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缘千年来相会(全)第19部分阅读
有缘千年来相会(全) 作者:rourouwu.biz
好好地静守闺阁,整日里穿着男装四处逛。不是跟这个男子闲谈,就是在那个男子处逗留。成何体统!略儿居然还肯这样惯着你,你不是狐狸精又是什么?你下车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下车就下车,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场话确实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否则阮若弱怕待会的晚膳会消化不良。只是下了车后,王妃冷凝的声音追了一句话出来。“若不是看在你曾经救过略儿的份上,我绝不会对你这么客气。”
这句话比深秋的寒气更有凛冽之意,阮若弱听得心中一颤。不是这么狠吧!难道还想要了她的小命不成?两个人的相爱可以那么简单纯美,想要长相厮守却这么复杂麻烦。她甚至被他的父母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如果不是她曾对李略有过救命之恩,王妃现在会怎么对付她,还真是不可得知。未必下不了狠手的,他们这样的府弟,对付一两个看不入眼的狐狸精,还不跟捺死只蚂蚁似的容易。尤其是王妃已经认定“好好的爷们,就是让她给教坏了”。红楼梦中的王夫人,就为着同样的理由,逼死了金钏儿。当然阮若弱不会像金钏儿那么心理素质差,听上两句重话就跳了井。只要你不来下毒手,甭管什么难听的,她都能左耳进右耳出不往心里去。要跟人开仗,心理素质不好就根本不能上战场。三言两语就被气死了,还打什么战,趁早回家养在深闺吧。
只是,这场战确实不是那么好打赢的。情形比预想的还要麻烦,简直快没有胜算可言。王妃的态度是九头牛扳不回的固执,还有一个皇帝在谋划着要赐婚。她和李略,姻缘前定路坎坷呀!难不成、真得要效仿梁祝化蝶才能双栖双飞?
第 72 章
阮若弱心事重重。夜里亥时,披上一件长披风,踏着满地露水出了阮府后门。她有很多话要和李略说,也有很多事情要跟李略商量。可是,等在门外的,却又是秦迈。
“阮小姐,我家小王爷,今晚又来不了。”秦迈脸色凝重地道。
“为什么?又进宫面圣去了?”阮若弱失望之极。
秦迈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小王爷……晚膳后就被王爷叫进书斋去了,一直没出来。”
阮若弱怔了一下,然后是一声叹息。原来那边是采取两线作战的战术,王妃负责搞定她,王爷则负责摆平李略。而她让王妃铩羽而归,李略那头,就更要加强火力攻下来不可。他……顶得住吗?
阮若弱倒不是对李略的感情没信心,她是突然间明白,他们将要面对的阻力有多大。人在江湖,身不由已。这话并不是简单的江湖之语,完全是放之四海皆准。成|人的世界亦是刀光剑影无形中的江湖,有几件事是因为自己喜欢才去做的呢?只是逼于现实的压力,不得不去做罢了!很多时候,越不想做的事情还越要尽量做的漂亮些。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原因,让人无可奈何的身不由已。
大唐开元年间,一派盛世景况,李唐王朝国势强盛无有能出其右者。其治国方针是依照儒家思想来确立的。唐代极力提倡孝道,唐玄宗曾亲自注《孝经》。在提倡孝道的后面,隐藏着“欲求忠臣,必于孝子”的目的。唐代统治者把“礼”做为治理天下的工具,其中贯彻着“三纲五常”的精神。三纲谓之“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要求为臣、为子、为妻的必须绝对服从于君、父、夫。这类东西,完全是以等级定尊卑,以权势定高下。只要你在“君、父、夫”的位子上,甭管是否办事有能力或说话有道理,在你之下的人都必须俯首帖耳惟命是从,否则就是“不忠不孝”。不要小看了这四个字,封建社会对忠孝之义是极其看重的,有时甚至是孝在忠之上,因为不为孝子,肯定枉作忠臣。魏晋以孝治天下的时候,不孝可以轻而易举成为杀人的罪名。李略,生在唐朝的李略,在这个父母之命不可违的时代里,他能顶得住这如泰山压顶般的压力吗?
静安王府,王爷的书斋。李略和父亲静安王相对而坐。
静安王一袭紫缎便袍,面容清隽刚毅,身材高大挺拔,气度很是轩昂。李略和他很相像,此时父子俩坐在一起,更是一目了然的骨肉血脉之亲。
“略儿,你的事情,你娘都对我说了。你如今大了,知道男女之事了,会亲近起女孩儿来,也是再自然不过的。虽然你娘说那个女子不够好,但你若实在喜欢,娶回来也未尝不可。”静安王言语平和,不似王妃那般毫无转圜余地,李略不由地带着几分希翼的看向他。
“只是你的婚事,皇上已经预备要赐婚,他正在为你挑选适宜的女子为世子妃。所以你在外头喜欢的女子,只能纳为侧妃。等奉旨成婚娶了嫡妃后,隔上一年半载,你再接那个阮氏女子入府吧。”静安王不如王妃对“外头的女人”那么抵触至深,他认可男人三妻四妾,既然儿子自己喜欢,纳为侧室好了,何必非要闹得太僵。他觉得自己这样安排,李略应该会没有异议可言了。
李略希翼的眼光黯淡下去,低下头,他声音极低,却并不胆怯。“爹,我是要明媒正娶她,不是只想纳为侧妃。”
静安王一盅茶刚送到唇边,此刻又放下去。依然平和地声音,却开始注入了父亲的威严在其中。“略儿,爹方才已经跟你说得很明白了。那个阮氏女子,只能纳为侧妃。若依着你娘的意思,侧妃都不称她的心。爹已经很是宽了你一步。”
“爹,您再宽上一宽,让我娶她为妻吧!我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从前、现在、以后,都不会这样喜欢了。只有她。她是我生命中的另一半,没有她,我的生命就不完整。爹,我求您了。”李略抬起头来,眼睛带着恳切地哀求看定父亲道。
静安王非但没有被儿子如此恳切的哀求打动,反倒平和的目光变得尖锐起来。冷冷地道:“略儿,难怪你娘说她对你很失望。你看看你现在这付样子,为着一个女子如此神魂颠倒。什么叫没有她,你的生命就不完整?你是静安王世子,幼承庭训习文练武,爹要求你做到‘文能匡社稷,武能定乾坤’。这都是为了你将来袭爵后,更好的报效朝廷为国效力。这亦是我李氏子孙的责任。不是为着一个女子,你就什么事情都不管不顾了吧?”
“爹,我不过是想娶一个自己心爱的女子为妻。这与我袭爵后报效朝廷并不起冲突呀!”
“怎么不起冲突?现在爹娘的意思都跟你说的很明白,那个女子,只能纳为侧妃,你还这么固执已见。罔顾父母之命,是谓不孝。‘不孝则不仁,不仁则不义,不义则不忠’,如此不仁不义不孝不忠,你还如何当得起朝廷仁义忠孝为本的朝纲?”静安王当真是恼了,疾声厉色地说出一席掷地有声之辞来,听得李略脸色雪白,半响不语。
静安王再度举起手中的那盅茶,轻啜一口后,容色稍稍和缓。“略儿,你还年轻,一时把持不住也是难免有的。只是胡闹也要有分寸,为着一个女子就置伦理纲常于不顾了吗?你是静安王世子,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李略扭过头,看着书案上摆着的一盆松柏盆景。小小盆景,一撮之土里植着盈尺之树。枝干虬曲、提根露爪、枝繁叶茂花盛,极尽美观雅致。但这样的美,是经过人力的刻意扭曲捆绑后生成的,不再是天然的情趣景致。松柏若是有知,必定不愿被如此对待吧?李略看着看着,不由地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也在被种种伦理纲常的无形绳索束缚着,要求他按着既定的规则去走,容不得半点行差踏错。因为此时此地,这是公认的正道坦途。
“爹,我不想做世子了。”李略沉默半响后,转过头来看着父亲,轻声言道。
是极轻声的一句话,听在静安王的耳中,却仿佛是头顶一连串惊雷滚过。他震动的霍然立起,语气是难以置信的吃惊。“略儿,你说什么?”
李略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重复道:“我、不、想、做、世……”
啪——清脆响亮地一巴掌,打掉了李略还未曾说完的话。静安王震惊过后,暴怒如飚风般呼啸而来。狠狠地扇了儿子一个耳光后,再一把扫光了书案上所有物件,纸墨笔砚茶具盆景都像受了惊般四下逃逸,一室破碎的叮当乱响声。静安王愤怒的眼睛里蕴着两团火,在烧灼着李略。“你这个不肖子,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不想做世子了?这是容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的吗?世子是未来的袭爵者,王位继承人。选定后是要请皇帝圣旨册封的。你不想做了,那你去向皇上请旨撤封吧。”
李略挨了父亲一个耳光,脸颊上迅速浮起鲜明的指印。他抬起头来,看向暴怒的父亲,本能地要敬畏,却咬咬牙继续坚持。“那我……明日就进宫面圣,请皇上撤封。”
静安王不过是一时气话,不意李略居然会如此答他。当下愈发盛怒起来,气冲冲地绕过长长书案,举手抬足,没头没脑地朝着李略踢打着。“孽障!你这个孽障!还敢妄言进宫面圣请旨撤封,你如此罔视圣恩,不等皇上降罪下来,我先直接打死你算了,免得为祸全家。”
李略不反抗,不躲闪,不呼痛,任由暴怒的父亲发作着,拳拳脚脚踢打在他身上,只是默默忍耐。
书斋的房门被推开了,王妃情急地扑进屋来。正好看见静安王一脚把李略踹倒在地,还要朝着他踢下去。又急又痛的冲上去挡在儿子面前,语带呜咽。“王爷,略儿年轻不懂事,招惹你生气是他的不是。但你怎能下这样的重手呢,到底也是你的骨血呀。”
被王妃这么一拦,静安王才气咻咻地住了手。“这个儿子,你听见他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没有?简直枉为我的骨血。”
“略儿不过是一时糊涂,王爷,他会明白过来的。”王妃替儿子说话。再转过身一把扶起李略,心痛的抚上他指痕历历的脸颊。“略儿,快跟你爹陪不是,说你再不糊涂了。”
“我不是糊涂,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李略挨上暴怒的父亲一阵拳脚后,却依然不改初衷。“我要放弃世子的身份,因为这个身份让我这样的不自由。我从小就不是为自己活着的,我是为您们而活。您们只关心要如何把我培育教诲成一个合格的王位继承人,您们根本就不重视我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您们也不懂爱情,只知道利害关系。我却懂得……什么是爱情,它让我如此快乐,我从来没有过的快乐。我不愿、也不能舍弃这种快乐。这种快乐是那样的纯粹,完全不是因为我静安王世子的头衔而来,无关利益无关权势。本来是我自己的感情,是我自己的妻子,为什么不能由我自己来选择?为什么您们一定要我按您们的意愿行事。鱼与熊掌,是可以兼得的,是您们非要逼我在二者中选其一。与其位高权重,却不得开心颜,我宁愿放弃功名富贵只要我心爱的女子,因为和她在一起,我快乐,发自内心的快乐。”
他的一番话,听得静安王爷和王妃都愕住。半响后,静安王抖着手指住他道:“你……你,枉我费尽心血栽培你,现在居然为着一个女子,就如此胸无大志,弃了世子不做,就是置我李唐的江山社稷于不顾,只顾儿女情长,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略儿,你到底要怎么样啊!爹娘都是为了你好,才会这样处处严格教诲要求你。我们是爱你的,你怎么会有这么多抱怨之辞呢?”王妃实在听得很震动。
“我知道爹娘是疼爱我的,但您们的爱,是鸟笼是马缰,我是你们笼中的鸟缰下的马,一举一动都要由着你们安排。可我毕竟有我自己的思想和感情,我不可能完全和你们保持步伐一致。一直以来,都是我顺从着你们迁就着你们,这一次,是我自己的婚事,您们为什么……就不能让我自己作一回主?爹,娘,您们可不可以不要再逼我?”
“略儿,你错了,这不是你自己的婚事,这是皇室的婚姻。你是皇室子弟,你的婚事蒙皇上圣恩,亲自为你挑选世子妃。纵然我和你爹可以认可那个阮若弱,皇帝也不会将她指婚于你,宗室的高贵血统,岂是能容商贾之女来混淆的。你别执迷不悟了,再这样下去,竟是你在逼爹娘了。”静安王妃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你娘说的是,皇上将为你赐婚,这是无上恩宠。你难道真要为着一个女子,罔顾圣恩?这种话休要再提了,那个阮氏女子,居然将你迷得如此头脑不清,看来绝非善类。如此女流,怪不得你娘不满意,我也断不能容她入府,既便为侧妃都不能了。略儿,以后再不准你去见她。你们就此断绝来往,从此不许再有丝毫瓜葛。”静安王沉声重语。
“爹,不可以,我不能没有她。”李略大急。
静安王却不肯再与他多说下去,拂袖出门。只冷冷地抛下一句话。“从此刻起,没有我的同意,不准你走出王府半步。”
“爹,我已经在礼部当差,还有公务要办,您不可以将我拘在府里的。”李略急急地追出去跟他理论。
“礼部的差事我自会着人料理,你给我在府里安生呆着,等皇上圣旨一下,奉旨完婚后再去当差也不迟。”静安王准备软禁他了。
“爹,您不能这样……”
不待李略把话说完,静安王已经步出了外庭,对庭前当值的家将统领郭重正色言道:“送小王爷回留仙居。派一队侍卫给我日夜值守门前庭后,没有我的许可,不准他出来一步,也不准放人进去。”
第 73 章
阮若弱已经一连三天没有李略的消息。不但他没有出现,连秦迈都没有再出现了。情知有变,却又不能具体知道究竟何故,一颗心七上八下,没个着落处。
“出事了出事了,肯定出事了。”姚继宗听说后一迭声的道,“李略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玩人间蒸发,只能是你们二人的地下情曝光后,他被强烈反对的家人严格管束起来。我估计这上下他已经被关禁闭了。”
“英雄所见略同。”阮若弱也是这么想的。
“那咱们两个英雄赶紧想办法把他弄出来吧!”姚继宗摩拳擦掌,“老美拯救大兵瑞恩,咱俩拯救小王爷李略。”
“怎么救?你倒是弄点精良装备出来。别的不要,能搞个催泪瓦斯弹就够了,朝王府轰上一炮,咱们戴上防毒面具趁乱劫人。”
“这个难度大了点,我不是学化学的,整不出这玩意来。”姚继宗摇头笑道,“这下还真是麻烦了,候门深似海,我们要如何混进去把李略弄出来呢?”
“要是秦迈出得来,还可以让他想法子把我们弄进去,可看样子连他也被一起禁足了。我们想从地面进去是没有办法了,现在只有走空中甬道。”
“对呀,神舟五号能派大用场嘛。”姚继宗眼睛一亮,“咱们可以开夜航飞到王府上空去,用个绳梯把李略载上来。这招空中飞人绝对让能他逃得无迹可循。”
“此计可行,但是细节上还有待商榷。比如咱俩不能完全搞定地面起飞的准备工作,必须要人帮忙;还有神舟五号的飞行是不受操纵的,必须事先确定风向及李略的具体位置,才不会白费功夫;这样的话我们就必须要先想办法和李略取得联系,把我们的计划告诉他,让他布置好地面引航标志,生个火堆什么的,我们才能明确他的所在地。”
姚继宗听得皱起眉头,“说来说去又兜回老问题了,候门深似海,我们没办法混进去,也找不到人给他传递消息。怎么联系得上了呢?”
阮若弱一时也对这点无计可施,两个人闷闷地想了半天,最后姚继宗突然一拍大腿,“对了,玉连城。可以让玉连城去帮忙送信给李略呀!他是驸马爷,去王府串个门看看小王爷,总不会给他吃闭门羹吧!”
阮若弱心中一动,但却半天半天不开口。姚继宗察言观色明白了她的顾虑所在,想了想,也叹着气道:“确实,让他替你出面……好象是不太合适,毕竟他曾经对你有意。”
“我们还是另想他法吧。”阮若弱低声道。
想来又想去,姚继宗还是提出来,“别无他法,只有找玉连城。他能帮忙送信,还能驾轻就熟地协助神舟五号的地面起飞准备工作,除了他,我们哪里还有更合适的人选?你要是不好意思说,我去说好了。”
“别!”阮若弱急忙阻止,“再缓缓,再等上两日,我们再看看情形如何吧。”
姚继宗看了她一眼,长叹一口气,不再说话。
玉连城是从晴阳公主口中得知李略因“病”暂且卸去礼部之职的。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没来由地,心里一突。
晴阳公主也觉得此事过于突然,数日前一见,李略还精力充沛。怎么短短几日里,就因病却朝了呢?心知其间必有不为人知的缘故。晴阳公主以前与这个堂兄弟并不相熟,但那日宫门前的相谈,让她对李略的好感倍增,打心里喜欢他那样的至情至性。这次他的突然抱病,她直觉是和他的婚事有关系的。必定是静安王爷王妃得知他与那个表妹的私订终身,起意要用强硬方法分开这对有情人了,他或许是相思成疾吧。
“驸马,我今日进宫,听父皇说起静安王世子李略因病却朝了。你若几时有空,我们去看看他吧。”
玉连城一愕,“因病却朝,世子抱恙了吗?是何病况?”
晴阳公主摇头道:“具体是什么病况我也不清楚,所以想去前往一探。”
玉连城思量片刻后道:“那好吧,明日我们一起去看望。”
订的是明日之期,但玉连城心里始终有些忐忑不安,他心思缜密,预料到李略肯定不是什么抱恙。难道……他在书斋里坐了半天,手里拿着的一本书却始终是原来翻着的那一页。最后把书信手一抛,他起身出了书斋。吩咐候在外面的家僮道:“备车,我要出府。”
姚继宗接到门房报进来的消息,说是驸马爷的马车候在门外时,飞一般地跑出来。“玉连城,你怎么来了?”既惊且喜。
玉连城本来是想直接去找阮若弱,但是有过上次那样的尴尬情形后,他也不得不谨慎行事,免得遭人误会。所以转念一想,先来找姚继宗先探探口风。
“李略因病却朝了,你知道吗?”他半点迂回都没有的直奔主题。
“什么?因病却朝?他老爸老妈还真会粉饰太平。肯定是他们把儿子关起来了,对外说些场面话交待交待罢了。”
“是被静安王爷关起来了,为了……表妹跟他要好的事情吗?”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事。”姚继宗摇着头道:“这种人家的门弟观念啊!咱们小阮同志多好的一姑娘,偏就死活不同意。李略肯定是跟他们犟上了,所以被关了禁闭。”
玉连城沉默半响,方问道:“那,表妹她……”
“她快伤心死了!”姚继宗故意危言耸听,“一双横波目,顿作流泪泉。”说得阮若弱整个儿成了只会以泪洗面的古代弱女子。
玉连城却看着他微微一笑,道:“她不是这么软弱的女子,她一定在想方设法要救李略出来吧?”
姚继宗一愣,尔后豪爽一笑,“玉连城,我还真小看你了,原来你不好糊弄呢。”
玉连城笑容一敛,正色道:“你故意说得她那样可怜,无非是想要打动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又怕我不愿意?”
姚继宗佩服得五体投地,“玉连城你真是心思玲珑,确实是有事情想找你帮忙,但是阮若弱却不肯去找你开口相求。这会儿既是你自己找上门来,我就代为请求好了。”
姚继宗于是把他们的“空中飞人”计划详细跟玉连城说上一遍。“现在,就要请你传个信给李略,让他配合我们的计划。怎么样?你能不能帮?”
玉连城半天半天地不说话,只是抬起头来,看着天上半轮银白月亮,薄薄凉凉地贴在青石般的夜空里,像谁人一颗凝在腮边的眼泪。看着看着,只觉那颗眼泪仿佛坠入了自己心里,穿透了心室,还在深深坠下去,坠成一口井。然后是什么在暗暗涌上来?涌上来,涌上来,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姚继宗一言问出,也不催问,只是静静地等他答复。良久良久,听到玉连城缓缓道:“只要我能帮得上的,绝不推辞。”
公主和驸马双双来访时,静安王不在府里,静安王妃盛情款待他们。
“其实略儿并没有什么大碍,劳烦公主和驸马特来探望,真是过意不去。”
“没有大碍就好,我昨儿听说因病却朝,真是吓了一跳,以为李略病得厉害呢,既是如此,歇息上几日就能上朝了吧?”晴阳公主含笑道。
王妃一顿,“话虽如此,但略儿毕竟不是常常生病的人,这一病,倒比常人的病况更要重上三分。我想让他好好调养一些时日,养好了身子再去朝廷当差好了。”
“王妃所言极是,病体当然要好好调息,不要落下什么病根才是。王妃,我既来了,就想见他一见,他病况既然不重,见客应该不碍吧?”
玉连城除去初入府时的寒暄之词,此时一言不发,只是静听她们二人的对答之辞。此时听到公主这一问,眉目微微波动,注意聆听王妃的回答。
王妃怔了怔,一时说不出推却之辞来,只得含笑道:“当然不碍,公主驸马请随我来。”言毕转身吩咐一旁侍立的丫环品香,“品香,你先去留仙居跟小王爷通报一声,就说公主驸马前来探病,让他起来见客。”
“若是病体虚弱,就不必让他起来了,我们看一看就走。”晴阳公主忙道。
品香领命而去,这个机灵的丫环自然知道王妃吩咐她先去是为着什么。忙先遣散了留仙居前门守卫森严的侍卫们,再进门让秦迈告诉小王爷,晴阳公主与驸爷前来探病,请他见客。刚刚一切准备妥当,王妃已经领着公主驸马进了屋子。
李略从内室出来见客时,脸色极苍白,脚步也虚浮,倒真有三分病容。晴阳公主不禁大为关切,“李略,快坐下。”看着他在椅上坐定后,方道:“听说你抱恙在身,我特意来瞧瞧你,怎么病得这般憔悴了。”
李略声音低哑,“多谢公主关心,我并无大碍。”
王妃一双眼睛既怜爱又气恼地停在儿子身上,这付执拗性子,关了他三天了,就是不肯服软。王爷不放他出去,他就不吃东西,送进来的膳食全部摔掉。真是要操碎她的心啊!
玉连城一看李略的情形,便知是为情所苦。这样的滋味他深有体会。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身旁的王妃,他暗中盘算着要如何把袖中的纸条塞给李略。
“你嗓子怎么都哑了,莫不是有热毒?有没有让太医来看,要开上几付泻火解毒的药方才是?”晴阳公主问道。
李略不答,王妃虚应道:“已经让太医瞧过了,开了几味药,还在煎着呢。”
听着她们一问一答,李略忍不住咬紧牙关。谎话,全是谎话,明明是把他关在这里,却说什么抱恙。他何来病恙?内心压抑已久的愤怒,在这一刻如沉睡的火山在渐次苏醒,他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略儿,你要觉得病体不适,就先回屋去休息吧。公主驸马也不是外人,不会见怪的。”王妃自始至终都在留意着儿子的神色,此时敏锐地察觉有异,立刻要打发他离开。
然而她的“病体不适”那四个字,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李略白着一张脸,抬起头来定定看住母亲,出语如枪。“我没有病,明明是你们把我关起来,为什么要说是我病了。”
王妃大窘,没有想到李略居然当着公主驸马的面说出真话来。她哪里知道,李略的心事,晴阳公主和玉连城都是知情者。晴阳公主或许还只是一知半解,玉连城却是再分明不过。所以,他根本毫无顾忌。而晴阳公主和玉连城听得他如此坦言直述,纵然心中对此“病”本抱猜疑,也不禁听得怔住了。
王妃又窘又恼,急急地道:“略儿,当着公主驸马的面,你胡说什么?”
李略却不管不顾了,“我有胡说吗?你们才是在胡说,说我病了,我何病之有?”
王妃恼羞成怒了,“你这孩子,父母之命不可违,你却一而再地如此不恭不敬。你怎么在跟娘说话的?娘真是白疼你了。”
李略比她更激动,“你们生我,就是为了让我听话的吗?我不肯听,就一定要关起我来吗?我是人,我不是你们养的小猫小狗。”他越说越激动,霍然起身喊道:“我受不了你们这……”话没说完,他的身子突然摇晃起来,脸色愈发煞白。玉连城忙扑上前扶住他,他的身体太虚弱了,这样强烈地情绪波动,让他几乎昏过去。
静安王妃一腔恼怒顿时消褪得一干二净,母亲的本能让她放下了一切。“略儿,你没事吧?”她的脸色也发白了,儿子的健康状况让她深为担忧。李略不回答她,只是无力地闭上双眼,无论身与心,他都已经精疲力尽了。
李略的如此虚弱,让晴阳公主也大为惊骇。“王妃,还是先扶李略躺到床上去吧。”
王妃叫进候在屋外的秦迈,协同玉连城扶着李略进寝屋里躺下。玉连城为他盖上锦被时,身体挡住王妃的视线,悄悄地从衣袖中取出一张折得小小的纸,塞在李略垂在床沿的左手里。李略一震,睁开双眼来看定他。玉连城用口形无声地对他念道:“阮若弱。”
瞬间领悟,李略黯淡无光的双眼顿时目光澄澄起来,无限感激地,他用眼神向玉连城表达着谢意。
第 74 章
李略居然当着公主驸马的面和母亲再起冲突,晴阳公主和玉连城的探病不得不匆匆结束。王妃送客时,强颜欢笑道:“孩子大了,免不了犟性子跟家里闹一闹,让你们见笑了。”
晴阳公主这些场面话自然会答。“人大心思多,会使使性子也是常有的。王妃且宽心,过上几日李略可能就会平静了。不过你们也得多宽他一宽,不要闹得太僵才是。”
回驸马府的路上,马车里坐着的两个人都无言,对王府中的那一幕都各有感触。晴阳公主思忖半响,终于还是看着玉连城忍不住问出来。“驸马,你在帮他们是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玉连城听得一怔,却旋即回神。他塞纸条给李略的那一刻,必定是落入了公主眼中。想了想他如实相告:“是,我在帮他们。”
“那么,李略的心上人,确是你那个三表妹了?”
玉连城沉默片刻,才缓缓答道:“是,确实是三表妹。”他仿佛不会有自己的语言了,只会机械地重复着公主的话语。一双墨绘般的眸子,比黑更黑,让人看不清,也看不明,这一刻他的心事是否重重复重重?
晴阳公主一双湛清的妙目,在他脸上停留半响。车厢柔和的光线里,他的侧面轮廓,如明丽山川般起伏有致。她看着他,如仰望一座翠色无边的峰仞,纵然有心缘木攀萝,也终是无法登临吧?他是她的枕边人,衾中人,伴她漫漫人生长路行的身畔人。但他的心里,却另外有一个人……
垂下眼帘,晴阳公主轻声道:“若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不妨说上一声。”
玉连城一怔,不由自主地看向她。“多谢公主。”
“不必客气,你能帮他们,我也能。我们……真是一样的人。”很简单地一句话,却语带深意。你是为着她,我却是为着你。我们这样的爱,都是为着对方付出而不求回报的。爱到深处无怨尤,更不计得失了。心思玲珑如玉连城,自然是一点就通。怔怔地看着公主,心底的一层坚冰,仿佛有轻微的碎裂声在迸发着。
静秋深夜,月色冰蓝,长安街道几无人声。凝碧湖畔,阮若弱,姚继宗和玉连城,三个人正借着月光在组装着神舟五号。
“我试过了风向,从这里起飞,正好朝着静安王府的方向飞去,应该可以在三分钟内飞到王府上空。但夜里的风势很大,我们在王府上空停留的时间估计不会超过两分钟。如果李略不及时上来,恐怕这次营救计划就要宣告失败。”姚继宗手里不停,嘴里也没停。
“我白天看到李略时,他的样子很虚弱,你的时间这么紧凑,他能不能配合得这么好,真的……”玉连城表示担心。
“不要紧,我相信他没什么大碍。”阮若弱虽然听了玉连城转述的白天见面情况后,心里揪着似的一阵阵心疼。但她对李略很有信心。“他反应这么激烈,正好证明他是多么想逃出来。现在有机会在他面前,他就绝对不会错过。”
“救出他来后,你们……准备怎么办?”迟疑一下,玉连城还是问出来了。
“还能怎么办?只有跑路了。”姚继宗大大咧咧道。
“是呀,只有先暂避锋芒,以退为进。表哥,我们不得不离开长安一段时间了。”阮若弱语带遗憾,这个长安城,来得莫名其妙,走得,却恋恋难舍。
“姨父姨母那里,你如何交待?”
“我留了一封书信,告诉他们我要翘家了。具体原因却没有说,没必要让他们知道。知道的太多对他们没有好处,我估计李略的爸妈肯定要找上门去寻麻烦。届时他们不知者可以不为罪。”
几个人边说边干,很快就把神舟五号组装成功。扩大的球囊在夜风中如鹏之巨翼,扶摇欲起,姚继宗和阮若弱忙双双跳进吊篮里。玉连城在外面看着他们,心知此去便成离别,不知来岁牡丹时,再相逢何处。如此一想,心中酸楚难奈。他忍不住伸手想去握住阮若弱的纤手,而阮若弱也正好也俯身过来朝着他伸出双手,四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玉连城,谢谢你。”阮若弱知道此时此刻,这个谢字太过单薄。但除此以外又能再说什么才好呢?玉连城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她笑,笑容如春色百般好。吊篮已经腾空而起,玉连城握着她的手,追着跑了几步,最终无可奈何松开了……从此分离啊从此分离,是否永无相见之期?玉连城定定地立在凝碧湖畔,凝视着头顶的一方夜空。神舟五号借着风势飘遥而去,很快在视线中消失了。只余半轮明月,在眼睛里摇摇晃晃着,仿佛随时会坠地。
李略白日里自晴阳公主和玉连城离去后,情绪平静了很多。破天荒地的没有再把送进来的膳食扔出门去,细嚼慢咽地吃个七分饱,便躺回床上去睡。一觉睡到入夜后,再起来用过晚膳。然后便静静地坐在院中,看着夜幕中的一天星月出神。
静安王妃听说他终于肯用膳了,心中大为宽慰。再赶来留仙居一看,李略的气色确实比白天强多了。不由地松了一口气,以为他使性子已然使到头了。
“略儿,你是不是已经想通了?想通了就好,别再跟爹娘对着拧了。糟蹋你自己的身子,可是痛在娘心上啊!”王妃软语温言。
李略看着母亲,低声道:“娘,对不起。”
王妃一听他服软认错,当下笑颜逐开。“好了好了,这些生分话就别说了。你是我的儿子,你再如何不是我都认了。只是以后,再别使这样的小性儿,你也大了,就快袭爵了。以后成了家立了业,还这样不知轻重怎么行。快都改了吧,啊?”
李略低下头,依然是那句。“娘,对不起。”
王妃不觉有异,只是一味爱抚着他。摸了摸脸颊,再捏了捏胳膊,心疼地道:“瞧瞧这两天瘦了这么多,明儿得让厨房炖些滋养汤水来给你好好调息调息。略儿,夜也深了,风寒露重,你的身子还弱着呢,别在这院里久坐了。快回屋歇着去吧。”
静安王妃携了儿子的手,带他回房。看着他躺下,再为他盖上锦被。在床沿坐了半响,看着他似乎已然熟睡了,才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她自然不会知道,她出门的那一瞬,李略便睁开双眼了。
留仙居里,并没有丫环小厮住在其间以供差遣。李略不喜欢身边跟太多人,不过是白日里来打扫浣洗一番,便要退出去。整个院子里,长住的不过就是一个秦迈。此时秦迈四处关门闭户,熄灯灭烛,正准备要去安寝了。却见正屋的房门吱呀一开,小王爷李略衣衫整齐的出来了,竟似要出门的打扮,不由地一怔。
“秦迈,准备柴火。”李略简单发令。
秦迈纵然百般不解,还是依令行事。从后院运来一堆木紫,李略自己动手,将木柴在院落中央摆成一个大大的心型。
“今夜子时,神舟五号空中营救,请于留仙居内燃起心型火焰。以便按图索骥。”纸笺上的寥寥数语,李略已经烂熟于心。子时将至,他点燃了木柴,一颗“心”燃烧起来,焰焰火光,仿佛是直接取自他心室的温度。
“秦迈,我要走了。”李略觉得有必要跟他交待数语。
秦迈惊愕之极,“小王爷,你要走?怎么出得去呀!王爷昼夜十二个时辰都让人把守着留仙居。你插翅难飞!”
李略不由自主地浮起一个讽刺的笑,“插翅难飞,只怕未必。”他展目望向夜空,已然发觉天际有一点灿烂光芒飘飘而来,仿佛是流星从很近的地方滑过,可以许个心愿待它成真。唇角的笑意顿然更换了内容,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秦迈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也发现在天空中那一点飘摇而来的光芒。来势很快,一下子就近到眼前了。借着月色看去,竟是一个不知为何物的东西飞在天上,上面影影绰绰还依稀可辨有两个人。不由地大是震惊,“这这……这是……这不是我们上次看到的神仙吗?”
吊篮中的姚继宗和阮若弱,遥遥发现地面上的心型火焰后,片刻都不敢迟疑地忙开了。姚继宗踮起脚尖,用一块半圆的铜盖,去盖住头顶上那火焰熊熊的铜盆。让火势稍减,热气球便慢慢地降低高度,低空的风势没那么大,速度也可以减慢些。阮若弱则取出一早准备好的用粗麻绳结成的绳梯,坠上一个沙包朝下放。先是慢慢地放,等到飞临心型火焰的上空后,已经看得见李略的身影,忙松手整个抛下去。他们在半空中俯瞰着整个留仙居,可以看到外面是如何的警卫森严,不能大声疾呼让李略快点抓点绳梯上来,只能拼命地朝着他挥手示意他动作要快。
李略何须他们提醒,他仿佛是久在樊笼里的鸟儿,此时可以展翅高飞而去,岂肯错过。故此一见到那绳梯坠下来,便扑上前去一把抓住,踩着就要攀上去。秦迈惊骇之极,也扑过去拽住他的脚。“小王爷,你这是……你这是要去哪呀!”
李略气极,却又一时蹬他不开。疾声厉色道:“秦迈,快放开我。”
秦迈苦苦哀求。“小王爷,你走不得,这样太危险了,摔下来可怎么办?”这场景实在太超越他的知识范围了。他震骇之余,死活不肯放手。
他们这里正两相纠缠着,留仙居的大门却吱呀一响被人推开了,听到有急急地脚步声从太湖石后转出来。李略和秦迈一起望去,竟是静安王爷和王妃深夜赶来。四人相对,都怔住了。王妃被眼前的情形震动得惊骇失声,“天!略儿,你这是在做什么?”再顺着绳梯朝上望去,更加骇然。“这……这不是上次那个会飞的东西吗?怎么又出现了。”
静安王爷也看得陡然一震,但不愧是宗亲之王,很快镇定下来,他疾如鹞鹰般扑上前,也要抓住攀在绳梯上已然离地三尺的李略。李略情知一旦被父亲抓住肯定再无脱身之日,顾不得脚下留情,猛然一脚蹬开了抱住他的秦迈。而半空中把底下情形看得分明的两人,亦不甘心就此功亏一篑。姚继宗赶紧拿掉铜盆上的盖子,再扔几块浸过桐油的柴木进去,熊熊火势一吐,热气球立即升高加速。带着李略如拨苗助长般猛然蹿高一大截,让王爷扑了一个空。
夜愈深风愈急,热气球速度快得转眼就带着坠在绳梯上的李略飘出老远。王妃忍不住呜咽出声,“这……这是怎么回事?略儿会被带到哪里去呀!”
王爷面色沉凝似生铁,急急下令。“速备快马,给我追。一定要追他回来。”
第 75 章
静安王回府回得晚,一进他的寝居之地浩然馆,王妃就迫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