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永夜 桩桩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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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夜 桩桩 作者:rourouwu.com

    永夜

    作者:桩桩

    楔子

    月黑风高杀人夜。

    李林踩下了刹车,握紧了方向盘。山上华宅里的少爷有个很奇怪的习惯,喜欢每天晚上十点骑着山地车锻炼身体。李林的任务就是制造一起车祸。

    车祸之所以叫车祸,是车闯了祸,不是开车的人。所以就算被捉住,也只是交通肇事罪。更何况,照计划,他不打算逃。不给这个计划留下任何一个疑点,让人怀疑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

    一切都很正常。计划也滴水不漏。李林事先和朋友吃饭喝酒,然后开着车回半山的家。家也是在半年前就置下的。

    一个喝了酒回家的人意外撞上了外出锻炼身体的少爷,很正常。

    等了五分钟,李林发动了车,往山上驶去。一分都不会差,连他开车回家所需的时间都算好了。

    所以李林照计划撞上了骑山地车的少爷,看着山地车与少爷一起飞到了二十米开外。他下车确认了少爷的死亡,用极惊恐慌乱的声音报了案。

    照原计划,就是赔偿与坐牢两种选择。山顶华宅里的主人不要几十万的赔偿,就只能让法院判李林三年至五年的刑。

    接下任务时李林仔细想过,用三至五年还了一个人情不亏。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欠了人情的兄弟此时不想让他还人情了,想要他的命。

    李林死于狱中的一次群殴。以他的身手不会是两帮人群殴时死掉的那个,可是站在他身后的又一兄弟温柔地送了他一刀与一句话:“做兄弟的让你走好。”

    狱警如警匪片里演的一样姗姗来迟。李林抽搐着身体眼睛看着窗户里的小块天空,冷笑道为了狗屁义气而死太亏了,也许当时摇头说不要钱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这个下场。他的兄弟不相信他分钱不要,仅仅为了还一个人情。

    他很好奇地走在黄泉路上,觉得与走在大街上没什么两样,只不过绿化带变成了一片血红的花。

    李林问了好几个目不表情的游魂,无人搭理他。这就是人间与鬼狱的区别,人间总有热心人详细地回答他的问题。李林很好奇这种鲜艳的花,突然想,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彼岸花吧?想起曾经想求婚的某个女友看小言故事对彼岸花比红玫瑰还痴迷,李林默默地欣赏了会儿,伸手摘下了一朵小心别在了衣襟上。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很像新郎倌。然后很意外看到某魂的脸在抽动。

    没等他排到孟婆面前接过一碗汤喝,就被维持秩序讲文明的鬼差与高素质的某魂看似无意实则故意地踢进了无定河。李林想骂娘,想了想人都死了还争这口气实在没劲,放松自己沉进了河底。

    安国西陲边境的山脉中,正值秋天,痴痴望向山谷的六岁男孩眼中突然有了生命。像脚下不远处的五彩湖泊一样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李林叹了口气,连装白痴的心情都没了。因为他听到身旁守卫说:“傻子也无所谓,这小模样不送牡丹院可惜了。”

    牡丹院,这模样,还能去干什么?所以李林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用六岁孩子的天真笑容望着守卫:“这是哪里?”

    他当然知道这是哪里,看着一大群小屁孩子呀嘿呀嘿地练拳脚,电影里边某某帮派从小培养忠心小狗的场景就展现在眼前。他可不想再做杀手。前世做得太累了。

    与做杀手比,送妓院做小倌比,杀手似乎还是好点。于是李林清醒了。

    嫩白的小手拿着雪亮的刀,他挥了挥,身体各部位还达不到那个要求。却找回了点前世的感觉,这让他很满意。

    三个月,李林同别的小孩一起在空旷的地方打架。三个月后,他的衣服上别着100的编号。与一百名孩子一起走进编号十的木楼。开始相互残杀。

    进楼的瞬间,李林悲哀地想起了前世狱中斗殴的场景。他又笑了笑,这一世身边再无兄弟能从背后捅他一刀了。

    牡丹花下死

    雪后初霁。山谷中铺满淡淡的阳光。银白世界中唯林梢隐隐现出一抹青黛,这种水墨神韵多少会勾起一些诗意。

    “江山,如画。”李言年披着藏青色的披风坐在檐下,银狸毛在颈边一圈衬得人越发的丰神俊朗。

    他的声音很淡,淡而温柔。像极了雪地上那抹阳光。

    “回禀执事,十座楼一共出来了十七人。一号楼一人,二号楼两人,三号楼两人……十号楼五人。”一黑衣汉子恭声回报。

    李言年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讶意。目光轻飘飘地从站在院子里的十七人身上扫过。缓缓站直了身,顺手把手中的暖炉递出。

    李二赶紧接过去,小心捧在手中。手心骤然传来的热度让他舒服得想叹气。脸上神情依然谦卑恭顺。腰微微弯着,也不知道是长年养成的习惯还是怎么的,他整个人似乎就从来没有挺直过腰杆,那双细长的眼睛也显出几分鬼祟,偷偷瞟向院子里站着的人。出来十七人,今年的差事看来没问题了,明儿就可以离开这里。李二想起府中的俏婢热酒,这时节正好赏雪品梅吟诗,一颗心早飞向了谷外。

    地上的雪还没扫开,站着的十七人衣衫褴褛,分明还是七八岁大的孩子,身上还带着伤,血滴落下来,脚下的雪染出淡淡的粉红色。眼睛里透出一股子疲惫,一种兴奋,在李执事冷漠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莫名的怯意。

    “能从一千人中活着出来,都是爷了。”李言年站立片刻后才似感叹似满意地吐出一句。

    这句话一说出来,院子里的人都松了口气。那十七个孩子也不例外,竟有两人一屁股就坐在了雪地里。

    李言年瞟了一眼坐在地上的那两人,瞬间四周冲出几条大汉将他们架了起来。孩子的脸霎时变得雪一样白,目光惊恐。

    叹了口气,李言年挥了挥手。“送牡丹院!”

    那两个孩子眼睛失去了光彩,哭了出来:“执事饶了我!”

    剩下的十五个孩子大气也不敢出,小身子发着颤却越发挺得直了。生怕一个不谨慎丢了小命事小,被送去牡丹院就惨了。

    在谷里呆了一年,黑衣守卫说起牡丹院时手中的鞭子都变得温柔,绝对不肯落在人脸上。曾经有人还没熬到进楼就被送去了牡丹院,当时守卫们就停了鞭,还请了谷里医术最高明的回魂师傅来瞧伤,猥琐地笑着说等小爷过了十二岁生日就去贺生。99就对李林说:“我宁可被张屠夫杀,也好过落在逛牡丹院的守卫手中。”

    “没有张屠夫,难道要吃带毛猪?”

    李林喃喃的自语让99顿起亲切之心:“你也认识张屠夫?”

    然而之后不管99如何回忆曾经的过往,再没从李林哪里勾出多余的亲切感。99也不灰心,毕竟在一个楼里一百名孩子中,只有李林能认识张屠夫。99觉得他有义务保护这个白痴弟弟。

    “都说过了,能从一千人中活着出来,都是爷了。”李言年又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说说,十号楼怎么会出来五个?”

    “执事,他们……”答话的黑衣守卫才一迟疑就看到李言年温和的眼神,一哆嗦说话再不犹豫,“他们趁九号楼的相互杀疲了,去捡了个现成便宜。”

    “哦,谁领的头?”李言年眉梢微动,目光也移到了最边上的五个孩子身上。都是一般的清秀小模样,心里有点赞叹,嘴里吐出的话却带了丝寒意。

    三个小孩子低着头不肯说话,目光却瞟向99。这让李林很踟躇。依他的判断,李言年不会杀这个领头的。但是会如何处置就说不清楚了。

    照理说不该让一个八岁的孩子替他背黑锅,该他站出来的时候了。可是李林想,还是缓缓。毕竟出头鸟始终不符合他想隐藏实力的想法,他不想将来被派往最危险的地方执行最危险的任务。以他前世对杀手的了解,顶尖高手总是死得最快。不是身手不好,而是危险任务接得太多了。他计算着招供的时间,要恰到好处地表现害怕,还得勇敢地站出去。

    面对挥着刀冲着他和99两人砍过来的三个孩子,他无意地提醒了下99,让他带着楼里的五个孩子杀到九号楼黑吃黑。

    李言年笑了:“知道为什么要你们一百人相互厮杀每天取一条性命完成任务么?”不待回答,他接着说了下去,“对敌人一丝同情,就是对自己残忍。好罢,给你们一个机会,供出领头的人,别的人爷不杀。”

    “是我!”99声音发颤,却抢在李林准备招供之前迈出了一步。他依稀记得,当他在楼里护着李林与另三个孩子恶狼般对峙着时,耳边轻轻响起一个声音,温柔……而又冷酷,“去杀九楼的人”。99现在宁愿相信是自己的潜意识在引导自己,而不是那个他一直保护着的白痴弟弟。

    李林很吃惊地看着99,再一次提醒自己别记着这个情,虽然这个八岁大的孩子此时的形象足以令他仰视。

    李言年眉皱了皱,李二已弓身上前轻声提醒道:“爷,今年……”

    “好一个黑吃黑,九号楼的不是枉死了么?”李言年眉头舒展,嘴里说着云淡风清的话,“送回十号楼,明日出楼之人才算过关!”

    李二倒吸一口凉气,有点琢磨不透自家主子的心思。这群孩子每一百人住一栋楼,连日相互残杀,一栋楼里才走出几个来,都算是精英良材了,方才废了两个,这回送进楼去,没准又会损失几个,着实让人舍不得。

    “回执事,是我。”李林心里叹息,上前两步轻声回答,“我出的主意,能出来不容易,都,不想再回去了。”

    李言年看着下方跪着的李林,有些诧异他说话时平静的语气。“真的是你吗?”

    99和李林同时答了声:“是我!”

    “好一个兄弟情深!知道什么是兄弟么?兄弟往往是最容易出卖自己的人,记住爷的话。究竟是谁?”

    99急着开口,李林拦住了他:“其实是我。我出的主意,他领的头。”

    “哦?方才怎么不认?”

    “怕死!”李林回答得异常干脆。

    “怕死,是啊,是人就会怕死。”李言年轻声感叹了一句。“这会儿不怕死了么?”

    “执事不会杀我,最多,像方才那二人般送去牡丹院。”

    李言年兴趣甚浓地瞧着他,直呼他的编号:“100,你知道牡丹院是什么地方?”他本并不以为六岁的孩子能完全明白,却因李林一直平静的声音发出了疑问。

    李林扬起了脸,满带血污的面容上一双眸子晶石般闪亮,眼睛里没有一丝害怕,反而带着一股子戏谑的味道答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李言年怔了怔,咀嚼了几遍这句话,蓦然大笑起来:“哈哈!没想到今年出了个彩!有意思!有意思!”

    说完竟拂袖去了。院子里的人面面相觑。李二也抱着暖炉神采飞扬地尾随李言年进了房。

    四周的黑衣大汉这才长长地吐了口气,99怒道:“你是想我俩都死么?”

    李林挠了挠头天真地笑了:“明明是我告诉你的嘛。”

    99怒道:“你就是一个傻子!明明是随口一说,你哪里会有这心思?!”

    见他生气,李林憨憨地笑了:“我饿了。”

    99这才转过脸来,对着李林怒目以视:“瞧你那张脸,进了牡丹院有你好果子吃!”

    李林摸了摸脸不禁苦笑。这张脸,难怪是傻子的时候都能进牡丹院发挥余热。

    99发作完了拉着李林昂首挺胸走出院子,院门口的黑衣守卫都抱拳行礼笑道:“恭喜小爷过关了。”

    99哼了声不理,李林又笑了:“以后还仗各位大叔多照拂。”

    他跟在99身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当时你不怕死么?”

    99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最多送牡丹院罢了。”

    李林心里顿时放下块石头,不用欠人情了。

    刺客之名

    李林换了身簇新的衣裳跟着守卫来到李言年的住处。走在他前面的守卫自从看到小楼后脚步便放得轻了,李林默想,这位李执事有能力坦然收集上千名孩子再冷眼瞧着他们在几天内死去,偏生脸上神情不显山不显水的,有这份狠劲,难怪守卫们害怕。

    面前的小楼像座吊脚楼,依山而建,重山穿斗式建筑。李林观察了下地势,这里能观山谷全景,这位李执事看起来漫不经心,实则喜欢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他对李言年又下了重判断。

    李二掀起厚棉帘让李林进去,弓着背老实地站在李言年的身边。

    一股暖洋洋的热气扑来,又带着一丝香味,李林一嗅便知道是火盆中放了桔皮散发出来的味道,这位李执事懂得享受。李林敛了眼中的精明。走进去一言不发老老实实地跪在李言年身前。

    李言年端着杯酒淡漠地瞅着他。

    是该直视还是低头?李林心思转动,坚持了一小会儿,在合理的时间低下了头,以此示弱。

    李言年盯了他良久,看到李林终于低下头轻颤的身体目光慢慢变得柔和。淡淡地问道:“怎么想出这个法子的?”

    “楼里就我们五个了,不够分。规矩是每人要杀一个人,没说不能杀别的楼里的人。”

    李林低着头老实地回答。心里暗骂谷中的人变态。送进楼时每个孩子都知道第二天要提个人头交任务,楼里一百个小孩都疯了似的。只一晚工夫,就相互捅刀子死了一半以上,不死受伤的第二晚当然也活不了。

    都是祖国的花朵啊,从小就这样学着相互捅刀子杀人才能生存,长大了还了得?但是如果要在生与死之间选择,他没道理让别人对他辣手催花。于是,在无数双或怯懦或害怕或恶狠狠的孩子中,他活了下来。且没有杀过一个孩子。99的功夫不知是家传还是怎的,比别的孩子高出一筹。在他几句言语点拨下,护着他走出了楼。

    “你清醒之前还是个白痴!”李言年瞟了眼桌上薄薄的纸。上面几行字便记录了李林所有的事情。

    他想起了那句诗,好奇之心大起,语气更温柔,眼中露出刀锋般的光芒。:“记得来山谷之前的事?”

    “记不得了。”李林老实的回答。他只知道醒来后就到了山谷,是有人送他来的,一个模糊飘渺的背影,并且时常在他耳边说悄悄话他没搭理的影子。

    李言年有点遗憾。他一直以为下属找一千多名七八岁的男孩难度有点大,所以连白痴也找回来充数。

    在近一年的训练中李林就呆呆地看着别人练功夫。留了他八九个月见他还是傻样子,想着只要小模样可以,送去牡丹院也算有点用处。没想到在进楼前三个月他清醒了。所以是最晚一个加入这批人的训练中,编号也成了100号,十号楼的第一百个孩子。

    一个比其它人训练得少,功夫明显不如人的小孩,在残忍的厮杀中活了下来,而且策划了黑吃黑,从白痴到胆大的策划到那句诗,李言年不想对李林感兴趣都不行。

    李言年不再言语,沉闷的空气压在屋子里,李林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压力袭来。他不是只有六岁的记忆,他前世是个杀手。所以他只能把身体挺得再直一点,再发点颤让李执事瞧出他的恐惧。努力装出一副想挣表现又害怕的模样。

    洗干净脸的李林让李言年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那张脸似曾相识。他看了眼李二,李二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李言年心头一松,微微一笑,收了身上的气势。李林感觉身上的压力一松,暗自感叹,真有武林高手存在!

    “你们楼的五个人名字分别是星魂月魄虹衣鹰羽日光,你选一个吧!”

    专诸之刺王僚也,慧星袭月;聂政之刺韩愧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苍鹰击于殿上……刺客的名字带着刺客的影子,听起来风光,全是过眼烟云都没好下场。他不想做其中任何一个。但是由得他选么?选,不喜欢,不选要说理由,自己以前是傻子白痴,所以他恭敬地回答:“执事赐名。”

    李言年瞧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就星魂吧,黑暗中的光芒无人能夺。我会送你去上院……你是个奇怪的人,是福是祸呢?”

    前面的话是对李林说的,后面一句却是在问自己。

    一来就给了个扫帚星的名字?李林心里苦笑,脸上露出欣喜:“星魂多谢执事。”

    接过一方玉牌,守卫领了李林出去。李言年饮下一杯酒,喃喃道:“我是否做错了呢?那模样……该送他去牡丹院。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念了好几遍,怔怔地坐着。

    “爷,明日……”李二小心地询问。

    “回京。”

    脚板心长出一朵花

    星魂跟着守卫见不是回十号楼的路,心下了然是去李言年口中的上院。他遗憾地想,可惜不能再见可爱的99了。

    谷里的人行事果断狠辣,不会给他们之间这个机会。一身贵气的李言年只是个执事,这谷中主事之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星魂默默地分析着,他现在一点也不想逃,不想做杀手与学一身本事是两回事。冷兵器时代拼的是武力,他没那么傻去找个山旮旯种地当农民。

    星魂嘴一弯笑了,实在大不了再去黄泉路上排队等着投胎。人都怕死,是不知道死后的情景,知道了就那么回事,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抬起头,夕阳已至,山谷明朗美丽,血腥和罪恶被白雪与阳光埋进了土里,他悠然地想,李言年收集了这么多孩子,能不露丝毫痕迹必有图谋。外面的天在数年后会变一变了。

    顺着山道走了一个时辰,就到了山顶,四周苍木森森,放眼望去,对面一座山峰在云遮雾绕中隐然显现。山风吹过,衣袂翻飞。星魂抬头看了看天,碧空如洗。他不禁深深吸了口气:前面一定是度假山庄。

    “小爷,小的只能送你到这儿了。”守卫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星魂瞧了瞧深不见底的峡谷,再看了看面前的两根铁链,点了点头:“多谢守卫大叔,以后有机会一定请你喝酒。”

    “不敢!小爷多保重!”守卫不敢多说,对李林抱拳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李言年说,出得楼的人,都是爷了。守卫再凶,也是侍候这批杀手种子的奴才。这地方待遇搞得还不错。

    他左右看了看,又观察了一下铁链,突然放声大喊:“有没有人啊!没人小爷就走啦!”

    没有动静,星魂冷笑地看了看铁链,他就不信这么高这么险的地方,会让一个不会轻功的六岁孩子自己过去。

    崖下吹来的冷风阴飕飕的,夕阳残照,山顶悄然无声,唯有山风吹过时,树叶一阵“哗哗”做响,说不出的静寂祥和。前世六岁的自己在做什么?背着小包书去教室读书,调皮捣蛋被老爸揍,其实也很幸福的。如果不是家境突变,意外做了杀手,他的人生应该和许许多多普通人一样平凡简单温暖吧?

    他站立的这会儿,太阳已滚落了山顶。星魂瞧着铁链出神,冒险踩铁链过去,哪怕是个考验,他也不想去冒险。现在不是他想不想学功夫的事,是谷里的人主动请他学。

    风吹得他脸上生痛,太阳下山后气温骤然下降,他转身离开悬崖,顺着来时的山道急步下山。他估计走下山天就黑了。得趁着这时进到楼里歇着,不然在外会被冻死。

    其实星魂心里极希望那个神秘的影子再次出现,影子兄多少带给他一点安全感,让他知道有人一直陪伴着他。

    一路无惊无险地回到山谷。周围一片寂静,一个守卫都瞧不见,99他们也不知道送哪去了。

    星魂在十号楼旁停了停,看了眼,不想再走进这个充满血腥的地方。他叹了口气,径直走向李言年的小楼。

    这回没有李二掀帘子,他不请自入。

    桔子皮散发的香气还在,火盆的温暖溶化了衣服上的冰渣子,星魂有点得意自己的判断。来回走了两个时辰又累又饿。他抖了抖衣服,呵着手走到桌边,旁若无人的大吃。

    “吃饱了?”

    阴惨惨的声音飘浮在空气中,星魂吓得筷子一抖,回过身看到一个青衣人。他有点恼火地想,是鬼也没这般吓人法。“你……是谁?”

    “你的师傅。”

    星魂歪着头想了想笑道:“师傅?李执事说要送我去上院。”

    “我是上院之人,来接你。玉牌给我。”

    星魂摸出那块玉牌送过去,灿烂一笑:“师傅,我叫星魂!”

    青衣人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动静,静静地望着他。

    星魂只好下了桌走到青衣面前,突然跳起来抱住了他:“走吧,师傅。”

    青衣人顺手接住他,愣了愣,没再说话,抱着星魂往外走。

    搂着青衣人再上山的感觉无比美好,星魂想起了前世坐的滑翔机,平稳快捷舒服。还是上山的那条路,还没等到他感受高空踩钢线的刺激,青衣人抱着他走进了树林。

    “不是要踩着铁链过去么?”

    “除非你想死。你过得去吗?”

    一个动作定生死,看来先前判断李言年不会杀自己有误。星魂被惊出一身冷汗,暗暗提醒自己千万别看轻这里任何一个人,出了楼也不见得就万事大吉。他充分表现得像个好奇宝宝:“若是踩着那链子过去了呢?”

    “再踩着铁链回来。”

    “那边什么都没有?”星魂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玩人的把戏。

    青衣人拍开机关走进一道地道:“什么都没有。有……你也瞧不见。”

    他牵着手星魂的手缓步在地道中行走:“我长轻功暗器,以后你就跟着我学这两样。”

    “我想学别的呢?”星魂好奇。

    “那要看你三年后的造化了。”

    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师傅,星魂翻了翻白眼,他正高兴自己的眼力还是很好时,青衣人已牵着他转进一个石室,他有些傻眼,扔开青衣人的手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不敢相信这就到了路的尽头:“就这里?呆三年?”

    石室里只点着了一盏灯,大而空旷。杨过还有小龙女陪着,偶尔还会出坟墓瞧瞧,他身边就一个泛味之极的青衣人,星魂觉得太亏了。

    “这灯只会点三天,以后都不会有灯了。”青衣人说完坐在一个蒲团上。

    三天?星魂再次哀叹。也就是说他要花三天时间熟悉这间石室,然后就开始当瞎子,前世当杀手坐牢斗殴。这一世斗殴坐牢当杀手,他有些后悔不该在黄泉随便采花。

    他有点理解星魂的名字了,意思是在黑夜中出现的鬼影子。

    三年就三年,他不想做杀手,更不想做一只只能躲在黑暗中的老鼠。既来之则安之。身后不是还有个影子兄吗?

    “撒尿拉屎的地方呢?”

    “那边有个耳室。”

    两室一厅带单卫的格局只花了他十分钟就走完了。星魂不动了,坐在青衣人身边像小孩子习惯的模样找青衣人说故事:“师傅,就咱俩了,说会儿话吧。”

    “你不会也捉些麻雀让我练轻功吧?”星魂满脑子想的是小龙女教杨过练功的法子。他看了看,睡觉的地方是张木床不是寒玉床。

    “明天你就知道了。今天你可以睡。”

    星魂觉得青衣人的话大有玄机,突然汗毛直立,不会明天起连觉也不能睡了吧?他站起来打了个呵欠:“晚安师傅,小徒睡觉去了。”

    躺在床上,他摸了摸脚,睡不着。

    那里有他的秘密,无意中发现的秘密。

    他实在佩服做记号的人,在他脚板心印了朵花,血红色的小花。这让他又想起了路经黄泉时摘了的那朵血样艳丽的花。转世就成了胎记?

    这暗记又是什么意思呢?星魂很好奇这具新身体的身份。慢慢适应了小胳膊小腿,星魂叹了口气,见风长是不可能的,这样子也没什么不好。孩子总是最能骗人的。比如他清醒后装了近一年的傻子,也无人觉察。

    他想起了那个送他进谷的影子。把他扔在一群孩子中间就离开了。却时不时在他耳边唠叨。影子兄为什么要把一个傻子白痴弄进山谷,而山谷中的人容忍一个白痴呆了八九个月的时间才做出送牡丹院的决定更让人觉得奇怪。

    这地下的坟,影子兄进得来么?会被精通轻功暗器的青衣师傅发现么?星魂突然觉得以后的日子也许不会像他想的那么无趣。

    瞎子摸象

    等到灯灭了,星魂就成了瞎子。

    他静静地躺在黑暗中,终于可以舒服的睡一觉了。这一年在谷中他几乎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对身体的好奇,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以及不容他放松自己的警觉。

    青衣师傅已经离开了石室,似乎有意让他自己适应这种黑暗与孤寂。

    人在黑暗中恐惧感会比平时放大无数倍。在看不见的时候抵抗力会削弱。就像恐怖电影,惊悚情节在大白天太阳底下发生总觉得无趣。

    无边的黑暗给人无形的压力。也许青衣师傅培养弟子的方法和他一样变态。星魂有点同情他,青衣师傅的皮肤让他第一次对吸血鬼有了切身体会。

    对孩子来说,太残忍了。星魂微微一笑,打了个呵欠无聊地想,他很喜欢这种黑暗与安静,觉得安全舒适,他是不是也有点变态?

    正当他打算舒舒服服睡入谷后的第一个安稳觉时,他觉得屋子里多了一个人,条件反射地屏住了呼吸。

    影子兄飘乎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辜负我们的期望,顺利入谷学艺的。”

    影子轻叹一声。

    你们是谁?我是谁?你们……知不知道我脚板心的秘密?是谁想出这种变态方法让他去挤独木桥的?如果自己死于一群七八岁孩子手中,会怎么样?连串问题冲进脑中,他只是吐出了屏住的空气:“你不怕青衣师傅发现你?”

    “前三晚,他不会呆在这里。他很固执,你能独自在这里呆上三个晚上,他觉得你才有资格做他的徒弟。”

    影子的声音像什么?星魂觉得像捏着嗓子逼出来的声音,态度很温和,声音像鸭子。他扑地笑出声来。“你来做什么?”

    “教你内功。”

    星魂想了想又问:“不是葵花宝典,嫁衣神功就成!”

    “何为葵花宝典,嫁衣神功?”

    “一个是太监练的,一个是帮别人练的!”

    影子沉默了会儿说:“我就知道,你绝不会是白痴!”

    “可是我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

    “以前……记不得也好!以后,但凭自己的造化了。”影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惆怅。

    “你是谁?”星魂终于问了出来。

    “我?我是一个影子,不能出现在人前的影子。我答应了人,要让你学得本事……”

    好报仇?星魂差点把这电视剧里常见的后半句说出来。“你的武功也不错,为什么不能教我?要把我扔在这山谷里?”

    “不方便!”

    这句话几乎让星魂从床上跳起来,指着影子鼻子骂他脑子有问题。自从进谷他已经在生死线上走来走去踩了很多回钢丝了,还差点被送去牡丹院挂牌。星魂冷冷地瞧着影子,冷笑着想他绝不会承他这份情。不管他与他在这一世是什么关系。

    影子似乎不想久留,扔下一卷物事似扔掉了个大包袱:“很多人都想得到这卷天脉内经,你好好练吧。”

    “你为什么不练?”路边的李子没人吃,不是路人懂规矩,而是因为它是酸的不好吃,这个道理星魂明白。

    影子很坦白:“我看了六年,没看出端倪。也许……你能。”

    星魂笑了,也许这东西是我家的东西,所以,也许……扔我在这儿,留我一条命就为的是我能知道你们无法知道的秘密。只可惜,我以前真的是白痴。

    “不怕我乱练习会走火入魔?”星魂真正想说的是,我如果走火入魔了,你不是更得不到这个秘密?

    “你能走出楼是你的运气,你能不能练成也是你的运气。我能为你做的,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你青衣师傅有这个收徒前的臭毛病,我才能进来……也是你的运气。”

    星魂还没来得及消化掉影子说的一切,心里窝了无数的疑问与不解,影子已经干脆地离开了。六年,影子在谷中陪了他一年,星魂能保证这一年影子绝对不知道他脚板心的秘密,他就没有洗过一次澡。谷中的人知道这千名孩子能活的不多,也懒得建澡堂这样的公共设施。可是五年前呢?他在什么地方生活,就没有人把他翻个遍?星魂不相信。

    他叹了口气又有点兴奋,神奇的内功终于让他获得了。他也很好奇,自己能否真的有练成内功的运气。

    他不再去想那些摸不着边际的事,抖开了影子扔过来的东西,突然一怔,禁不住破口大骂:“黑灯瞎火的我怎么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

    这是一卷裱好的丝绸。星魂有些沮丧,影子才是白痴,他以为这里还能凿壁偷光?或者他可以在青衣人白天来的时候点燃灯大方地阅读?

    现在外面应该是星星满天了吧?星魂无聊的想着,手指轻轻抚摸着丝绸惆怅。内功应该是绣在丝绸上的。他摸到了凹凸不平的痕迹。手指慢慢摸到了一根线。他闭着眼顺着这条凸起的线摸下去,慢慢地在脑中形成了一幅人体的脉络图。

    摸来摸去,还是一幅图。星魂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这样的图前世他见过,就是幅普通的人体结构图,连接着身体各处的|岤位与经络。但是影子说这叫天脉内经,他还是想笑。解剖学在西方刚开始时是要被送上教廷的火刑架。中国敢动死人,活人会找你拼命。也就是一幅人体脉络图,难怪他们看不出来。

    手指抚摸下,丝绸卷上的字迹他认识,这要感谢他的父亲,开了家刻印章的小铺子。从小就本着子承父业将来有碗饭吃的想法逼着他学。也为他日后刻假公章,弄假鉴大开方便之门。

    星魂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细细摸索着丝绸上绣的字。觉得自己骂错影子了,如果真是一本书,他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然而,他不知道他所摸到的与影子想让他看到的完全是两回事。连影子都不知道,这卷丝绸绣法上的古怪,也只有星魂这样在黑暗中凝神的抚摸才摸到了丝绸记录的真正秘密。

    这一晚,星魂面露j笑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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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青衣人进了地室。星魂安静地站在他面前,这让青衣人极其满意。

    三天后,他不再点燃油灯。

    星魂用了三天熟悉这里的环境。确定自己不会走路撞歪鼻子。但是他还是很好奇青衣人是如何在黑暗中来去自如的,包括撒尿,都准确无误的正中桶里,让他叹为听止。

    他捏着鼻子把马桶移动了位置,青衣人还是找着了地方。他又放轻了脚步往石室门口走去,直接撞上了青衣人的胸。

    接过散发着香气的大饼,星魂终于忍不住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的手在哪儿?”

    “三年后你就知道了。”

    星魂不耻下问:“我看不到你的步法怎么学功夫?”

    “你在地上摸摸,有脚印的,现在是一条直线,每步之间是五寸,一共四十九步。”青衣人的声音在石室里幽幽回响,“轻功的最佳境界其实是对外界的感觉。人的各部份器官都有你所想象不到的潜力,当你瞎了,你就会自然地调动你的耳朵你的感觉。四周的一切都不是完全静止的,你走路的时候会带起风声,会搅动气息,石室中本来没有物体,如果放了一件东西进去,那里的气息就变了。”

    星魂叹了口气:“明明是人,却偏要做蝙蝠。声波哪里人能轻易感觉到的。”

    青衣人有点好奇声波的说法,想了想便点头同意:“如果像水波,气息的涌动便是如此。”

    星魂不再多话,伸手去摸脚下的印迹。一脚踩上去,再移到下一个脚印上。他走得很慢,眼睛闭不闭没有关系了,就这样踩着走完四十九步,再走回来。“我要这样走多久?”

    “走到你能躲开我的暗器!”

    “师傅,这是直线,我避无可避!你不会是想借机要我死吧?”星魂觉得熟悉了一个人的线路,再冲他甩飞刀,命中率会是百分百。

    “你照我教你的呼吸之法练就行了。”青衣人扔下这句话消失了。

    黑暗中星魂看不到他,却真的感觉四周空无一人,他对青衣人的轻身功夫很服气。无可奈何地想,练吧!

    他走了三个月。以他前世良好的杀手素质在黑暗中过得很逍遥。星魂悠悠然走着他的直线,从这头到那头,一次次思考着未来的人生,一遍遍告诉自己不再是李林。

    他想起前世翻窗入户的感觉,试着翻了个筋斗,没有落在脚印之外。这给他带来一点小小的成就感。心里涌起一股淡淡的喜悦,比埋头直走又多一点乐趣。

    正在他翻着筋斗玩得高兴的时候,星魂感觉到了四周气息的变化,有东西朝他飞过来。条件反射地扭动了腰。身体内的气息立时中断了原有的顺畅,他四脚朝天地摔在了地上,痛得呲牙咧嘴地埋怨:“师傅您射的不会是飞刀吧?”

    “是箭!”青衣人很满意星魂的反应,他的忍耐力与迅速的反应足以担当起星魂这个名字。

    星魂目瞪口呆:“射中我怎么办?”

    “没有箭簇的。最多受点伤。”

    青衣人淡淡的回答,接下来星魂就被取了箭簇的箭射得喊爹喊娘,痛得浑身发颤。趴在地上不肯动了。

    “每天我只会射一百箭,还有二十箭,如果你不起来,我还是会对着你射过来,当死靶子会更疼。”

    “我要是有内力的话,提口内力就飞起来了!”

    “我不会。”

    星魂这回像看个怪物似的看着青衣人,虽然眼前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见。“你是说你像鸽子一样抱着我飞上山那会儿,你也没用内力?”

    “我只会呼吸之法。”

    他彻底晕了,深呼吸浅呼吸,不可能吸口气就能变成一片云吧?心中一动,想起了那养天脉内经。

    然而没有给他再多想的机会,风声骤起,星魂一翻身躲过,顺着脚印往前跑,才跑了一步又退了回来,四下躲着袭来的箭枝。不管他是前进还是后退,青衣人的箭如附骨之蛆牢牢地粘住了他。等到二十箭放完,星魂喘着气瘫在了地上。

    “嗖!”一支箭飞过来撞在他背上,他险些被射得背过气去。气得指着青衣人大骂:“不是说好二十箭吗?”

    “使暗器的人,总有出人意料的一招,一招致命!”青衣人理直气壮地说完,风似的飘走了。

    星魂同意青衣师傅的话。他前世在背后使阴招的时候也这样理直气壮。他揉着身上的痛处走回房间,摸索着丝绸上的经络图微笑。他已经找着了天脉内经的秘密。将来,他也会掌握这个身体的秘密。

    杀手的顺序

    他的青衣师傅是只勤劳的小蜜蜂。双手不肯闲着,一有空就会不停地换着暗器射他。箭、飞刀、钢镖、针换着用。且不论星魂已做好准备站在直线上准备起跑,还是放松神情撑着下巴听他讲故事。

    别人说故事时开头一句是:从前……

    青衣师傅的开头往往就是一柄小飞刀。

    星魂总是笑笑躲开让青衣师傅继续。

    青衣人很纳闷为何星魂躲得如此轻松。星魂便恭声答道:“师傅教导有方。”这让青衣人很是受用。

    两年,星魂在黑暗中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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