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的国 作者:不胜瑶光

    光，伤感起来：“警官们, 我已经很循序渐进了，我追了她二十年了。我们连结婚证都领了，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既然是夫妻, 睡一个房间难道违法吗？”

    大家都知道这位霍董事长在感情方面有些魔怔，不肯接受妻子早已离世的事实，带着凤媛的照片满世界地招摇秀恩爱。现在他遇到了跟凤媛一模一样的凤凤，怕把对凤媛的感情转移到了凤凤身上，一口咬定凤凤是他老婆。

    警员们百般劝不动，一时束手无策，叹道：“霍董，你再不走，我们就只能强行带你走了。”说着便要把人架出去。

    霍安远挣脱了，又向凤凤的房间跑，一路喊道：“凤凤，我喜欢你。凤凤，我会对你负责的，我来带你走。你听不听得到？”他被随后跟来的警员们按在地上，便就地跪着放声哭了，“我上次选择错了，我这次不会再放手……”

    二楼向外的窗户打开了。凤凤转着轮椅，出现在明亮度适宜的灯光下，向警员们轻轻道：“麻烦警官们了。要不……算了吧，随他吧。”

    霍安远从地上爬起来，一口气冲到楼上，欣喜若狂地拥抱了她。

    不过他最后还是没能睡到凤凤房间。凤凤虽然心软了，但我爸铁石心肠，带着家里的佣人把他从凤凤身边硬拖了出来，任他撒泼打滚跳楼上吊，我爸岿然不动。我爸担心他半夜起来骚扰凤凤，于是把人安排到我房间，要我看紧他。

    霍安远白昼陪凤凤晚了一整天，晚上又跟我爸和警员们斗智斗勇，闹腾得着实累了。他沾床便闭上了眼睛，摸了一个枕头扔过来，道：“大舅子，你睡另一头。”

    作为章家的长子，我认为有责任为父亲分忧，便劝道：“霍叔叔，您要真喜欢年轻漂亮的姑娘，我亲自挑几个给你送上门，您就别招惹凤凤了。凤凤虽被全家宠得像个公主，但从小双腿不能动弹，吃了不少苦的。您别给她添麻烦了。”

    “添麻烦？她长大了，总要嫁出去的吧。”

    霍安远点到了问题的关键上，我一时对答不出。他又道，“章东南把她嫁给谁不是嫁，为什么不能给我呢？”

    凤凤会嫁出去吗？

    我不知道。父亲深爱着凤凤，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也是男人对女人的爱。这两种感情是不能掺杂在一起的，不然有悖伦理。这一点，父亲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他总是双眉紧皱，展颜不开。

    凤凤长大了。父亲心底这纠缠在一起的两种感情愈发水火不容，必须二者取其一。

    他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舍弃不当有的男女之情，把她完完全全地当成女儿，然后为她择个好男人嫁出去。另一种是冲破世俗之见，袒白心迹，把她当成情人。

    第一种选择，父亲将极其痛苦，相当于把自己爱了十八年拿命呵护的女人拱手送给了别的男人。第二选择，父亲也将极其痛苦，因为要伤害我那温顺的母亲，也会伤害到凤凤，整个家庭都要分崩离析。

    如果我是父亲，我会如何做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论做了哪一种选择，我都忍不住发疯。我是一个男人，男人之间更能彼此理解，所以我非常可怜那位陷在两难泥淖中的父亲。

    “她已经长大了，章东南不能一辈子束缚着她。她是一个完整的人，不是谁的一时情感寄托，也不是谁的附庸。”霍安远虽然闭着眼，却已猜透我心中所想，“要么他娶，要么我娶。你问问章东南，他敢娶她吗？”

    家丑怎能外扬，我强要遮掩：“你胡说什么！她是我妹妹，我爸没那样的心思。”

    霍安远道：“没那样的心思为什么不能把凤凤嫁给我？”

    “凤凤不喜欢你。”

    双手枕在脑后，他不再辩驳，忽地笑了：“大舅子，睡吧。明天你还要看着我呢，若你不留神，我可拐了凤凤就跑。”

    我满腔心事，辗转反侧许久才得入睡。刚睡着却又做了噩梦，梦里我飘到一个陌生的十字路口。路口人群涌动喧喧嚷嚷，来了救护车，又来了警车。

    好像是出了车祸。

    我从众人头顶飘过去，正见一个头脸全是血的男人被抬出来。他的样子很是熟悉，想了一会儿，我突然意识到那不是我的模样吗？我正惊讶间，担架上血肉模糊的人脸又变成凤凤的样子……我又恐惧又着慌，惊叫一声“凤凤”便要扑过去。

    我没能扑过去，我霍地坐了起来。

    梦醒了。

    一身冷汗。

    我惊魂甫定间，黑暗中，对面突然又坐起来一个人影。黑乎乎的夜里，我俩被彼此吓了一跳，几乎异口同声道：“你谁？！”

    顷刻又反应过来，同时鄙夷地哼出一道冷气。

    “做梦了？梦见了谁？”他问。

    “凤凤。”我不敢说梦见凤凤死了，我觉得不吉利。停了停，又道，“还有我，梦见我被车撞死了，浑身血淋淋的。”对于我自己，我没什么可忌讳的。

    霍安远看了我好一阵，重又笑道：“梦里见血是要发财的征兆。大舅子，提前祝贺你飞黄腾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