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客栈行
君瑜端起茶盏吹起,浅啜浮碧。茶烟淡淡,濯洗去来时疲倦。
“有nv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默诵诗经,思存的名字正是取自《诗》。
月貌花容的nv子如云般,虽然如云,着浅se衣衫者才是我日夜思念之人。
君瑜瞥向自己的衣服,深蓝布衣,衣角还绣了一杆翠竹缠枝,质地不是很好,但衬得身段修长,书生冠带飘逸。
“或许浅se衣衫更适合我……”君瑜忖道。
日影树移,春莺啭啼,
时漏近至晌午,也应去客栈打尖,准备好住一宿了。记忆中的家乡已是不可同日而语,君瑜倒也没有立刻回家的意思,且熟悉环境吧。
江湖侠客也食人间烟火,也会节俭身外之物一一铜板。环视四周,白墙乌梁,盆栽几处,木制的门窗雕镂着简单的花纹,藻绘无有。于简约之中淳古,在君瑜看来,那些个浮靡琼琚之所,都是败家子才去的地方,而且也不见得多好。掌柜白发蟠然,笑起时,纹壑沧桑溢满脸庞。每一处皱纹,都在细琢往事。
君瑜选择了这家客栈,不止是便宜,更是清静且舒心。
“小店还有空房六间。”老掌柜把秃笔颤颤着往粗砚里沾墨,低头yu书,他真的是老了,到纸张的距离不过一寸。写下几个蝇头小楷,许是历年长了,在账簿脆纸上只留下浅淡的印迹。
君瑜正待应声交金,一道洪亮咤声直震得人头皮发麻:“那六间空房我们全要了!”
君瑜看都不看来人,把一串铜板交予老掌柜。
“啪”!一锭银子甩到柜台账簿上,泛h的薄纸折起了褶皱。老掌柜并不慌张,抬头,循声望去:风尘仆仆的一行人,眉眼都挂着尘埃,为首的人高马大,环腰处是一根糙砺马鞭,虬髯多须,未经梳理的毛发,一道刀疤将整张粗犷的脸斜分,麻衣裹着雄壮的身躯。
“那么多银子够不够啊?”谈话间,他们已经走进了门内。
老掌柜上上下下把他们打量个透,那虬髯汉子近乎不耐了,方用沙哑的嗓音回道:“客官,小店只剩五间了,你们一行人只有五位,又何故多住一间呢?”
那虬髯汉子蚕眉一拧,添了丝煞气,又转向君瑜粗声道:“喂,书生,是你占了间空房吧,俺跟你商量一下,俺出两翻的价钱,你把那空房让给俺!”
君瑜不回应,缄口不言,忽又哂笑似讥。
虬髯汉子终是怒了,身旁的一个莽汉看老大不悦,吼道:“你这穷酸书生,既不肯出高价,又不想拿钱,做甚!”
“我只是觉得你们这帮人好生粗鲁,连先来后到的道理都不懂。”君瑜也不看人,拿着包袱淡淡道。
唤来小二引路上楼,满楼寂寂,气氛诡谲至极,隐有拔刀相向的气势。君瑜哼着曲子,恍若未觉地踏上阶板。
这帮人凶神恶煞又出高价打尖住房,老掌柜倒也不惧又不贪图钱财,有意思。君瑜想到此处,不禁觉得返程有趣多了。
身旁一个瘦削机灵的中年男子深深地盯着君瑜的包袱,好似发现了什么,往虬髯汉子附耳嘀咕。
那虬髯汉子浑浊的双眼慢慢透露出一丝贪yu,咧开一丝丑陋笑意,连着道黝黑的刀疤,狞髯张目,怵目惊心。望着君瑜上楼的背影,一幅势在必得的模样。
小二轻车熟路地带君瑜来到一个临窗靠街的房间安置。见桌凳蒙尘沾垢,便活络地擦起。
他边望向眼前这位书生,虽然算不上芝兰玉树,但偏清儒,符合燕国南地的品貌标准。周身没有属于书生的迂腐酸气,云袂逸袖广袍,就这么和人契合在一起,好像亘古以来就是如此。
君瑜斜倚在窗前,窗棂外是一棵古银杏,已经有了森森绿意。日暖风恬,零碎的光斑投在深蓝衣衫上,洒线织成一幅玲珑明绣。他就这么站在那儿,长身玉立,阒寂无声。
可惜如此风度却无佳貌。小二默叹。
君瑜转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小二。
手下的活儿似乎麻利多了,小二觉得眼前这位客官给人一gu舒坦的感觉,便攀谈起来:“这位客官,您这是要去赶考吧?”
“是啊,去参加武举,这位小哥看我能不能博得个稞官半职,以证我凌云之志啊。”君瑜把玩着桃花折扇道。
“呵呵,您真会开玩笑呀,我看您穿着书生服的,谈吐不俗,就这把扇子也甚是好看,寻常武夫怎会有如此雅兴呢。”
当朝重文轻武,文臣势力更大。提到学武,平民总会觉得不学无术。这种思想已经根深蒂固。
“难说呢。好了,小哥可以去招待客人去了。我可没有赏钱。”君瑜淡淡道。
“好咧。”
归于平静的房间…昭示着险恶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