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盈盈一笑共君游第1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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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盈盈一笑共君游 作者:肉肉屋

    西湖六月中

    雨势极大,不过几步路,任盈盈却被淋得狼狈。

    她抖了抖微湿的衣袖,深吸了口气,带着笑容一下子推开了面前的竹门。

    绿竹翁正陪着东方不败赏鉴挂在墙上的竹子图,小莲花们与林平之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什么样的刀剑最厉害——此刻听得门响,都转过脸来看她。东方不败看着她身上犹自滴落的雨水,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皱,走上来握住她的手,一股暖流慢慢裹住了她全身。

    东方不败低声问道:“冷不冷?”

    任盈盈目光从笑得仿佛毫无心机的小莲花们脸上一转,心道:这两个孩子如今也长大了。随即收回目光,仰着脸望着东方不败,她面上殊无异色,眉眼弯弯道:“本来冷着,现下不冷啦!”

    东方不败眉头舒展,眸中带笑,手势轻柔地将她脸上的雨水拭净,慢慢道:“你那住处可还好?”

    任盈盈点点头,借着往绿竹翁那边走的动作将手不着痕迹地抽了出来,轻快道:“好得很呢!”说着便转脸对着绿竹翁笑道:“都要谢谢伯伯你啊!”

    绿竹翁老脸涨红,连连摆手,“小姐言重了,言重了……”

    任盈盈扑哧一笑,一伸手指向呆坐在一边的林平之,对着绿竹翁道:“伯伯,我给你介绍个徒弟。这位小哥说起话来也跟你一样……总是一个句子重复好多遍……”

    绿竹翁顺势看向林平之,笑道:“这位小兄弟一表人才,给我做徒弟也太可惜了。”他虽然说着自谦的话,那神情之中却显然是在说这少年要做他的徒弟,还差点资质。

    林平之突然被众人瞩目,不禁有些手足无措,偷眼去看那位前辈时,却见他只是眉头微皱,不知为何事不悦——林平之便也觉得心情黯淡下去。

    任盈盈也不强求,便坐在东方不败一旁的椅子上静静地听雨看字画,不时与绿竹翁说起别后情形;偶尔有记不清楚的事情便转过脸去问东方不败,说到当日情状,不免对视一笑,此中默契,非常人能比。这么着过了小半个时辰,雨势渐缓,小莲花们起身告辞。

    任盈盈颇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这两只小少年,笑道:“我们还要一路南下,到西湖看看,莆田玩玩呢——你们是跟着解帮主北上吗?”

    青莲想了一想,也笑道:“我们兄弟俩如今是自由人,想上哪就上哪,正商量着去林兄弟家逛逛呢,也是福建呢。”

    白莲接口道:“说不定到时候又在福建撞上啦,到时候见啊!”

    任盈盈便含笑看着他们俩出去了。林平之有心要多呆一刻,最好能与前辈说上一句话,哪怕偷偷地多看一眼也好——只是他本是跟着青莲白莲兄弟二人来此,如今二人欲走,他自然不好多留,纵使心中憾恨也只好去了。绿竹翁身为主人,少不得又送一程。

    一时间,空落落的竹舍里便只剩了任盈盈与东方不败二人。

    东方不败微微低头看着面前一径望着窗外雨景出神的女孩,轻声唤道:“盈盈。”

    任盈盈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还未说话先露出笑脸,“怎么啦?”

    东方不败定定地看着微笑的任盈盈,修长的食指在桌面上缓缓叩击着,慢慢问道:“你师父可还好?”

    任盈盈下意识的就想说“还好”,东方不败敲击桌面的扣扣声传入耳中,她脑中似有冰雪溅上,心中一凛,面显忧色,低声道:“看着……不算好呢,哎,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病……”

    任盈盈因为心中有事想要遮掩,面对东方不败的时候不自觉地就想要伪装成一切都好的模样;但美人师父的身体状况却是显而易见的糟糕,如果她随口答一句“一切都好”岂不是自呈心鬼?

    听她这样说,东方不败收回食指,安慰道:“你师父武功高强,不用太过担心。”

    任盈盈勉强一笑,“武功再高,也不能当药治病啊。”又掩饰着道,“师傅也太操心了,病成这样还怕我不好好练功,追到洛阳来教导我。”

    两人之间就此沉寂下来,并非没有话说,而是因为此刻二人口中所说的话与心中所想都有所出入,又彼此不愿意更深的欺瞒下去,倒是闭口不语好些。不一刻,绿竹翁回来了,手中捧着一卷书画,请东方不败一起品鉴一番——这才算是打破了僵局。

    任盈盈在旁边看了一会,突然道:“不如把我师父接去随咱们一起南下吧。”

    东方不败抬眼看了看她,点头道:“也好。”

    任盈盈微微一愣,总觉得东方不败目光中含着些捉摸不定的意味。她想了一想,自失一笑,这可真是疑心病犯了,只因为自己心中有鬼,便想着他人也是别有用意。

    当晚东方不败等人便动身南下,他一路巡视教中各地的堂主香主,及名下产业;任盈盈则是跟着美人师父,恢复了严酷的训练,只是这一次她一丝偷懒的心都没有,真正是拼命小妹了。在路不记日,待到盛夏六月之时,一行人才抵达杭州西湖。

    因日月教总部地处河北,南方诸分堂堂主难得见到东方不败本人,值此机会,自然是大力讨好;东方不败则是有心这次将积年旧事一并处理好,因此停在西湖半月之久,日日都是早起晚睡:常常是任盈盈睡了,他还没回来;任盈盈醒时,他已经早早出去了。

    这段日子里,任盈盈断断续续地从美人师父那日知道了当年便宜老爹与她娘亲之间的故事,无非是涉世未深的少女对草莽枭雄一见钟情,继而结为夫妻,生育子女——只是任我行忙于教务,对任盈盈的娘亲多有疏忽,以至于她生产之时出了纰漏,险些丢命。注意,是“险些”!

    美人师父道:“当初我说你娘亲已经去了,是因你那时年幼,怕你不明情由,做出糊涂事来;如今你既有了自己的主意,我更护不了你多久——告诉你,你将来也有依持。只是……”他叹了口气,面显怅然,“……如今连我也不知她身在何处了……”

    任盈盈对此到没有多大的感觉,一来她早过了哭着找妈妈的年纪;二来她的计划里面本也没有娘亲这么个人。

    因又问及美人师父与东方不败的交易。

    美人师父咳嗽几声,缓缓道来,“你可还记得当年你被送往洛阳,不久之后我和曲非重伤,也被送到绿竹巷去了。”

    任盈盈听到此处,不知怎的,心中竟松快下来——原来是那么久之前的事,那时候东方不败固然不是真心待她,她却也是别有目的的……

    美人师父不知她心中想法,只继续道:“将我与曲非打伤之人并非嵩山派的人,而是日月教中人物——且又有人事先给我下了药,我这么多年来咳嗽不止,却不是病,而是毒。”

    任盈盈悚然一惊,迟疑着问道:“是……他给你下的毒?”

    美人师父默然半响,慢慢道:“这却不是。”他顿了一顿,似乎不欲多提这些“不相干”的事情,转回话头道:“……只是趁火打劫的人却是他。其时你爹爹去了,教中势力对峙,你又年幼,我重伤——若不答应他的条件,你我二人只怕活不到今日。”他说到这里,微微一笑,“我也就罢了,本就是行尸走肉;只是你若……我又有何面目去见阿素……”

    任盈盈只是盯着他问道:“答应了什么条件?”

    美人师父又咳了一声,低声道:“还有什么,不过是我背下来的功夫罢了。我答应他,只要他让你快快活活地长大,等到你十五岁的时候就将《九阴真经》的心法给他……”

    这话一出,任盈盈只觉得整间房子像被海啸冲击着一般。

    一片天旋地转中,她只觉得手心冒汗,后背生凉:原来都是假的!

    她在脑海里一片混杂的影像中,抓住了两年前在黑木崖,美人师父传授她九阴真经时要她立下重誓的场景——原来不是古墓派的古怪规定,而是她这一条小命的保护伞。

    美人师父看她脸色不对,顿了顿,低声道:“如今我知道的,你也都知道了。只要你决心要离开,我便有法子。”

    任盈盈咬着牙,心里一片冰凉,却抬眼笑道:“什么法子?只怕会要了师父的命吧。”

    美人师父一手推着膝盖,嗟叹道:“这一条残命又还值得什么。”

    任盈盈看着面色青黄的美人师父,他如今实在不能称为美人了,若是不看他依旧温润的眼睛——也只是个乏善可陈的中年男子罢了。她一向因为美人师父的严格要求而畏避他;又因为他与这具身体娘亲爹爹之间的关系而心惊,自觉不自觉地就不信他;到头来,反倒是这个她素日平常相待的师父愿意为了让她过得好一点而豁出命去……她心底的那个人却……

    任盈盈压下喉咙底下的哽咽,笑道:“从来没有为了徒弟,害了师父性命的说法——我哪里敢担这么个罪名呢。”

    美人师父微微愕然,温声道:“也不会有外人知道,不会让你担什么罪名的。”

    任盈盈见他一本正经地解劝自己,心中又是感动又是酸涩——美人师父虽然武功高强,心智却极简单,人情世事上知晓不多,只怕连曲非都不如。她抿嘴一笑,正色道:“我知道师父是为了我好,只是也不用舍了性命——咱们只要等一个人来就好了。”

    美人师父便问道:“等谁?”

    任盈盈看着他,慢慢吐出一个名字来,“曲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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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7、昔日横波目

    昔日横波目

    曲洋未来,曲非先至。

    任盈盈瞅着额头沁汗的曲非,只觉得他身量又长开了不少,倒不是高了,而是壮了,想来他如今也是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了。她坐在小巧的玫瑰椅上,一手托着新鲜的莲蓬,一手往口中递去了芯的莲子,吃得满口清香中问道:“你丢下福建的事情私自来西湖,也不怕东方叔叔罚你!”

    曲非脸上木木的,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看着她道:“福建的事情我都处理好了。”

    任盈盈有些无趣的撇撇嘴,一瞬间无限怀念当初那个未语脸先红的羞涩少年,她指指旁边的椅子,示意曲非坐下,这才轻轻剥着莲衣,慢慢道:“说吧,这里也没有别人。到底是为何这样匆忙的就赶过来了?”

    女孩纤细白嫩的指尖轻轻挑开嫩绿色的莲衣,若有似无的清香便随着那指尖的挑动溢了出来……

    曲非的视线只在任盈盈指尖一转便忙挪了开去,垂眸道:“我在福建遇上了青莲白莲二人,他们告诉我在洛阳遇上你时的情形,也给我说了你如今的状况。”他顿了一顿,低声道:“是我不好……爷爷要我照顾你,我却什么都没照顾到……”

    任盈盈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原来她那日在绿竹巷中送别时说的话双胞胎二人是听懂了的,不但听懂了,还特意去找上了曲非。任盈盈心中微暖,不欲让曲非再加自责,因此抬眼笑着岔开道:“原来是他俩。”

    曲非咬了咬嘴唇,轻轻道:“我来之前遇上爷爷,他说……那日在城门外围攻青莲白莲兄弟二人的不是嵩山派的人,是咱们教中人士假扮的。”

    任盈盈蹙眉低笑,将一颗剥好的莲子捏在指间,自然不会是嵩山派的人——嵩山派的人无缘无故,何必去动天下第一大帮帮主的私生子,就算是有帮主夫人授意,也断不会打着嵩山派的招牌去做这等事情。想来还是东方不败的手笔,让丐帮与嵩山派结怨,他要拿下五岳的计划可就顺利多了……她想到这里,唇角笑意加深——原来她竟已经这样了解他,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东方不败了。

    曲非见她只是笑,心中莫名不安,认真的看着她道:“盈盈,爷爷说了,他如今能挖出《广陵散》绝本来,欠了你一场——若是你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若是我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你难道就愿意让你爷爷冒着危险代我去做么?”任盈盈截口打断他的话,眼中含了一点讥诮的光。她望着愣住的曲非,不由得觉得自己好没意思,她心中难受,为难曲非又有什么意思?每个人都有自己最亲厚的那个人,曲洋是曲非最在意的亲人,她又何苦强要他分出个次序来?她心底最亲厚的人不以真情待她,她便对别人羡慕嫉妒恨了么?

    任盈盈挥挥手——嫩白的莲子随着她摊手的动作跌落在地上,一路蹦跳着不知滚到哪个角落里去了——又看着曲非笑道:“我说笑的,别在意。你一路赶来,先去休息吧。”

    曲非直直地站起来,那点惊诧还残留在他年轻的面孔上,他转身往外走去,却又停在门口处回过头来,认真地看着任盈盈清晰道:“不管是你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我都愿意代你去做的。”正午的光从他背后耀目而来,这一刹那,这初长成的青年脸上的神情无比凝重,仿佛方才的那句话是对神灵许下的誓言。

    任盈盈抵住从四肢一路收缩到心房的酸痛,眯眼笑望着他只是点点头,只怕一开口就泄露了自己的软弱——她知道的,就算东方不败对她百般利用,这世上终究还是有真心待她之人的。有这些人在身边,她便有了离开的勇气。

    是夜,东方不败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任盈盈还强撑着困意歪坐在床上,呆呆地瞅着卧房门的方向。她已经有五天没有见上东方不败一面了,这其中固然有东方不败最近事情繁多之故,却也有她故意为之。有时候,明明侧耳听到他回来了,却从心到身都是懒懒的,不想动也不想理会——倒有些像是美人师父的做派了。只是她终究不是美人师父,撑了几天便撑不下去了,既然撑不下去了,她也就不想委屈了自己,索性随心而为了。

    夏夜的风裹着湖上的水汽徐徐而来,带来几分清凉,让人心里不由得静了下去,更容易看清心底的影子。

    乍见东方不败走进来,任盈盈呆呆的看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转转眼珠仰起头来笑道:“回来啦!”

    东方不败看到任盈盈,冷峻而略显疲倦的脸上透出一股暖意。这几日回来,每每看到卧房的灯还亮着,他便不由得加快脚步,看着女孩灯下恬静的睡容便觉得心落到了实处,这是一种有人在等待的温暖。

    东方不败先宽去外袍,这才走上前来,坐在床边,摸一摸任盈盈散着的长发温声道:“怎的还没睡?”

    任盈盈皱皱鼻子,歪脸蹭蹭他宽厚的手掌,嘟囔道:“等你啊。”

    东方不败闻言笑了起来,黑嗔嗔的瞳仁里有一闪一闪的光,像是雪夜的星子。

    任盈盈也笑着望着他,只有她自己知道心中的苦痛:他此刻的笑是真的喜悦吧,不是为了师父手中的九阴真经吧——我是多么欢喜他啊,若他这一刻的笑是出于真心,我还怎么能离得了这个人……就连她自己也诧异,为何脸上的笑竟一点勉强之感也没有,完全是心中的喜悦催生出来的花……

    东方不败轻轻摩挲着女孩的脸颊,忽而皱眉道:“好似瘦了许多。”

    任盈盈也摸摸自己的两颊,半月前还有残余的婴儿肥如今已经不见踪影了——如何能不瘦呢?她只是笑道:“这是我越变越好看了呀。”

    东方不败却还是皱着眉头,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容,慢慢道:“还是胖一点好。”

    任盈盈有心要说些“若真是胖胖的,可就不好嫁人啦”这样的话来试他一试,却又自觉这做法既幼稚又无趣,便转了话头道:“早点睡吧,你明天又要忙。”

    于是东方不败自去洗漱,任盈盈则径自望着床顶发呆——她觉得,面对这个人的时候,虽然有因怀疑生出的苦痛,可种种情绪拢在一起,她却是想要笑的,从眼底笑到唇角。

    不一刻,东方不败走了回来,熄灯上床,两人在黑暗中面面相对,呼吸相闻。

    任盈盈突然轻轻一笑,伸手拉住了东方不败的手臂——总归是要走的,不如分别之前且尽欢愉。

    东方不败的声音有些低哑,大约是累极又困,“笑什么?”

    任盈盈将脑袋靠在他胸前,听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声,轻轻道:“想到咱俩在一起,我很开心。”

    东方不败闻言,只是“嗯”了一声,过了半响,却突然收紧手臂,将女孩更深地搂到怀中来,在黑暗中准确的找到女孩的樱唇,重重地吻了下去……

    次日,东方不败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他正轻轻穿衣,不妨任盈盈哼哼了几声,伸着懒腰揉着眼睛也爬了起来。

    “还早得很,接着睡吧。”东方不败边说边披上外袍。

    任盈盈睁开惺忪的眼睛,跪到床沿边,伸手帮他系着衣带,嗓子哑哑道:“嗯,你走了我再睡。”

    东方不败摸摸她的脑袋,调笑道:“怎么今日小懒猪倒舍得早起了?”

    任盈盈顺势抱着他的腰,小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软软道:“因为我舍不得你啊。”

    东方不败静了片刻,伸手来托她的脸,凝神看她道:“这是怎么了?”

    任盈盈噗嗤一笑,冲他眨眨眼睛,得意地挑着眉毛问道:“是不是很感动?”

    东方不败这才放了手,屈指敲敲她的脑门,摇头道:“你这个丫头!”他顿了一顿,轻轻捏捏女孩已经不再胖嘟嘟的脸颊,低声道:“我今日早点回来。”

    任盈盈答应着,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出卧房去,她在半明半暗中低下头来,低低道:“我舍不得你啊……”

    湖上泛着的雾气仿佛漫到了卧房中来,又沁到了她的眼睛里,这句话便在雾气里氤氲着消散了……

    当日上午练武结束之后,任盈盈站在美人师父身边,默然片刻后,开口道:“师父,我记得小时候曾听你你说过,你师门中为江湖中人所知者有位外号‘一字电剑’的丁坚师兄。你可还能联络到他?”

    美人师父微微蹙眉,沉吟着道:“此人虽名为我的师兄,却是被逐出师门了的。十多年没有音信,我也并没有可以联络到他的法子——你因何有此一问?”

    任盈盈垂眸看着脚尖,轻轻道:“师父,我也不瞒你——我是想着救出我爹来。”

    美人师父淡淡道:“你爹已经死了。”

    任盈盈苦笑,“明知骗不过我,又何必呢?”这些年来,她也渐渐察觉出来了,美人师父对她娘亲是爱极念极,对她那个便宜老爹却殊无好感——甚至还有些怨恨。

    美人师父静静地看了她一刻,叹了口气道:“不救他,你也不会安心。”他轻轻咳了一声,垂着睫毛,像是对自己说,“你不安心,阿素也不会安心……”后面的话便渐不可闻了。

    任盈盈也无心去听,问道:“若是我能找到丁坚,你有法子让他听咱们的么?”

    美人师父脸色青中透黄,双目凝视着任盈盈,目光冰寒,咳嗽起来似乎随时会倒下的身躯此刻微微佝偻着,却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森冷之感,“你只管找他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是雷雨,╮(╯▽╰)╭

    谢谢“我是一只熊”姑娘的手榴弹≈火箭炮~

    48

    48、为悦己者容

    为悦己者容

    暮色四合。

    从高楼上望下去,整座城市都笼罩在淡淡的灯火,潦草的杨柳影和湖水湿润的光泽里。远处薰衣草紫色的天幕衬托着只余最后一点弧度的夕阳,美丽地如同偶像剧的场景。风轻轻从湖水吹来,扬起高楼上的幕帘,远远望去如同烟雾的银红色……

    那一片银红中隐约现出一张年轻娇俏的女孩脸孔来,此刻这女孩微微笑着,向着对面而坐的病容男子轻快道:“师父,原来这丁坚倒是个不忘执念的人。”

    美人师父淡淡道:“他自幼起在师门一十九年,被逐出后悔恨莫及,这些年来一直想着重返师门,如今得偿所愿——也算是圆满了。”

    任盈盈歉疚道:“师父为了我的事情,违了师门规矩,这……”

    美人师父轻轻咳了一声,回忆着道:“当年我师父将师兄逐出师门后,也是伤痛至极,渐渐地夜不能寐,咳嗽出血,不过三年后就去了……只是师兄于这些都不知道罢了。后来他每每找寻回来,我都依着师父遗言,告诉他师父不愿见他,也断不会收他回来……其实师父是想要他回去的,只是不知为何……”

    任盈盈想到方才隔着帘子望去,丁坚在听到美人师父提到他们师父愿意原谅他时,那一直毫无情绪的脸上爆射出来的不敢置信的狂喜,不由得叹了口气。她托腮望着楼下的点点灯火,心里想着:丁坚自然知道他要去做的事情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的,但是只要他的师父愿意原谅他——他便连性命都愿意舍去了。

    人这一辈子,总该有点高于生命的东西。

    任盈盈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子上画着圈,默默地想着:我从穿越而来一十四年,从来没有像前世看过的穿越女主那样,或为了正义或为了良知或为了爱情,而豁出性命的。我眼看着身边的人做着那些绝对称不上光明正大的事情,却一声不吭——于正义良知可就有亏了;如今还筹划着离了这人,终究还是更害怕自己受伤难过……

    不知过了多久,她抬头望着美人师父,面现迷茫,“师父,我到底还是一个自私的人。”

    美人师父却笑了起来,他还是淡淡的口吻,“谁不是呢?”

    任盈盈也低着头笑了。

    周围的景色也在这低笑声中渐渐黯淡下去了……

    就在两人顾自无言之时,却听到那木质楼梯上传来轻轻的咯吱声,任盈盈循声望去,就见到东方不败正站在楼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任盈盈微微一愣,将脸侧歪在手臂上,笑问道:“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湖上玩啊?”

    东方不败眉梢微挑,慢慢走上来,坐到任盈盈身边,极为自然地将她揽到怀中,动作间透着骨子里的独占欲。

    他勾着唇角,伸手掐住任盈盈的脸蛋,看不出喜怒地反问道:“你说呢?”

    任盈盈奋力阻挡着东方不败的魔手——这次掐的真的有点疼,她微微蹙眉,终于在疼痛的刺激下想起早上她抱着东方不败说舍不得的事情来……不由得面上微红。

    东方不败却已经放手,此刻含笑看着美人师父,目光真诚,语带关怀,“湖边水汽大,你既然病着,还是多静养为好。”

    美人师父望着窗外的夜景,道:“教主说的是,只是我却极爱这西湖风光……”

    他这话虽然淡淡的,却驳了东方不败要他走的意思。东方不败盯着他,俊朗的双眉收敛起来,狭长的双目也眯了起来……美人师父一语未完,却又抚胸咳嗽起来,激烈的咳嗽——简直停不下来……

    东方不败缓和了面色,握着任盈盈的手站了起来,慢慢道:“那我们就不叨扰了。”

    美人师父点点头,只是望着窗外,既不站起也不回话。

    东方不败也不在意,与任盈盈一前一后走下楼去。只是他握着女孩的手很紧,紧到任盈盈不用细思琢磨也知道他此刻心情不妙。

    两人沿湖慢慢往回走,任盈盈低着头不去看东方不败的面色,只微垂着睫毛瞅着脚下的白堤,笑道:“你待我师父倒是客气。”

    东方不败握着任盈盈的手又微微收紧,顿了一顿才慢慢回道:“你也知道那是你师父。”

    任盈盈心中酸甜,她本是疑心东方不败竟然能忍耐着美人师父的冷淡,说不得是为了《九阴真经》,此刻听他这样说来,倒仿佛是……因为这是她任盈盈的师父,他才另眼相看一般……她揪着自己的衣角,望着雾气蒙蒙的湖面,不知道究竟该相信哪一种原因。

    一路无语,待回了住处,任盈盈往净房走去,却被东方不败又拉住。

    他低着头审视着任盈盈的眼睛,问道:“你没有什么话要同我说么?”

    灯火的光亮自卧房中透出,从东方不败身后散射出来,背光看去,瞧不准他脸上的神情。

    任盈盈心里猛地一跳,难道她筹谋的事情被他知道了?!想来也是,这厮如此细心又善观察,在他眼皮子底下捣鬼几乎是不可能的——她压着砰砰的心跳,笑道:“有呀,你今日这一身衣服可真好看!”

    东方不败既没有笑也没有回话,就这样看了任盈盈半响,却又突然松了手,径自往房中走去了。

    留下任盈盈呆在原地,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显而易见的是东方不败对她不满了——只是为了什么呢?难道真的被他知晓了她要离开的事情?她这样思忖着,皱着眉头往净房走去,又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对,若是他知道了这桩事情,绝不会只是今晚这般表现而已,只怕她得被惩治地脱一层皮去……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直到她在浴桶中泡到皮都皱了也没找到答案。

    半个时辰后,任盈盈从净房侧门走出来,在院中的小路上低头慢慢走着,偶有水滴沿着她未干的长发滑落下来,滴溅在那鞋子尖上的银丝绣花上,闪着微弱的光。她在一处岔路口停下脚步,仰头,目光直插天际,突然双掌一击,轻叹道:“这事该找侍卫某啊!”

    侍卫某果然不负任盈盈的厚望,在听她将故事中三人的名字化为甲乙丙讲述一遍之后,他摇着头痛心疾首,“小姐,您又让教主寒心了!”

    任盈盈眼皮一跳,这人成精了——他怎么就知道谁是谁的?!不过这时候也不是纠结这种事情的时候,她抽抽鼻子,只做并不在意,瞅着侍卫某问道:“把话说清楚。”

    侍卫某简直要捶胸顿足了,他沉痛道:“小姐,属下日日随着教主外出。按照今日的事务来看,教主本来该在子时才能回来,但是今日教主竟然赶在日落之前就回来了——此中辛苦,难于言表啊!属下虽然不知道教主今日为何如此自苦,但是想来该是与小姐有关……”他小心翼翼地觑了任盈盈一眼,见她只是恍然,并无恼怒之色,便又壮着胆子继续道:“属下还有一言,小姐与您师父虽有师徒之名,还是该避避嫌隙为好。”

    任盈盈微微蹙眉,转了目光看着侍卫某。

    侍卫某见她如此,心中微定——看来小姐这次又是无心之失,他这样想着,脸上就放松了些,不再是一副死了爹娘的悲痛劲了,“您今日去的那处高楼是这里有名的……”他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两声,“……情侣携游之处。”

    任盈盈眨巴眨巴眼睛——这也太巧了吧?!她之所以选这处地方,便是看中了那银红色的风格,一见便知此地与她要丁坚去做的事情绝无关联……她是出于做贼心虚的心理,下意识的就想要遮掩,谁知道这次遮掩的太到位了——东方不败没察觉她的小动作,反倒看不惯她跟美人师父了……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侍卫某尽忠职守地开解完便相当识趣地溜走了,边溜边默默地暗喜:这日后,教主和教主夫人说起来,我又立了一件大功——说不得再来一件,日后就能放出去做个堂主了……

    任盈盈站在原地,直到觉得夜里草地间的湿气顺着小腿一点一点蔓延上来了,这才轻轻摇头笑了一声——东方不败,还真是……

    真是什么呢?她是早已决定要离开的,他是如何又与她还有什么关系呢?

    这样想着,她的眼睛却渐渐酸涩起来。

    一轮朗月上夜空,满湖碧水压岸平。

    任盈盈有些忐忑地扯扯衣角,第三次向丫头确认,“这样真的好看么?”

    丫头坚定地第三次点头再点头,“小姐本来就生得好看,往日只是素面已是不凡,如今装扮起来更是艳光四射。”

    任盈盈嘴角微抽,默默地想“艳光四射”这个词用在这里有没有特殊含义。她瞅瞅丫头一脸纯洁的模样,暗道,这丫头小清纯了十几年,应该不会突然猥琐了……

    她摩挲着耳垂上的海棠花瓣耳坠,寒微微的北海红玉撞在她指尖,让她的心也奇异般地安静下来。

    任盈盈提着裙裾,沿着青石板小路,脚步轻快地走到卧房门前。

    面带娇红的少女,眸含笑意轻轻叩响了那扇门扉……

    前来开门的东方不败显然被眼前所见惊到了,他直直地看着任盈盈,表情僵硬在脸上,只有黑嗔嗔的眸子里流转着他的诧异与惊艳。

    任盈盈见效果达到,心中欢快,微微歪头,软软道:“叔叔,今夜风光正好,咱们去游湖吧。”

    东方不败右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低咳了几声,忍着笑尽量平静的问道:“怎么打扮成这副样子?”

    任盈盈嘻嘻一笑,迎着东方不败的目光,突然觉得原本顺理成章的话此刻却有些羞于出口了,她慢慢垂下头去,低低道:“女为悦己者容嘛……”最后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带了一点不自觉的撒娇意味。

    东方不败看着女孩小巧的耳垂上,那一点冰红色的耳坠晃来晃去,只觉得他的心也晃动起来。他盯着女孩微红的耳根,拼命按捺着汹涌而来的情潮。

    任盈盈却在此刻又仰起头来,苦着小脸哀怨道:“容你也看过了,这些头饰简直要压断我的脖子……”她小心翼翼地晃晃脖子,瘪瘪嘴,小模样委屈极了。

    东方不败笑着摇头,伸手拂在她的发上,那些玉质的钗啊、簪子啊,都一根一根地跌落在青石板上,轻快地响着……碎掉了。

    摆脱了束缚的黑色长发沿着女孩的肩柔顺地迤逦而下,逶在纤细的腰际,与广大的夜空遥遥相对。

    女孩嬉笑着抱住男子的手臂,两人低语着往湖边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上一章是纯洁的啊!

    嘤嘤嘤嘤,“且尽欢愉”是指纯粹滴,纯洁滴,纯白滴感情啊,不是你们想的……那啥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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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这两位被霸王票栏自动显示盛大账号伤害到的姑娘~(╯3╰)

    49

    49、泛舟夜湖上

    泛舟夜湖上

    一叶扁舟,轻轻荡在压岸平齐的湖面上。

    舟上一对人,相对而坐,被接天的莲叶簇拥着。

    任盈盈将小巧的竹丝扇倒抵在下巴上,若有所思地望着东方不败,忽然咯咯笑道:“好一个妖童!”

    东方不败抬眼看着她,唇角微勾,慢慢道:“想要我‘礼尚往来’,你就错了。”

    任盈盈有些无趣地撇撇嘴,“本来我也不是‘媛女’,不过……”她双眼在东方不败面上一溜,将扇面半开,轻掩口唇,笑道:“你对‘妖童’这一赞美真的没什么想法么?”

    东方不败伸臂将她捉到身边坐下,惹来任盈盈一声尖叫——他们现在正处于湖中心,水可深着呢,月光下望去水底都是黑的——东方不败捏着她的鼻子止住了这一声尖叫,无奈道:“这个词虽偏于艳丽,也还算是褒义。”他似笑非笑地瞪了任盈盈一眼,“你又胡思乱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任盈盈摸摸鼻子,乖乖坐好,她能说想到最初和最后的不败姐姐了么?

    一时静默。

    只听得风擦过杨柳梢的低语,那声音仿佛薄云轻抚月光般柔和——任盈盈的心在这样的声浪中,犹如小小的胡桃历经风刀霜剑方才长成的外壳突然间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那内里的清香慢慢溢了出来……

    她一只手抓牢了身边男子的臂膀,另一只手在水面上划来划去。

    纤纤十指破开水面,一波波的涟漪荡漾开去,有一种言语无法诉说却暗合了天地之美的韵味。任盈盈望着湖面上细小的水纹,轻快道:“叔叔,等咱们返程过了华山,嵩山——你的江湖大计就完成了吧?”

    东方不败哈哈大笑,他握住女孩抓着他臂膀的小手,笑道:“只是一小部分。”他顿了一顿,沉声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任盈盈沉默地望着水面上黑黝黝的倒影,暗自想道:日月教被世人称为“魔教”,其实倒也不是教中人士多么坏,而是因为日月教本身就是扩张性的——扩张中难免损害到别人的利益。东方不败身为教主,自然是想着要将江湖收归囊中——这有什么可质疑的呢?就好比在现代,有个志向远大的男朋友,那也没什么不好……哎,可是若是他把事业看得比我重了,我却也是没法子开心的……

    东方不败敏锐地察觉了任盈盈的情绪变化,他将女孩的小手慢慢捏在掌中,低声问道:“怎么?盈盈不欢喜么?”

    任盈盈依旧望着水面,犹豫着道:“我在想……”说了这三个字,却又顿住了。

    东方不败眯起眼睛盯着女孩月光下越发洁白的侧脸,慢慢道:“你在想……什么时候再偷偷溜出去玩闹一番?”

    任盈盈心头一凛,笑道:“我哪里敢?我是在想等你大功告成的时候,该送件什么物事给你祝贺才好。”她回过身来歪着脸望着东方不败,苦恼地皱着眉毛,认真道:“我有的东西,叔叔都有的——就算没有,也不会稀罕的。哎,”她煞有介事地叹一口气,“我跟叔叔一比,简直就是两袖清风啊!”

    东方不败笑着拍拍她的侧脸,“什么‘两袖清风’?这句话骗骗外人也就罢了。”他眼见女孩面上微红,心中喜悦,因拉着她的手柔声道:“到了那一天,你陪着我一起站在日月神教的牌楼前,就好了。”

    “日月神教的牌楼?”任盈盈微微一愣。

    十数年的光阴呼啸着倒退而去,她仿佛在时光隧道的尽头看到那个四岁的小女娃仰着头,迎着初升的朝阳,一字一字地辨认着巨大汉白玉牌楼上的四个金色大字“泽被苍生”,每一个字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怎么了?”

    “我想到……很久以前,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骑在马背上,勒马扬鞭仰天大笑——那可真是让人羡慕啊……”任盈盈梨涡浅浅,目光落在东方不败脸上,却又仿佛并不是在看他。

    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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