处隐蔽之地钻入了山腹,转进了另一座山中,来路被他们用山石封死,那是一种长着褐色藓类的山石,若非细心查探,是发现不了这个伪装的。
秦容宣没让林晓霜插手,他嘲笑道:“小姑娘,便是我受了伤,一个也能当你十个!”
可是晚间两人歇在山洞时,林晓霜方才发现他身上又渗出了鲜血,在她的坚持下,他脱了衣裳,于是她看到了那背上几乎没一片完整的肌肤。
因为洞口被她堵住,只留了一些缝隙,洞中用枯树枝生起了火,倒也不冷,晚间山中漆黑如墨,也不怕烟会泄出,露了两人行踪,用秦容宣的话说来,孟言轲只要不发现那个入口,爬三天他也不见得能爬到这里。
林晓霜二话不说,找出包袱撕了自己备用的衣衫,为他重新包扎,包扎的时候触到他的肌肤,火一般地烫。为了御寒,她的包袱中有一袋烧酒,嘴里含了一口,含得温热时,她才喷在秦容宣的伤口上,这个男人全身的肌肉都崩紧了,狠狠地跳动了一下,却是一声未吭。
泪水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他的声音此刻恢复了大半,用一用她不曾见过的温柔凝视着她,他笑道:“傻丫头,哭什么哭,一点都不痛,真的!这伤看着恐怖,其实没什么。”
中箭之处是他的后背,还好没有伤着要害,箭已经被他反手拔出,倒勾刺使他后背肌肤被剔了碗大一块,令她触目惊心,双手都颤抖起来,本来娴熟的包扎技巧,却是花了比平常两倍的时间才包好。
“这世上会为我落泪的人不多。”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揩去了林晓霜眼角的泪,她别过了头,秦容宣缓缓收回了手:“对不起!”
林晓霜并不是为这个生气,她摇了摇头,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死死攥紧了她的心脏,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看到她一瞬间苍白的脸色,秦容宣也察觉到了,手伸到她的额头,面色一变道:“你在发烧!”
她的病根没断就进山,这不,一急一吓的,又发起烧来了。伸手将他的手拉下,握在掌心的那只手,比她的还要烫,她喃喃道:“你不也一样在发烧。”
“我是男人,不一样,你只怕是挺不住,怎么办才好?”秦容宣急得团团乱转,想了想说道,“明日你就从原路返回,我想孟言轲应该会在那里寻你一阵,你不要说见过我,与他回去。”
“不!”她答道。
“你想死在这山里吗?”秦容宣恶狠狠地说道,“别忘了,大虎还在等着你。”
“我不能丢下你不管!”她斩钉截铁地说道,为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就算是大虎在,你是他的上司,他也不会见死不救。”
秦容宣笑道:“我这不是还没死么?你出去后寻到元拓将军,再带人进来找我也一样,我就守在这里,不走开。”
她却不信,他伤得那样重,就怕自己一个转身,他就会死在这里。这一刻林晓霜没有去想蔡大虎会怎么样,她只是想不能让秦容宣死。
半夜的时候,捡来的枯枝烧没了,火塘里最后一点火星轻闪了一下,整个山洞陷入一片死寂。秦容宣被身畔的呻吟声吵醒,他迷糊了一会儿,才想起今日发生的一切,唇角缓缓浮上一丝笑容,慢慢摸索着握住了少女的手。
“冷……”低吟声从林晓霜的口中发出,她往秦容宣的方向靠了靠,脑袋缩进了他的怀里。他伸手一摸,触手所及,一片冰凉。
这个样子可不行,他试着叫醒她,林晓霜迷迷糊糊醒过来,见到四周一片漆黑,心中便有些害怕,往他怀中缩得更近,牙齿打着颤问道:“怎么这么黑?”
“火熄了!”他答道,“很冷吗?”一边说,一边将身上盖着的棉袍移到了她的身上。
“这怎么行,你也发着烧,还受了伤。”林晓霜将棉袍推回他身上。
黑暗中他笑了笑,提了个建议:“这个时候,咱们还顾忌什么呢?下一刻都不知道保不保得住性命,你过来,两人靠在一起,就不那么冷了。”
其实他也觉得很冷,只不过他是男人,没有说出来而已。他心想也许林晓霜会同意他的建议,可没想到她应得这么快,话才说完,身上棉袍一轻,已被她拉起盖到他的身上,她身上那件也稍短的也搭在了脚下,随后她钻了进来,躺在了他的身边。
秦容宣伸手摸了摸,她有一半身子在棉袍外面,于是伸臂过去,将棉袍塞在了她的身下,紧紧包好,这样一来,他这边却又空出了大半个身子。黑暗中他听得一声轻叹,随后一个毛绒绒的脑袋贴近了自己,就像原先睡着时那样,她整个人贴近了他。
“抱着我!”她说道。
毫不迟疑地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她入怀时,他的第一个感觉是她太瘦小了,得多吃点,养胖点身体才好。
两个人贴得那么紧,他身上的热力传递到她的身上,林晓霜顿时觉得没那么冷了,这样一来,棉袍也就够两个人盖了,她缓缓闭上了眼,半侧了身子,将背贴靠在他的怀中,他侧身而卧,手放在她的腰间,将她环在胸口。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却能感到对方的体温在缓缓上升,也不知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羞涩。
第二天的时候,林晓霜烧得糊涂了,这次她不叫冷了,嘴里不断地叫着热,揪着自己的领口不断往下扯。秦容宣摸着她的额头,很是焦急,她身上一滴汗也不出,身上却烧得烫手,不热才怪。他自己的烧却是褪得差不多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用酒为他擦洗伤口的缘故。看了看盛酒的水囊,他拿起来晃了晃,应该还有近三分之一的酒,要不要脱光她的衣裳,也用酒给她擦拭一□子?秦容宣很犹豫。
若是擦拭到半途,她醒过来怎么办?不醒过来他还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心中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提醒他,要不就将错就错吧,你不是喜欢她吗?可是他很快给了自己一巴掌,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间而有信,他发过誓的,绝对不会强迫自己喜欢的女人,她心中的人是蔡大虎,那个人又是自己的好兄弟!
也许在她的心中,自己也不是可有可无的人。想到昨日她流的泪,秦容宣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划过她的眼角,林晓霜低喃一声,将脸偏向他,他愣了一下,她说的似乎是“好舒服”,是了,他褪了烧,而她此刻全身火热,相比之下,他的体温凉多了,肯定觉得舒服,忍不住将手掌整个覆在她的小脸上,凝视着她的眉眼,秦容宣缓缓低下头,在她的眉心悄悄吻了一下。
此时此地,只他与她,就让他放肆一回!
林晓霜正在做梦,梦中她与秦容宣正被乌苏汗的人马追逐,那些强悍的乌苏汗人甩着长长的绳子,像套羊一样将她套住,她下意识地叫秦容宣救命:“容宣救我!”
梦中的她叫得声嘶力竭,传入秦容宣耳中,却只是浅浅一声,细若蚊音,他本来只是轻轻一吻就待闪开,闻得此言却在半途生生顿住,不知道自己听错没有,试探着在她耳边说道:“再叫一声!”
“容宣,救我!”这一次,声音无比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一时之间秦容宣百感交集,伸臂将林晓霜紧紧搂在怀中,也顾不得伤口的疼痛了。
“你心里有我的,对不对?对不对?”他呢喃着问她,“不然梦里为何叫着我的名字!”他是王,纵然林晓霜清醒时,也绝对不可能叫他的名字,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在她的心中,有这个名字的存在。
“别怕!有我在,没人敢伤害你!”他抱着她,一声声地安慰着,也不管她听得见听不见,没有发现怀中的林晓霜耳根慢慢地红了起来,越来越烫。
她弄不懂自己为何时而清醒时而迷糊,这时候却只能假装迷糊,听着他一声声的保证,心中酸楚,原来也不是她自恋,这个男人早在一次又一次的偶遇中,在一步一步的接触中,对她生出了情意,这情意还如此之深,深到为了对她的一个承诺,性命也不顾,她知道了他是为救蔡大虎而掉下悬崖,这才会被山石弄得后背一片血肉模糊;她知道了这个男人其实早一步洞悉了成王的阴谋,却为了她的一句话,将自己置身险境;她听到了他说,其实他讨厌皇宫,那是一个大囚笼,他向往的是天地山水,希望看遍世间风光;她还听到他笑话她是个小财迷,末了却说他自己也是个财迷;她知道了他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
等等,她不装了,蓦然抬起头来,直视着他:“你……你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
秦容宣惊喜地捧着她的脸:“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想不想喝水,我却取点来给你。”
见他要岔开话题,林晓霜伸手拉住了他:“我不喝,你还没说完呢……”
“我没想到……”他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全都听见了?”
林晓霜眼神闪烁了一下,说道:“前面的没听到,我才醒过来,就听你说讨厌皇宫,你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
明显地感觉到他的紧张放缓,冲她笑了笑,这才说道:“这是个大秘密,本来应该要隐瞒一辈子的,这世上只有告诉我的那个人知道,没想到,却被你听到了。”
“你要杀我灭口吗?”她玩笑道。
秦容宣抬起手,拢了拢她耳边的零乱的碎发,动作娴熟,像是做了千百回。低首一笑,他伸手放在她的颈上,做出一个掐的动作,却半点不认真。
他是半靠在洞壁上的,林晓霜贪恋他掌心的温度,可以缓解身上的燥热,于是也不多想,放任自己靠在他的腿上,听他娓娓道来:“我母亲是越夫人,你应该听说过,宫里传言,是皇上喝多了酒抱错了人,这才有了我,其实事实本非如此,当年皇上还不是皇上时,有几个要好的兄弟,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似君臣,与民间的同胞手足一般,感情比宫里皇上的亲兄弟还要好,只不过到如今,只剩下了延平郡王一个。我的母亲越夫人与我的生父从小青梅竹马,父亲亦是皇上要好的几个兄弟之一,皇上与我的父亲一起,同时爱上了我的母亲,父亲为他战死沙场,那时候我的母亲已经有了我,皇上不顾延平郡王的反对,强行将母亲接进了宫中,明义上说是保护母亲,可是……最后她却成了他的夫人!”
“为何延平郡王会反对?”林晓霜隐隐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
秦容宣的回答,揭开了谜底:“因为我的父亲是延平郡王的亲哥哥,母亲离去时,交了一封亲笔信给他,我长大后交给了我,这世上知晓我身世的,也只有他了,便是皇上,也不敢肯定我是不是他的儿子,所以他很喜欢我,却又不敢将皇位交给我。我想他心中也是存着疑虑的。”
林晓霜脑海里浮起的第一个想法是延平小郡主的一腔深情要落了空,并且在不知不觉中,她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秦容宣笑了:“你也看出来了?可是这件事不敢告诉阿岫,伯父说,世上有他和我知道就行了,这件事断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晓,所以,只能躲着她。”
“可是……我知道了!”
“我信得过你!”他说道,“再说乌苏汗人要杀我,成王也要杀我,我们还不知能不能挨过去。”
“一定能的,只要找到了你,元浩传了信息出去,成王也不敢轻举妄动。”林晓霜说道。
他缓缓摇头:“你把他看得太简单了,幸好我有了准备,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拖,就是等!”
“你把消息传给了谁?”
“你猜?你应该猜得到!”他柔和的双眸看向林晓霜,唇角微微勾起,面容说不出地蛊惑人心。
“潞王?”林晓霜道。
秦容宣点了点头:“唯有他能够力挽狂澜!太子……其实不适合!”
“你们会对付太子吗?”她担心地问道。她就知道,皇家的人,有几个不爱那个位置的,历史上也只有那爱画画的和爱做木工的那两位,是被迫当上皇帝的,真的不喜欢皇帝这个工作。她可没看出来潞王有这方面的喜好,爱武功其实与爱权力并不冲突,相反武力强大了,更适合他掌控天下。
秦容宣摇了摇头:“这是他们的家事,说起来我不姓秦,与我无关,不过我与潞王自小交好,他若需要我出力,我会帮他一把。他本性并非凶恶之徒,就算事成,也不会为难太子吧。”
“太子他……时日无多,没有几年可活了。”林晓霜说道。
虽然李青岚没有明说,但是看太子服的药,观察他的症状,林晓霜大至知道太子得了什么病,而这种病在这个世界,是不治之症。
100、救兵来临
“人各有命!”秦容宣说道,“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了的,上天总是这样,不会有谁的人生事事完美,有些遗憾在所难免。”
林晓霜沉默了,这种话也许她以前不信,但是现在由不得她不信,老天爷将她扔到这块地头,难道就是为了让她再死一次?她不知道,只知道一点,那就是世上有一个东西,它要来时,没有人能够抗拒,那个东西的名字叫做——命运!
秦容宣的伤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么轻,烧虽然退了,可他失血过多,天寒地冻,援兵又不知何时能到,如果真如他所说,孟家也与成王勾结的话,就算孟言轲,她也不敢轻信了,只能躲着,林晓霜不知道他撑不撑得住,而自己不会武功,就算摸得清方向,出去了难保不会遇上敌人,会不会有明天还真是个未知数。
为了保存体力,在林晓霜的提议下,两个人开始保持沉默,非有必要,不再说话。
第一日在紧张中度过,喝的水又少,发烧又消耗掉了大部分水份,所以没有入厕的想法,可是第二天,这个问题很快摆在了两人面前。
山洞虽说不小,可是也不算大,最关键的是洞中没有其他东西的遮拦,就连一块石头也不见,当两人意识到这个问题时,都有些尴尬,这个时候,林晓霜已经憋不住了。之前堵住山洞的石头是两个人一起搬的,已经费了不少力气,秦容宣受了重伤,林晓霜花的力气还要多些,如今再要拆开,烧得全身无力的林晓霜根本就难以做到。
虽说为了极大程度地保存体力,两人已经不顾男女有别,互相挨着取暖了,这种事在林晓霜这个曾经的现代人来说,其实是很正常的,心理上没有什么压力,顶多因为心中有个小秘密,挨近秦容宣时,心跳有些不正常罢了。她安慰自己,这只是面对偶像会产生的正常情绪激动,就像当初去听心仪的歌星举办演唱会,与偶像近距离接触的感觉一样。但是要在男人面前解决生理问题,就算是在现代,也没有哪个女孩会好意思。
总不能等到入夜,秦容宣睡了才解决问题吧?林晓霜扭捏良久,终是忍不住了,戳了一下秦容宣,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对他说道:“你背过身去,我……我想……方便一下。”
“什么?”秦容宣在想事情,没注意到她说的。
林晓霜咬了咬牙,鼓足勇气说道:“我说我要方便,请你背过身去。”
秦容宣闻言,“噌”地一下脸就红了,侧转了身子,声音有些颤抖:“你放心,我秦容宣好歹是正人君子。”哂笑两声,又补充道:“这洞里光线只有那么一点点,你走到洞壁那边,根本就看不清人影了,不用担心我会偷看。”
这点林晓霜又如何不知道呢?只不过方便,总是会有声音发出的,她不先提个醒怎么成,而且这种事,怎么好意思,见他这般说,干脆也放开了,扯了两团之前撕下的碎布就塞到他的耳朵里,边塞边道:“那就连耳朵也塞紧了。”
秦容宣忍不住笑了,等她塞好了,自己也用手捂住了耳朵,闭上眼道:“快去吧!”
这种事情,开始尴尬,慢慢的也就习以为常了,林晓霜还想,幸好秦容宣没伤到行动不能自理,如若那样,她也不得不帮他解决这个问题。
就算他告诉了她那个秘密,他的身份仍旧是皇子,两人之间横着的不止是一道鸿沟,还有着时间的错过。林晓霜告诉自己,那天听到的一切,就当是做了个梦,梦总会醒的,她开始在秦容宣面前提起蔡大虎,对他讲起他们在村子里捕鸟、抓泥鳅等场景。
秦容宣一听林晓霜提起蔡大虎来,就知道了她的心思,于是他也装作没那场事,带着笑听她说着前事,偶尔还附和两句。
末了林晓霜将下巴放在膝盖上,看着洞口的方向说:“也不知大虎如何了,有没有逃出乌苏汗人的追捕。”
齐王的眼里掠过一丝黯然,不过等她回过头来,见到的却是他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那双眼睛不知是不是因为火的关系,看起来特别有神,连带着他说的话也给人一种坚定的信念,仿佛他说的,一定是对的。
“大虎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他说。
林晓霜点了点头:“是的,他一定不会有事,他说过要立了军功回去迎娶我过门,他从来不骗我。”
两人在洞里呆了差不多一个月,朝夕相处,做事都有了默契,他稍微一动,林晓霜便知道他要做什么,林晓霜一个眼神,他也就知道她要说什么。洞口封了,怕拣来的柴火不够用,能不烧的时候,尽量不烧,林晓霜虽然穿得厚,随身的包袱里也有一件衣服,可是衣服不是棉被,用来御寒根本不够。秦容宣身上的衣掌都被山石刮破了,他的样子像个乞丐,不过就算是乞丐,在林晓霜看来,他散发出来的,那也是丐帮帮主的气场。
是命重要还是规矩重要?当然是前者,在性命攸关的时候,没有这么多矫情。他们吃的东西并不多,不知道要在这个洞里呆多久,仅有的一点食物维持着生命就不错了,没有多余的来补充能量,自然会更冷。两个人每天睡觉时,只能挨着相互取暖,同盖一件棉袄。秦容宣说,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请林晓霜不要介意,他还说,他会向大虎解释清楚,如果大虎不信,那他就配不上林晓霜。
秦容宣凝神看着她,淡然说道:“若是他负你,我会对你负责。”
“谢谢!”林晓霜抬眼看他,很肯定地说,“但是我相信他会信的!”
又过了几天,终于等到了援军,也许真的是运气,孟言轲没找到他们,乌苏汗人也曾从他们头顶上经过,可是没有人发现这个山谷中有这样一个洞,洞里藏着他们要找的人。当秦容宣听到洞外响起的声音,告诉林晓霜是他的人时,林晓霜已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他给了她一个拥抱,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怕,没事了!我们得救了!”然后,还没等林晓霜反应过来,他就晕了过去。
洞外,带兵前来的人,赫然是潞王秦容苏,潞王没有如林晓霜以前所见的嬉皮笑脸,她观他指挥兵士,沉着冷静,颇有威仪。他很关心秦容宣,亲自查看了他的伤势,随身带的有军医,马上给他做了简单的处理,然后支了个担架,把秦容宣放上去。
林晓霜整个脸都包了起来,只露出两只眼睛,她穿的是男装,这些军士只道她是燕王手下的小兵。秦容苏却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看到她与秦容宣一同在洞里,面上显出几分诧异,不过很快便恢复了。
这里没有人认识林晓霜,军医问燕王的伤口是不是她处理的,她点了点头,也没出声,军医还赞了她两句,说她处理伤口的手法不错。
潞王解下自己的狐裘披风,兜头就往林晓霜身上一套,将她整个人裹在宽大的狐裘里,林晓霜冷极了,也不推辞,紧了紧披风,这下更让人看不出她的女儿家身份来。
军医说,秦容宣能撑到这个时候才晕,真是个奇迹,他的神色很是凝重,看来秦容宣的伤势不让人乐观。
潞王让人升起信号,有个军士问道:“王爷,不找了吗?”
他说道:“先救燕王要紧,其他人,过后再说。”然后转头问林晓霜:“会骑马了吗?”
林晓霜点了点头,心道原来他还记得,她的马术极差。她的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虽然还发了高烧,不过好歹挺过来了,只是有些饿,骑马她后来练过,这么久了,有司业夫人那个马术高手在,怎么也不可能练不好的,何况她自己也是个不服输的性格,骑马对身体有好处,她将之当成了一项锻炼身体的项目。
燕王由两个士兵抬着,只能步行,正好空出来两匹马,潞王牵了一匹黑马过来,让林晓霜骑了上去,有马代步,不用自己走,她松了一口气。
秦容苏骑着他的白马与她同行,还递了一块干粮过来,林晓霜接过,也不顾形象,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他含笑看着她道:“慢点,别噎着!”
吃饱后林晓霜才想起一个问题,“孟言轲呢?”她低声问道,没有让走在前面的人听到二人的谈话。
她和孟言轲是一道的,若是她失踪了,只能是他传出的消息,孟家参与了成王的叛国,私下里,她还是希望孟言轲不是知情者。
潞王顿了一下,笑了笑,说道:“看来你是知道了?容宣没瞒着你,孟言轲……自然也在寻你,刚才发的信号,就是让他和其他寻找你的人停止搜寻,不过你与容宣在一起,于你女儿家的名声有损,若你是容宣的女人,倒也说得过去,可是你不是来找他的,你是为了你那个未婚夫!”
“王爷可有大虎的消息?”林晓霜紧张问道。
潞王淡然一笑:“你倒是关心他!好吧,且告诉你吧,他已经回到城中了。”
“真的?”林晓霜开心极了,“是王爷您救了他吧,多谢王爷!”
潞王眼神暗了一下:“不必言谢,救他的另有其人,他受了点伤,不过已经养好了!”
“怎么可能?”林晓霜不敢置信,“燕王说,大虎并未受伤。”
“他们分散的时候没受伤,不代表后面不会受伤,他应该是遇到了高手,已经算是幸运的了,他身边有五个人,全都死了,只有他留下了一条命。”
“只要他活着就好!”林晓霜双手合十,感谢上苍。
潞王看她一眼,微张了一下嘴,最终什么也没说。他没有告诉她,救蔡大虎的是个姑娘,而且那个姑娘还怀了身孕,蔡大虎说,那是他的孩子。
☆、终是错过
奉皇上手谕,潞王接手了西北边军,成王被召回了京,孟言轲却是下落不明,没有人提起他,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似的。
燕王伤势较重,不能移动,于是也留在了边关,就地医治,幸好京中最好的御医被潞王带了过来,那个白胡子的老头儿除去外伤的治疗,其他的都比军医高明得太多。潞王神情严肃地将燕王托付给了他,告诉他如果治不好燕王身上的伤,就提头来见。
林晓霜没想到看似温和的潞王一旦摆起谱来,会有那么强大的威严,怪不得燕王会看好他。虽然林晓霜做了保全措施,燕王身上的肉还是烂掉了一块,因为他们都住在成王原先所住的大将军府,剜下来一大碗,在军士拿出去的时候,被林晓霜看到了。
那时候林晓霜正好得知大虎与穆兰的事,心灰意冷到麻木,看到燕王身上刮下的那碗肉,她才感觉到了痛。找了个无人之处,她坐下来大哭了一场,哭过之后,她找到穆兰,对她说:“穆姑娘,不管怎么说,谢谢你救了大虎。”
穆兰是甘州一个老猎户的女儿,与身有残疾的老父亲住在山中。那老猎户原先也是大安的一名军士,受伤至残后,用拼老命挣下来的那点家当娶了当地一名村姑为妻,留在了甘州,穆兰是老猎户的独生女儿,她娘在生她的时候就死了,十八年来,是老猎户一把屎一把尿把姑娘拉扯大,平日里穆兰都是男装打扮,她肤色较黑,大眼睛,高鼻梁,放在林晓霜曾经所处的现代,这样的姑娘不是叫黑牡丹,就是叫黑玫瑰,也是漂亮的代名词。
就算是这样,林晓霜还是不相信大虎会为了这个姑娘违背对她的诺言,她想,大虎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所以约了大虎单独谈过。
“我看得出,穆姑娘心思单纯,不是那种心怀叵测之人,她救了你,难不成在你受伤还能与你……与你……”毕竟还是姑娘家,她有些说不出口。
大虎低着头不说话,眼底满是痛色。
林晓霜喝道:“你倒是说话呀!蔡大虎,你给我解释清楚,难道你在信上说的那些,全是骗人的?”
越想越委屈,就算知道了燕王心里的人是自己,她都没有表露出半分来,与燕王在洞中时不得已同被而眠,心里还担心过他知道了会误会,没想到见到他的第一眼,他却给了她当头一棒,他拉着穆兰的手,说自己对不起林晓霜,他和穆兰已经有了孩子,要对穆兰负责。
“你是不是故意气我才这么说的,你和穆姑娘其实没关系,对不对?”书楿囡小首橃林晓霜含着泪眼问他,“你知道了我与燕王在一起的事,对吗?大虎,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人,你应该知道我是来寻你的,我与燕王在一处,也是事急从权,若非如此,燕王可能就没命了,孟言轲到现在也没出现,孟家在这件事中的所为,你一直跟着燕王,想必比我清楚,那时候我不能相信孟言轲。”
大虎听到孟言轲的名字,微微动容,他抬起头,迅速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没错,你当时的选择是对的,不能跟着孟言轲,他……不是好人!”
“燕王呢?”
“他是好人!”大虎说道,“若不是他,我这条命早没了。”
“你信他,那为什么?这位穆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都说了,是我对不住你……”大虎避开了晓霜咄咄逼人的眼神。
“我不信!她肚子都那么大了,你出事才是最近几个月的事,大虎,你不用再骗我了!”
“我真没骗你,晓霜,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我和穆兰认识,不是最近的事,孩子是之前就怀上的,本来那次是个意外,甘州民风开放,那次是与几个朋友在一起庆功,因为高兴多喝了点酒……事后我对穆兰说了我在家中有未婚妻,我本来说好了的,不会再与她来往,可是没想到,她会有了身孕,而且还救了我,我不能再负了她。”
林晓霜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般,若是大虎因为感激救命之恩,进而与穆兰朝夕相处生了情,她还可以理解,没想到他竟然早就与穆兰有瓜葛,还在占有了人家后不负责任地抛弃,却拿了林晓霜当借口。她愣愣地看着大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难道说自己从来就没有看清过他?
“若是她未有身孕,你打算怎么做?”沉默半晌,她才出声问他。
“若真那样,我会瞒着你这件事,照样回去与你成亲。我知道你不喜纳妾,所以从未想过领她进门。”
“啪”地一声响,大虎的脸上狠狠地挨了一下,他本来可以躲闪的,可是他没躲,脸上立刻显出五个手指印来,可想而知林晓霜打得有多么用力。
她红着眼睛说道:“你先前负了她,是因为我,现在她怀了你的孩子,你不能负她了,所以你就负我?”
“如果你能够接受穆兰进门做小……”
“你别做梦了!”林晓霜打断了他,“蔡大
虎,你好!你真是个好男人!我瞎了眼才会答应嫁给你!”
她转身离去,没有再看蔡大虎一眼。大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手动了动,眼中有一丝光芒闪过,等那道背影消失,他握紧拳头狠狠地砸在身旁的树干上,虎口刹时间渗出了血。
他回去的时候,穆兰站在门口,一手扶着门,一手放在腹部。虽然穿得厚,她的肚子却也看得出来了,像是怀了四个月左右的样子。大虎见到她,脸上浮起一丝微笑,上前扶着她道:“天冷,你怎么站在外头?”
“虎子哥,林姑娘怎么说?她有没有怪你?”穆兰问道。
大虎摇了摇头,对她笑了笑:“没事,都说清楚了。”
“进屋吧,我给你烧了奶茶。”穆兰没有再问,与大虎携手进了屋。
林晓霜自此对大虎死了心,这件事情让二虎很是为难,一边是对他家恩重如山的晓霜,一边是他的亲大哥,他都数着晓霜进蔡家门的日子了,从没想过大虎会背叛她。因为这件事,念祖连他都不理了,念祖说他们蔡家背信弃义,二虎无法反驳一个字。
他寻到大虎,问道:“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虎沉默半晌,说道:“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了,二虎,你也看不起哥哥吗?”
“我……”二虎摇了摇头,“你是我哥……可是这样你太对不起晓霜了。”
“是她太骄傲了,这世上的男人,有几个不三妻四妾的,如果她愿意,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哥,我发觉你变了。”二虎说道。
“是吗?人总是会变的,二虎,你不也变了!”大虎笑了笑,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二虎说道:“早知道当年我就不把她让给你,如果不是有了春妮,我……”
“这件事,就这样吧,其实不嫁给我,对晓霜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