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一笑共君游第22部分阅读
盈盈一笑共君游 作者:肉肉屋
刷翻过,哼了一声——声音中满是杀机。
“你去传河南境内的各堂堂主来见我。”说完,东方不败将那封信夹在掌中,不过片刻松开手来,那信已然化作片片纸屑飘落在地。
任盈盈小步跟在他身后进了卧房,看他穿起外袍,终于忍不住道:“你如今受了伤……该多多休息。”
东方不败系好腰带,笑着抱住任盈盈,将下巴在她发间摩挲片刻,温声道:“在这里稍等一刻,我去去就回。”
任盈盈想到平一指的叮嘱,想到那“三年五载”的断语,心中又急又难过,却偏偏不敢对东方不败明说。她仰脸望着东方不败,急道:“等明日不行么?如今都快日落了,你还要吃一次药的……休息一晚……”
东方不败有些发痴地望着女孩为他担忧着急的模样,连她说了些什么都没留意,不知怎地想起当初他要入华山,她也是这样担忧急切——最后扮作小厮跟着他一起去了华山。他弯下腰来,轻轻吻着女孩唇角,让她从急切不安的劝告中安静下来。
任盈盈看着他眼中闪烁的光芒,心中纠结到无可复加——江湖于他就像是孩子的梦幻世界,那里有他的凌云壮志、有他的谋略豪情。如果东方不败没有了这些,那他也就不再是东方不败了。如果东方不败不再是那个东方不败,即使长命百岁他又怎么会快乐?
东方不败看着任盈盈出神的模样,虽然外事纷繁,却觉得心中安稳。他凑在任盈盈耳边,轻轻咬了一下那小巧的耳垂,压着嗓子道:“乖,等我回来。”说着,将任盈盈重重抱了一下,大步走了出去。
任盈盈坐在床头,眼望着窗外夕阳沉落,月上树梢,只觉得这院子里静得吓人。她起身走到窗前,只听到春夜的草丛里不知名的昆虫鸣叫,连鸟雀声都无……一瞬间,她忽然无比思念起多年前的小黑松鼠来。若是有一只活物在,她必然不会如此寂寞……如此担忧……
东方不败说“去去就回”,任盈盈这一等却直等到子夜时分。
当院落门前终于响起那熟悉的脚步声,任盈盈几乎是立时就站起身来,一路飞奔而去。她看到东方不败负手走来,好不容易红润起来的脸色再度苍白下去,只觉得一颗心如坠冰窖。
东方不败走到任盈盈身前,拉着她的手,皱眉道:“怎么还没睡?”顿了顿,柔声道:“是我不好。形势紧张,商讨久了。我让侍卫某告诉你早些休息的,他没把话带到吗?”问到最后一句,眉毛挑了起来。
任盈盈反握住他的手——他的手也是冰冷的,“他话传的很好。是我自己要等的……”
东方不败感知到手上覆着的那层暖,心里也慢慢覆上一层暖意,他笑道:“如今等到了,好好睡了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卧房中去。
任盈盈转身望着东方不败,神色认真,“你晚上的药还没喝。”
东方不败微微一愣,眼角似乎微微抽搐了一下,“这个……一次不喝也没什么要紧的。”
“什么?”任盈盈睁圆了眼睛,看到东方不败诧异的样子,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了,只在心底长吸一口气,努力冷静道:“不行,受伤吃药,一次都不能少。”
东方不败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小声道:“这次的药……苦的有些古怪。”
任盈盈依旧是丝毫不让,“再古怪也得喝。”
东方不败摸摸鼻子,不明白小姑娘这突如其来的怒气是怎么回事,目光有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任盈盈。
任盈盈察觉到他的目光,顿时心底柔软下来,又气自己约束不好脾气——明明是要对他好的,怎么总是让他来试探迁就自己呢?
她拧了热毛巾给东方不败擦了脸,柔声问道:“今日出去事情都订好了吗?”
东方不败舒服地叹了口气,思索着道:“大件的事情都确定了,只是还有几处虽然小却很关键的地方要再细细商讨。”
任盈盈听得眉心微皱,那就是事情还没解决,他还要这样操劳忧思了?哎,他一日放不下这江湖,便要这样劳累一日……这却要怎么想法子?
东方不败见她面显愁容,不愿让她再想这些繁杂事务,便捡趣事来告诉她,“你还记得当初华山上那位姑娘吗?”
“什么?”任盈盈还在担心东方不败的健康问题,一时没回过神来。
“就是你告诉她你叫‘西方必胜’的那一位,”东方不败想到当日情景,不由得微微一笑,看任盈盈明白过来,继续道:“她乃是华山派掌门人岳不群的女儿,如今却做了恒山派掌门定闲师太的关门弟子……你可知道是为何?”
“为何?”任盈盈隐约知道是为什么,却不敢也不愿意去想。
“据说是为了华山派那个叛走的大弟子令狐冲……”东方不败向来不是喜欢说这些是非之人,此刻原是为了逗任盈盈解闷才提起话头来,却见任盈盈听了他的话非但没有稍减愁容,反倒一时面上血色尽褪,忙住了口。
他将任盈盈抱坐在怀中,柔声道:“咱们不说旁人的事了。你……你可要用夜宵吗?”
任盈盈摇摇头,将脸埋在东方不败胸前,说不出心中滋味,只紧紧抱着他的腰。东方不败虽不知道任盈盈为何突然如此难过,却也体贴地没有问,只轻轻抚摸着任盈盈的头发,安抚她。
过了片刻,任盈盈恢复过来,在他胸前蹭了蹭,轻声道:“药该好了,我去看看。”说着转身出去,端了一碗黑漆漆热腾腾的苦药汁进来。
东方不败抿紧了唇,盯着任盈盈手中的大腕,面色似乎白了一分。
任盈盈此刻已经看出东方不败其实怕喝药,不知为何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将手中的药碗送到东方不败面前,柔声哄道:“其实也不苦的。你闭着眼睛,连喝三大口……保证就见底了。”
东方不败一咬牙,端起药碗,果真“咕咚咕咚”猛灌几口,将一碗药喝得涓滴不剩,完了“啪”地一声将药碗倒扣在托盘上——竟给他整出了喝酒的气势。任盈盈看得目瞪口呆,又忍不住想笑,又觉得早就备下的草莓倒是用不上了……
谁知东方不败忍了片刻,终是耐不住,起身走到窗前,一声低低的咳嗽,刚刚喝下去的药汁几乎就要呕出来……
任盈盈忙上前,将洗净的小草莓塞在他口中。
浆果清新的酸甜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压制住了苦涩的药,也压制住了胃中的翻滚抽搐。
半响,东方不败抬起头来,望向烛光下的任盈盈,薄唇微抿,喃喃道:“好苦……”
大约是刚刚那一番几乎呕吐的折腾,东方不败此刻的眼睛里蒙了薄薄一层水光,在纤长稠密的睫毛下越发显得莹润……诱人。
在大脑下达指令之前,任盈盈的身子已经做出了反应……
她上前一步,扳着东方不败的肩膀,闭目踮脚,深深得吻了下去……
☆、自吾得此心
长忆关外客
次日寅时,天色尚且全黑,东方不败已然带着任盈盈上路往函谷关而去。依着东方不败的性子,大敌当前,自然是要骑马奔驰而去,越快越好;任盈盈却忧心他的身体,谎称自己不舒服坚持坐马车。任盈盈既然说她不舒服,东方不败自然不会让她骑马,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坐着马车一路往函谷关而去……
直到正午时分,一行人才抵达函谷关。这函谷关乃是前朝所设雄关要塞,因关在峡谷中,深险如函而得名。此地南接秦岭,北塞黄河,是东去洛阳,西达长安的咽喉。昔日楚怀王举六国之师伐秦,秦依函谷天险,使六国军队“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如此关键之处,曾经是兵家必争之地,如今也是江湖人士眼中的一块肥肉……
到了函谷关日月教的据点,东方不败自去与教中人士谋划布局自不必提。任盈盈却是寻到厨房去,指挥者侍卫某将炉火生起来,自己举着一把小蒲扇煽火,将平一指开的草药新煎一碗。她坐在小木凳上,单手托腮,一静下来不由得就想到美人师父等人。
她当日独身返回,耽搁了这两日还没回去,美人师父与曲非、丫头只怕要担心起来,如今来了函谷关,怎么想个办法传个讯息出去……转念又想到正派人士聚集函谷关口口声声要灭日月教,东方不败既然亲自来了此地,到时候一场血战只怕不能免了。想到血战,任盈盈心中第一个冒出的念头竟不是又有多少人要死去,而是东方不败的身子能不能撑得住……她挥着扇子的手僵在空中,继而自失一笑,忽然觉得三年前的离开毫无意义……
听到前面脚步声纷乱退去,任盈盈知道众人各自领了差事走掉了,看那药已经熬好了,便隔了纱布倒入碗中,放在托盘上端着往卧房走去。她走到门前正撞上东方不败要往外走,不由道:“怎么又要出去啦?”
东方不败一眼看到她,摸了摸鼻子,道:“看你不在,我……”后面的话却咽了下去。他单手接过托盘,握着任盈盈的手往内走去。
原本是要出去找她的?任盈盈被他握着手,心中微甜,又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酸涩——一颗心像是裹了糖浆的红山楂。
东方不败这次喝药却没有半点迟疑,很是主动地将一大碗黑药汁灌了下去。
任盈盈正奇怪他怎得突然不怕苦了,却察觉这厮喝完药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她的唇……想到昨晚那异样的主动,任盈盈只觉得脸上一烫,劈手夺过东方不败手上药碗,一扭身掀帘子出去了。
她往外走了两步,听得身后声响,却是东方不败跟了上来。任盈盈更觉羞赧,只做什么都不知道,一路往厨房而去,将药碗洗刷干净,又将熬药的砂锅里的药收拾好。她听到身后没了动静,将砂锅放好,一回身却看到东方不败正站在低矮的厨房门口定定得望着她,眼中似有惊涛骇浪,却在她看过来的下一秒转为波澜不兴。
任盈盈看在眼中,走上前来,低头扯住东方不败衣袖,往卧房走去。
一路静默。
直到入了内室,东方不败坐到书桌前看信件,任盈盈则趴在床上看杂书。因为挂心东方不败的身子,任盈盈每看几行便不由自主地去看他面色,却察觉东方不败也是不时看她一眼,似乎有话要说却强自按耐着。
任盈盈在心底叹了口气,合上书走过去,蹲在东方不败面前,将胳膊搭在他膝盖上,以手支腮。她仰起脸来,望着东方不败,柔声道:“很久以前呢,有人曾给我讲过一则佛法典故。”她微微带了点迷茫的神情回忆着道:“我可没那人讲得好,只记得是说有个老和尚很厉害啊,后来来了个无名小子求拜师求笼罩。老和尚不乐意,很是牛叉的说,你要我收你做徒弟,除非天上下红色的血。这个求拜师的小子是个狠角色,咔嚓切了自个儿一条胳膊去,用鲜血将白雪染红了。”
东方不败听到此处,忍不住微笑,这正是三年前在华山脚下,他看出任盈盈怀有心事却闭口不言,因此借“慧可求师于达摩”的典故问她有什么烦心之事。这故事后面,慧可尘缘未了,有一日他对达摩说:“和尚,吾心不安!”,达摩答道:“汝心在何处?来,吾为汝安之!”。当日东方不败就是借这句话告诉任盈盈,“傻丫头,你有什么迟疑难决之事,都交给我就好了。”
如今,任盈盈将这则典故说还给他听,自然也是一般的意思。想到此处,东方不败心下温暖,望着卧在她膝上的女孩,薄唇微动,却是无声。
任盈盈皱皱鼻子,自觉这故事由东方不败讲来倍有意境,给她一说就成了狗血的武侠小说,索性望着东方不败的眼睛,低声问道:“你,可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东方不败伸手摩挲着女孩丝缎般的长发,睫毛低垂遮去了眼中神色,他的声音很低,似乎还隐含着一丝委屈,“今日的药也……好苦。”说着,抬眼望着任盈盈红润的唇瓣,连神色里都透出委屈来。
在江湖中以残虐冷酷著称的东方不败他!他!他竟然也会撒娇!
任盈盈还处在接受不能的呆滞状态中,却看到东方不败见她没有反应,转头又去看桌上的信件,这次却不像之前那样时不时看她一眼了。
他,他,他竟然不但会撒娇,还会如此傲娇地闹别扭!
东方大神!你已经游走在崩坏的边缘了!任盈盈心中有个小人在狠狠捶地!
但是她的心里却酸软一片,任盈盈站起身来,趴在东方不败背上,伸臂搂着他,将一张粉脸从后面凑到东方不败耳边来,笑嘻嘻道:“好啦,东方叔叔好可怜。每天要喝药,喝的药还那么苦……呜呜……”她假哭两声,看到东方不败唇角微勾,便往前探探头,小声道:“我有办法让药不那么苦哦……”说着在他唇边飞快地亲了一下,就想闪人。
不料东方不败早有防备,动作比她更快,不等她转身就将她抱了起来按在书桌上,俯身吻下来。这个吻与从前任何一次都不同:它不是激烈,是爆烈;不是缠绵,是刻骨;不是深情,是绝望……以吻封缄,暗藏了东方不败多少游离失控的情感!
就像三年前任盈盈以嬉笑躲过东方不败的询问一样,东方不败那句“药好苦”也并不是他心中所隐瞒之事。曾经的任盈盈隐瞒到底,诈死而去;如今的东方不败却借着这一吻将所有的情绪传递给任盈盈。
唇齿缠绵,亲密如斯,你可能察觉……我心为何不安……
若能察觉,可为我安否?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这一章按照提纲应该叫【长忆关外客】,是剧情章。
被我硬是写成了感情戏,没办法多了这一章……
章节名出自前文八卦中提过的白居易这货,这次是勾搭另一位基友时写的诗句,就不八了。
☆、长忆关外客
正派除少林武当外就是昔日的五岳剑派,此中嵩山派三年前被灭,华山派岳不群勾结日月教,泰山派早已式微。因此这次的“除魔大会”是由恒山派与衡山派发起的,两派之中又以恒山派为首。盖因衡山派掌门莫大素来不理会派中事务,而恒山派掌门定闲师太却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因此这支除魔队伍竟是只娘子军。这次“除魔大会”“恒山三定”(定静、定闲、定逸)均到场了,声势不可谓不浩大。
东方不败携了任盈盈的手站在“瞻紫台”上,举目远眺,就看到五六里外的荒地上聚集着数百来人,以几个白帽青衣的尼姑为首里里外外围了十几层。他将单筒望远镜举在眼前,森冷道:“哼,南衡山、北恒山的人在也就罢了,青城派竟也敢来凑热闹……嗯,还有私盐帮的人……”
任盈盈奇道:“正派人士怎得会和盐帮的人混在一起?”要知道盐帮中人为了抢货利益,杀人放火之事做的也不少,向来为正派人士所不齿的。
东方不败微微一笑,摸摸任盈盈的脑袋,道:“盐帮虽不为正派所容,但是有我这个大魔头在旁边,说不得正派也要暂时和盐帮握手言和一阵子……”
任盈盈抓着东方不败的手,嘟囔道:“你哪里又是什么大魔头了?”
东方不败唇角微弯,将摸着任盈盈脑袋的手向后一伸,侍卫某忙将随身带着的弩呈上,弩身朴实无华。只见东方不败眯眼对准人群中正慷慨激昂的那尼姑,于任盈盈惊怔的眼神中将箭激射而去!
这正在号召众人的尼姑乃是恒山派掌门定闲师太,那弩箭尚在两百步之外便有尖锐的破空声传来,然后纵然听到了声音,因那弩箭来势之快实在世所罕见,竟是难以躲避。定闲师太欲待腾挪避开,然而这弩箭射她不中,她身后弟子却未必有她这样的身手;心思电转间那箭已到眼前,那定闲师太也着实了得,将拂尘一搭一挑用万千尘丝在那弩箭箭身之外急划圆圈——因那弩箭来势凌厉,定闲师太不敢与之正面相接,便用这股绵力让那弩箭缓下来。然而她毕竟内力不够精纯,骤然发力还是过于刚猛了,只听“咔啦”声不断,那弩箭与拂尘竟一起爆裂开来。
无数碎片激射向四周,众人聚在一起躲闪不及时,只听“哎哟哎哟”声不绝,已经有好几个武艺低微的受不住倒了下去。
第一箭方完,第二箭又至。这第二箭却又比第一箭更急更猛,定静师太与定逸师太心意相通,一左一右挥出拂尘,依照定闲师太之法困住那弩箭。然而这第二支箭还没停下,第三支箭已然呼啸而来!此刻定闲师太拂尘已碎,定静定逸受困于第二支箭,眼见这第三支箭就要刺入定闲师太的喉咙!
就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忽然从旁斜刺出来一柄又薄又窄的利箭,将那弩箭撞偏了准头;又趁势平剑下压,只见那弩箭“哆”得一声钉在了荒草地上,箭身支没,唯有白色的箭羽在外震颤不已。众皆骇然!
定闲师太惊魂甫定,望向那出剑之人,却是衡山派掌门莫大。只见他身材瘦长,脸色枯槁,披著一件青布长衫,洗得青中泛白,形状甚是落拓。莫大见定闲师太望过来,低声道:“魔教有大人物在此,不宜久留。”
定静师太将第二支弩箭握在手中,摇头道:“如此细长的箭身却能有这般惊人之力,射箭之人……”她与定逸师太对视一眼,“只怕和我二人之力都不能抵挡分毫……”
受了这三剑之惊,本就心力不齐的众人登时鼓噪起来。私盐帮的吵着散了,青城派以余沧海为首也都沉着脸一言不发,定闲师太见状大怒,厉声道:“咱们灭魔之举,虽死犹生!胆小怕死非我辈!趁早给老尼滚回去!”
她这话一说,那些私盐帮的竟登时真的四散而去了!原本这些人是为了在南边的生意给日月教抢了才来的,伺机行事,能抢一点是一点;此刻见还没怎样,莫名其妙来了三支箭,十几个兄弟就受了伤……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东方不败负手立在瞻紫台上,见有人离开,更多的人却还是聚集在原地,薄唇微抿,冷冷道:“务谓不教而诛。”
任盈盈心下一惊,别说我没教化过你们就杀了你们……他这是要……
就见东方不败从怀中取出一样小炮仗般的物事来,拉去外面的丝线,抛向半空去。只听那炮仗在半空中炸裂开来,发出雷鸣般的轰隆声,声传数十里……
那正派人士正被这声响骇住,定静师太道:“师妹,如今情形,不如先各自退去,再徐徐图之。”定闲师太横眉思索,终于道:“罢了……”
便在此刻,无边的荒草地四周突然从地下冒出来成百上千之人,东西南北各有分队,为首者都举着红边黑底金字的日月教旗帜。
定闲师太脸色大变,“不好,魔教早有埋伏在此!”
莫大道:“咱们合力往一个方向冲!”
却见那魔教队伍之中拖出八辆水车来,将喷头对准了站在中间的正派人士,那队长黑色的小三角旗帜一挥,无数黑色的液体从那水枪中喷射出来!除了几个武功高强轻功更佳的高手,正派人士几乎无人幸免都被淋湿。有人突然大叫起来,“是燃油!是燃油!”
再看时,那魔教中人却已经搭上了火箭!
“他们要用火烧!”先前喊的那人此刻嗓音都变了,凄厉嘶喊起来。他见机最快,当下毫不迟疑,跃身而起,往外围奔去……
带着火的利箭破空而来直直钉在那人咽喉,那人竟是一声不吭地死去了,然后他沾惹了燃油的尸体在大火中熊熊燃烧起来——不一刻就化为了焦黑色的烟灰……
东方不败便在此刻握着任盈盈的手,带她下楼去了。接下来的场景太过血腥,东方不败不愿意让她看到……
然而看到看不到又会有什么区别呢?任盈盈又怎么会不知道东方不败的行事作风?
因此回去的路上,任盈盈一直低头无话,便是东方不败刻意提起话头引她说话,也不过是勉强笑笑。
太阳偏西,夜幕将至。
卧房内,东方不败坐在书桌前,而任盈盈则趴在床上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完全黑了,东方不败灭了火烛,无声地躺倒在床外侧。任盈盈依旧趴在内侧发呆。
东方不败侧身望着窗外,过了片刻又翻回来望着任盈盈发呆的样子出神,眉心不自觉紧皱。任盈盈自顾自的发呆,也不去理会。
东方不败想要开口解释,却又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何况,这种事情即使解释了下次遇到,处理方法依旧是不可能变的。他觉得有点荒谬的可笑,却不知道是要笑自己,还是笑这个江湖……终于,他仰面望着黑洞洞的帐顶,准备入睡……
任盈盈却在此刻从发呆中醒过神来,猛地推了推东方不败,质问道:“你还没喝药呢,怎么就睡了?”
东方不败愕然,脸上的神色却不受控制的柔软下去。
任盈盈“哎呀”一声,从床上爬起来,随手抓过东方不败的外袍披着往厨房去熬药了……东方不败坐起身来,斜倚着床柱,从窗口望着女孩急急忙忙跑出去的身影,眸中波光流转如同月下湖水般柔和……
不一刻任盈盈端了药碗进来,目光炯炯得盯着东方不败喝了药,又打开一包松子糖,歪身坐在他对面一颗一颗得喂他吃。一开始十颗全都喂到东方不败口中去了,接下来则是两人一人一颗,到最后……则是东方不败含笑看着任盈盈自己吃……
任盈盈津津有味地吃了一刻,突然意识到一包糖几乎都是她自己吃掉的,忍不住脸上一红,嗔道:“我是为了你好。你在喝药嘛,吃糖太多说不定会和药性相冲的……”
东方不败低头摸摸鼻子,笑着“嗯”了一声。
侍卫某的声音却在此刻从外面响起来,“禀告教主,函谷关众人皆已诛杀,只走了一个恒山派的女弟子。”
东方不败闻言站起身来,又转身看了任盈盈一眼,却见女孩垂首捏着那包糖,看不清面上神色。他唯一踌躇,还是走到门边厉声问道:“怎得走脱了一个?”
侍卫某略带惶恐道:“据青龙堂堂主说,那女弟子乃是岳不群之女,定闲师太临死前传了她掌门之位。恒山派众人合力保她出去,后来又来个不知名的小子,使得一手好剑法,将这女子救了出去……这位恒山派女弟子是从青龙堂队伍所守之处脱逃,青龙堂堂主已经到戒律司去领罪了。”
东方不败“嗯”了一声,既然是岳不群的女儿,此刻倒是不好追究,便道:“知道了,你去吧。”
就这么一问一答的功夫,等东方不败走回床边时,任盈盈已经歪在床上呼吸均匀地睡着了……他不禁失笑,又有些心疼。这一日星夜起程,奔波不止,小丫头跟着他着实受苦了。
东方不败俯身轻轻取出女孩攥在手中的糖包,在她耳边低声唤道:“盈盈,醒醒……盈盈?”见女孩果然微微睁了眼睛,又笑道:“起来漱口,不然明日又要嚷牙疼……”
任盈盈迷瞪着眼睛,哼哼了一声,扭了扭身子却不愿意起身。
东方不败叹了口气,他发现面对任盈盈的时候这叹气的次数可是越来越多了。他俯身轻轻抱起女孩,任盈盈于半梦半醒间伸臂搂住东方不败的脖颈,嘟囔道:“要……睡觉……”东方不败耐心哄道:“好,一会就让你睡觉……”说着抱着她去漱口,又抱她回到床上,犹豫了一刻,还是动手帮她解了外衣盖上被子。其间不小心碰到一处柔软的浑圆,东方不败长长吸气,自觉像个苦行僧。
偏偏怀中的小丫头不领情,还搂着他的脖子蹭了蹭,甜甜地来了句,“东方叔叔,你最好了……”
东方不败闭目深呼吸,觉得他简直比寺里的和尚还守清规戒律。
这一室的温馨情状自不必提。
此时此刻却有人痛不欲生。
函谷关口,法号仪慧的女尼瘫坐在冰冷的地上,仰面望着站着的男子,啜泣道:“大师兄,你……你别走……我……我们恒山派如今十之八九都被魔教杀了。师父传了掌门人给我……我……”她用宽大的衣袖遮住脸,大哭起来,“我没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也不知道该怎样报仇……”
令狐冲站在高地的夜风中,低声道:“你回华山去吧。师父师娘……不,你爹娘总不会不管你的……”
“爹爹他……他……”岳灵珊话到嘴边,却终是说不出来,娘不在,这华山却是说什么都不能去的。
“我走了,你自己多保重。”令狐冲想了想,将剑解了下来,又将身上仅有的一点银子也都留给了岳灵珊。
岳灵珊登时忘了哭泣,愣愣的望着令狐冲道:“你……你要去哪里?”
令狐冲勉强一笑,“我这就出关去,此后再不回来啦。”他顿了顿,低声道:“你若是不想做这掌门人,回去给了别人……你……你还没削发,再找个好人嫁了吧。”说完,迎着风大步往山下走去。
岳灵珊孤身坐在这黄土高地之上,夜风呜咽,孤月高悬,一时间只觉得天下之大,却再无她容身之所。
她摩挲着令狐冲留下的那柄剑,剑光如水,冰凉沁骨。岳灵珊站起身来,掀去白帽,一头乌发倾泻而下。她闭着眼睛,泪落如雨,挥臂横剑,将那长发猛地削落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虐配角,甜主角,我果然变态么
☆、莫重于师者
日月教在函谷关一举重挫了南衡北恒的势力,次日一早东方不败便出去忙于各种权力交接。
任盈盈待他走后,自己溜溜达达在院子里转了一会,然后径直从正门走了出去,也并没有人阻拦。只是任盈盈稍一留意就能发现身后至少跟了十二个人的小分队,她摇摇头,也不点破也不惊诧。待走到市集人多之处,任盈盈左绕右绕意图甩脱跟随的人,孰料这些人功力竟然很是不弱,若是要甩脱他们还真要耗上不少力气。稍一思量,任盈盈转身进了一间生意红火的成衣铺子,不一刻走出来一个膀大腰圆的草莽汉子,在那些跟随者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得离开了。
她顺着河流一路往上走,直走到源头处,那源头却是一座高山,此山绵延几十里,顶层终年覆雪。任盈盈足不点地一路直上半山腰,在一棵半歪的千年古槐旁摸索片刻,果然就摸到一条手臂粗的藤条。她抓住藤条在山崖壁上向下攀爬,待那藤条将尽,她也恰恰落到了谷底。
只见这谷中郁郁青青,更有竹木成林,深深浅浅的绿色中掩映着几座粉砖白瓦的屋子。任盈盈边往林中跑去边喊,“师父,我回来啦。丫头、小非子……”
那林中原本蹲着一对老夫妇在挖竹笋,此刻听到任盈盈的呼声,都是又惊又喜,起身迎道:“小姐回来啦!”这两位却是丫头的父母,三年前任盈盈诈死离教时怕牵连了他们便带着他们一起上路来此。
丫头与曲非听到呼唤,都奔出门来。丫头一下子拉住任盈盈的手,又哭又笑道:“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我们等了这两日,只怕您……怕您……”
任盈盈笑道:“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师父呢,还好吗?”
曲非直愣愣得盯着任盈盈看了半响,眼眶微红,此刻错开视线粗着嗓子道:“他如今好多了。”
丫头抹着眼泪笑道:“可不是嘛,那个什么经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强。小姐师父练了这才几日,看起来就像是没有病的人一样……”她说到此处,略觉失言,又岔开话道:“现在可好啦。小姐师父没事了,小姐也回来了,咱们以后一起呆在这谷中,可比什么都自在……”
任盈盈听了这话,微微一愣,低下头没有接话,静了一会道:“我去屋里见见师父,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吧。”
丫头想到那天在少室山客栈与任盈盈的对话,心中微微觉得不安,退到双亲身旁,接过母亲手中的器具帮她挖竹笋。曲非则跟着任盈盈往前走了两步,见她只是低头无语,不由也停了脚步,默默站在竹林边出神。
任盈盈一路进了屋子内室,看到美人师父披着一件外袍斜坐在榻上翻阅着书籍,不由道:“师父,您身体不好,待过些时日再看书劳神吧。”
美人师父抬起头来,他精神却是比两天前好了太多,一双眸子又恢复了昔日的清明——此刻这双清明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任盈盈。任盈盈觉得微微有些不自在,低头扯着衣角,心中有太多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良久,美人师父收回目光,看了手中书卷一眼,轻轻合上,看那封面却原来是任盈盈寻来的那本《易筋经》。他叹了口气,望着窗外一竿竿翠竹,轻轻道:“你是准备回去了。”
任盈盈咬着嘴唇,亦是轻轻道:“师父,我……”下面的话却又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美人师父唇角浮现起浅淡的笑意,他认真地望着任盈盈,温和道:“这本就是你要走的路,又何须对我们心怀愧疚呢?”
任盈盈有些慌乱地抬头看向美人师父,见他目光如水,唯有宽容,并不见责难,不由得心中稍定,低声道:“当初在梅庄,师父您为了我能离开日月教做了那么多……还有丫头和曲非……我……我……”
“傻孩子。”美人师父向任盈盈招手,示意她走近一些。
任盈盈走近两步,站在塌边,眨着眼睛望着美人师父。
美人师父举高手臂,伸手摸了摸她的发,感慨道:“你都这么高了……”
任盈盈便矮身坐在榻前的小凳子上,手臂撑在塌边,仰脸望着美人师父,有些憨憨地笑了。
美人师父忍不住破颜一笑,抚摸女孩头发的手掌向下微动,似乎是想要摸一摸女孩的脸颊,却终究停在发上没有动。他温和道:“丫头如今全家都在谷中,你不必担忧。曲非性情太过良善单纯,本就是在山中长大的孩子,如今回到谷中倒是比留在江湖适宜多了。”他顿了顿,又慢慢道:“丫头对曲非有情,只怕此刻要她跟你回日月教……”
任盈盈忙摇摇头,低声道:“当初是丫头帮我逃跑的,若是回去只怕……”
美人师父微微一愣,道:“你是在担忧这个?”看任盈盈点头,他神情微动,喃喃道:“这可当真是情关不自破,当局者迷了……”
任盈盈眉头微拧,问道:“师父您说什么?”
美人师父又望着任盈盈,这次的目光却带了几分朦胧,眼中神色仿佛笼罩着一层雾气,“我说……你真是个傻姑娘。你且看他三年来所作所为,桩桩件件,单以‘情’字而言,天下再无能与之相比者。如今只要你肯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他哪里还顾得上追究陈年旧事……当日助你离开之人,只要你说一声在意,他便绝不会为此事对我们三人动手。只是……”
任盈盈听得恍然,又觉心酸,此刻听到美人师父犹豫,便追问道:“还有什么要担心的吗?”
美人师父望着竹林旁默然独立的曲非,轻声问道:“你可了解曲非的心意?”
任盈盈眉头紧锁,静了一刻低低“嗯”了一声。
这世上,关于情爱,再没有比女孩更敏感的了。相信吧,若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那么这个女孩一定会有所了解的。
美人师父长长吸了口气,慢慢道:“问一下丫头的意思,这两日将他二人结为夫妻吧。”他看了一眼似乎在发呆的任盈盈,低声道:“东方不败不会因为曲非助你离开而追究,却一定会因为曲非的这心意而起杀机……”
任盈盈沉默着听着,半响问道:“若是曲非不愿呢?”
那种浅淡的笑意再度出现在美人师父唇角,他轻轻道:“他会愿意的。”只要是你要求的,他都会愿意的。
任盈盈望着阳光洒落在屋子里的斑驳阴影,思索着道:“他现在肯定知道你们在函谷关了,只不过还不知道具体地方罢了……这函谷关就这么大,总有一天会给他找到了。若是……我告诉他,他真的可以原谅吗?”
美人师父又摸了摸任盈盈的发,微笑道:“只要你肯开口,他就肯原谅的。”
任盈盈呼出一口气,终于笑了起来。
美人师父便也微笑着望着她,温和道:“日后你们大婚,我便不亲去祝贺了。不如今日先将这喜酒喝了吧。”
任盈盈脸上蓦地通红,她羞恼道:“什么大婚?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人啦?不对,师父你如今全好了吗?能喝酒了么?”
美人师父含笑听着,也不反驳也不回答,慢慢从塌下取出一小坛酒、两只碧玉杯子来,手势轻缓地将酒注满杯子,温声道:“这是去年的桃花酿,就陪我……喝一杯吧。”
任盈盈瞪大了眼睛,看着美人师父将酒杯递到她面前来,噗嗤一笑,低声嚷道:“好哇,师父你竟然在屋里藏酒喝?!”说着,接过酒杯,与美人师父将杯子轻轻一碰,将酒喝了下去。
“嘶嘶……”任盈盈吐着舌头,挥手猛扇腮边空气,“这酒好辣,好辣……”
美人师父轻笑一声,“这酒已经是最不辣的了。”
任盈盈撑着额头,闭目道:“我怎么觉得有点晕乎乎的……似乎,好像,我就是传说中的一杯倒来着……”
美人师父眼望着女孩双颊如火、目中含水的模样,神情怅惘,他低声道:“原来你不能喝酒的……这我却不知道……”
任盈盈此刻却已经有些醉了,以手托腮,笑嘻嘻地瞅着美人师父问道:“不过,师父你怎么那么了解东方叔叔呀?连他怎么想的都知道,还那么肯定……”
美人师父微微怔忪,取下她手中酒杯,扶她坐到旁边的床上,柔声道:“你醉了,睡一觉起来便好了。”
任盈盈迷瞪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明亮的天光,嘟囔道:“不行,我中午要回去的……要……要看他喝药……”后面的话含混不清,再看时女孩已经鼻息悠长,面色绯红得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可当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