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缘千年来相会(全)第21部分阅读
有缘千年来相会(全) 作者:rourouwu.biz
从另一端跑过来,虽然在当砍柴工,笑容却甜如蜜。 “什么东西?”
阮若弱把篮底不多的一把野菊花,抓起来往怀里一塞。再忙着把地面上的板栗球都捡入篮子里去,头也不抬地对李略道:“这些都是板栗呢,捡回去我炒糖栗子给你吃。”
李略看着一个个刺猬般的小圆球发怔,“这……这毛茸茸刺扎扎的东西是板栗,你有没有弄错?”他没见过植物状态的板栗,故此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阮若弱笑起来,将手里一个板栗球剥去外边那层毛茸茸刺扎扎的外壳,一枚紫红发亮的果实露出来。“看见没有,真身在此。”
李略看到了他熟悉的板栗真身,松了一口气,若是就这样炒来吃,他无论如何也吃不进去的。
“那你继续捡吧,我再去砍柴。”
两个人分工合作,到日近正午时,一个扛着一大堆木柴,一个挎着一篮板栗球,走在回家的小径上。踩着醉金烂碧的厚厚落叶,听着林间鸟雀的啁啾鸣叫声,阮若弱突然来了兴致,唱起歌来: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
她只唱了两句就不唱了,李略笑道:“很好听啊,为什么不唱下去?”阮若弱笑道,“饿了,没力气唱了。我们赶紧回家做午饭去吧。”
回到茅舍里,李略放下柴木,再按阮若弱的吩咐一根根细加工,劈成一小段一小段的。她自己则进厨房忙开了。等到李略忙完自己手里的活,进来灶前准备生火时,看见阮若弱又在和面,这回是和白色的面粉。
“又在和面,午饭你准备做什么?”
“昨儿的烙饼没做成,我不甘心。今天我一定做出好吃的烙饼来给你吃,好不好?”
“好。”李略应得很脆生,应完后却紧跟着来一句,“烙饼做不好的话,就做窝窝头好了。”
十分宽宏大量的语气,听得阮若弱发晕,“李略你……简直是看扁我了……”
李略已经笑着跑去灶前生火去了。阮若弱却不肯善罢干休,跟过去用满是面粉的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蹭他一脸面粉。“让你笑我。”
李略也不肯“吃亏”,就势把自己手上的柴灰朝着阮若弱脸上摸一把。两个人于是撇下正事不干,嬉笑着打闹起来。最后一个成了白脸一个成了黑脸,才达成“休战协议”,双双跑出去洗净脸手后再回来接着干活。
终于吃上烙饼了,阮若弱初试身手失败,再战江湖却很成功。饼擀得薄薄如纸,烙得两面金黄,一口咬下去既香且脆。配上煮得稀稀的薄粥,李略一连吃了五张,边吃边赞不绝口。“好吃,比昨天的面疙瘩和窝窝头好吃多了。”
看着李略像个孩子似的吃相,阮若弱忍不住唇角绽开一丝既舒心且得意的笑,是呀!还有什么比看着心爱的人那么爱吃自己亲手做的东西更有成就感的呢?
吃完午饭,阮若弱饭碗一推,翻出昨夜剖好的那个蜜柚来吃,边吃边对李略道:“这是饭后甜点呢,我们简直在过地主生活。”
李略也掰开一瓣蜜柚来吃,笑道:“我以前过王族生活,现在退回去过地主生活,也感觉不坏呢。”
“当然感觉不坏了,不想想有我这个地主婆陪着你呢。”阮若弱笑着把一块柚子肉塞在李略嘴里。
李略也把自己手里剥好的柚子肉递到她的唇边。“我们这样子真好,自由自在地生活在这个小茅舍里,没有人来管束着。虽然布衣蔬食,却比锦衣玉食要快乐的多。”
“自歌自舞自开怀,且喜无拘无碍。”阮若弱看着他笑道。
“对,就是这样的且喜无拘无碍,我太喜欢了。”李略发自内心地道。
阮若弱理解他的感受,那是一种‘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后的感受。含笑看了他半天,突然记起一事来,忙跳起来道:“谁说无拘无碍,你还得被我拘着管着呢。赶紧去洗碗,洗了碗到院里来干活。”
“干什么活?”
“剥板栗球,我要炒糖栗子吃。”
一大篮的板栗球倒出来,在院子中央堆成一堆。阮若弱看着那毛刺般的外壳一时发了愁,这要是一个一个动手去剥,要剥到几时去呀?李略拿起一个,试着剥开,也摇头道:“这个外壳剥起来很麻烦呢,又硬又扎手。”
阮若弱歪着头想了想,一不做二不休,出了个绝招。“干脆咱们不剥了,用火烧去这层外壳好了。”
李略一听也觉得此计可行,于是立马生起火堆来。两人一把一把地将板栗球都扔进火堆里去,看着那层毛刺渐渐在火焰里枯黄萎缩直至无,板栗紫红油亮的果实露出来,阮若弱兴奋不已。“我这点子不错吧,轻轻松松就搞掂这么大堆的板栗球。”
李略点头道:“确实简单有效,不过,现在要怎么把板栗从火里弄出来,这样下去不会连果实一起烧掉吗?”
“哪里那么容易烧得掉,栗子这东西厚实着呢,不是易燃物。再多添几把柴,火势旺点,让这层毛刺烧得更快些。”阮若弱边说边加了几把柴进去,火势越发熊熊,眼看着板栗球的毛刺迅速燃尽,她极得意,“看看,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火中取栗了。”
正说得眉飞色舞,突然听到火堆里嘣地一声响,有东西飞出来,正打在她额头。“哎哟。什么东西?”
她还在不明所以然中,火堆里却已经连二接三有嘣嘣乱响的声音,伴着……一颗颗栗子飞出来。阮若弱犹自怔仲,李略却反应敏捷地一把拽起她“撤退”了。两人撤回屋里去,隔着一扇门板看院里的动静。只见那个烧栗子的火堆已经成了“发射基地”,三三两两的栗子时不时地急蹦出来,仿佛卫星发射。有几颗格外多情且肯远游的栗子,居然追着他们扑到门板上来了,击鼓般砸出此起彼伏的清脆响音。阮若弱看得怔住,半响后才反应过来。这是栗子在火中熟透后,果肉产生的热量不容易散发,使果壳内的压力过高,所以引起了爆裂、飞射的现象。
李略却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了这是?不是烧栗子外壳吗?怎么栗子一个个飞起来了?”
阮若弱解释给他听,听得他愕住。“原来如此,怪道以前我吃过的板栗都切去了一块外壳,我原来还以为是为着更入味呢。”
“彼此彼此,我也以为是这个缘故。”阮若弱吃吃地笑道。
院子里的动静足足闹腾了一个时辰,才总算渐渐息了声音。两个人这才出去,满院子颗粒归公的拣板栗。阮若弱边拣边吃,在火里熟透的栗子,剥开来热乎乎香喷喷甜滋滋地,别提多好吃了。她自己塞了一嘴,再剥了一颗给李略吃。“好不好吃?”
李略连连点头,“原来不用糖炒,也一样好吃呢。”
两人捡了一堆栗子,肩并肩头靠头坐在一块剥着吃。远处山如黛,夕阳正当红。落霞如锦,山凝胭脂,秋山夕照美如画。阮若弱又来了兴致,吟道:“家住苍烟落照中,丝毫尘事不关心。”
李略一把拥住她,低低在耳畔言道:“可以丝毫尘事不关心,只有我和你,这种日子真好。”
是呀,真好,选得幽居惬野情,终年无送亦无迎。不理朝代变迁,不管世事人情,一个自得其乐的世外桃源。只是,他们还在被人追捕中,这样诗意的生活,可以过多久呢?
第 79 章
七皇子李珉,再去阮家坊巷前寻芳时,无论如何等不到阮若弱出现了。着人去一打听,方从阮府下人嘴中探得消息:三小姐留下一封书信独自离家了。
直觉地,李珉把这件事和李略的“因病却朝”联系起来。一个离家,一个不再公开露面,这两个人……莫不是私奔了?李珉只是这么一猜想,心头便不由一震。
阮若弱会撇下一切跟着李略走,倒也罢了。但李略是静安王世子,未来的爵位继承人,他若是为情私奔,要撇下的东西可就太多了。功名富贵还在其次,关键是他身负的责任,这担子可不是说撂就能撂的,别说静安王不答应,皇上只怕都不答应。其实说起来,他们这样的宗亲子弟,被内定为继承人后,倒颇似邪教那种“入我门来,祸福莫怨”的门规。不管你个人意愿如何,必须老老实实地服从上头的意愿去做。也像黑社会,不在其中不知道有多黑,等知道了却又脱不了身。这是一个完全抹煞了个人意志的位置,看似锦衣玉食风光无限,但当事人完全没有自我,一切都必须服从大局,以家族利益为重。非常可悲的!“可怜生在帝王家”,这句话的辛酸有几人参得透?
李珉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也打着探病的幌子去了静安王府。王爷王妃把他招呼得十分殷勤有礼,但就是不肯让他见“卧病在床”的李略。李珉心里便知晓所料无失了。
从静安王府出来,李珉想了想,又去了驸马府。晴阳公主和玉连城都在府中,见到他前来登门造访都颇为意外。
“七皇兄,你今儿又出宫了,怎么会想到来看看我?”晴阳公主含笑问道。
李珉快人快语。“我可不是来看皇妹,我是来找驸马的。”
玉连城一怔,不知他何故专程而来。晴阳公主闻弦歌而知雅意,含笑道:“看来我要回避了?”
“那倒不必,也不是什么要避人的事情。只不过有个事想跟驸马打听一下罢了。”李珉说着把头扭向玉连城,问道:“驸马,听说你那个三表妹失踪了?”
没有想到李珉竟为此事而来,玉连城心里一震,晴阳公主也听得脸色一变,看向他问道:“是姨妈家那个叫若弱的女儿失踪了吗?那……”欲言又止地看了李珉一眼。
李珉察言观色,看出这两口子是知情者。索性明人不说暗话了。“她应该是和李略一起私奔了吧。”
“什么,他们私奔了?”晴阳公主素日再如何沉得住气,毕竟也还是年轻,这会猛然一听这个消息,不能不失声道。“这如何了得!李略是世子,不比寻常百姓可以说走就走无人追究。得赶紧追他们回来才行,否则事情闹大了不可收拾。”
晴阳公主真是急了,朝着玉连城问道:“驸马,你知道他们在哪吗?劝劝他们赶紧回来吧。”
玉连城缓缓地道:“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但我知道劝亦无用。王爷王妃这样旗帜鲜明的反对,至少目前,他们是肯定不会回来的。”
李珉正色道:“话虽如此,但他们若这样一意孤行下去,后果可就无法预料了。你还是想法子找找他们,劝回来才是正经。”
“是呀,这事一时半会还瞒得住,一旦闹开了,只怕不能善了。”公主也掂得出轻重。
玉连城沉默半刻,才喃喃地道:“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将奈公何。”
李珉和晴阳公主这会突然听他吟出这十六字的《箜篌引》,微微一怔,但旋即都明了他的用意。一时俱无语。
《箜篌引》者,朝鲜津卒霍里子高妻丽玉所作也。子高晨起刺船,有一白首狂夫,被发提壶,乱流而渡,其妻随而止之,不及,遂堕河而死。於是援箜篌而歌曰:‘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将奈公何!’声甚凄怆,曲终亦投河而死。子高还,以语丽玉。丽玉伤之,乃引箜篌而写其声,闻者莫不堕泪饮泣。丽玉以其曲传邻女丽容,名曰《箜篌引》。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看似固执和愚蠢,但其间包含的,却是坚定的信念和执著的勇气、还有一份如火焰般疯狂燃烧的激|情——惊滔骇浪在前,命运已然注定,渡河即是死亡,却依然勇往直前虽死无悔。
“堕河而死,将奈公何?”——为了自己的梦想和愿望舍弃现有的一切,义无反顾地乱流争渡,蹈死而不顾——取舍之间,需要多大的勇气?能为信念和追求如此执迷不悔的,问世间、能有几人?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爱情在这一刻,是甘愿一生一世被放逐,热烈如赴死。
阮若弱和李略在西郊山野里隐居的生活过得很惬意。
山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他们与世隔绝,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怡然自乐。
阮若弱天天带着李略在山野里跑,砍柴不误别的功夫,时不时的采些野果野花回来。秋愈深,花愈少,最后采回大把莹白芦苇,插满小屋的窗台上,风来时轻轻拂动,好似一块窗纱。
有一天,两人在山中七转八绕,绕到别人开垦的一大块绿油油地番薯田里。阮若弱马上走不动了,跟李略咬着耳朵道:“我想干坏事了。”
李略听得一怔,“你想……干坏事,干什么坏事?”
阮若弱左顾右盼一番后,确定四野无人,指着那块番薯田道:“我想偷两个番薯去烤着吃。”
李略把那块番薯田看了半天,道:“这是长番薯的田吗?好像都还没长出番薯来吧。”他看不到番薯。
阮若弱笑得打跌道:“小王爷,番薯是长在土里,要挖出来的,你以为是长在枝头让你摘就是呀!”
李略情知闹了笑话,为了将功补过,弃是非观念于不顾,自告奋勇道:“那好,我去偷,你替我望风。”
偷番薯战役打响了,阮若弱做“掩护”,李略“冲锋”在“前方第一线”。他头一回这样子偷偷摸摸,也是头一回挖这个东西,手脚不是很麻利。幸好无人干挠,太太平平地挖了两个极壮实的蕃薯出来,两人赶紧脚底抹油地溜。
跑到山的另一侧后,正是一片枫树林,林中堆满厚厚落叶。现捡一些枯枝落叶,他们席地而坐烤起番薯来。阮若弱笑道:“人家是煮酒燃红叶,我们是烤番薯燃红叶,跟着附庸风雅。”
李略不肯认同,“未必是附庸,煮酒是风雅,烤番薯一样是风雅。反正都是用得红叶。”
“说得极是,”阮若弱拍着他的肩道,“我们两个也算是雅人。”
李略却笑开了,“两个偷东西吃的雅盗罢了。”
阮若弱也忍不住笑开了,两个人的笑声清亮,惊动林中鸟雀也随之啁啾鸣叫着。
下了山回到家,家里居然有客。姚继宗不请自入,坐在屋里剥柚子吃。见他们两个进屋,忙招呼开了,“来来来,吃柚子吃柚子。”
阮若弱笑道:“你倒是反客为主了。”(爬书网|)
姚继宗毫不含糊地道:“什么反客为主,本就是我家的屋,我家的柚好不好?”
阮若弱这才想起自己才是客呢,住上几天,倒梦里不知身是客了。李略见他来,忙上前问道:“长安城里的情况怎么样?我爹他们还在四下追拿我吗?”
“明里是没有什么动静,甚至你逃跑的事情都被压下去了,对外还是说得在养病。看来你爹有所顾忌,不想把事情闹得尽人皆知。他们连阮府的麻烦也没有去找。倒是阮若弱,你那个唐朝的爹跑来找我要人呢。”
“我这个爹还真是不错,虽然平时不怎么关心我,关键时刻还是骨肉连心啊!我那个娘,肯定又要哭哭啼啼好些天了。”阮若弱叹道。
李略听得怔住,忍不住道:“我娘……一定也在伤心。”阮若弱看了他一眼,过去握住他的手,是无声地安慰。李略回她一个微笑。
“拜托,有朋自远方来,你们别只顾自己对着笑,好歹也要招呼一下客人吧。”姚继宗故作不满道。
“姚二公子,我请你喝碗菊花茶。”阮若弱于是殷勤待客,端上一碗茶水。晒干的菊花在水中重又冉冉盛放,一小朵一小朵或黄或白的小花沉浮在粗陶大砣里,格外细致好看。姚继宗啜上一口,啧啧有声。“嗯,居然有这么好的菊花茶喝,你们的小日子看来过得很不错。”
“托福,还不赖。”阮若弱笑得很惬意,李略也笑得很舒心,显而易见他们对这种世外桃源般生活的满意。
“只是梁园虽好,非久留之地。你们要早做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阮若弱看向李略,他想了想,慎重地道:“在这里躲上一阵后,视机而动。如果爹追得不那么紧了,还是要离开长安。这里毕竟是京城,是爹的权势范围内,认得我的人也多。避得远些总是好的。离开了这里,我和若弱往别处去,也会一样寻找这样的山野之处栖身。我喜欢这样的日子,一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乐趣。”
阮若弱大投赞同票。“好,李略,以后我们不管走到哪,都还是过这样栖神幽谷养性山中的日子。生活越简洁,快乐就越纯粹。”
“如此说来,你们竟要去做一对化外散人了。可怜我这个俗物,只有一个人孤零零地在纸醉金迷的长安城里苛活了。”姚继宗作垂头丧气状。
“我们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和你联系的,你反正有钱又有闲,得空的时候,只管来探望我们就是了。”阮若弱安慰他。
姚继宗收住笑容,黯然道:“真是舍不得你们俩,尤其是你,苏珊——我的战友。”
阮若弱又何尝舍得离开这个大唐朝里唯一的“同胞”,然而时势所逼,不得不……“刘德华,我也舍不得你。”说得眼眶泛红起来,再说下去,竟要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了。
此情此景,若是平时所见,李略肯定要吃醋。但此刻他也只是黯然。他深知阮姚二人的情谊非比寻常,此刻提到离别,必然要心乱神伤。他自己要离弃家人而去,又何尝不是离愁别绪满怀。于是干脆轻轻开门出屋,让他们好好说说话。
但是门一打开,李略就怔住了。竹篱外四周都围满了王府侍卫,院子正中昂然站着的一人,正是他的父亲静安王。
第 80 章
静安王盯上姚继宗,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天夜空中的吊篮里,影影绰绰地能辩认出有两个人。可以断定其中一个是阮若弱,那么另一个呢?是谁做她的帮手。起初静安王猜想是玉连城,他特意派人去查实玉连城当晚的举动。玉连城虽然曾经外出过,但子时后就回府了。显然他不在飞行物上。那么这个人是谁?
王妃此刻却想起来了,“那个阮家姑娘,素日里和一个叫姚继宗的来往甚密。莫非是他出面帮的忙?”
静安王有这一点线索,立马着人去打探。姚继宗当晚夜出是背着家人的,姚府里一干人等只当二少爷在屋里睡觉。一时没查到他什么把柄,竟似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只是静安王把运回府里的“神舟五号”,分开着人拿去出售油布、藤筐等地方查实是何人所购时,竟都众口一辞道:“这是一位姓姚的公子来特订的。”
油布要格外厚韧,藤筐要格外结实,当时都是姚继宗不厌其烦反复交待过的,自然在这些掌柜的心里留下深刻印象。这话一报到王爷耳中来,他当然知道这个姚继宗并不清白了。
静安王确定了姚继宗是同谋,却沉住气并不打草惊蛇,反倒十二分的谨慎行事。他从九门提督那里借调几个上等捕快,个个都是精于盯梢的好手。王爷亲自耳提面命,嘱咐他们一定要盯死这个姚继宗的一举一动,且不能被他察觉半分。他去哪里见什么人都要来报告,若是出城离京,更加不能耽误,须即刻禀报。王爷已然心知要找回李略,只能在姓姚的身上下足功夫了。而且不能有失,否则更无处寻人去。
王爷押在姚继宗身上这步棋是押对了,而且布署也相当精密小心。姚继宗虽然不是个蠢人,但输在自以为没有暴露的麻痹思想上。他完全没有想到已经被人盯死了,前脚方一出城,后脚立马有人快报给了静安王,有人继续跟着他走。王爷得到消息,刻不容缓地带了人马紧随而来。把他们三人堵在屋里,逮了个正着。
“爹……”李略失声唤出来,屋里正在伤离别的两个人听得一震,忙扑到门口来。看到外面那付兵临城下的场面,也都愣住了。
静安王看着李略,终于找到他了,这么些天揪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担忧之心一放,恼怒之心顿起。恨恨地道:“你还认得我是你爹。”
李略垂首说不出话来,他心里也很有些愧对生他育他的父母。静安王的脸色寒冷如严冬,一双眼睛更是冰雪凝结般,冷冷地朝着一旁的阮若弱扫去。见她布衣荆衩,容颜清丽,倒果然如玉连城所言,绝无半点狐意媚人之态。只是,怎么也把自己的儿子迷得如此不分轻重,竟然抛家弃国与她双双私奔。难道,其狐媚在骨?
只是扫了她一眼,王爷便不再看她了。他的眼光看定李略,沉声说道:“略儿,如果不想我为难你这两个朋友,以及他们的家人,就老老实实跟爹回去。”
姜到底是老的辣,静安王完全不跟李略多费唇舌。知道这会跟他讲大道理是无济于事,但真叫几个人去抓他走又未免场面难看。于是摆个选择题在他面前:你自己二选一,走还是不走?不走的话,潜台词你自己去想。
被父亲将上一军,李略整个人完全僵住了。这个选择题,看似有得选,其实根本没得选。他如何能够,让父亲“难为”阮若弱和姚继宗,甚至波及他们的家人?
阮若弱和姚继宗也听得心头发震,他们都是聪明人,能听得出静安王话中暗藏的要胁。不,甚至不是暗藏,是赤裸裸地要胁。阮若弱还犹能镇定,毕竟她早从王妃那里感受过恫吓之辞,心理有所准备。姚继宗却失声喊出来:“你这是在恐吓,大唐朝没有法律了吗?”
静安王眼光如霜刃射向他,冷冷地道:“律法?是我们李氏皇族的律法。”
姚继宗张大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封建社会里,虽然场面话说得漂亮,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实质上统治者可以凌驾于律法之上。律法只适用于平民百姓,达官贵人基本上可以视律法于无物。
静安王并不肯多给李略时间,他转身出院翻身上马,再指着身边一匹骏马朝儿子厉声喝道:“略儿,上马。”
李略咬紧牙关,别无选择地,一步一步、迟疑缓慢地走,如踏在刀尖与火焰之路,步步痛彻心扉。小小地一个院落,往日里不过三两步就能窜出去,他此时却走了足有三两分钟的时间。仿佛是将死之人不甘心走上黄泉路,苦苦拖延着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
终于还是捱不过这一刻,他走到了马匹前,颓然上马。直到此时,他才看向阮若弱,眼眶里已经凝满了泪,像树梢上摇摇欲坠的雪。他的眼神委顿痛楚,一种深刻的绝望;他的手把缰绳握得死死的,紧到指骨节都在发白;他的身子在抖,如同此刻秋风中的树叶般瑟瑟地抖着。有多爱就有多不舍,这情意深沉丰美如大地。
阮若弱迎着他的目光,心里的滋味,就如同被人强灌了一碗苦药,从嘴苦到心,苦得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不是不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
咫尺间的天南地北,霎时间的花缺月残。曾经深爱如斯,那样令人感觉如同飘摇直上十三重天的幸福。此刻却跌回现实的坚硬地面上。摔得如此狠、痛、绝望,仿佛已经粉身碎骨,一种无人知晓的粉身碎骨。
静安王已经扬起马鞭,朝着李略的座骑一挥,马儿一声长嘶,带着李略疾驰而去了,他自己也跟上去。一队人马旋即都紧随离开。马蹄声声,击破山野的宁静,也打破了他们这个自由自在一时间的小天地。
而李略,从疾奔的马背上回首看向阮若弱的李略,已然泪流满面。仿佛心里被重重地击上一锤,阮若弱的眼泪也溅出来。她忍不住追出几步,朝着李略遥遥喊道:“李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王母娘以仙凡殊途为由,划下一道天河,隔开了相爱的牛郎织女。他们年复一年隔河遥对,相思相望不相亲,却始终无怨无悔。知此情感此意,秦观于是写出了这样凄美悱侧的句子: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亦是一种不得已的退而求其次。不是不愿意朝朝暮暮长相厮守,而是银河如此浩瀚不可跨越,只得遥遥相守。而李略和阮若弱,一对有情人被分隔在现实之河的两端,亦是一般无异的“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李略走了,茅舍还是原来的那间茅舍,山野还是原来的那个山野。旧时天气旧时衣,情怀却不似旧时。阮若弱没办法一个人在这个两人世界的故地呆下去,一景一物都教人触目生情,感触无限。简单收拾一下,她和姚继宗一块下了山。
“现在要怎么办啊?”姚继宗觑着阮若弱神色渐定后问道。刚才李略走了,她哭了个肝肠寸断,这辈子他还没见人这么哭过。一时忍不住要想,也许是自己做错了,不该帮他们俩牵红线,这会鸳偶难成,反倒搞出一桩爱情悲剧来了。
“还能怎么办?一切到此为止。我注定只能是李略生命中的歧路桃花,是他走过的一个蒹葭四月。”阮若弱闷闷地答。
“你的意思是,一切都玩完了?”姚继宗听得发怔。
“是,一切都玩完了,只因现实如此不可逾越。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段感情会多么艰难,但忍不住还是要抱以希望,一点侥幸的希望。就好象一个人花两块钱去买彩票,期望可以中个五百万一样,赌得是一种侥幸的概率。这一注摆明十赌九输,我却还是要孤注一掷,此刻输了也只能愿赌服输。”
阮若弱说着说着苦笑起来。“其实和李略的私奔根本就是一场偷欢,从现实的枷锁里偷溜出去,享受片时欢娱,迟早要回到现实里去。所以在山里的日子,我并不和他计划未来,只是开开心心去过每一天,得快乐时且快乐。因为我太清楚我们没有未来。”
“难道……再没有他法可想了吗?”姚继宗听得发怔,却犹不甘心地问道。
“还有什么法子可想?我们虽然是两个现代人,文明程度要高出这些古代人很多。但这是他们的世界,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况我们还不是强龙,怎么斗得过他们呢?正面交锋完全没有胜算,迂回作战方式就是逃。而逃,也不过就是为自己多争取一点两情相悦的时光罢了。李略这次被抓回去,再脱不了身。侯门深似海,从此我这个阮娘是路人了。”
姚继宗听得怔仲,再说不出一个字来。两人闷闷地在山路上走,山径九曲十八弯,他们的心事却更要曲折几分。
阮若弱又回去了阮府,二姨娘一见女儿失而复得,一把抱住哭得稀里哗啦。勾动她自己的满腔伤心事,于是母女俩抱在一起哭。阮老爷本来还想着要训斥她几句不告而别的话语,一见她哭成了一个泪人儿。一句重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唉声叹气。阮夫人本来还想说上几句闲话,阮若凤却在一旁猛拉她的衣袖不让她说。再想一想她自己那个还在外面流浪的儿子,阮夫人也忍不住要叹气,再说不出不好听的来。三姨娘又忙着劝慰,劝了二姨娘又劝阮若弱,总算都劝得止住了泪。再送阮若弱回房去,她这一天也真是乏了,倒在床上便睡去。做了一夜的梦,梦里都是李略,两个人依然手牵着手在山林里自由自在的跑。觉来知是梦,不胜悲。
李略被带回王府后,留仙居都不让住了。静安王直接押他进了自己和王妃住的浩然馆,在侧屋厢房里住下。吃一堑长一智,王爷这回一定要死守住他。的
李略半点抵触都没有,不言不语,木头人似的随静安王安顿。仿佛被父亲带回王府的,只是他的一个躯壳,无知无觉的躯壳。
王妃起初见儿子找回来了,喜极而泣,一把抱住又哭又笑,又是责备。但她嘀嘀咕咕地说上一车话,儿子却一个字都不回她。终于觉出有些不对劲。“略儿,娘在跟你说话呢。”
李略置若罔闻,眼神飘浮如絮,完全没有着落处。这一刻,他的精气神仿佛如失手坠地的瓷器,摔成了碎片,碎得无法再拼凑成形。王妃越看越心惊,一个劲地想引他说话,哪怕发脾气都好。但无论她说什么,李略都没有反应。最后不得已,她试着说道:“略儿,你还想娶那个阮若弱做妻子吗?”
这句话仿佛是招魂的术语般,陡然一震,李略魂魄来归,黯然无光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他定定地看住母亲,无限希翼。
王妃几乎无法招架他那样希翼地眼光,无限渴盼,仿佛荒年濒死的人在渴盼一点能够赖以生存的口粮。王妃从儿子的眼光中,突然读懂了,那个女子对他的重要性——然而,她作为母亲的立场虽然在心软,作为静安王妃的立场却不得不咬牙坚持着。她软语温言对儿子劝道:“略儿,忘了她吧,你们有缘无份。你是娶不了她……”
“够了。”李略声嘶力竭的大喊出来。“不要再说了,我受够了,我受够了。”他一面说一面冲进内室去,把房门重重关上。
“略儿。”王妃急急地想跟进去,房门却被反拴了,只听得里面劈哩叭啦乱摔东西的声音。摔着摔着室内安静下来,死一般的沉寂里,却隐隐约约地,传出哭泣声。极压抑极压抑的哭泣声,如一根细细透明的蛛丝儿荡在风中,不易为人察觉。却如何逃得过母亲的耳朵呢?王妃立在门前,不由得怔住,心里被搅得酸楚难当。李略从小就不是个爱哭的孩子,大概从他懂事起,王妃就再没见他哭过。记得他七岁那年刚开始学骑射,不慎从马背上摔下来,摔折了小臂都咬紧牙关不落一滴泪。那样倔强坚毅的儿子,这一刻却像个无依无靠的幼童般躲起来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一次……他显然是真真正正地伤了心!
头一回,静安王妃在心里自己问自己: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是想要为着他好。可是,却让他这样伤心难过,从来没有过的伤心难过。
不由自主地,静安王妃脑海里回响着李略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可是我却并不快活。”还有阮若弱曾经说过的一段话,“是,您是为他好,但他却并不开心。父母多半都是这样,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儿女身上,还要口口声声曰:我是为你好。但是儿女要不要这样的好,很待商榷。”
把这两段话在心里反反复复的思量来思量去,静安王妃心中一阵迷茫,难道……真的错了吗?
第 81 章
一夜北风紧,开门雪尚飘。从深秋到初冬,竟是一场鹅毛大雪拉开了冬的帷幕。
阮若弱的心情和天气一样凄惶,整日里凭栏短叹、对月长吁,眼空蓄泪泪空垂。失去李略她觉得心一下子就空了,空旷如寸草不生的荒漠。没有山青水秀鸟语花香,一派了无生趣的凄凉。这些天来她的日子活脱脱就是李清照的那阙《声声慢》现实写照: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姚继宗天天跑阮府,有事没事地逗她说话儿。“别这样子闷闷不乐的,笑一个嘛。”
“别理我,烦着呢。”阮若弱眼皮都不抬。
“你怎么回事呀,跟换了个人似的,没精打采愁眉苦脸,这可不像我以前认识的阮若弱了。”
“以前的阮若弱死了,被多灾多难的爱情杀死了。”
姚继宗长叹道:“人果然不能谈恋爱,一谈恋爱,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判若两人。”
“错了,不是不能谈恋爱,而是不能谈太过伤筋动骨的恋爱。谁谈恋爱谈成我这样身心俱疲的,都得变。我现在特闹心!快闹心死了!!”
“早知今日,我当初真不该窜掇着你俩好。都怪我对后果估计不足,判断严重失误,结果搞得你们成了劳燕纷飞的下场。”姚继宗失悔道。
“虽然是劳燕纷飞,但毕竟曾经比翼双飞过,我不后悔的。一生之中,我真真正正地爱过一回,那样可遇不可求的爱。错过固然会很伤心,然而曾经拥有过,也算差可告慰了。”
“小说里电影里电视里,灰姑娘式的女生遇上白马王子似的男生,都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大团圆结局。现实中差别怎么这么大呀!简直是在误导。”姚继宗悻悻然。
“因为真实的生活里,很多美好的愿望无法实现,所以只能在虚拟的世界里去编造圆满的故事,这其实就是一种人类的自我安慰,让人们对生命多一点期待。期待这样的美好终有一日降临在自己身上。这样的圆满结局我虽然得不到,但能得到李略那样不顾一切的爱情,我已经觉得很幸运了。在二十一世纪里,我做梦都不敢想会有一个男人如此爱我。”
“二十一世纪里,像李略这样感情纯真的人确实罕见,可以列为濒危珍稀动物被保护起来。”姚继宗笑道。
“他的纯真,是因为他特殊的环境造成的。因为父母的厚望,他从小被栽培的格外用心。远离声色犬马,不近花天酒地。也因为他自己的天性使然,洁身自爱不好女色。他这样的人,注定是不爱则已一爱成痴。他的感情如浑金璞玉,自然而然的一派天然气,完全不为世俗所染。不要说二十一世纪,就算是斯时斯世的大唐朝,也是不可多得的。我何其有幸,穿越千年的时空,得遇这样的爱人。”
“是呀,你真是好命。同是穿越千年的时空,你谈恋爱谈得轰轰烈烈,我可还是孤家寡人形单影只。你收玫瑰花少说都收一车了,我连根草都没有人送。”姚继宗垂头丧气状。
阮若弱纵然郁闷满腹,也还是不能不被他逗乐。“你想谈恋爱了?这可未必是美事一桩的,你看看我的前车可鉴。”
“正因为看了你的前车可鉴,我才更加想谈恋爱。笑中带泪,喜中掺忧,甜蜜里有三分苦涩二分酸。看你们的爱情,好象是在看一幕悲喜交织的戏剧。我时不时地在其中客串一把特邀主演,什么时候,轮到我自己挑大梁演一出爱情戏呀!”姚继宗说得悠然神往。
“希望你的爱情戏,不会如我们这样一种相思两处闲愁。”阮若弱发自内心的道。
姚继宗看定阮若弱,一付眉峰翠减腕玉香销的憔悴样,心知是为情所苦。忍不住叹道:“你这人,说你清醒呢,有时候又糊涂的很。说你糊涂呢,有时候又清醒的很。既然明知道和李略没有希望了,为什么还要相思成灾?不是我薄情狠心,而是实实在在地要劝你一句,为了你自己好,赶紧忘记他是正经。”
“就算是再聪明的人,也会偶尔做出一两件傻事来的。和李略谈恋爱,就是一件再傻不过的事情,我简直可谓自寻烦恼。但是,我曾那样开心过。忘记李略,怎么可能呢?我永志不忘。”
姚继宗叫起来,“你什么意思?难道以后的日子里,你要天天为他消得人憔悴?失个恋而已,你不要把自己搞得凄惶惶一辈子好不好?”
“我十岁那年,学骑自行车。不小心摔一跤,膝盖叩在一堆碎玻璃上,深可见骨,当时痛彻心扉。”阮若弱突然岔开话题说起童年往事来。“伤口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后,才渐渐痊愈,但留下一块伤疤,至今为止,用手去按它时还会隐隐作痛。所有的伤痕都终会有痊愈的一天,但有些会留下隐痛。李略,他会成为我心头的这样一处伤疤。我永远不会忘记他,即使这记得会令我疼痛。失恋当然不是世界末日,只是,目前我无论如何振作不起来。”阮若弱拍着自己的胸口说道,“这里,是一个刚刚剜开的鲜血淋漓的伤口,请给我一点时间,让它慢慢愈合。”
看着她那样西子捧心般的心痛状,姚继宗忍不住又安慰她。“也许你不用太伤心,没准事情还有转圜余地。”想一想,又乐观地道,“也许山重水复疑无路,结果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阮若弱看着他苦笑,“承你吉言吧。看是否真有峰回路转的一天。”
两人正说着话,阮若凤进来了,看着姚继宗在场,马上笑道:“哟,姚二少,你又来看我三妹妹了。”
姚继宗忙起身打招呼,“二小姐,坐坐坐。”
“这是我家,怎么劳烦你请我坐了呢。”阮若凤取笑他,“竟是反客为主了。”
姚继宗一怔,又笑道:“大家都这么熟了,不拘你家我家,都一样都一样。”
阮若凤越发笑起来,“既是这么熟,都不拘你家我家了,就赶紧把我三妹妹娶过门好了。何苦让你再这样天天跑,我家门槛都快要让你踏平了。”
这误会,阮若弱忙澄清道:“二姐姐,你别乱说话,我跟姚公子只是朋友。”
“对对对,只是朋友只是朋友。”
阮若凤狐疑地眼光把他们打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