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逍遥水色np完整!@第15部分阅读
异世逍遥水色np完整!@ 作者:xyuzhaiwu
以一种仰望的姿势看着她,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以那样的眼神看着这个人,但一定是因为她的过人之处,而且,那几个在听到杜星绝的名字时,也没有丝毫讶异,好像这与他们无关,他们关心的,只有这个白衣女子,她对她是越来越感兴趣。
青璃自然是看见了她们眼中的探索和好奇的眼神,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端起茶杯微抿了一口说道:“好,你们也叫我青璃便可。”
“青璃不是曲水城的人吧?”连拜月肯定道。
“我来自水亚城。”青璃回答说。
“原来青璃是都城的人,那一定没有听过落梅的曲子,这样,我们先听落梅弹奏的曲子,正事一会再谈,你们看如何。”连拜月也是很欣赏这个落梅坞的主人,不攀龙附凤,不畏权贵,是一个心止如冰的、清绝的男子,他弹的曲子可谓是天上的乐音,有一种不属凡尘的空灵。
杜星绝自然是没什么意见,她常和拜月一起来听落梅的曲子,听他弹奏的曲子是一种享受,虽然她并不是很懂音律,但他的曲子却听了让人很舒服,她自然再乐意不过。
青璃也点了点头,旅行社的事情虽然着急,但也不是着急于这一时半刻,更何况,他对这落梅的曲子也很好奇,现代的曲子和旋律她也懂得很多,这个世界的音律倒听得不多,她也想听听看,他的曲子有什么不凡之处,让这么多人为之倾倒。
“落梅,就让青璃听听你的曲子吧。”连拜月对着屏风后的人说道。
屏风后的人对着她们盈盈一拜,就走到琴边落座。
青璃转眼看去,但见屏风后一人端坐,看不清容貌,身形纤弱,神态孤冷,宛若一朵傲梅,悄然绽放。
手抚琴弦动,额垂鬓发流,空灵飘渺的乐音在空气中荡漾开来,室内香炉中焚烧的干花香气袅袅洇散,她们的鼻腔里充斥着馥郁的芬芳,淡淡的,幽幽的,一如这幽怨悱恻,似断不断的乐音,但细细听来,隐约可感觉到曲中那股淡淡的惆怅,旋律婉转,却弥漫哀伤。
好一个落梅坞,好一个落梅,好一曲梅音,梅落有声,乃是万物魂魄发出的清音,乃是来自大地深处的乐音。
孤绝清冷,梅花凌霜傲寒,高洁不屈,卓绝一世,任群芳之妒,而遗世独立。清绝孤傲中淡淡的愁寂,是离尘的孤寂吗?青璃赞叹,这样的曲子,确实可以毫不夸张地可以说是“此曲只因天上来,人间难得几回闻”。
曲罢,室内的人犹沉浸在美妙缠绵的琴音中,香炉的轻烟氤氲,青璃开口低吟:“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她想,只有放翁的词方可配得上这首曲子。
清冷空灵的声音飘进众人的耳朵,如那美好的琴音一样,众人都回过神来,惊讶地看向青璃,屏风后的人更是一怔。
她懂,她都懂,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她懂他,“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这是她对他的赞美吗。
万般皆由缘,缘起缘灭,冥冥中都有安排,他们的再次相遇,到底,是救赎,还是沉沦。
“没想到青璃的文采不凡,与落梅的曲子极是相称。”连拜月微笑地看着青璃,没想到除了商业方面的才华,对这曲词也这般有才情,几句精简的词便道尽了梅的气质和品性。
月弥他们自然是知道青璃的才智和文采的,对青璃吟出的这阕词当然不会感到惊讶,只有钦佩和赞叹。
而杜星绝和连拜月显然是不知道的,所以难免有些吃惊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子,却好像历尽沧桑,有着看透凡尘般的彻悟。
青璃并不是要卖弄才情,也不是矫情,她并没有多想,也无所谓有没有文采,她只是单纯地觉得曲子悠扬哀伤,与那首词很相称,就吟诵出声,并没有多去考虑什么借鉴不借鉴的问题,自然也不会注意她们眼里的惊叹。
“既然青璃是落梅的知音人,不如让青璃与落梅见见吧。”杜星绝提议道,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落梅一定不会像对待常人一样,来对待青璃的,她甚至认为,落梅见了青璃以后,也会为她折服,虽然只有一阕词,但直觉告诉她,她的才华远不止这些。
“是啊,落梅就出来见见青璃。”连拜月也觉得杜星绝的这个提议不错。
“是。”清冷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但没有人发觉声音里有一丝紧张的颤音。
终于又要见面了吗?为什么这么紧张,心跳这么快,不行,不可以紧张,不可以,他深吸一口气,迈脚走出屏风。
只需一眼,他就看见了那个白衣女子,至此,周遭便不复存在。
人流里的擦肩,宿命里的轮回,如今终于再次相见了。明明只有几天之隔,却像几个世纪一般漫长。
期盼,一场肝肠寸断的守望;
守望,一段刻骨铭心的等待;
等待,一生最初的苍老。
他不知道自己等待的是什么,只是他清楚地知道,他在等待,等待一样东西,抑或是某个人。
流动的眸光似是西湖的水,清澈温柔。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在此前瞬间瓦解,周遭的一切黯然失色。青璃看着蓝衣之人,心底有些复杂,真的是他,原来,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原本不会再相遇的两人,却在机缘巧合之下又再次相遇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悲风秋画扇?希望一切的相遇,都只如初见般的美好。
[曲水篇:第55章你若撒野,我把酒奉陪]
凤清歌着一身淡蓝色的拖地长衫,腰间系着蓝缎鸾带,外罩泛着半透明罗纱,怀抱古铜色长木琴,由屏风后转出。他青丝墨染,雾鬓风鬟,斜插玉簪,眉目如画,唇似涂朱,婉兮清扬,冰心玉骨。好似带雨梨花纯清,披雪寒梅傲骨。瑰姿艳逸,美丽天成,不可逼视。
眼中依旧是那抹浓得化不开的落寂,那种孤傲、冷漠与倔强是好像是由骨子里生出的,宛若一朵孤梅傲立霜寒之中,以寂寞的姿态穿行整个冬季。
屋内的人都望着这个能弹奏出天乐的人,而他却只是望着青璃,千年一望,情根已生。
“你们……认识?”连拜月看着凤清歌一直望着青璃,眼里一丝极力隐藏的欣喜还是让她看见了,就疑惑地问道。
“我……”凤清歌正想开口,门“砰”的一声被人用力推开,打断了他的话。
屋内的人都看向门口的人,一个穿这淡紫色长裙的女子,与一个身着淡粉红色衣服的男子相携进来。
“虹儿,你怎么来了。”杜星绝皱皱眉头,有些不悦地看着杜如虹说道。
认识的人?青璃瞥眼打量了那个叫虹儿的女子,凤眼微勾,面色微白,行来嚣张跋扈,看来是个j诈难缠的主。
杜如虹一进门就看见了青璃,也从上到下地打量青璃,白衣翩然,冷傲出尘,心里愈发觉得不爽,凭什么,不就是一个陌生人,她有什么资格和她抢。
杜如虹不服气地指着青璃问杜星绝问:“就是她吗?”
“虹儿,不许胡闹!”杜星绝严厉地说,又转头抱歉地看着青璃,“青璃你别介意,她是我的侄女。”
杜如虹从来没看见杜星绝对一个人这么客气,更何况还是一个年纪和她差不多的女子,她对她向来严厉,从来都是不苟言笑,也不帮助她,一直都让她独立。这次她想买那两家店铺,明明以她和连拜月的关系,肯定可以帮她买下那两个店铺,她却丝毫不理会她的请求,还说什么连拜月对一个女子的提议很感兴趣,打算把那两家店铺一起卖给她。
她越想心里的火气越盛,这两个老女人,什么叫对那个人的什么提议感兴趣,她现在也在创造属于她自己的事业,而杜星绝不支持,还帮助外人,这叫她能不气吗?
“星姨,你不帮我,我就自己来和连姨说,”杜如虹大步走到连拜月面前,对她说,“连姨,我想买你的那两家店铺。”
她以为,凭杜星绝和连拜月的关系,连拜月一定会把店铺卖给她,却不曾想,连拜月之所以会成为首富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连拜月从不靠别人,也从来不和别人攀交情,她与杜星绝是朋友,是知己,但那只是私底下的爱好和兴趣相同,她们从不在私底下交流商业上的事情,从来都是各做各的,更何况连拜月向来对这个骄傲跋扈的杜如虹很反感,又怎么可能拿自己的铺子卖给这种光想不会做的人,而且,如今出现了青璃这样一号难得一见的商业人才,她怎么会错失这样的良机。
连拜月心底暗嘲,哼,要不是因为你是星绝的侄女,看你嚣张跋扈的样子,早就把你赶出去了,还想要我把店铺卖给你?
不过老狐狸就是老狐狸,青璃看见连拜月眼底的那抹嘲讽,脸上却依旧笑容满面,心里也有些好笑那个杜星绝的侄女,杜星绝是杜星绝,连拜月是连拜月,她们的交情不会肤浅到这份上的,又怎么会因为你而将她们的友谊放在物质层面上。
“如虹,不是连姨不肯卖给你,只是我已经答应别人了,怎可失信于人。”连拜月笑着说道,不时地瞥了青璃一眼。
青璃好看的眉毛一挑,老狐狸,居然把问题丢给她,那她也太小看她了。
“我倒是无所谓,主要还是看拜月的意思。”青璃轻抿一口茶,幽然开口。
“既然这样话……”连拜月眼珠一转,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那么,青璃就和如虹比试一场,胜者就可以免费得到那两家店铺,你们看如何。”
“我是没什么意见,那要比试什么。”杜星绝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她的确很想知道,这个让她直觉感到不凡的青璃究竟是不是不凡。
“既然来到了这君满楼,自然是比才艺和文采了,你们以为如何。”连拜月又说。
杜如虹轻佻一笑,哼,比文?她又怎么会输给她,不是她自夸,她可是曲水城有名的才女,诗词歌赋自然不在话下,看来连姨是有心帮她,表面上却若无其事地说:“我没有意见。”
“可以。”青璃看杜如虹自信满满,一副非她莫属的样子,她眼皮微敛,放下茶杯,心中轻叹,有时候,过于自信是致命的。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让我来出题吧。”
“等等!”身着淡粉红长衫的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从进门到现在,他一直被她们忽略,心高气傲的他怎么能忍受这样的待遇,他可是君满楼的红牌,本来今天连拜月和杜星绝才是他客人,可是凤当家却说凤清歌太久没有接客,于是,她们就成了凤清歌的客人。
所有人都知道,以连拜月和杜星绝的身份,如果被她们看上,那出人头地,荣华富贵就指日可待了,可是这凤清歌好像天生就与他作对,什么都和他抢,连君满楼头牌的位置也和他抢,自从凤清歌来到君满楼以后,凤当家越来越少关注他,成天到晚都是落梅落梅地叫。而且已经来到这个地方,他还装什么清高,看了就让人不爽。
紫罗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以前那些人看见他,都是蜂拥而来,可是今天却被她们这么冷落,叫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他自然也是一眼就看见那个覆着面纱的青璃,出众的、如仙一般的青璃却眼都不抬一下,视他如无物,她身后的两名女子也是瞥了他一眼,就毫无表情地转过头去,这叫他情以何堪。
青璃自然是感觉到那个粉衣人的注视,但是她对于陌生人的视线向来是不痛不痒的,又怎么可能会去在意,只是青璃不知道,她的无视和忽略加深了那个人的怨念罢了。
而魅和魍的忽视更是合情合理了,她们天天看青璃那张惊绝天人的容貌,对于这种小菜自然是熟视无睹了,虽然那人是有些姿色,但比起青璃只能算是小菜了,加上月弥和莲碧,还有云墨,她们差点都快要产生审美疲劳了,又怎么会去管那些小鱼小虾,还不如那个凤清歌来得有看头。
紫罗虚荣地享受他们讶异的注视,魅惑一笑,眼生魅丝:“如果杜小姐赢了,那以后我就是头牌,反之,落梅就是头牌。”他知道杜如虹非常迷恋他,对于他自己他是非常自信的,而且杜如虹是曲水城数一数二的才女,绝对不会输的。而那个白衣女子,虽然气度不凡,但为什么要覆着面纱,一定是因为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地方,他要在这次的比试中,让凤清歌不得翻身。
“这……”连拜月迟疑地看向青璃,却见青璃毫无反应。
紫罗看青璃又再次忽略他,压下心里窜起的火气,扯扯杜如虹的衣袖,委屈地向她抛了一个媚眼。
杜如虹年轻气盛,哪承受地住那种电眼,早就被紫罗迷得晕头转向,也不管她自己说的话引来多少不满,“怎么,不敢比试?那就早早回去陪你的小侍玩吧!”
青璃倒是没什么反应,可是一旁的魅和魍早就握紧了手里的剑,就要刺向杜如虹,而月弥早就用冰冷的眼神将她凌迟了无数次,温和如水的莲碧也火大地瞪着这对男女,她居然敢侮辱青璃,青璃于他们是神一样的存在,而她居然对青璃说出那样的话,她犯了他们最大的忌讳。
室内的气氛有些怪异,就快升级到剑拔弩张的时候,青璃站了起来,所有人都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青璃心下摇头,他们呀,真是太紧张她了,连狗嘴里吐出来的话也让他们这么在意,但她的心底是感到温暖的,她,也在被他们保护着。
青璃走到魅和魍的面前,隔着面纱对她们一笑,魅和魍自然是感觉地到的,一笑泯恩仇,她们放开紧握剑的手,对青璃点点头。
而后,青璃又走到月弥和莲碧的面前,不管别人诧异的眼神,她不着痕迹地举起左手,轻轻拌开月弥紧握的拳头,右手轻抚莲碧紧皱的眉头,示意他们不用在意。
柔软的,冰凉的触感立刻安抚了他们愤怒的心,月弥和莲碧有些惊喜地看向手的主人,随即安心地展颜一笑,温和绝美,灿若夏花。
凤清歌心酸地看着那温馨的一幕,眼皮低垂,遮住眼中的悲伤和落寂,是啊,他在期待什么,感情对他来说是一种奢侈的,有毒的东西,那只会带给他毁灭,然而,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心那么痛,那么酸,为什么……
青璃的眼皮微敛,黑暗无际的瞳孔中一丝冷意缓缓聚集,嘴角飞快的划过一抹几不可见的冷笑,虽然杜如虹调笑的对象是她,但是,她惹他们不快,要知道,她这个人,很护短。
众人忽见白衣女子转头,回眸一笑,百媚皆生,明明隔着轻纱,他们却分明看见了一个绝美的笑容,连天空也为之失色,他们久久失神于那个笑容中不可自拔。
然而,只有月弥他们才知道,青璃生气了。
[曲水篇:第56章天涯相随]
“你可愿下这个赌?”青璃走到凤清歌面前问道,她知道的,他并不在乎,不在乎什么名或利,或者说他不在乎君满楼的一切,如此清高,却又如此孤独,为什么不愿争取,一个人要自由,真有那么难吗?也是,她自己不也是一直追求着,这道路阻且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身份又如此低微……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仅仅只是相望,就好似认识了很久一般,她懂他,他亦懂她。
她不一样了,和上次见到的,似乎有了些微的变化,说不上是什么,只是……虽然仍旧那么遥不可及,但是……她刚才对那两个男子露出的……是温暖的表情吧,她依旧冷傲如斯,惊绝天人,只不过,疏离和冷漠只是对陌生人的,而他于她,也是陌生人……
无所谓了,不是吗,什么都无所谓,一直以来,他都是一无所有,没有得到,又何来失去,那些虚有其表的东西,他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就在眼前,然而……
凤清歌深深地望了青璃一眼,似流云的发下,一双明眸黑亮光洁,似碧水秋波,如工笔细绘的精致眉眼,却有一抹浓得化不开的落寂。而后他又撇开眼睛,看向窗外,只要是她的话,那他相信。
“愿意。”凤清歌一笑,淡淡的,似云淡风轻,却又虚无缥缈。
青璃看着凤清歌的侧脸,长长的黑发遮住了他的容颜,只露出白皙优美的脖颈,肌肤莹白的恍若透明。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样轻若烟尘的笑,她有一些心疼,她所认识的男子,都是那样,坚强却孤独,生活的境遇迫使他们封锁自己的内心,排拒一切人,明明笑着,却好像有眼泪从心里流出,那样落寞的表情,分明是承受了许多的苦痛和哀伤。
也许,因为那样的表情是熟悉的,那样的表情是让人无法忽略的,因为他的落寞,是那么的刻骨铭心,又也许,他们都是相同的,所以才相遇在一起。只不过,她在变,她因他们而改变,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愈发完整,灵魂也愈发充实,不再那么毫无目的地飘着,不再用冷漠的眼看着这个世界,她好像,开始在接受这个世界。
而眼前的这个人,分明,是过去的那个自己。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那你们都去准备一下,我去通知凤当家,让他把下面的表演台让出来给你们。”连拜月的诡计得逞,笑得当然爽朗,一说完就拉上杜星绝去找凤于飞了。
“哼!”杜如虹瞥了青璃他们一眼,就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嚣张的样子让月弥他们嗤之以鼻。而粉衣男子也瞪了凤清歌一眼就跟着离开了。
“需要什么乐器,我去拿。”凤清歌并不在乎紫罗的敌视,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的,从来没有对他友善过,而他,也并不在乎。但这次如果可以帮上她……
他的存在是卑微的,或者说是错误的,但也许这一次,他也算是她生命里,细微的一粒尘,也曾那么面对面地交谈过,然而,这于他,却是深刻的,值得用一辈子去回忆的。
“要一支箫。”在这里她不可以用法术,不能幻化出大提琴或是钢琴,那她会的古乐器就只有箫了。
凤清歌点点头就走了出去,而他刚转弯消失在走廊的时候,陈翼云就后脚进来了。
陈翼云一进来就跪在青璃的脚边,对着她直磕头。
“你这是干什么?”青璃有些不解,示意魅把他扶起来。
但是陈翼云挣脱魅的搀扶,又对青璃磕了起来,但是青璃最讨厌的,就是一个人不把自己的自尊当回事,更是轻易向人下跪,所以口气有些冷硬,“起来,不然就出去。”
跪在地上的陈翼云听见青璃冷硬的口气,身体一僵,也不敢再磕了,他有些惊怕地抬头,正好看见那双有些冷意的黑眸,眼泪禁不住地流了下来,他赶紧抬手用袖子猛擦,却怎么也擦不完。
青璃看着这个男孩无声地哭泣,轻叹一口气,她还是不能适应这样的男子,“说吧,什么事?”但口气已经软了许多。
“求你,求你带主子走吧,你一定可以的,我求你……”陈翼云哽咽地哀求道。
“给我个理由。”
“他不开心,主子在这里不开心,不是……他,他很绝望,他根本不像活着,更像……像一具木偶,只要他离开这里……离开这里……主子对我那么好,我不想看主子那样……”陈翼云边哭边说,有些语无伦次。
这些她都知道,只是,她不是菩萨,不可能帮助所有的人,若要想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更要自己努力去争取,那样的人,依靠的只能是他自己。
“你怎么肯定我带他走,他就会开心。”青璃看着这个善良的男孩,心里轻叹,那样清高的人,不会允许的,太天真了。
陈翼云听见青璃的话,猛地抬头,“不是的……不是的……他会开心的,一定会的,是你给了他希望,如果……如果这样下去,他会被毁掉的……我求你,带他走吧……只要你肯带他走,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青璃看着一直跪在地上的人,陷入了沉思,希望吗,她带给了他希望吗,希望对一个没有心,已经绝望的人来说,那比什么都可怕,希望带给那种人的,不是新生,而是进一步的彻底的毁灭,他说的对,这样下去,他会被毁掉的……
“你起来吧,我会考虑的。”也许对于那个男子,她不能完全放任不管,那样落寞的双眸……
“真的吗?!”陈翼云惊喜地看着青璃,晶灿的眼有说不出的天真,他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根本就没有信心让她答应的,这样的话,这样的话主子就不用待在这个地方了。
莲碧走过去把陈翼云扶了起来,柔声道:“青璃已经答应了你会考虑的。”
“谢谢!谢谢!”陈翼云对青璃深深一鞠躬,就哽咽地退出房间。
原来,这就是天真,这就是善良吗,真是美好,却又那么陌生的东西,青璃看着陈翼云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要尽力挽留这难能可贵的回忆,凤清歌坐在乐器房内的窗边,轻抚着玉箫,心里一瞬间柔软。
风,掀了帘,屋子里就浸了十一月软软的凉,有些微薄的明亮,似乎连日的阴雨都一一冲淡。一缕似有若无的阳光顺着风掀起的帘溜进来,瞬间又随风去了。
风来过了,拂不去刻在心底里和骨子里的,拂去的是那些微渺的尘。转瞬即逝里,只留给记忆一道仿佛有过的印迹。一如生命里那些轻尘,偶然想起,才会怔然于生命的多姿。
那些浮华的背后,时光一段段被安静地置放。过往那么淡地存在,曾经的自己,都在时光里匆匆。不知道,生命的底端能有些什么,可以让生命更浓墨重彩一些。那些往昔,在此际回首,居然淡得几至无痕,好似轻风一拂,便能拂得干净透彻。
原来,遇见她以后,什么都变得那么微小,就连那些不堪和苦痛的过去,都已经变得那么淡了。
“凤主子,他们已经在表演台上了。”一个小侍打断了凤清歌的沉思。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凤清歌轻叹,现在越来越容易失神了,自己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现在也不要想那么多了,还是快些下去吧。
凤清歌走出乐器房,在转角处却见一个白衣之人,在窗口背对着他负手而立,是她,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青璃知道他就在身后的不远处,并没有转过身去,只是看着天外的浮云,淡淡地开口说:“如果有人给你一双翅膀,你会飞吗?”
凤清歌怎么能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是此时的他心下有些复杂,就算会飞那又怎样,飞出了这个牢笼,等待他的将是另一个牢笼,那样又有何区别。他虽然想回答她,但是张开嘴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青璃并没有要等他的答案,她知道他想的是什么,要一个人放开一切,放开过去是困难的,然而,苦痛的过去只能束缚一个人前行的脚步,如果不愿尝试跨出新的一步,那么他的一生只能在过去里沉沦,直到生命的终结。她知道他懂,那是不用言语就能明了的。
“我会赢这场比试,剩下的我会处理,你要做的,”青璃转身看他,“只需跟我走。”
凤清歌吃惊地看着青璃,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她说跟她走,她说跟她走……这是真的吗,他一定是出现幻听了,他们明明只是……只是……
他不相信地抬头看她,却见那双深黑的眸子里是坚定,是自信,还有燃烧的希望,那种希望不是带给他覆灭的,转瞬即逝的希望,而是带给他新生,触手可及的希望,真的可以吗,可以有希望,可以有期待吗,他怕,怕这只是一个梦,梦醒了,留给他更多的是绝望……
青璃依旧直直地看着那个瞪大眼睛的人,言语的力量是微小的,只有让他看着她的眼睛,才能让她明白,她要做的,就是要带他离开这个笼子,因为她一直相信,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愿意跟我们走吗?”青璃问道,她的伙伴会越来越多,而他们的目的都一样,就是为了自由。
凤清歌感到她的疏离和冷意瞬间散去,余下的只有对待同伴的温暖和诚意,他们?真的的可以跟她走吗?真的可以吗?如果不走出第一步,那他永远只有待在这个地方,永远……
可以相信她。凤清歌陷入那双灿若星辰的黑眸中,感到有股前所未有的安心包围着他,他像着了魔似地点头。
凤当家,谢谢你,对不起。
跨出的这一步开始,天涯相随。
[曲水篇:第57章杜如虹vs水青璃]
“你们都准备好了吗?”连拜月站在表演台上,看着台下坐着的杜如虹和青璃。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所谓的才女和新秀的比试了,她和凤于飞商量后,他毫不犹豫地把台子让给了她们,并对在场的客人宣布有一场比试要在这里举行,吸引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又由于连拜月和杜星绝的亲自捧场和主持,更是让君满楼的这场比试还未开始,就聚集了许多人气,以至于现在君满楼是站都站不下了。
杜如虹不可一世地轻瞥了一眼后面吵杂的人群,又挑衅地看了青璃一眼,后才趾高气扬地对台上的连拜月说:“早就准备好了。”
“可以开始了。”青璃捧茶轻抿了口,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当然不是因为杜如虹的挑衅,而是因为后面围观的人太吵杂,实在是像一群麻雀一样,吵得她头疼。
“既然如此,那这场比试就在大家的见证下开始了。”连拜月挥手让下人准备好了笔墨纸砚,并在台子的两边各摆好了一张桌子,“这场才艺的比试就由我亲自支持,赢的人可以得到我的两家店铺,当然,在紫罗的要求下,这场比试也关系到君满楼头牌的归属问题,如果如虹赢了,那君满楼的头牌就是紫罗,如果青璃赢了,那君满楼的头牌就是落梅。”
“那么,开始吧。”连拜月转头看看凤于飞,“没有问题吧。”
凤于飞点点头表示同意,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办法,紫罗一直和落梅不对盘,经过这次公开的比试,谁输谁赢他应该都没有怨言了。
“那好,比试分三轮,第一轮就由我出题,第二轮由星绝出题,最后一轮嘛,自然是由君满楼的当家凤于飞出题,你们没有异议吧。”连拜月公布道。
“没有。”由谁出题都是一样,反正赢家一定是她,杜如虹挖挖手指甲,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紫罗。
青璃则是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确实,这样的分配很合理,不管他们出题的难度有多少,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当这场比试的赢家,但这绝非心高气傲,而是她必须要当这个赢家,这不仅仅是因为那两家连拜月的店铺,更是因为她对凤清歌的承诺,那不是什么简单的一个承诺,而是一个用灵魂作抵押的赌局,决不允许失败,如果失败,毁了凤清歌的,不是杜如虹,也不是紫罗,而是她,水青璃。
她说过,她无意做什么救世主,更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善人,世人的生死皆与她无关,她本没有要救任何人的意愿,但缘分总是奇妙的,她不相信命运,却也同样堕入这命运之轮的轨道,好似冥冥之中就有安排,她不是逆来顺受,也不是要反抗,只是顺其自然,跟着心的感觉走。
既然给了人家承诺,那她是一定要兑现的,什么人她都可以做,但决不做一个失信的人,更不会做一个遗弃他人的人,既然亲手给了他希望,就绝不会同时也毁了他。她给他的不是新生,只是活下去的勇气,这比任何东西更重要。上天给了她另一次生命,也让她明白了这一点。给与他们勇气和力量,这,就是她以她自己的方式,在保护她想保护的人。
曾经,没有人给她期待和希望,她的勇气,是经过多少个黑夜里的挣扎才获得的。
曾经,没有人给她力量,她孤单而孱弱地活着,她的眼里满是疮痍和那个炎凉世界的荒芜。
曾经,深入骨髓的绝望在多少个昼夜中,渐渐演变成对一切的淡漠和疏离,那是因为她不再相信,不相信这样的滚滚俗世里,有所谓的美好和希望。
然而,冥冥之中,有谁给了她重生的机会,让她懂得了许多,原来,她也是无知的,原来一个人,是不能真正地懂得一切的,包括自由。
一个人,就容易陷入自己设的障,无形中排拒了一切。一个人,与自己的对话多过于与他人的对话,就容易相信自己的话才是真理,那时,他便听不见任何外在的、除了自己以外的声音。自此,他将是一个不懂得世事,盲目无知的人。
一次生命意外的终结,阻止了她变成那样的人。虽然不知道是谁给她新生,但终究,她也在被人在乎着,她并不是真正的一个人,就像现在,她有想要保护的人,她亦被人保护着,被人关爱着。
这次,她不过是想让另一个过去的自己,走出那样的魔障,阻止他的沉沦和迷失,就像那个给她新生的人一样,她也要给他勇气和力量,用他自己的双脚走出那深潭,走向一个自由的世界。
因此,这不是单纯的比试,而是她对一个全身心托付的灵魂的交代和答复。这场比试,没有对手,没有敌人,只有攫取答案过程中的阻碍,所以,超越,就是她应该做的,她要给的,是一个完美的答案。
喧闹的人群中,一抹白色悄然走向表演台,翩然而决绝的背影,宛若一朵开在雪山之巅的冰莲,悄然绽放,满室的人都渐渐安静了下来,众人皆看向那白衣之人,空灵出尘之姿,那分明是登临俗世的仙人,未露真面,却已然惊艳全场,那,便是青璃。
不管多少次,只要她在他们的眼前站定,不用任何言语,不用任何动作,就完完全全占领他们全部的视线,这也许就是青璃的魔力,月弥他们暗想道,心里是阵阵的柔软,没错,她,就是他们的勇气,是他们的力量,是他们的原罪。
青璃在众人的视线中优雅落座,等待连拜月的出题,而杜如虹看全场的眼光都被青璃的一举一动吸引过去,心里的火气越盛,她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也大摇大摆地走向台上的座位。
“那个白衣女子是谁啊?”台下的许多人都发出疑问,她们几乎天天来君满楼,都没有见过这号人物。
“不知道,没见过。”许多人纷纷摇头,对青璃满是好奇。
杜如虹也是曲水城小有名气的才女,又是杜星绝的侄女,敢与她比试的人,她们怎能不好奇。毕竟,八卦自古以来就是女人的天性和天赋。
“唉,你们说,谁会赢。”其中一人说道。
“这还用说,当然是杜如虹了,你们看,杜如虹本身就很有才气,而且主持这场比试的又是杜星绝,当然稳赢了。”
“这可不一定,单不说杜城主公正无私,不偏袒任何人,就说以她对年轻人的严格的要求,她也不会私袒杜如虹的,要不她怎么能管理好咱们的曲水城呢。”
“就是啊,我看那个白衣女子会赢,杜如虹一直心高气傲,视他人如无物,这次出现的白衣女子一定不凡,也该挫挫杜如虹的傲气了。”
“你们都争什么,等比赛开始了,输赢自然就见分晓了,这次啊,也关系到君满楼的头牌归属问题,不知道头牌会是紫罗还是落梅。”
“我比较希望白衣女子赢,到时落梅就是头牌了。”
“你傻呀,落梅当了头牌能轻易让你见嘛。”
“可是平时他也不是轻易就见得到的。”
“……”众人七嘴八舌地猜测着比试的结果,都抱着不一样的观点。
突然,“锵”的一声响起,锣声敲定,比试正式开始,全场也安静了下来。
连拜月走到台子的中间,朗声说道:“比文,无外乎是比诗词歌赋,比艺,自然也是逃不了琴棋书画,所以,我的第一题,就是比诗,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相信你们都听过落梅的曲子,所以,我要你们分别用三首诗,来表达落梅的曲子的三个阶段。”
都说诗由心声而发,用心聆听的人,才能听到乐者的灵魂之音,落梅的曲子她听了不下十次,每次听,每次都有缠绵悱恻的哀婉在其中,每次的曲子不同,但又相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让人觉着感伤,却又透着凉薄淡漠的气息。这次她出的题,无疑是极具难度的,但她就是要看看,这所谓的才女,与星绝和她看好的青璃是如何应答的。
不得不说,这个连拜月确实有头脑,说是比诗,表面上只是出了一题,但其实这一题却包含了多个题目,不仅要求的是她们写诗之人的心志和才智,更要求她们道出乐者——即落梅的心志和心声,以及乐音所包括的曲意,确实,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这个题目连她也要考虑一下,青璃暗叹。
而杜如虹,则是轻蔑地看了一眼对面正在回想落梅的曲子的青璃,哼,就凭你也敢和我比,不就是用诗表达落梅的曲子么,如此简单的题目,自然不在话下,杜如虹边想着,就提笔快速写了起来。
连拜月看看杜如虹,又看看青璃,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而杜星绝则是摇摇头,看不出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曲水篇:第58章雪梅之精魂]
月弥他们自然是不为青璃担心,她的实力他们是再清楚不过的,但是凤清歌就不一样了,加上这次,他见青璃也就是第二面,虽然他愿意相信,也深信着她,但也忍不住担心。
细心的莲碧见旁边的凤清歌死捏着自己的袖子,一脸的担心,他微微一笑,只要一遇到青璃,几乎所有的人都会变得不像原来的自己,如此淡漠而清高的男子,他一定不知道,他自己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吧。
莲碧暗自摇摇头,伸手轻拍了拍清歌的肩膀,以示抚慰,不用担心,只要是她,就一定没有问题。
凤清歌转头看向莲碧,温和绝美宛若清风般的微笑,有一种安抚的魔力,坚定的眼眸让他无端地感到安心,白衣银发泛着微光,那是一种圣洁而纯粹的光,他感激地报以一笑,的确,他相信她,他们都如此深信着。
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但是同时,他们心里都明白,在青璃的世界里,从不分你我,只要是她放在眼里的,那么就无所谓高低贫贱,所以他们明白,未来也许还会有人加入他们,而他们要做的,就是站在她的背后,用他们微薄的力量支持她。
青璃也许并不知道,爱她,乃至用灵魂深爱她的人有很多,但是他们是知道的,因为他们都从彼此的眼里读出那份极力隐藏的深情,所以,这也是他们之间的秘密和默契,他们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他们决不会让自己的情感成为她的绊脚石,他们的情感只为更深信,更努力地追随她而存在,所以,这样深刻,这样带着苦,亦带着甜的情感,他们会埋在极深的地方,而这,就是他们的默契。
莲碧和清歌微笑相视,默契的笑容更加坚定了他们的信念,他们是伙伴,更是守护那份情感的灵魂伙伴,他们的中心,一直都是台上那抹白色的身影,从前是,现在是,以后更是。
默默追随她,只要让他们看着她的背影,只要感觉得到她的存在,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他们的中心吗?两人一起转头看向台上那个泰然处之的人,但见她优雅从容地玩转着毛笔,淡淡的表情里是一派的坦然,深邃的眸光映射出睿智的光芒,只要是她,任何事都是可能的,只要是她……
青璃左手支头,右手玩转着毛笔,细想着落梅的曲子的旋律,她并不着急着下笔。
落梅的曲子,是似断不断的乐音,婉转而弥漫哀伤,曲中隐约可感觉到那股淡淡的惆怅,梅落之音,乃是梅魂发出的清音,乃是来自大地深处的乐音。
孤绝清冷,凌霜傲寒,高洁不屈,卓绝一世,任群芳之妒,而遗世独立,淡淡的愁寂是离尘的孤寂,是一种清孤……雪的清冷圣洁,梅的卓绝孤傲,无疑是雪梅的品性,雪梅的精魂。
青璃敛下眼皮,停下手里的动作,食指微勾,毛笔正落手心,她提笔醺墨,紧接着在纸上不紧不慢地写了起来。
杜如虹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青璃,见她才开始提笔,不屑地笑了,又将毛笔往桌上一扔,就拿起写好的诗递给了连拜月。
连拜月接过杜如虹的诗稿一看,意味深长地笑看着她,杜如虹的才情是不错,的确有骄傲的资本,但是……
杜如虹看到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