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第38部分阅读
永夜 作者:yuwangwen
,只觉得她生得骨格纤细,虽肤色不好,却美得让人心惊。
我每次看到永夜,又是疑惑又是忍不住想靠近,加上皇叔的关系,我近乎是宠着她。这让我很烦恼,我很怕自己对她有别的感情。
她是端王府的世子,我就算喜欢上了,也是不敢透露半分心思。
直到那一次,她与倚红来了府中,临走时,我突然发现她和倚红的感觉太相似,如果永夜是女的,我毫不怀疑。
正因为是皇叔说的永夜是儿子,所以我从来不敢乱猜。
我进宫,父皇找我谈事,我无意中听出来了。
父皇和盘托出,永夜竟为了我的大业牺牲这么大,我心里又是疼惜又是高兴。谁知永夜第二天就出使陈国,我巴巴的在城门口等了她很久。
我吓倒她了,我想永夜肯定不能适应我态度的转变,我越看她越喜欢,一直想抱她却不敢,如今我完全可以,我顾不得她的恼怒,搂了她入怀。她的身体这般柔软,和我想象中一模一样,纵然她离开,我却告诉自己,我喜欢她,我一定会娶到她。
父皇一早为我定下齐国络羽公主为妻。别说我登基为帝,就只是个王爷,我立络羽为正妃,也同样可以立四个侧妃,永夜没有正妃名,我可以多宠她,也是一样的。
皇叔并不知道我和络羽定亲的事,他极不愿永夜嫁给我。初时我一直想,皇叔位高权重,如果我登基为帝,他又成了国丈,他是忌讳自己权太重,怕我削权猜忌于他。只要我心诚,皇叔无谋逆之心,他一定不会反对。
永夜所有的一切在我眼中都是可爱的,包括撒娇发脾气。她持了先帝的圣旨与我对抗,圣旨是死的,人是活的。先帝不过给了她三次机会,我随口一句话就是圣旨,永夜自以为的倚仗我根本不放在心上。
我当她的面杀了李言年和揽翠。这二人活着总是对皇权的威胁。我自然也顺便让永夜知道,我可以放人,我也可以杀了他们。
永夜称病不接旨,我知道是装病,也随她去。她有游离谷刺客的身份,是我的臣子,她能翻过天去?
我去看她,不论她是真的吃醋也好,借机发泄不满也罢。登基大典一过,我就会宣她进宫。宣一次她可以抗旨,我一天连传十二道旨意,我看她怎么办。
这种与永夜斗气的过程是很有乐趣的,我一点也不急。 _
然而,我断然没有料到,皇叔的不愿,是他早已为永夜定下了齐国太子这门亲事。
我深感皇叔为了安国皇权所做的牺牲,又觉得这才是一道真正的题。我需要因为永夜和齐国开战吗?这是很难的题,也是很简单的题。
我才娶了齐国公主为后,难不成要抢齐国太子妃为妃?络羽等了我多年,齐国给予了我莫大的支持,这题很简单,放弃永夜,换来国泰民安。
难就难在,我舍不得。
明明势在必得的东西,转眼之间变成别人的,那种不甘和恼怒实难用言语描述。`
永夜嗔怒不肯屈居络羽之下,我想并不是她不懂事,而是她爱极我才会想独占我。这让我有些难过。与她斗来斗去是回事,心里是明白的,我真的看不透永夜的心思。有时候竟想立她为后,让络羽为妃会不会顺了永夜的心。这只是异想天开罢了。
所以,我放弃了永夜,赐她公主封号与仪仗,落个眼不见为净。
永夜出嫁后,我常常想念她在月夜下抚琴难过的脸。偶然听到琴声悠扬,寻过去,却是络羽在月下抚琴。
她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女子。如同她的名字,像轻羽一般。络羽很美,她低头抚琴,双目含泪的模样像极了那晚委屈的永夜。我走过去,抱起了她。
络羽的脸漫起一层害羞的红色,身体在我怀中轻颤,这是我从来没有在永夜身上见过的。这一晚,我待她极温柔。络羽也极大的满足了我男人的感觉。
渐渐的,我觉得我很喜欢络羽。虽然她没有永夜那种拈酸吃醋让我打不得骂不得手足无措的时候,但是她温柔得像水,特别是崇拜我的眼神让我很得意。
久了,我时常会想念永夜的撒娇颐指气使的模样。永夜也会这样思念我吗?
齐国王达传书回来,说永夜会为了我进宫做太子妃,以报皇恩。
我心里又开始犯酸,接连几日都没去寻络羽。
她怯生生的做消夜端来给我,我见她瘦了些,神情有些憔悴,忍不住心疼问她怎么了。络羽答我:“皇上不来,心里总是空的。”
我心里一动问络羽:“皇后若喜欢了朕,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否?”
络羽脸又羞红了,垂下眼帘良久才轻点了下头。
我却极其郁闷。我怎么从不来没觉得永夜思念过我?若不是遣旨传书去齐国,她连句话也没捎回来过。
我下令打探永夜在齐国的行踪,得来的消息极多极乱。
一会失踪,一会儿又去什么西泊秋祭。与月魄风扬兮拎不清关系。
我猛然回想起当初捉了姓月那小子后永夜的神情,心里大恨,她心里没有我,从来没有我。她居然一直在耍我。这口气直闷得我想杀人。
然而又只能埋在心头,不管怎样,她都是齐国的太子妃。心里没有我也很正常。
没过几个月,我居然听到消息说永夜回了安国,回了端王府。这真是怪事。
永夜若是嫁了太子,她这会儿就应该是齐国皇后。我想,会否是慕容燕与慕容扬兮的太子易位让永夜恼了。毕竟她一直以为是嫁慕容燕。
书桌上两幅画像摆在我面前,我倒吸一口凉气。
风扬兮是慕容扬兮。叫我该怎么办?
这是我第二次能得到永夜的机会,又眼睁睁从手指缝里溜走。
她进宫来,还是男装。
我猜她是男装,因为她怕进宫。
如果她没有嫁,她不能穿齐后品级服饰。穿了,就脱不下来了。女装,她也不能绾发,梳妇人发髻。她只能男装,才最好。
见永夜错愕,我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猜中她的心事吧。我平和的与她说话。我几乎没有去看她的脸。
我怕我看了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会做出让安国惹兵祸的事。风扬兮,现在还得罪不得。
我静静地问她:“其实小夜心里从来没有朕,对吗?”
她的回答很妙,又在糊弄我:“就算有,也不能有。皇上不明白吗?”
我直截了当的告诉她我知道她没有嫁风扬兮。然而永夜却说,没有嫁不等于她不嫁。
这是公然告诉我,我若要她进宫,等于抢齐国的皇后。
我苦笑,想起当初她糊弄我牵着我的鼻子走,让我时而伤心时而痛苦的情景。这样的女子我很喜欢,可是我要不起。
我能给她的是一个退路。“如果你没地方去,嫁给我,我也会疼你一辈子。”
这可能是我唯一让永夜感动的事情吧。以我的武功,我听到她静静的吸气,很难过,很想说什么,又最终没有说便离开了。
我没有回头看她。从前那个永夜只能埋进我心底里。我现在想得最多的是风扬兮。
走进梅林,络羽居然躲在里面,我有些忍俊不禁。这丫头也有吃醋的时候?我微笑着走过去,轻哄着她,似无意的说:“朕对你那位从小没见着面的皇兄很是感兴趣,皇后不介意与朕说说……”
络羽真的简单。没费什么功夫我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风扬兮在我安国呆了这么多年,他对我这国的山川地形了若指掌,我该如何应对?看来我的事情还多,首先要改变的就是安国的军队体制,边防布署防御。
心中恼了永夜,对赋闲在家的皇叔本也想牵连,此时却不得不求上门去。
皇叔微笑着递给我一卷齐国军事河川地形图,大谈一番我军改良举措,听得我心服口服。真正是只老狐狸,早为自己备好了后路。让我还不得不倚重于他。
好在皇叔对权势没有野心,否则,我就留不得他了。
又过半年,齐国再传消息,风扬兮禅位慕容燕,做他的风王爷去了。两国平安无事。
我问络羽:“你见过你皇兄几回?”
络羽轻笑道:“不多,也就几回罢了。”
“他是什么样的人?”
“永夜喜欢的人。”络羽居然刺了我一句。
我回头,见她扁着嘴下巴微扬,一时之间,又好气又好笑。永夜那会儿的模样又冲进心里,也许,永夜要的就是能为她放弃帝位之人。这个人,肯定不会是我。
番外之玉袖公主
“公主!河里漂来一个人!”
我随着侍卫手指的方向看去,河面上漂着一个黑衣人,半沉半浮。“捞上来!”
这是个很怪的人,他的五官很深刻,眉皱着,显出一份坚毅。他中了暗器,有毒。我救了他。
他似乎是个哑巴,我问他话,他什么也不说。
安国京都正要举行佑庆帝的登基大典,没想到意外救了个怪人。
昨晚皇城失火,听说东宫被烧成白地,太子谋反被诛。这个人与那件事有关系吗??
我不想多问,不管有没有关系,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有用。
登基大典一完,我便要返程回陈国。我问他:“你愿意跟我走,还是离开。”
他迷茫的看着我,似乎失忆了。
我叹了口气说:“那就跟我回国,我叫你小白好了。”
我带了他回陈国。
他应该是会武功的,我练剑的时候,有一招使得不对,他的目光便落在剑招该落的地方。易将军一直忙着训练水军,没人陪我喂招。我便拿了柄剑给他,随手一刺,他条件反射似的招架,我越打越兴起。他越似乎想找回什么记忆,无声的回应。
打着打着,我便发现,他只是在挡从来没有进招。我怒了吼他:“光招架有什么意思?出手!”
说着我极刁钻的使出一剑,刺向他的咽喉。
我看到他眼中光芒一闪,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我的剑被他磕飞,他一剑刺向我的胸。我大惊失色,尖叫出声。
他的剑停在我喉间一寸,扔了剑,什么话也没说,又静静退在一旁。
真是个怪人。
没过多久,易将军进了宫,他听说我救下这个怪人后,上下打量了他很久,然后说:“本将军与你过过招,兴许,你会想起点什么来。”
我知道易将军功夫极高,以怪人刺我那剑应该伤不到易将军。我很希望他能恢复记忆。
易将军使出的杀招让我瞧得心惊胆战。小白回招拆接也不赖。仿佛高手过招才能更激发他的潜能。直到五百招后,易将军才赢了他。
他浑身都是剑口子,瞪着易将军满脸不服。那种桀骜不驯的神态让我看着很顺眼。易中天太嚣张,我恨不得有人顶撞他。
“公主,此人虽失忆,功夫极高,且来历不明。我觉得留他在你身边会有危险,不如除去。”
我那里肯,说:“小白不会伤害我。”说着我看他的眼睛,他的目光很坦然,却缓缓点点头。
我高兴极了,笑着说:“将军去找哥哥议事吧,小白陪我练剑就好。”
我没注意到易将军眼中的阴骘,他仿佛很讨厌小白似的。?
我给小白裹伤,用的全是我平日里无聊时绣的汗巾。把他扎得花花绿绿,我哈哈大笑。
小白突然开口:“很漂亮。”
我的笑声嘎然而止。我惊疑的看着他:“小白你会说话了?”
他愣了愣,又沉默下来。
从此我缠着他说话,小白只是听,偶尔说几句话,一见有外人,便住嘴不说。这让我觉得他和我有了小秘密。
哥哥病重。他拉着我的手说:“太子尚幼,如果传位于他,易中天就会独揽朝纲。他喜欢你,只有你做皇太女,他才会甘心辅政,居于你之下。玉袖,你无论如何也要撑到太子长大。”
我忍不住泪湿。陈国锦绣河山,是绝不能更姓易的。我挺起胸对皇兄发誓:“太子成|人之后,玉袖便会传位于他。玉袖会保护皇嫂与太子!”
我决定终身不嫁。
皇兄过世后,我登基为帝。
易中天果然支持,朝中大臣无一敢反对。就此一着,我便觉得皇兄的决定何其英明。
我请了最好的师傅教育太子。我特别想请的师傅是永夜,只有她的狡诈,她的武功才能教出一个能继承我大陈江山的太子。
易中天出入宫禁如无人之地。他望着我说:“玉袖,你若终身不嫁,中天当辅佐你一生。绝无二心。”
他的深情我懂得,却接受不了。为了大陈江山,我点头:“只要我为帝一天,我绝不立王夫。”
我不会嫁人,不想生孩子。我有了孩子,太子的地位便会不保。
我闷闷的对小白说,他只是听着。有时候我闷得哭,他便会跳起来舞剑,我看到好处,忍不住拍手叫好,他回头望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怜惜。
泽雅诗会,我携了小白便服出席。
席间我看到了永夜。我顾不得别的,朝她奔去。她似想逗我玩,故意踩破了我的裙子,小白突然怒了,拔剑与她斗。
水泊之上,小白与她缠斗,她明显功夫不如小白,轻功却好得很,小白被她捉弄恼了使出了杀招。
我第一次看到了传说中的小李飞刀。
小白中了她一刀,永夜走了,却大摇大摆地悄悄对我说,她在泽雅接活的地方叫依水居,让我不要妨碍她赚银子,她会还我一个人情。
我自然答应,从此她偷偷入宫教太子武艺和一些我不懂的东西。我只知道太子仿佛瞬间开了窍,一天比一天聪明,一天比一天懂事。
我为小白包扎伤口,不住的埋怨他,很是心疼。
小白突然说:“她是星魂。”
我吓了一跳,问他:“你是什么人?”
小白深深的望着我,沉默一会儿后答:“我不会伤害你。”
他不愿说,我也不问。我只知道,我相信他。
易中天喝醉了酒,闯入了宫中。他捉着我的手眼瞳中烧着欲望的火,他的模样很可怕。我拎起茶水冲他浇下去,怒吼道:“将军自重!”
他望着我,冷笑道:“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杀太子?我就等着他继你的位,你不做女帝,我好娶你。”
我吓得手足冰凉。
他伸手将我锁在他怀中,我怒极喊人,殿内外连个应声的人都没有。易中天的权势已经大得超出我的想象。
“玉袖,你就算不嫁人,你也可以跟了我。”他缓缓说道,眼中透出浓浓的占有。
我挣不开他,又慌又怕。这时,一道剑光闪过,易中天抱着我侧身避开。
小白傲然站在我面前,长剑指着易中天道:“易将军武功盖世,可大丈夫不欺凌弱,你除非杀了我,否则,我定不会让皇上受辱。”
这是小白话说得最多的一次,我望着他,心里泛起异样感觉。
易中天哈哈大笑:“小子,你有种,你连自己的姓名都记不得,你是个白痴。”
小白目光闪动,长剑动也不动。
易中天放开我,极温柔地说:“玉袖,改日再与你详谈。”
他轻蔑的瞟了眼小白,拂袖离开。
我从他身上看出了浓重的杀气。
“小白,你走吧,何必枉送性命。”我说的是实情,易中天绝不会放过小白。小白死了,易中天还是会要我。
“三个月,我会回来。你等我。”小白极认真的说完,像只鹰掠入了夜色中。
三个月后,小白没有回来,却有另一个人来找我。他蒙着面纱,穿了身月白色的袍子,我差点以为他是鬼魂。
“皇上,你希望如何处置易中天?”
他的声音很温和,听他的意思,易中天根本不放在他眼中。
我有些犹豫,如果易中天不是心太野,我陈国是极需要他这样的大将军。
“易中天如果没有武功,只是用他的军事才能,陛下是否觉得安心?”他洞察了我的内心,我瞬间觉得他很可怕。
“你是何人?我为何要相信你?”
他静静地站在殿内,对我的逼问不置可否。
我怒了:“你不肯说,我陈国之事便不用你插手。”
他轻声笑了:“你救了我的人,他愿意用一条命换你一个愿望,你也不珍惜吗?”
我身体颤抖起来,小白沉默的样子,深隧的目光出现在脑中。小白是他的人?小白愿意用命来换取他的帮助。我什么也顾不得冲过去问道:“你把他怎样了?”
我的武功是易中天教的,也算过得去。可是我扑过去的时候,来人轻飘飘的就躲开了。小白武功很强,却绝非他的对手。
我停住手问他:“我陈国之事,不用你插手了。你不要杀小白。”
他凝望着我说:“他已经把命交给我了,你若不要我插手相助,等于浪费了他的性命,我没意见。”
“你要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问,但是只要小白平安回来,我愿意用我所有的一切去交换。
“当年他火烧驿馆,置她性命于不顾,我也是要对付他的。也罢,顺水人情。”他说完就要走。
“站住,他……人呢?”听他的意思是会废了易中天的武功,可是我却关心小白。
“月又会圆了。齐国西方有座山,山形如鹰。叫鹰山。”
我记住了,我一定要找到那座像鹰一样的山。
隔日,便有人来报易将军府出了事,他的武功被废。
听到消息,我竟然没有高兴,只是松了一口气。来太子与三大夫,交待禅位事宜。
三日后,我禅位。新皇叫人围了将军府邸。
易中天会如何已不是我要管的事了。皇帝长大了自有主张。我收拾行装悄然离宫。我要去找他,我一定要找到他。
马换了数十匹,我一直向西。入了齐国再往西,就是莽莽森林。
我一直往西边走,山中已沓无人迹。我走过一座山头又一座山头。没有看到一座山像鹰。我很疲惫。马已经不行了,我杀了马,吃了一个月马肉,吃得我边吐边哭。
我绝望地对着山崖喊小白,回答我的只有幽幽回声与岩鹰掠过的影子。
进山两个多月了,我想我肯定找不到他。
月光下的山林很恐怖,我奔到林外崖边也不愿住在里面。若不是有功夫,我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小白在我心中有这么重要吗?我一点一滴回想着。他总是沉默的站在我身后,总是沉默。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印象。可是,他不在了,我为什么却一定要见到他,为什么他走了之后身影在我心中变得这般清晰。
易中天说,第一次看到他时,就想杀了他。因为我看小白的眼光不同,然而我自己却没有半点发现。
我坐在崖边痴痴望着山林,月影东斜,我无意中望向西方,惊得跳起来。月光下那处山不正像鹰喙?山势连绵缀成的不是鹰的头,翅?我欢喜得直抹泪。
又走了十天,我终于站在一个巨大的山缝处。两山夹壁一线飞天。抬头望去,脖子都望酸了,也看不到尽头似的。
我走了进去。
一个时辰后,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大片迷离的花海,层层叠叠望不到边。花海的尽头隐隐出现有炊烟。
我想也没想就走了进去,然后嗅着花香睡着了。
门口的叫卖声唤醒了我,我睁开眼,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屋子,一桌一床一柜。我生在皇家,身上的被子触手滑软,仔细一瞧,正是我陈国最负盛名的云锦缎。我吓了一跳,这种料子是皇室专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下了床,我又发现桌子是紫檀木的,看似简单,却极贵重。虽然式样简单,单木料而言就身价不菲。
我推开门,这里原来是家客栈。门外是条街,人们来来往往,像极了一个小镇。令我吃惊的是客栈门口卖山货的大婶手上那只翡翠玉镯,通体碧绿极为难得,至少也值个十万八万两银子。可是她卖的却是不值钱的山货。
还有店小二,他居然穿的是云锦缎做的衣裳。这身衣裳再像小二服,也要值二十两银子。
眼前这一切很滑稽,简直不可理喻。
一袭月白色闯入眼帘,这是个极英俊的青年,他温和地看着我说:“你醒了?”
我听声音便知道那日进宫见我的人是他,可是我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年轻,还身怀让易中天感叹的绝世武功。
“怎么了?”
我费力的收回眼神,客栈中,街上往来的人怎么看身上都有些值钱物事,可偏偏都像是极普通的山民。我望着他深吸一口气道:“我来了,他人呢?”
“他不会理你的。”
“我不信。”
那人笑了笑,指了指山坡:“他在山上木屋。”
木屋旁,有个人正在练剑。
“小白!”我喊了他一声,忍不住哭了起来。一路上受了这么多罪,我见他一面容易吗?
他停了剑,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扭头就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我呆呆的看着他,我离开皇宫,我什么都不要了来找他,他却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原来你不是喜欢我,你,你不过是报恩!”我大吼,心痛得难以自抑。
屋子里没有动静。
我坐在木屋前,茫然不知所措。我有我的骄傲,他既然心里没我,只是报恩,我何必要纠缠于他。
可是小白的眼睛,坚毅的面容,他的以命相舍让我难以挪步,我不信,他对我无情。
我在屋外坐了三天,他练剑,吃饭,外出,当我不存在。
这比杀了我还让我难过。
第四天晚上,打雷下雨,木屋里有了灯光,我甚至看到他坐在饭桌前悠然的吃饭。雨淋得我浑身湿透,心也淋得冷了。我摇摇晃晃站起来对他说:“我走了,你原来心里真的没有我。我再不会来缠你了。”
我往山下走,小镇关门闭户,街上一个人也看不到,我孤零零的走在雨里,眼泪忍不住涌出来。我要回皇宫吗?那是我的家。想起和宫里那些嫔妃一样,从此老死宫中,我很怕,不愿意再回去。
天下之大,没有我可以容身的地方吗?
雨似乎停了,我抬头,他撑着伞目无表情看着我。
我眼中闪过惊喜,他愿意和我在一起了吗?
他把伞递给我,站在雨里板着一张臭脸。
我怒了,一掌挥开他的伞:“我是你什么人?需要你来管我?走开!”
只走得几步,身体一轻被他抱了起来。我怒极又踢又打哭闹起来,他理也不理,抱着我往山上走,雨水淋过他的脸,他的嘴紧抿着。我的脸贴在他胸口,听到他的心跳得很急。
他抱着我回到木屋,一声不响的在门外坐了一夜。
我要冲出门外,他只是挡在我身前,什么话不说。
“你既然不要我,为什么还要管我?”
他闭上眼,任雨水冲过他的脸。
我安静下来:“好,明日雨停我就离开。”
第二天一早,我走出木屋,他已经不见了。
我走在小镇街上,忍不住想看他一眼。他没有跟着我。
这里的人当我是个陌生人,没有一个人同我说话。
那个穿月白衫子的青年又出现了:“他不是不想理你,他是把命交给了谷主,他不能理你,否则,你就会死。”
我像捞到了救命草,扯住那人的袍袖问道:“要怎样他才会理睬我?要怎样做?”
“你看到那座山崖了吗?只要你能上去就可以。”
那座山崖很高,如刀削一般。我咬着唇问道:“你是何人?”
“我就是这座山谷的谷主。”
“君子一言?”
他朗声笑了:“我绝不食言。”
我从来不知道我有这么大的勇气。我抓紧了削壁上的山缝,藤蔓,杂草。用轻功用指力一点点往上爬。
我不敢往下看,下方盘旋的鸟儿让我知道摔下去必死无疑。
上方高耸入云,手指痛得钻心。
我好不容易在半山一块突出的山石上站定。忍不住哭了起来。我无论如何也爬不上去了,没有着手的地方,轻功也跃不上去。
我甚至不知道在这里我还能坚持多久。
手指牢牢地卡在石缝中,我放声大喊:“我上不去了!”
没有人理我,我望着身边围绕的雾气脑袋越来越晕,手终于一松,尖叫一声往崖下坠落。
崖顶上传来一声轻笑,一个身影飞下,搂住我的腰,顺着一条绳索跃了上去。
小白站在崖上,拉我上去的是谷主。
我望着他,他眼中只有心痛,眉微蹙。突然他朝谷主跪下朗声说道:“鹰羽甘心受死,请谷主放她出谷。”
他的名字叫鹰羽,很好听哪。
我哼了声问谷主:“你说话是否真的算数?”
“自然。”?
“你说,只要我能上崖顶就可以,可没规定是谁拉我上来,总之我上来了,不是吗?”我理直气壮的说道。
谷主愣了愣,眼底浮现一抹笑意:“是,你上来了,鹰羽可以理你了。”
我高兴的笑了起来,一把拉鹰羽起来:“你看,我做到了。我们走吧!”
鹰羽身体一僵,望着我一字字道:“你走吧,这里不适合你。”
“明明说过只要我能上来,你就不会不理我的。”我委屈得想哭,手很痛,为了他我居然像只猴子似的爬山崖,他居然叫我走?
谷主笑了:“谷里规矩,要离开,只能闯谷。”
“闯就闯,鹰羽,你怕吗?”我挑衅的看着谷主。
鹰羽转过头来望定我:“你怕不怕死?”
我摇摇头。
他什么话也没说,拉着我一扯绳子像只鹰一般飞下山崖。我开心的搂住他,从来没有这样幸福过。
下到山崖,他小心的执起我的手,从怀里抽出一条汗巾替我裹伤口。
那是我从前为他裹伤的汗巾,我惊叹地问他:“你还留着哪?”
他脸上闪过一丝绯色,轻声说:“你想离开,就算是死,我也陪着你。”
我心里感动,抱着他哽咽:“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不怕死。”
他牵着我的手,缓缓走向谷口。
走到谷口花海,那里站了一个人,果然是谷主。我心里紧张,鹰羽放开了我的手,拔出了他的剑。
我见过他与易中天交手五百招,他的剑已经异常凌利,可是在谷主手中却百招不到。
鹰羽倒在地上望着我,他目光中满满的悲伤,似乎不能再带我走。
那人冲我笑了笑:“闯不过,只有死。”
说着一剑朝鹰羽挥下。
我想也没想扑到了鹰羽身上,望着鹰羽的眼睛,这一刻,我觉得死也不是件痛苦的事情。
鹰羽眼中突然露出奇怪的表情,我不知道那一剑为何久久没有落下。回头看时,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我们就这样轻轻松松出了山谷,走到谷口,我停下脚步,笑道:“我们回去吧。”
“为何?你不是不愿留在山谷吗?”
我眨了眨眼:“这里其实很好,外面也一样,反正我们出来过一次,将来过得不舒服再出去便是。”
他唇边带出一抹笑容,这是我第一次看他笑,原来,他笑起来这么好看。他拥我入怀,叹道:“因为你愿意为我死,所以他才放我们离开。”
“为什么?”
“山谷中的秘密太多,你是外人,知道了,便一生不能离开,你可愿意?”
我点点头,和他在一起,我很满足,权势富贵我都已经过,都不及他在我身边让我觉得踏实安全。
鹰羽牵着我的手又回了山谷。
我才知道,这里,便是闻名已久的游离谷。
番外之安小四
大哥说,母亲已收下聘礼,将我许给了安国三殿下,当时还是大将军的李天祥。
传言说,安国三殿下有端王昔日之风,英武俊气。我忍不住扁嘴,不过是靠了父荫罢了,就连和端王爷在散玉关击败陈军那一仗没准儿也是端王爷照顾这个侄子罢了。用脚指头也能想得到,一个才十八岁的青年能有什么大能耐。
可是传言却让很多闺阁少女对他倾慕。直说我许了个好人家。
我安家虽是大富之家,毕竟是商贾。以他的身份地位,我是高攀了。再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娶的不过是安家的银子罢了。我心里想着就难受。
听说,他在秦川。我打定主意,拿了些银两,潜过秦河,想亲自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
才进秦川城,我就被士兵围住。我不屑地问:“难道安国士兵要当街抢民女吗?”
“小姐此言差矣,我的下属是保护小姐来着。”说话的人很年轻,穿了身绯色锦袍,绣了金龙,身材很高大,气宇轩昂地出现。
说他一脸正气,可是他的眼珠子却上上下下在我身上打转,看得我恼怒:“你是何人?怎生这般无礼?”
“本殿下才下了聘,四小姐就急不可待的送上门来,这么想嫁?”
我的脸哗的红到底,他原来就是李天祥。我想出城回齐国,那群士兵却拦住我不放,我又气又急道:“谁送上门来了?我不过是过来玩玩,你太不要脸了。本小姐决定不嫁你了。”
李天祥只是笑了笑道:“送四小姐去将军府,通知安家一声,免得老夫人和大公子着急。”
什么意思?我跳着脚喊:“我要回家,谁要去你的将军府!”
他扭头就走,任由士兵拥着我带我进将军府。
我一路叫骂,那群士兵始终客客气气,送我进了将军府,来了几个粗使丫头说是请,倒不如说是拉我进内院,我一进去,院门居然落了锁。
我恨得将房间里的东西全砸了得粉碎,骂得嗓子发哑说话都痛。我不明白李天祥为什么要软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进城他就知道了。总之我对他的印象恶劣之极。
我赌气不吃饭,有个丫头居然说:“将军说了,早知道小姐会用这招,说是随小姐意,等小姐饿得没力气了就任他摆布了。”
我吓得汗毛直竖。乖乖把饭吃了。
晚上我悄悄起床,走到围墙边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移了只石缸,从房内端着凳子搭好,打算翻墙跑了。
我小心的爬上去,用力一撑,凳子哗的倒了,我骑在墙头望着下面不知道怎么下去,看到不远处有棵树,便慢慢挪过去,抱着树脖子想滑下去。 ?
“这么高,不怕吗?”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我的手一松,尖叫一声便往下掉。
没有摔痛,我定睛一看,居然又回到墙头坐好。李天祥坐在我旁边三尺外笑嘻嘻的瞧着我。
“半夜三更,你干什么?”
他轻松跳下墙,望着我笑:“不干什么,看看野猫翻墙,然后回去睡觉。”
他真的就走了。我看着他走远,又慢慢挪到树边,正伸手去换树,他的声音居然出现在我身后:“这树上有只毛虫,四小姐没看到?”
我一惊,手一滑,惨叫一声摔了下去。这回实实在在摔在了地上,准确说,是摔在他身上,他的手揽着我的腰,眸子里满是笑意:“投怀送抱?还几次三番,四小姐对天祥真是情深意重。”
我怒极,一巴掌扇了过去,却扇了个空。
他早已站了起来,望天道:“月色怡人,四小姐邀约天祥观月实乃雅人,不愧是大家出身的名门闺秀。”
我气得嘴唇发白,指着他颤声道:“你扣我在将军府所图何事?”
“咦?不是四小姐自己要来瞧瞧天祥吗?怎么变成天祥软禁四小姐了呢?”
我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高抬着下巴道:“你说的,我看过了,不怎么样,本小姐这就要走了。”
我走了几步,他总是拦在我身前,我又打不过他,想起这两日被他强困在府中,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瞬间慌了,想给我擦泪又不敢似的,良久才道:“城中有变,留你是怕你出事,莫要哭了。”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不知道是真是假。
他牵了我的手送我回内院,我居然没有挣开,到了内院他才说:“明日我要请罗将军赴宴,宴后便送你回安家,可好?”
我不太明白,但听到明天宴后便可以离开就点了点头。
“好好休息。”他轻声说道,松开了我的手。
手上还带着他的温度,我疑惑的摸摸滚烫的脸,我不是很讨厌他吗?
将军府热闹异常,丫头很细心的打扮我。给我换的是安国的服饰,用的钗环首饰都异常精巧。
“小姐真美。”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很怪,我眼皮直跳,总觉得今天有事发生。
没过多久,三殿下来接我,他看了几眼笑着说:“不错,再害羞一点最好。”
我的脸又红了。
他牵我的手,当丫头的面,我不好意思,甩开他道:“殿下请自重。”
他朗声笑了起来:“反正是我的人了,走,去见见罗将军去!”
罗翼宁将军是安国皇后的亲胞兄,一直镇守秦川,听说威猛异常。我倒真想见识见识,便随了三殿下前往前厅。
“哈哈,这就是我安国未来的三皇妃?老夫有礼了。”一阵豪爽的笑声入耳。
我大方地福了一福。
罗将军年青时应该是个很俊秀的人,比三殿下还好看吧。虽然上了年纪,依然流露出一代儒将的气质。
三殿下温和的笑了,请罗将军与几位偏将入席,说:“小四明日就回齐国,我也回京都等着娶她,蒙将军照顾,天祥在秦川受益非浅。今日正好小四在,天祥与小四敬大家一杯酒,权当先请喜酒了。”
说着递给我一壶酒。我呆愣着,他怎么会叫这么亲热?这群将军却轰笑起来。
“小四这么胆小么?爬墙的劲儿跑哪儿去了?”
他在我耳旁低语,眼神中似乎满含挑衅。我的勇气骤然来了,执了壶挨着给每个人倒了一杯酒。自己也端了一杯道:“奴家敬大家一杯。”我把酒干完,照杯底一亮,福了福道,“奴家不胜酒力,先行告退。”
这本是男人的酒宴,我敬杯酒全了礼节给足他面子,明儿便回齐国去。
走到厅门,我回头望了三殿下一眼,他本是伟岸男儿,也……挺不错的。脸一红便想离开,谁知眼前突然天晕地转,我腿一软坐了下去。
听到厅上一阵喝骂,似有刀兵声响,渐渐远去。
?
等我醒来,已躺在内室床上,三殿下凝神望着我,我一惊起身:“你在酒中下了药?”
他笑了笑:“皇后欲谋反,孤执了皇上旨意。正愁没有借口邀他们赴宴,四小姐到来,却也省了些周章。”
心口一痛,他居然利用我。
我怒气冲冲瞪着他,翻身欲下床。
他撑住我不让我起身,笑道:“你是我的人,帮夫君有何不对?”
我不知道哪里不对,就是很不对劲。脱口而出道:“你娶我是为了我安家的银子,你如今……如今又利用我,我……”
眼泪冲出眼眶,滴落下来。
他似极看不来我哭,原来的牙尖嘴利瞬间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