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结同心(全本)第82部分阅读
药结同心(全本) 作者:肉文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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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细的太监的声音已经是声嘶力竭,划破皇帝寝宫的安静。
第三百零三章 遗念
梁勇的三万大军在再三确认卢岩带领的山西以及关宁军大捷后,才吩咐大军拔营赴大捷前线,期间保持稳重以及谨慎行军极其缓慢,等他们到了之后,除了卢岩留下的部分受伤军士外什么也没见到。
卢岩等人早已经追着鞑子军去了,梁勇军中有个别将士跃跃欲试,建议同去追击,大家如此多的兵马,再趁着卢岩大军的气势,说不定能再次斩杀贼囚王爷什么的,但梁勇稳健持重仔细筹谋划策,在他刚要作出决定的时候,传来鞑子已经全部出境而去的消息。
得知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皇帝命各军回转,朝廷也开始了有功赏有失罚等等善后事宜,不过这些事对于身在山西的诸人已经不关心了。
这一次山西兵伤亡过半,几乎半个山西都陷入失去亲人的悲痛中,普通士兵的具体伤亡名单尚未传来,那些高级军官们的已经通过各种渠道让他们的亲人得知了,除了筹备这些死伤者的善后事,刘梅宝还要做的最要紧的事就是劝阻那些要随夫节义的妇人们。
北楼口游击将军张四海的媳妇已经被及时从房梁上放下来,躺在床上滴水不进。
刘梅宝将趴在爷爷奶奶怀里惊恐的哭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的张四海的两个孩子一把抓起来,推到她的床前。
“伱如是真心要为他,就不该寻死。”她沉声说道,“张将军已经不在了。孩子们已经没了爹,伱是忠义了,可是他们怎么办?”
张四海的媳妇泪水直流,刘梅宝身后的仆妇及时推了两个已经吓傻了的孩子一把,低声说了句哭,两个孩子果真大哭起来,跪在床前抱着娘的腿。
“我娘就是节义死的。有娘的人永远不知道没娘的苦,是,张将军死了伱死了。朝廷也好山西也好,会赡养伱们的父母孩儿,但再吃喝不愁。也弥补了没有父母的痛…”刘梅宝说道,她的声音不由哽咽,幼时失去父母的痛,是一辈子心缺一角难补全的痛,“伱要是真的为了他,就该得好好的活下去,像谢四娘那样替他活下去”
张四海的媳妇终于从床上坐起来,抱着两个孩子放声大哭。
走出张四海家坐上马车,仆妇忙取过热帕子给刘梅宝敷眼。
“…付夫人没事吧?”她问道,这些日子因为哭太多再加上内火。嗓子已经沙哑了。
“没事,付太太说让太太放心,她一定好好的奉养好付大人的双亲,教养好孩子们,家中的小妾们也保证衣食无忧。绝不会发卖了去。”仆妇忙说道。
刘梅宝点点头吐出一口气。
“…还有,前几日那几个自尽的小夫人们都已经好了,说不会再寻死,一定会好好的活得,为夫守节。”仆妇又说道。
那些自尽的妇人们中好多都是才成亲没多久的年轻女子,最年轻的一位刚刚满十八岁。一辈子有多长…
刘梅宝只觉得眼睛一酸,才止住的泪水又忍不住掉下来,她忙用帕子挡住。
“还有些妇人们说他们也能学谢四娘,替夫为大人效力”仆妇为了化解伤感忙说道。
谢四娘这几个字滑过,刘梅宝拿下手帕。
“收拾东西,我要回一趟盐池滩。”她说道。
贵子娘住的老院子早已经修整过,紧挨着卢岩的老宅,一年之中多半时间贵子娘一个人住在这里,虽然卢岩和刘梅宝一再要求她去太原长住,但贵子娘拒绝了。
“这家里没人,我怕贵子他魂不安。”她说道。
卢岩和刘梅宝无奈,只能多使唤人,但贵子娘也没有要,只留下两个小丫头,其他的都退去回去了。
她说她一个孤老婆子手脚能动的,不用人伺候,再说村里的妇人们多得是抢着来照顾她的,啥都不缺。
缺的东西永远也弥补不了。
刘梅宝在堂屋里已经坐了半天了,自从贵子娘知道她的来意后,就一声不吭的进了内室,关上门不再见她。
“太太,伱看这人老了就是跟小孩子似的,犟的不讲道理”村里的相熟的妇人们尴尬的对刘梅宝说道。
“这是不讲道理吗?”屋内的门打开了,贵子娘扶着门站着,枯皱的脸微微发抖,“这女人要进我家的坟,这是要害我赵家的风水…”
“大娘。”刘梅宝猛地喊道,打断了贵子娘的话。
自嫁到盐池滩以来,她从来都是笑脸迎人,从来没有说过一次重话,更别提这样对贵子娘说话。
大家都愣住了,贵子娘也不说话了。
“我知道伱是当娘的,但此时此刻,伱能不能只是个女人。”刘梅宝看着她,眼中含泪,“伱也是个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她已经以死为报了,所求的也不过是死而同|岤,您怎么就是不能答应?她是命苦,命不好,是扫把星,是上辈子造了孽,今生才如此的苦,她都已经苦到这种份上了,也够了吧,我们做人的何必再和老天爷一样逼她!天不绝她,是人要绝她!”
贵子娘怔怔看着她,两行泪慢慢流下来,她动了动嘴唇最终没有说什么,而是颓然放下手。
刘梅宝回到太原,正要给卢岩写信告诉他贵子娘已经同意让贵子和谢四娘合骨,便接到了卢岩的来信。
“…休整之后,我便带人和嫂子的余下的那些人赶去固安,嫂子的曹演庄统共有七百六十众,此次她带去七百众救援我…”
谢四娘的寨子几乎是掏空了。
“余下只有妇孺老幼。”跟在卢岩身后的一个精壮汉子说道。
谢四娘带去七百众,那一日大战后只余下四十人。卢岩回头看着这个汉子,以及与他一般的汉子们。
那日战后,卢岩询问他们有何打算,为首的是一个姓常名春的汉子,他说谢四娘早说过,他们虽然是匪,但奉山西卢大人为主。一切但有大人安排便是。
“伱们都是好汉,但入我军中,便与当匪时候大大不同。军法至上不得不从,伱们可受的?”卢岩沉吟一刻问道。
这些杀入鞑子中能生存下来的汉子们都是很有本事的,放到任何地方都能混的风生水起。但是在军中就不一定了,卢岩的军中从来不要突出的个人英雄。
“老大常说跟着大人轰轰烈烈才是不枉为人,我们听得。”常春大声说道,一面回头看身旁的其他弟兄,笑哈哈的摸头,“其实老大对我们已经很厉害了…”
提到老大他的笑便又黯淡下去。
卢岩点点头,将他们交与军中镇抚官安排去了,伏击鞑子的时候他们也参与了。
此时这四十个男人都穿着卢岩军中最普通的军士服装,只不过那种马贼匪徒的不羁之气还未散去,一眼就看出与其他兵士那种肃然不同。
一众人很快来到曹演庄前。这个寨子建的极其好,竖立着大大的旗杆,上有赵字旗飘扬。
谢四娘以赵贵为名,卢岩默默的看着那大旗。
两只箭破空而来,稳稳的射入站在最前方的一个兵士的脚下。
“来者速速退去!否则杀无赦!”寨门里穿出清脆的声音。略带着变声期的沙哑,听起来很怪异。
卢岩看去,见寨门边上露出一排弓箭,明晃晃的箭头对准了他们。
从这弓箭的数量来看,不下百人,而后还有重重的脚步乱响。似乎有很多人在集结。
这种把戏对付一般的马贼甚至官兵倒也可以,但对卢岩等人来说,别说是假的,就是真的有百人集结又有什么?
卢岩看向常春。
“是金刚玩的把戏”常春说道,面上带着几分笑意。
他的话音未落,那边寨子里又喊起话来。
“伱们是哪里的官兵?我们是山西卢大人手下,奉命驻守此地,伱们最好速速离去,否则休怪刀箭无情…”那沙哑的声音大声喊道。
这话让卢岩的手下兵将都忍不住笑起来。
“金刚儿,快滚下来,别丢人了!”有大汉对着那边大声喊道。
寨门上忽的探出一个头向这边张望。
“竟然知道爷爷的名讳,伱是哪里的…”那人沙哑声说道,话说一半便变成一声惊叫,“老田叔!是老田叔!还有常叔!”
他喊着喊着竟然已经带了哭意。
“娘回来了!娘回来了!”他大声喊道,冲身后挥舞着手臂,下一刻整个人就突然从寨门上消失了似乎一脚跌了下去。
很快寨门被打开了,一个身形瘦小的人奔过来,在他身后涌出七八个大小不等的孩子,乱乱的叫着喊着跑过来,余下的则是一些妇女老者蹒跚着也冲过来,一个个喜极而泣。
常春等人也都是面色凄然,眼睛发红。
但当那些人跑了一半时,跟在那最前头的人身后的一个男孩子忽的停下脚。
“金刚哥,不对呀,这些人怎么都是官兵?”他说道,声音有些细声细气。
那被唤做金刚的人便停下脚,怔怔看着奔过来的常春等人,然后再看紧随他们其后的卢岩等人。
“停下。”他伸出手臂拦住还在冲过来的其他人,“都停下。”
大家虽然乱乱的但都停下了。
“回去,都回去,关寨门。”金刚大声喊道,一面冲后边飞快的摆手。
大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那些妇人老者立刻转向后跑。
“常叔,伱们怎么穿上官兵的衣服了?”他大声喊道,面色戒备,“我娘呢?还有其他人呢?”
这些个聪慧的孩子便是谢四娘收养的十名孤儿中最大的一个,名叫金刚,今年十四岁,卢岩在信中详细的说道,经过常春的耐心解释,他们才得以进入寨门,当听到谢四娘等人已经战死,所有人都痛哭失声。
“…最小的孩子跟柔儿一般大,当我们进去时,妇女老幼手里都拿着兵器戒备,那个最小的孩子也不例外…梅宝,这些孩子们都知道我们,就连三岁的小孩子也知道,他们喊二郎叔叔和梅宝婶婶,是嫂子告诉他们我们是他们可依靠的亲人…”
刘梅宝合上信久久不能平静,半个月后,她就亲眼看到谢四娘留下的这些人这些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但却奉他们为尊的人们。
卢岩率山西兵回转而来。
第三百零四章 相待
刘梅宝在城门口见到了谢四娘的灵柩,为首披麻戴孝的便是她的十养子,从大到小依次而行执孝子礼,盐池滩那边的丧事已经准备好了,在将谢四娘与赵贵合葬之后,十个孩子又齐齐的跪在贵子娘的家门外喊奶奶。
自从答应让谢四娘入坟后,贵子娘的家门便一直紧闭着,这一刻终于打开了。
谢四娘以及死难者的葬礼举行过后,在以往建的祠庙旁又建起了一座更大的祠庙,为即将进行的公祭做准备。
这是个规模浩大的建筑,此时主殿已经在所有工匠日夜不停忙碌着。
刘梅宝坐在炕上,帮躺着闭目养神的卢岩轻轻的按揉肩头,一面看着卢岩的脸,一刻也没移开。
“别看了,再看也是这样子”卢岩笑道,睁开眼,抬手握着她的手。
刘梅宝的眼圈便有些发红,低下头埋在他的脖颈里。
卢岩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夫妻二人就这样静静的依偎。
不日之后,朝廷的的封赏追赠下来了。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卢岩的封赏,卢岩被进爵了,封吴国公。
一个不到三十岁的武官,竟然封爵了。
宁宝华听到的那一刻差点晕过去,衙门里也是一片沸腾。
卢岩神情平淡,似乎没听到宣旨太监的话,不过据宁宝华断定,他其实应该是根本就不懂吴国公是什么。
接下来的张顺等人也都有晋升封赏,新官服告身腰牌都已经随着宣旨的官员一并送来了,大家各人脸上的神情都是无比兴奋。
不过大家暂时顾不得这些,封赏下来后,山西的公祭也可以进行了。
圣旨为这些死难者按照职位进行了追赠封赏,赐了祭葬,建祠,对于他们的父母妻儿也都有荫荣。
祠庙已经有了初步轮廓,这次出战而亡的将士的灵位已经摆了进来。那密密麻麻的灵牌给人以极大冲击与震撼。
宣旨来的官员将皇帝题写的褒忠祠打匾挂上去,山西缟素举行了连续三天的祭拜。
直到这一刻,所有的忙碌才算告一段落。
王墨叫住卢岩给皇帝写谢赏的折子。
“你看着写吧。”卢岩只是说道。
王墨便拿出早已经写好的,卢岩打开看了。宁宝华也凑过来看。
“你疯了,给朝廷要这些东西,这叫什么事?是谢恩呢,不是挟恩!”宁宝华瞪眼说道。
王墨的折子上除了三言两语的谢恩套话外,便开始大肆的罗列,要伤亡将士的安家银子,要耕牛说是给伤亡军士家中种田所用。还要猪牛羊,说是祭祀要用,还顺便提起请免山西屯粮三年,以及扩充山西的军户名额,只看得宁宝华头晕。
卢岩依旧没什么反应,宁宝华也没指望他立刻就反应,这小子此时脑子里一定在默背着折子上的话,估计能反应过来的话最快也是到了半夜。
王墨笑了笑。摇着折扇。
“我想陛下应该很高兴看到挟恩,而不是谢恩。”他说道。
宁宝华和王墨怎么争论,卢岩没有再听。反正他们争论完了,自己再看最终意见就是了。
卢岩回到家中时,刘梅宝正在抱着柔儿让她认识新的哥哥们。
“这个是金刚哥哥哈哈”
念道这个名字时,刘梅宝忍不住笑起来。
柔儿不知道娘怎么了,也忙跟着笑。
站在廊下的金刚哼声转过头。
“金刚哥哥这个名字好,妈妈以前听过的一个故事里有个可厉害的人也叫这个名字呢。”刘梅宝忙对柔儿说道,也是对金刚说道。
少年人都是最崇拜英雄的,金刚的脸色果然好了。
“跟爹爹一样厉害吗?”柔儿问道,她的心里爹爹是最厉害的人。
刘梅宝点点头说了句当然。
少年金刚得到如此重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了。
“婶娘,我是司马。”站在金刚身后。长得单薄干净的少年说道,他的脸上带着浅笑,让整个人显得秀气,与金刚的那种粗狂别扭倔强完全不同,“这是大小姐吧,大小姐长得真好看。”
他笑眯眯的说道。
好看这个词柔儿已经很明白了。闻言立刻对眼前这个会说话的哥哥大为好感。
“我今年十三岁,怀柔人,跟着爹娘逃荒出来遇上马贼,幸得干娘救命。”他接着说道,思维流畅言语清晰。
“司马读过书吗?”刘梅宝不由问道。
“略识几个字,不敢说读过书。”司马答道。
“家里的书房就在西边。”刘梅宝笑道,一面伸手指给他看,一面也是对一旁站立的小厮们说道,“你随时可去看。”
“多谢婶娘。”司马笑道,一面认真的说道,“婶娘果然亲切,干娘常与我们说,婶娘大慈大悲如同菩萨一般。”
刘梅宝被他夸得有些失笑,看着这少年。
“是你干娘仁善,说是什么样人便看到什么样的人,她如此看我,说明她才是菩萨一般。”她笑道。
他们这边说这话,那边一个和柔儿大小的男孩子已经不安生的从廊上翻下去,吓得仆妇们忙去搀扶。
刘梅宝也忙拉着柔儿过去了。
“平安,你可小心点。”她看着这个比柔儿瘦小了一圈的孩子。
那孩子冲刘梅宝咧嘴笑,口水不自觉地流下来。
这个孩子智力有些问题,刘梅宝已经知道了,那日谢四娘下葬,不知道生死为何的这个孩子,咧嘴笑着拍谢四娘的棺木,一面口齿不清的喊着娘起来吃饭,让看者更加心酸。
“娘,他好脏。”柔儿指着叫道。
一直看着这边的金刚面色一变,举步就要过来,被司马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还不带着平安走,非要看着他被人嫌弃吗?”金刚低声说道,“我可没你那脸皮。拍人马屁,我也犯不着讨好她们大不了走就是了”
他的话音未落,就见这边的柔儿举着自己手里的帕子冲平安伸过去,不由一愣。
“给你擦擦。我哥哥小时候也总是流口水呢。”柔儿说道,一手扶着比自己小一头的平安,一面学着仆妇伺候自己的样子,细心的给这孩子擦拭。
估计是一多半将这个孩子当玩具了,刘梅宝抿嘴笑道。
“没事,到时候让人煮猪尾巴吃,就好了。”柔儿说道。
平安就咧着嘴看着柔儿笑。用力的点头。
看到这个流口水的弟弟如此乖巧,柔儿很是高兴。
“走,我带你去玩。”她说道。
平安也不认生,自然点头,柔儿大喜,觉得这弟弟一定是个好玩伴,比那两个不肯陪自己玩过家家的两个哥哥要好多了。
刘梅宝也不阻拦,笑着让仆妇们跟着去了。
“孩子们。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了,也不要拘束。”她对余下的九个孩子说道,一面准确的逐一叫出他们的名字。又将管家准备好的小厮逐一分给他们,便又带着他们去看房子。
“你觉得她怎么样?”金刚和司马走在最后,金刚低声问道。
“时候尚短,看不出来。”司马低声答道。
“你不是号称最聪明吗?一个妇人都看不出好赖,吹什么吹。”金刚哼声说道。
司马也不恼,反而嘻嘻笑。
“这个妇人可是挺厉害的。”他说道。
金刚不屑的切了声,刚要说什么听得那边一阵喧闹,然后就见两个半大孩子从一旁滚了出来。
确切的说扭打着滚了出来,翻滚两下之后一个将另一个压在下边。
“服不服?”穿着一身蓝紫袍子,长得眉眼俊秀大约七八岁的孩子掐着下边一个孩子大声喊道。
“不服。”下边的孩子明显比他大。瞪着眼喊道,扬手就是一通乱打,很快反败为胜。
“小船,铁勺,又皮痒了是不是?”已经走过去的刘梅宝看到了,转身竖眉喊道。
铁勺抬手就给了卢舫脑袋上一下。卢舫捂着头,铁勺趁机拔脚跑了。
“臭赖皮!你还跑!”卢舫立刻追上去。
刘梅宝在后喊了,二个人就像没听见,直到喊过来见过你们的哥哥,两个人才转身回来。
当时金刚他们一来就去给谢四娘披麻戴孝,后来又在盐池滩守七,虽然跟卢舫见过,但并没有过多接触。
卢舫和铁勺打量他们,金刚他们也都在打量他们。
刘梅宝跟他们做了简单的介绍,听说卢岩回来了便吩咐他们自己玩走了。
“我叫卢舫,你们可以喊我小船。”卢舫爽快的说道。
“我叫铁勺,你们叫我铁勺就行了。”铁勺跟着说道。
司马忍不住笑了下。
“您是…二少爷?”他问铁勺,试探问道。
“什么二少爷,他们叫我铁少爷。”铁勺说道。
司马哦了声,有些惊讶。
“喂别在这傻站着了,后院有练武场,咱们玩打仗去吧?”卢舫招呼道。
大家一般年纪,虽然有些生疏,但还是动心了。
很快在铁勺的鼓动下,大家便一起向后院跑去。
“你觉得怎么样?这家的少爷是恶少不?”走在最后的金刚又忙一旁的司马。
“时候尚短…”司马说道。
话没说完便被金刚打断了。
“得得得…”他瞪眼道,“我看你就是不想走了。”
“哥,我们为什么要走?”司马看他整容说道,“干娘说了,要我们认叔叔婶婶,奉他们为尊,如今干娘不在了,这些话就要忘了吗?”
金刚低头不言。
“干娘不嫌弃我们,可别人不一定不嫌弃我们。”他又说道,声音闷闷,“我们穷臭要饭的出身,他们这等高官贵妇家,怎么能容得了我们…”
“所以说,时候尚短。”司马伸手拍拍他的肩头,“日久见人心,如是诳名装善的,也不过是一时而已,到时候,咱们再走也不迟,这样也不是违了干娘的命,干娘也定然不会怪我们,要是我们现在就这样走,人家只会说我们不知好歹,干娘也不得瞑目。”
这边刘梅宝帮卢岩解下斗篷。
“他们怎么样?可习惯得了?”卢岩问道。
“刚来,怎么能习惯,挺精的,给我拍马屁耍花枪。”刘梅宝笑道,“慢慢来吧,这些孩子都苦孩子出身,最能识别人心,所以放心吧,只要咱们真心相待,他们必然安心。”
卢岩点点头,将她在怀里抱了抱。
最终谢恩的折子是依照王墨的意思写了报了上去,还真如王墨所猜测的,皇帝看到了很高兴,但有人就有些不高兴了。
当皇帝高兴的唤来太子要他传令户部拨付卢岩所求的这些钱物,太子原本就沉着的脸拉得就更长了。
第三百零五章 居安
皇帝的病越发重了,国事已经很多交由太子,当然重要的事还是要皇帝最后定夺。
卢岩谢恩顺便再求赏的折子太子已经提前看过了,因为给卢岩进爵封国公而憋着不满的他,更加不高兴了。
“父皇,这卢岩是越来越跋扈了,孩儿当时特命他带军进京受赏,他竟然置之不理,这是不将皇命放在眼里啊。”太子沉容说道。
皇帝哦了声。
“这次山西军折损过半,他是急着回去让这些人入土为安呢。”他说道。
太子的话便顿了顿。
这样的话也是一个说法,不过谁会这样想!他卢岩肯定是因为决策失误使他陷入险地又求援不及时不满而怒走的,这是傻子都能看出来的心思!
“这叫什么道理?”他摇头,不想再提这件事,接着说道,“父皇,卢岩这次封赏已经够荣勋了…”
当初为卢岩的封赏,太子的内阁拿出的意见是因为刚升任了山西总兵,所以这次就不再升职,而是加太子少傅,荫一子锦衣卫金事。
皇帝看了不同意,觉得太浅薄了。
太子带着几个内阁重臣再三给皇帝解释,年幼历浅,骤得高位,让其生出骄横之心,岂不是毁了忠良干将…
“依着你们说这年轻就该白干了?”皇帝一脸不解的问道。
父皇越发老糊涂了,倒像个孩子似的问一些可笑的问题,太子心内腹议,但面上恭敬不减。
“那就封侯。”皇帝说道,将折子扔到一边。
太子吓了一跳,开什么玩笑。
对于卢岩的封赏可真不是他故意压功什么的,这可是一干内阁文臣好好研讨过的。
大家一致认定卢岩此次大功,吓得万余贼奴不战而逃,实在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悍勇之将。
但此战也显示了卢岩的威信,且不说他手下那似乎是层出不穷的兵将。就说那关宁等地的兵将,不待他卢岩振臂高呼,就不惜违令拥而从之,他不过是一个山西总兵而已。这也太让人震撼了。
如果再升官,那么卢岩的实力必将大增,那么…
“你们怕悍将生出骄横之心,”皇帝看着太子以及内阁重臣,有些失笑,“难道就不怕赏功过薄,寒了忠勇将士之心?”
这个太子真不敢保证。想这卢岩的为人的确有可能,便只得和内阁再次商议,最终给卢岩封吴国公,皇帝这才满意了。
“如今国库虚空,他卢岩一个将士就要一百两的安家银子,算下来就要几十万两,实在是拿不出来,再者说这也是从未有先例。今日为他卢岩开了这等先例,那来日其他将官也如此效仿…”太子皱眉说道。
“那不是好事?朕惟愿满朝武将皆是如此悍勇,朕不怕厚赏。就怕他们拿不得!”皇帝笑道,扶着扶手坐正身子。
太子语塞。
“父皇,悍勇之将是该优待,但这卢岩本性跋扈,又连战大功,孩儿只是怕再出一个岳武穆,况且其势越来越大,阁老们的意思是要提防其…”他沉吟一刻,低声说道。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一声脆响。皇帝将手边的茶杯摔在地上。
太子大惊,立刻跪地。
“你是想逼他造反?”皇帝问道,“你跟那些文臣关门造了几日就是造出来这个车?”
皇帝带着满满的讽刺。
“这是哪个大臣的意思?”他冷笑一声,“皇儿,朕建议你立刻去砍了他的头为好,这可不是助你。而是在害你,功臣不加抚慰,反而忌惮挟制,这还是没狡兔尽呢就想良弓藏了。”
“父皇,不是孩儿要逼他造反,实在是卢岩其心莫测不得不防。”既然已经说到这地步了,太子干脆也撕破脸说道,“据司礼监观这卢岩相貌鹰视狼顾,心思极深,行事又是极度狂妄,他拥兵自重,拢获人心,四处宣扬其治下清平,引无数人争相趋之,名曰总兵,山西境内大笑文武官员无不以其为尊,就连山西巡抚大都督等人都小心侍奉其后,何谈挟制?”
太子跪行几步,神情激动的叩头。
皇帝沉默一刻。
“你和他有什么过节?”他忽的问道。
太子大惊,抬头看皇帝。
因为久病面色蜡黄,坐在椅子上如同一滩软面的皇帝原来一如既往的睿智。
太子额上冒出冷汗。
“父皇,孩儿曾曾”太子一咬牙,知道这时候不得不说了,便将当初曾想抢在卢岩和李长三之前杀掉卢岩妻子的事说出来。
皇帝听完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太子忙唤太医,寝宫里旋即一阵人仰马翻,一直到天色黑下来,皇帝才缓过来。
“你糊涂啊。”皇帝躺在床上,对着在一旁跪着的太子,半日才缓缓吐出一句话。
“父皇,孩儿实在是惧其势,父皇得来江山时日尚短,且天不开眼,又患病如此,孩儿心里实在是怕…”太子跪行过来,颤声说道,“孩儿并非是容不下他,而恰恰是想要容他…”
皇帝想要说什么却又被一阵咳嗽赌上,只得作罢。
“那次他只怕已经怀疑,偏这次山西军又遭如此重创,他心里必定嫉恨孩儿。”太子接着说道。
“不会,这次的事他不会嫉恨。”皇帝喘气说道。
“父皇。”太子忍不住提高声音,“您为什么就是非要这般维护卢岩!到底谁是您的儿子!”
皇帝看向太子,已经浑浊的双目中闪过一丝冰冷,看的太子不由浑身发颤垂下头,他垂下头,露出微微发白的两鬓,皇帝的眼神又软下来。
“朕得你们弟兄十个,生下来就夭折了三个,余下的又被那毒妇使人下了杀手,接连而亡,千护百佑装疯卖傻才保的下你一个,却是护的太过了…皇帝喃喃说道,与其说给太子听,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他的声音很小,小的太子听不到,他说这话,想要抬手扶一下近在身前的儿子,却最终无力长叹一声而放弃。
室内一阵沉默。
过了许久皇帝缓过一口气,说道,“卢岩此人很简单,只要你肯信,他便可信。”
太子抬头看他,眼中皆是异议。
“那件事他不知道,你就当没发生过,至于此次的事,我说过,此时战事无情,你也无须在意。”皇帝接着说道。
“父皇,现在不是我想不想,而是他怎么想。”太子说道,面带几分不耐烦。
“我说过,你怎么想,他就怎么想!”皇帝提高声音喝道。
太子被喊得一愣。
皇帝却又一阵咳嗽,太子好一番抚慰。
“你如果时时刻刻提防着怀疑着他,他自然察觉的到,如果察觉到,便自然也要怀疑提防你,如此不该生的心便会生,所以你要放下,只有你放下了,他便不会生疑,也不会生异。”皇帝喘着气,用力说道。
太子懂了,但还是有些将信将疑,这行吗?
“卢岩这个人,只要可信,便可用,你切记切记。”皇帝看着太子郑重说道,“外虏未灭,内寇末靖。”
太子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了。
“杀了卢岩,大周会危险,但如果…”皇帝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如果你一直对他这种心思,不杀卢岩,大周也会危险。”
太子看着皇帝,皇帝面色痛苦,不知道是在对抗病痛,还是在抉择什么。
“父皇,孩儿该如何?”太子问道,握住皇帝的手,带着几分惶急不安。
“切记安抚为上,用心笼络。”皇帝终于缓缓说道,“此等良将,暂不可缺。”
暂不可缺…太子眼睛一亮卸下心中重担一般松了口气。
所以说自己还是皇帝的亲儿子,他还没糊涂到养子饲虎的地步。
一个月后,朝廷对于山西总兵卢岩的请赏折子做了批复,准户部拨银五万两,另将追击鞑子所获的人口财物一并给予山西,免山西军户三年屯粮。
卢岩上折子谢恩,新年的脚步临近,渐渐驱散了失去亲人的悲痛,随着皇帝的奖赏,山西又多了几万的人口,再加上闻讯赶来求生路的民众不计其数,密密麻麻的涌入山西各个城镇,吴国公山西总兵卢岩命各地妥善安置,不可驱逐。
“只要有人,一切都能重来。”卢岩对站了满满一堂的属下,再次重申这个理念。
他说这话,环视堂内,见堂内所坐多了很多生面孔,这些生面孔带着升职的喜悦,也带着终于成为卢岩心腹的激动。
卢岩似乎看到眼前贵子、付老三、谢四娘等人的面庞含笑一一滑过,他不由闭了闭,征战就是如此,新旧交替,世事难料,不知道下一次再睁开眼,又是怎么样的变化。
“好了,大家都到齐了,来听王先生安排一些事体。”卢岩收回伤感的情绪大声说道。
低声交谈的大厅里立刻安静下来,看着那个一年四季扇子不离身的王墨站出来,指挥这两个文吏展开一张大纸。
“这是我们文书房新安排的几件要办的事。”王墨用扇子指着密密麻麻的纸上说道。
伴着王墨的讲话,卢岩的视线慢慢投向窗外。
阳春三月,大地回暖,天地之间充满了生机,新的一年又开始了。
第三百零六章 交替
大平五年八月,大周高阳帝薨。
官方发告已经是八月初五了,刘梅宝却是从卢岩口中已经提前半个月知道了。
“我们是不是得去一趟京城?”她问道。
家里没什么忙乱的,东西都提前准备好了,只等消息确切了就挂上去。
“在京三品以上的官员命妇需要进宫为陛下守灵,咱们这些外地,不用去。”卢岩说道,他接过刘梅宝端来的茶,如有所思。
刘梅宝记得太子在他们的要提防的名单上,一代新人换旧人是新旧交替必备的戏码,更何况卢岩如今手握重兵的地位,自从皇帝病重的消息传出后,山西这边明的暗的哨探半年都没断过。
刘梅宝没有说话留卢岩在屋内闭目凝神,轻手轻脚的退出去,站在廊下看着下人们悬挂白幔帐白灯笼。
柔儿拉着平安摇摇晃晃的从院子里走过,手里一人拎着一个灯笼。
“…我见过好些灯笼,还是头一次见白灯笼,也挺好看的”柔儿一本正经的跟平安交流,只把跟着仆妇听得憋着笑。
“大小姐,快别这么说。”奶妈忙低声说道。
“说,说。”平安点头含糊的说道,一面一脸崇拜的看着柔儿。
柔儿不满的看了一眼奶妈,转眼看到刘梅宝,立刻喊娘眉开眼笑,平安也跟着喊娘。
“要叫婶娘。”跟着平安的仆妇忙纠正。
刘梅宝不以为意,一手拉住柔儿一手拉住平安。
“你们要去哪里玩?”她问道。
“去找哥哥玩。”柔儿说道。
“哥哥。”平安跟着说道。
因为柔儿日常把他当玩具一般,总是絮叨个不停,他倒是跟着学了不少话,比刚来时说的话也多了,吐字也清晰了。
刘梅宝想起有半日没见这群孩子们了,日常年纪大些的金刚司马等五个都跟着卢岩去军中,从低等军士做起学习技艺,每个月能回家三次。这一次赶上皇帝大行,军士们也都放了假,所以他们便跟着卢岩一起回来了。
家里日常有七个孩子都乱的不行,这下凑齐十几个。一会儿不见就能掀了天。
“走,娘和你们一起去。”刘梅宝笑道。
还没到后院,刘梅宝便闻到一股焦糊味,且从卢舫等人的院子里传出一阵喧哗。
又胡闹呢,刘梅宝忙加快步伐,却见门口一个小厮探头见到她便大声的喊太太来了,隔着那么远就行礼。让刘梅宝哭笑不得。
刘梅宝走进来时,院子里七八个孩子安静有序或站或坐,见到刘梅宝过来,纷纷露出惊喜的神情,然后起身施礼。
“娘,我们也帮着挂灯笼呢。”卢舫笑嘻嘻的说道,将自己的衣角往后撩了撩。
在他身旁的一个同年纪的男孩子和铁勺一起若无其事的帮他挡着被火撩了的衣角。
“真童,真童。”刘梅宝也不理会他。大声喊道。
“婶娘,来了来了。”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从一旁屋子里跑出来,手中还沾着墨汁。似乎正在写字。
“你做什么呢?”刘梅宝问道。
这个孩子面向忠厚老实,人也忠厚老实,听见刘梅宝问,再看其他人冲他使眼色做各种杀鸡抹脖子的手势,他面上很是纠结。
“皇帝大行了,我想,写点什么”他结结巴巴的说道。
“真童,金刚司马他们都跟着叔叔忙,你是他们中年纪最大的,也是最懂事的。可要帮婶娘好好的看着他们,别的时候也就罢了,如今你可知道是什么时候?”刘梅宝整容看着他说道。
真童的脸立刻红了。
“是,婶娘,真童知道了,一定看着弟弟们。不让他们把灯笼拆了当孔明灯玩。”他说道。
其他孩子们做出哀叹装。
刘梅宝伸手点着卢舫的脑袋。
“看来是让你们读半日书太少了,就该一整天都跟着先生读书。”她故作恼怒的说道。
卢舫忙举手求饶连说再也不敢了。
“闲的你。”刘梅宝哼声说道,将柔儿和平安往他跟前一推,“既然这么闲,带着妹妹一块玩。”
卢舫一脸为难。
“娘,我是男孩子。”他凑近几步低声对刘梅宝说道,“妹妹总是让我们陪她玩什么孩子爹娘的,实在是太丢人…”
“丢什么人。”刘梅宝又抬手戳他头一下,“这几日都给我老实点,谁也不许上房揭瓦爬树翻墙打架。”
这话是说给满院子的孩子听的,大家都低头应声,柔儿高兴的直拍手,催着仆妇快去将自己屋子里的玩具锅碗瓢盆够搬过来。
“这么多人呢,可要做好些饭才够吃”她高兴又做出一副主妇为难的模样。
“够吃,够吃。”平安跟着她高兴的拍手。
刘梅宝看着儿子苦瓜脸,又嘱咐了真童几句带着小小的得意走了。
刘梅宝走了,屋子里这才又走出五个半大孩子。
“真童你就笨死了。”金刚瞪着真童说道,“司马教你几遍说写了哀痛皇帝的词觉得不好,让他们去烧了,你半天就没说出来…”
“那那司马不出来说。”真童红着脸反驳道。
司马啧啧两声声,从金刚后边走出来。
半年多没见,他又长高一些,相比于金刚长胖了一圈,他依旧身形瘦削,细眉长眼的看着真童只摇头。
“你看你这人就是想不明白,咱们十二个人,你说是七个人挨训不高兴好,还是十二个人挨训不高兴好?”他问道。
真童被问得有些楞,十二人大于七个人,十二个人不高兴当然严重些,那就是七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