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医(完结)第58部分阅读
游医(完结) 作者:肉肉屋
为以她前世急诊室的工作经验,一定能应付得了这场比赛。
因为是在军营比赛,而且还有同包小易和铁子他们游玩的计划,顾念带了不少短褐,比长衫便于行动,但出于充场面的需要,精致的纱袍还是带了几件的。
当顾念站在床前考虑她大概需要带几套短褐哪件纱袍时,窗户那有了点动静,哑姑先注意到。吓得她跳了一下,顾念被她惊动,下意识地扭头一看,嘴巴张得老大。
包小易一身简朴的酱红色的短褐打扮,坐在窗台上。笑眯眯地挥手示意。
“我说包小易包大侠,你当真是消息灵通啊,我们才刚到。你就到了。”宋亦柏就住斜对面,顾念不敢太大声,只能低低地说话。
“因为我早就在这客栈周边等了你们好几天了。和安堂太能掐时间了。早一天都见不着你们,食宿都免费的,多住几天又不花你们的钱。”包小易也压低了嗓门轻声说话。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间屋?”
“对面二楼看见的。”
“你啥眼神啊,隔着这么颗大树都能看见我住这屋。”
“我是练武的人啊。”包小易才不会承认是买通了店小二给他通风报信。
“你在这上面坐着不怕被人看见?下来呗。”
包小易无声无息地落了地,走到桌前坐下,哑姑给他倒茶,“你这位置好,除非我这样的人。一般人没那眼神。自己挑的?”
“不,给的。大公子就在斜对面,二公子在我正楼下。”
包小易把食指放在嘴巴前面。目光直勾勾地落在顾念身上,“那咱们得更小声点。”
“大白天的在自己房间像做贼一样?”
“咱们出去?街上热闹。”
“不要。街上好热,我昨天中暑了,就这会儿感觉好点。我不想看见太阳。”
“我以为你应该是一直坐车的。”
“车里太无聊了,抢了小厮的马。”
“活该。”
顾念送包小易一根中指外加一个白眼。
“今天几时出发的?”
“跟在商队后面走的,天还没亮。”
“到现在也该肚子饿了,真不想上街吃点东西?”
“那我吃点药再走。”顾念摸摸肚子,是有些瘪了,转身找自己背囊。
“用不着,我带你们去吃解暑的小吃,我先走一步,客栈外面见。”说完,包小易就原路闪人了。顾念和哑姑两人四只眼就见他人影在窗台一闪而过,等她俩奔过去再仔细一瞧,他已经不见了,只留下在微风中摇曳的树叶。
顾念和哑姑惊讶万分地对视,果然是高来高去的高人!今天开眼了!
收起激动的情绪,两人闩上门窗再次换了衣服,都换上短褐,顾念找着她的背囊,把药包和针灸包等一些逛街用不着的东西都取出来,带上钱袋和几方包袱皮,哑姑带着她写字的纸笔和她的钱袋,再把化装用的工具藏在被褥下面,没收拣的衣服仍旧随意地扔在床上,两人关门走人。
其他的大夫们这会儿也在随意活动,有的在走廊上来回走动,有的靠着栏杆与人聊天,也有的敞着房门在房间里休息,顾念与他们一一打过招呼,下楼经过花园到前面大堂,结果碰到宋亦柏与玳安也正要出门。
“中暑好了是吧?”宋亦柏站在柜台前等着掌柜在写什么,没好气地瞪着顾念,“还穿成这样。”
“穿成这样行动方便,我要在军营呆好几天,穿这个比较好,我会再带一件长衫充场面的,不会丢和安堂的脸。我不走远,就在附近散散步,出点汗,顺便找点吃的。要我带点什么回来不?”
“不用了,你照顾好你自己就行,掌柜已经安排厨房准备茶点了。”
“哦。那你去哪?行会?”
“是啊,掌柜在画地图,见过会长,还要跟东家碰碰面,看看他们这几天过得怎样。”
“那行,你忙你的,我先撤了。”
顾念脚步轻快地跳过客栈的门槛,宋亦柏放心了,中暑果然是好了。
外面停着宋亦柏的马车,顾念跟车夫摆摆手,好似犹豫该走哪边似的左右看,接着就看到包小易在街对面的一根柱子后面冲自己招手。
不想让宋亦柏看到自己跟外人接触,顾念淡定地走过马路,与包小易使着眼色,对方机警地转身先走,顾念二人跟在后面三四步的距离,迅速地拐进一个巷口。
“我说。要是每天这么出门可受不了。”包小易叉着腰,伸出头观察宋亦柏的动向。
“宋大公子不喜欢我跟江湖人过多来往。”
“听说他跟聚兴顺的上上下下走得挺近的。”
“好吧,措词有误,是不喜欢我跟身份不明的江湖人交往甚密。”
“嘁。”包小易鄙视了一下,见马车启动了。他马上缩回脑袋,带着顾念二人往巷子的另个出口走去。
“他这是要去哪?”大概能猜到,但该装傻时必须装傻。
“去行会报到。还要跟三位东家碰面,他们六月底就出发了,为了东阳侯的生辰筵席。”
“哦。知道。除了和安堂的东家,但凡今年参加行业比武的知名医馆的东家都受邀了。”他还在宴席上都跟他们碰了面吃了酒呢。
“但我们刚到客栈的时候,没听掌柜提起东家的事,好像他们没住在客栈,不知道他们这些天都住在哪里。而且我们这客栈还是临时调换的,单住我们这一群人,我对包大侠消息灵通的本事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呀。”
“不跟别人一起挤大客栈还不好?再说了,以你们和安堂的名气。来的人肯定不少,既然一间合适的客栈能容纳你们所有人,又何必去跟别人挤。换了我。我是情愿换的。”
“你还没回答我你是怎么知道调换过的客栈地址的?”
“你别想多了,都不用刻意打听。客栈自己就会到外面说自己负责接待哪家的队伍,在街上随便听听就都知道了。调换客栈的不止你们和安堂,还有好几家都做了调整。”
“既然你这么会打听消息,那知不知道我们东家住在哪里?”
“不用打听,所有受邀参加侯爷筵席的贵客,都住在城里的卢园,那是城中一家富户的私人园子,小桥流水假山池塘,各种美妙意境。”
“东阳侯能随随便便拿别人的园子待客?”
“错了,不是随随便便,是主人家自愿出借,热情招待,听说客人们住得都舍不得走。”
“生辰都过完了,主人家还愿意花这么大力气招待跟他不相干的客人?”
“喂,你是瞧不起东阳侯,还是瞧不起出借园子的主人家?”
“不是,我完全没有瞧不起任何人的意思,我就是在想今天我们都到了,东家是不是该搬回来了。”
“看你这话说的,好像不太情愿似的。”
顾念瘪瘪嘴,她当然是不那么想看到三位东家的,尽管对长辈不敬,内心里其实是很巴不得他们继续住在那个卢园,直到比武全部结束。不过返程的时候,估计她就得去跟别的大夫同乘了。
包小易偷偷打量着顾念的表情,心里偷笑,他当然会为了她而把贵客们一直留在卢园,还有很多乐子等着客人们享受呢。
“你要是想知道东家会不会搬回客栈,我帮你打听打听,不过要点时间,卢园是私人园子,要找点交情。”包小易诚恳地主动说道。
“太麻烦你了,还是不用了,他们就算要搬回来也是应该的,反正过几天我就要去军营了,就算在客栈里,也跟东家们见不上几次面。”
“也行。我还省了一份人情。”两人走出巷子,拐弯上街。
“是啊,欠人人情总是不好。”顾念前后张望一番,“你推荐的那个小吃还没到?”
“快到了快到了,就在前面,我保证比药好吃。”
“要是点心比药还难吃,我还是回去吃药好了。”顾念还真转身要走的架势。
包小易赶紧一把拉住,又假装镇定地立刻松了手,“那点心里面加了药材,口感有些苦,要蘸糖浆吃,喜欢的人就很喜欢,不喜欢的就很不喜欢,看都不想看到。”
顾念两只耳朵是听进去了包小易的介绍,但她的眼睛都在包小易刚才拽自己的那只手上。
抓得那么紧,松得那么快。
死包小易,你装,继续装,看你装到几时。(未完待续)
第187章
第187章
走了没多远,包小易带着顾念二人来到那家小店,那东西像得挺像凉粉,黑黑滑滑一片片的,喜甜的就配糖浆吃,不好太甜的就配糖水吃,一股药味儿,没有糖水压着绝对咽不下去。果然是喜欢的会很喜欢,不喜欢的看都不想看到,就像榴莲。
顾念当药吃,狼吞虎咽地咽了一大碗,吃完了就觉得舒服了,一股凉气分作上下两路,直冲六腑和脑门,消解了中暑带来的大部分不适,脑袋清醒了很多,前额和后脑发紧抽痛的感觉没有了,精神头一下子回来了,也有食欲想吃东西了。
包小易结了账,带着她俩奔了别处,去吃好吃的豆腐花。顾念远道而来,第一天最好多吃本地做的豆腐,可以缓解水土不服的症状。
在豆腐花的问题上,顾念是咸甜不忌党,包小易带她去的那个摊子,老板配的咸汁里有自制的辣椒酱,闻着就一股咸咸辣辣很开胃的味道,顾念果断要了咸味的,豆腐花的口感又爽滑鲜嫩,几下工夫就吃得碗底朝天,痛快地打了个饱嗝。
“悠着点哎,还要吃午饭呢。”包小易拿着勺子一直笑个不停,他还有半碗没有下肚。
“我早饭就吃了一点稀粥,没有干粮垫底,这将近三个时辰过来,早化成一泡水了。”顾念掏手帕擦嘴,扭着身子,观察街上有没有自己感兴趣的食摊子。
“知道你这两天过得辛苦,本来你们大老远的过来,旅途劳累,味觉寡淡。这我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你还中暑,那我订的素斋还真是弄对了。”
听到素斋顾念就想起年初在铁线峰上的情景,寺院里的素斋真是清汤寡水,她毫无道理地以为包小易推荐的素斋跟那个差不多。
见她脸色变了。包小易就知其想岔了,“别多想了,铁线峰上没有一家寺院是以素斋出名的。我带你去的素斋馆子才是真正的好馆子,琼山寺的信徒开的,赚钱的唯一目的就是捐功德。人家不靠这个馆子赚钱吃饭。食客要提前一个月预订席位还不一定有呢。用料规矩是一样的,但该有的色香味一样不少。”
顾念立马脸色好转,“好!有多远?我们怎么去?”
“坐车?”
顾念又垮了脸,看着哑姑,“你还想坐车不?”
哑姑摊摊手,皱皱鼻子。
“走路。”顾念和包小易互相指着对方,异口同声决定道。
三人边走边玩,城中遗留很多历年战争的古老痕迹。一座亭子一条小街都有数不胜数的战斗故事,包小易是一位很好的导游,能把沉重的历史娓娓道来。其中自然避不开包家军和东阳侯的历史,不过东阳侯的历史超过包家军。总结起来就是铁打的侯府流水的侯爷,像钟侯爷这样贬庶后还能再回来的,纵观历史也没几次。
大车店老板讲故事的时候,顾念在房间里睡觉,什么都没听到,现在包小易这么一讲,勾起了她的兴趣,她的比赛地点又在军营里,多了解一些到时候跟那些大兵们也有话题可聊。
包小易只讲故事,对军营里的一切都不透露,那是留给顾念的惊喜,他们一人一间治疗室,里面的治疗床是照顾念的习惯做的,他甚至从外地返回三江的时候,还曾在半夜潜进和安堂的开刀房研究过房中的摆设。
他尽一切能力让金疡大夫们好好比赛,但他是不会出现在军营里的,直到比赛全部结束,他在这些天里面有各种应酬,并且有机会正面接触宋亦柏。
边聊边走,路程就不觉得远了,到达素斋馆时时间刚刚好,掌柜核实了身份和记录,让小二把客人带去楼上雅间。
菜单是早就下了的,他们三人坐下没多久,小二先来上了一壶茶水,等第二次进来就是上菜了,都是店里的招牌菜,顾念尤其喜欢一道糖醋排骨,其实是拿油条和藕做的,但是口感一点都吃不出来,就觉得像肉。
结束了愉快的午饭,稍事休息后,包小易步行送顾念二人回客栈,特意绕到附近一家有名的糕饼铺买了不少点心,本来顾念还想看看侯府长什么样子,包小易以不顺路为理由拒绝了。事实上也的确不顺路,并不是他担心会被士兵看到。
回程包小易带顾念二人走了另一条路,不一定比来时的路程有多近,只是不想走重复的路线,何况,新的街景能引出更多的新话题可聊。
顾念问起铁子的去处,包小易一副全然不知的表情,“谁知道他又跑哪做生意去了,他是不是在城里我都不知道,反正自从回来后,我俩就很少碰面了。”
“但你们总有碰面的时间地点对吧?”
“有啊,不着急,他总会露面的,如果你比完后还有时间,我想办法找他出来,让他给你烧顿好吃的。”
“好啊。”
三人从一条巷子回到客栈所在的小街,这里离客栈已经不远,才刚走出来,一辆眼熟的马车从身后超车并往前驶去,最后停在了客栈门口。
“啊呀,真不凑巧,你们的大公子回来了。刚才也许他已经看到你和我在一起了。”包小易停下脚步。
“不一定,我们同时擦身而过。”顾念示意三人靠边。
“但也不能冒险,他快下车了,让他看到你身边有陌生人,回去后他肯定要盘问你。算了,不给你找麻烦了,我就送到这吧。”包小易低头看着顾念的眼睛,亮晶晶的瞳仁里只倒映出他的身影。
“也好,你也累了,早点回家休息吧。”宋亦柏的臭脸顾念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
“你也是,明天我来陪你吃早饭,之后你好好休息,后天你们就要去军营了,等你回来了我再来找你。”包小易把手上帮提的点心交给哑姑。
“好,明天一早我们在外面见。”
“好,明天见。”包小易看到宋亦柏已经下车,并且正往车后方向看来,显然是刚才在车里看到了什么。
包小易冲顾念笑笑,在对方看过来的同时,他转身,留下一个背影,大步地混入了街上的行人之中。
顾念见宋亦柏使出二指禅召唤术,屁颠屁颠狗腿地奔上前去,“师兄见着东家了?东家安好?”
“还不错。”宋亦柏瞅瞅哑姑手上的东西,眉头一皱,“看来你的朋友当真是遍天下,走哪都能碰到认识的人,嗯?”
“咦?师兄好眼力。”
“又是你做黑医时结识的?”
“是啊。”顾念腆着脸笑,指了指那些点心,“这是城里名铺的点心,便宜又好吃,我多买了些,一会儿送师兄房里去。”
宋亦柏只觉得自己嘴角好像有些抽筋,不知道是要笑,还是要气,一句话没说,摇着扇子先进了客栈。
顾念跟在后面,与宋亦柏一道上楼,先各自回房,把点心从包袱里拿出来,然后又出门,将点心送到各个队长的屋里,让他们代为发下去。宋亦柏到楼下找他弟弟去了,顾念把点心交给了他们的小厮。
兄弟两个互相聊起这半天各自做的事,大公子去见过了行会会长和三位东家,对卢园赞不绝口,但他们不会搬回来和大家一起,因为那里还有几场必须出席的宴会,省得来回跑;二公子接待了几拨客人,拟了个应酬表,除了同行间的互相拜访,官家举办的几场宴会的时间地点都详细列明。
除此之外,东阳城有他们和安堂另立门户的子弟,还是跟家里老太爷同辈分的元老级的人物,即使东家们已经去过了,他们这些晚辈也仍然必须要上门给老人家磕头的。
小二进来送茶水,看到摆在桌上的点心包装纸,一时多嘴,说了一句,“咦?二位公子好眼光,这是本城最好的点心铺的几样招牌点心。就是离小店远了点,是大公子买的吧?”
二公子往嘴里扔了一块,没有什么想法,宋亦柏脸色不妙地半转身来直直地望着小二,“离得多远?”
店小二立马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讪讪地笑笑,但还是回答了问题,“最近的分号就在外面那条闹市上,要说总号的话,离着起码半个城呢,坐车都够坐的,步行的话,若有本地人带领,倒是可以一直从小巷穿插过去,能近一点。”
“总号附近是不是有知名的馆子酒楼?”
“有,多了去了,各有各的招牌菜,家家生意都可好了,其中有一家本城最好的素斋馆子,看着楼上楼下都满座,其实最少也是一个月前订的座儿。”小二很热情地笑道,“那里各家馆子都是集本地饮食的风味大成之地,没有一点真本事,在那里呆不下去,公子要是有空,一定要去那儿走走。”
“多谢,我们会考虑。小二,我再问你,从我上午离开的时间,到我刚刚回来的时间,按你说的,有本地人带领,够不够在这两地之间步行来回?”
“够。”小二答得毫不犹豫,“而且不赶时间,走快走慢,街边歇歇,足够。因为有些巷子只能走人,不能走车,所以坐车要绕些路,步行就省事一些。”
“多谢。”宋亦柏给了几枚铜钱赏了小二,小二道了谢,提着水壶脚步轻快地退下了。(未完待续)
第188章
第188章
小二走后,二公子吃着点心,好奇地问大哥,“打听得这么仔细,大哥是想多买些送人?”
“不,我只是想知道顾念这半天去了哪里。”
“不懂。大哥干嘛这么紧张他?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顾念昨天才中暑,今天一下车就跟我前后脚出去,刚才又跟我一同回来,我看到她身边有个陌生人,她又提着这些点心,显然,他们几个人步行去了那上好的馆子。你说她哪那么足的精神?”
“顾念中暑了?早上出发前我看到他以为他是没睡醒才无精打采。”二公子带着一丝诧异,努力回忆。
“你什么眼神,病人好人都分不清,亏你现在还是个大夫。”宋亦柏瞪了弟弟一眼。
“我没仔细看嘛,怪不得大哥把我赶到别的车上。既然他还能跟朋友一块走那么远,他必定没事了,大哥别担心了。”二公子讪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大哥其实要说的重点,“不过,这顾念怎么在这里也有朋友啊?”
“她的朋友遍天下,我们在万莲县她都能碰到能投靠的朋友。”宋亦柏又回想了一遍当时的情景,顾念跟那个男人笑容亲切举止亲密,可惜那男的转身太快,他只来得及看到小半张脸一晃而过,并在一次眨眼后,连那个背影都从他眼前消失了。
跟古剑心他们相处久了,他能看出来,那个男人有着极好的身手。
他控制不住地想象,那个男人是否知道顾念的真实身份?
“厉害。”
二公子由衷的赞叹打断了宋亦柏的胡思乱想,收敛了心思。继续与弟弟讨论起正事来。
顾念送大家的点心得到了一致好评,年轻人纷纷找她打听附近好吃好玩的,她借花献佛,把包小易说给她听的东西做个二道贩子,告诉了他们。年轻人自然按捺不住。立马结伴出去散步,晚饭前才陆续带着各自的战利品回来,见者有份。一同分享。
宋亦柏一再叮嘱大家注意饮食,不要在赛前吃坏肠胃,但嘴馋的家伙们可没那么容易听话。一边点头保证。一边往嘴里塞点什么。
晚饭后大家分头洗漱准备安歇,街上有现成的澡堂子,而且离客栈很近,花费也不贵,除了大夫们,连小厮和杂役们都去那里沐浴,但客栈后头也有一间小小的浴室,外面墙下有烧水的大灶。顾念用了哑姑这个上等的理由,得到了那间浴室的专用权,不用浴盆。兑满满一桶温水,一样洗个痛快的澡。舒舒服服睡个安稳觉。
一早起来,梳洗完毕,在前面大堂人还不多的时候,顾念与哑姑就出门了,包小易依然是站在街对面的柱子后面冲她俩招手,然后带她们去吃好吃的早餐,之后送她们回到客栈附近,躲在角落里目送她俩跨进门槛他才走。
宋家两位公子在中午前出门应酬,除了金疡,其他大夫们的比赛场地都在城里各处,倘若有什么身体上的不适也好休养,唯独嘴馋的顾念总是让他有操不完的心,坐在车上他还在想,这顾念前辈子一定是老鼠投胎,不挑食,什么都想尝试。
宋亦柏以为顾念又是在街上打发了一天时间,其实她乖乖在客栈呆了一天,哪都没去,除了吃饭,连房门都没出,整理好明天要带的行李,剩下的时间她都在看书,吃了半年小灶,能加强的都加强了几遍,可真要上战场了,她仍然情不自禁地心里嗵嗵打鼓。
第二天上午,军营派来的车子停在了客栈外面,后面跟着拉行李的板车,和安堂自带的杂役们挑着担子往车上送各种箱子,光是顾念自用的工具就占了半车,除了那四个装器械的工具箱,还有装她手术服和纱布绷带口罩手套甚至是液皂气囊听诊器的好几个箱子。
顾念和哑姑都穿着短褐,带着自己的拉杆箱,与大家一起坐在大堂等着他们先把工具行李安放好,再把他们的衣箱放到车上,蒙上油布,绳子捆好。
宋亦柏叮嘱了一圈,在顾念身边站住,唠唠叨叨地又讲了一遍,就怕她在严肃的军营里有什么不合适的举止,旁人看着都偷笑。
顾念看着悬在自己脑袋上一晃一晃的扇子,宋亦柏说一句,她老老实实点一下头,她怕万一表现得不够诚恳,扇子就敲下来了。
高大夫带着手下同僚在众人相送下上了前面的马车,车里车外互相祝福,暂别几日,各自保重。
顾念与大夫四人坐在车里,哑姑与车夫坐在车外,后面两辆车上坐着打下手的医学徒,再后面的大车里坐着杂役,主要是帮顾念清洗东西,最后就是行李车了。
军营在西郊,从西南角的城门出去,沿途经过村庄和已收割的大片农田,田里有人还在干活,小孩子们站在路边好奇地看着眼前的长长车队。
中途休息了一会儿,众人下车喝水的喝水放松的放松,之后再走,于中午抵达了军营,当看到那巨大的辕门,赶路而疲惫的精神也为之振奋了起来。
辕门外立着两个高耸的岗哨,门内有站岗的士兵,从这里开始,每进一道大门,每辆车的车夫都要出示一次腰牌,即使士兵之间相互认识,这一道手续也不能免除。
军营里都是血气方刚的纯爷们,女人绝迹,这一路进去,哑姑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跟随顾念已久,没有扭捏姿态,眼神不乱瞟,身体不乱扭,大大方方端坐着让他们看,士兵们也不起哄,没有猥琐下流的举止,他们也就是看看,看看而已。
马车将大夫们送去了休息的地方,一排一排坐南朝北统一样式的小平房,别家医馆的金疡大夫们已来了一些,还有一些可能正在路上。无论如何,今天都要全部到齐,明天七月十一,主要是熟悉比赛场地,跟军营分配给他们的助手见面。后天举行开赛仪式、见裁判、抽签、正式比赛。
别的大夫都是带徒弟当助手,顾念是唯一带贴身下人的,还是个使女。加上她颇为占地的大量工具,不得不给她特殊待遇,她得到了两间屋子。一间住她主仆二人。一间专门放她的东西。
顾念的房间分在了第二排最西头的两间,靠外侧的住人,里侧的放工具,顺序排过来是高大夫他们的房间,一间屋子住两个人,排到最后,有一位师兄得跟别的大夫同住一屋。
杂役们把行李卸下,归置妥当后。随士兵去了别处歇息,这里只住参赛的大夫和医学徒。
屋里空间开阔,有齐备的生活用具。水井就在外面不远处,蹲在井边洗脸洗手时。士兵们来送大家的午饭。吃惯了医学堂饭堂的饭,对军营大锅饭适应良好,而且也挺好吃的。
午休后,邻居们过来互相串门,有些人是第一次见,有些人是上次行业比武时同台竞技的同行,又有些人是去年和安堂开业八十周年接待过的客人。
聊聊天,看看书,这一天就不知不觉地消磨过去了。
次日依旧是自由活动打发时间,与助手们见面,军营给参赛的大夫每人配了两个助手,负责比赛时的各种杂事,比如大夫们要水要茶或是自带的人员办不了的事时,由这些士兵去办。
分配给顾念的士兵一个外号叫大毛一个外号叫阿黄,听上去都像阿猫阿狗的名字,但他们坚持要顾念这么叫他们,她也就这么应承了。只是她不知道,这两人是包小易身边的亲兵,弄进来是因为小侯爷想知道顾念每日的比赛详情,他对整体的比赛详情没有兴趣,他也不干涉比赛的公平,他很清楚顾念的本事,只要她露了一手绝活,她就不缺口碑和病人。
军营里的金疡比赛,裁判里军医占大多数,他们的职业特点,让他们更看中大夫手上的功夫,药方开得对症就行,没有太多别的讲究,像和安堂那样给伤者号个脉都要一炷香时间,恨不得查出病人可能存在的隐疾,这要是在战时,搞不好后面等着治疗的伤员就已经失血过多死亡了。
把金疡大夫扔在军营里比赛,的确是包小易的私心,他不清楚顾念在开药方上面进步了多少,他也无从打听,他就干脆最大限度地发挥顾念最擅长的部分,况且,这也是所有金疡大夫们的本质,救命是正事,药方都是后话。
包小易不需要授意亲兵替顾念宣传她能缝合筋脉的本事,这有违公平,他相信那些跟顾念交过手的大夫们会自发地说起这事,不做多余的事,才不会让顾念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跟顾念坦白,能拖一天是一天。
大毛和阿黄接受的命令是好好伺候顾念公子,他的任何要求他俩都要竭力办妥,并且每日回报他的比赛详情,两亲兵好奇小侯爷与顾公子的关系之余,自然也会听令行事。
明天比赛,今天要熟悉场地,大夫与各自助手见过面后,在他们的带领下,陆续前往赛场参观。
赛场在军医的地盘,但参赛大夫有三十八位,现有的治疗室不够用,改为使用给士兵睡的长方形的二十人大帐篷,中间立两根大木头做帐篷的支撑,把前后门帘掀开,墙上的一排窗帘布都卷起,钉上临时的纱窗,四面八方都有光线进来,并且足够明亮。
大夫们一人一个帐篷,前后门帘上面都挂着号码牌,明日在裁判的监督下抽签后,大夫们就呆在对应的帐篷里,等着病人上门。
帐篷里现在是空的,治疗床柜子等物品稍后才会搬进来,大夫们有额外要求的现在就可以说,等明天抽签后,还会再给一些时间让大夫们自己布置。
顾念自带了板夹和炭笔,在空荡荡的帐篷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列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等数条明细,交给大毛和阿黄替她办妥。
上午参观完毕,回营房休息,下午军医那边开始往帐篷里抬大型用具,各位大夫额外要用的东西也都陆续备妥。
顾念安静地呆在屋里端着书温习针灸麻醉术,和安堂绝活,她不能在这上面给人丢脸。
隔日,七月十二日,大夫们都起了个大早,早饭后顾念换上精致的纱袍,整装完毕,三十八位大夫在士兵的带领下,先行前往赛场,参加开赛仪式。
空地上多了一个昨天都不曾有的高台,周围站着很多全副武装的士兵,在大家有些惴惴不安的时候,来了一位大人物,在司仪的介绍下,大家才知这是东阳侯手下职位最高的将军,与侯爷在战场上并肩作战的同袍,身上穿着盔甲挎着剑,好像随时上阵打仗一样。
这位将军一出现,没见过世面的大夫们全被震慑住了,像小孩子一样听将军用训话的语调致词,洪钟一样的嗓门,每一个重音都让人心里一颤。
致词结束后,裁判团登上高台与大家见面,然后两个士兵端上一个抽签箱,在将军和裁判们的现场监督下,司仪念一个名字,点到名的大夫就走上高台摸一个号码,登记之后,从另一边下去,然后下一个大夫走上去重复那些步骤。
顾念摸到了七号,拿着号牌回到地面,等三十八个人都抽签结束,轮到裁判长致词,他说完之后,仪式才全部结束,大夫们回到营房,拿自己的工具,再回来对帐篷内的摆设做细微调整。
现在正是士兵们的训练时间,随时可能有人受伤送过来治疗,说是有时间收拾,却也不一定。
和安堂的工具箱照旧用车子拉走,他们四人都各有足够二十个病人用的纱布绷带等物,自己洗手用的液皂,剩下的都是顾念的个人用品。能让同僚养成液皂洗手的习惯已经很有成就感了,要让他们学会使用布巾镊,就不太容易了,宋亦柏花高价定制的医疗器械,目前依然是顾念的专用品。
三十八个帐篷,从东到西,七个一排,顾念的七号帐篷又是在西头第一个,离西营门很近,若有伤员从西门进来,直面的就是七号帐篷。
她真是抽了个位置很好的上签。(未完待续)
第189章
第189章
在大夫们一来一回的时间里,顾念的七号帐篷里,大毛和阿黄正在照昨天写的纸条,把要求的东西都摆放到位,所以等顾念到帐篷里一看,已经布置好了八分,只差她自己的工具箱了。
治疗床摆在西侧的纱窗下,外面一片开阔平地,没有东西阻挡,光线充足,不像东窗,因为前面有帐篷,虽然间隔有三五丈宽,但感觉上就是没西窗外面敞亮。
工具箱自然摆在了西窗下,矮柜上放着纱布绷带外伤药等工具的箱子,其它东西都放到了后面,以立柱为中心,顾念要求挂了帘子,隔成前后两室,在后室的西窗前用两个大屏风围了一块地方,窗帘放下固定住,再放一个矮柜放置她的手术服,改造成简单的更衣室,除了她和使女,男人止步。东窗那边放着水盆水桶桌椅等物,洗手洗脸和休息在这里。
裁判和医徒们可以在里面休息,杂役和助手都在外面呆着,叫他们才能过来。
顾念前后看了看,研究了一番治疗床,比她做黑医时用的床要好,但比不上和安堂的,不过也不影响使用,所以总的来说她没有什么不满的意见,大毛和阿黄充分领会精神,布置得很到位。
这接下来就是守株待兔,等着伤员们上门了。
不过在病人来之前,裁判们先到了,负责顾念的三位裁判也是只有号码,没有名字,以防双方套交情,乱打分。
三十八位大夫,每人三位裁判。光裁判人数就一百一十四人,盯顾念的分别是二十四号、七十九号和一百零二号,从他们的行为举止来看,七十九号和一百零二号是军医,二十四号是民间的大夫。而且口音不是本地人,更不是三江人。
大毛和阿黄拿来了茶水,一群人在后面坐着。互相不交谈,裁判们知道,那两士兵。说是助手。也是监督,提防裁判和大夫私下达成协议。
顾念不敢多喝水,她看书来打发时间,外面静悄悄的,偶尔有人走动的声音,没有一个伤员过来。
军医们有经验,每天都有各种原因受伤的士兵,不然也不会定下这样的比赛规则。这是拿了一年的治疗记录计算出来的日均伤员数的结果。
看着天色,上午过半,士兵们今天上午的训练大概也差不多过半的时候。西门外匆匆跑进来一小队士兵,抬着一个担架。上面的伤员紧咬牙关忍着疼痛。
无聊了小半天的大夫们立刻就被惊动了,纷纷出来看热闹,期望能给自己赚个开门红,就连后排帐篷的大夫们也摩拳擦掌的样子。
顾念的位置最好,她出来看了一眼,见伤员身上没有血迹,她就又缩了回去,万一伤员是骨折或者跌打损伤这种属于折疡范畴的伤势,她就爱莫能助了。
果然,领头的士兵扯着嗓门,大声询问有没有会看骨折的大夫,不然就转送后面的军医了。
听清楚了问题的大夫,都跟顾念一样,迅速缩回了帐篷里,问题传到了后面几排,终于有人应了,传话的士兵冲出来,把人领去了十九号帐篷。
担架先放在地上,准备将伤员转移到治疗床上前,大夫先做了个初步检查,顺便问一问受伤经过,得知是做爬竿训练时,一时脱力,从三丈多高的竹竿上直接滑下摔在地上,扶起来后发现只有右脚能站,左脚不能触地,稍有震动就疼得厉害,害怕摔成了骨折,赶紧送来。
大夫脱了病人的裤子和鞋袜,从大腿骨一路往下摸,摸完了小腿骨都是好的,再往下摸踝关节和足骨,心头突然一阵发紧,脑门爆汗,面色沉重。
围着等待诊断结果的士兵裁判和病人个个心头一沉,病人顿时慌了,“大夫,我的脚怎么了?不是骨折么?你说话呀!”
“不,你不是骨折,也不是扭伤,而是脚筋……断了。三位裁判,请你们来看看。”大夫收回手,让开一边,请三位裁判过来确诊。
病人面色蓦然煞白,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骨折还能接受,可是脚筋断了,就意味着人废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复查的裁判们身上,希望他们能推翻先前的诊断,给一个有希望的结果。
三位裁判仔细询问了伤员从竹竿滑下的全部过程,包括他下滑前在竹竿上的姿势,以及下滑中的自保姿势,最后还是得出了一个糟糕的坏结果,不是骨折,而是脚筋断裂。估计就是在从竹竿上不慎滑落的过程中,想要重新稳住身体,但时间上来不及,加上惊慌等各种复杂原因,身体并未做出正确自保的姿态,脚踝扭动的方向和力道,以及落地瞬间脚触地的姿势,导致骨头没事,却伤了脚筋。
帐篷里一片死寂,为这年轻的伤者感到惋惜和深深的同情,而病人却突然发狠地不断地后脑勺砸地,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摁住,不让他自残。
“你别这样,冷静点!”
“放开我,让我去死,我这么年轻,摔一跤就成了残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病人崩溃地痛哭。
十九号帐篷里的混乱再次惊动了前后左右的邻居们,但那些大夫们不能进来围观,只能通过士兵们过去看看,回来说说怎么回事,接着就是一片摇头叹息,唯独十九号帐篷正前面的十二号帐篷里的大夫和医徒子等人眼睛一亮。
“那个病人或许还有救,立刻去七号帐篷,把那个大夫叫来,他说没救,才是真正的没救。”十二号大夫指着士兵挥手,“快去!”
一个士兵立刻冲了出去,另一个士兵赶紧去告诉十九号帐篷的病人,已经有人去请别的大夫过来再确诊,或许有救。
这行为不合比赛规则,比赛时间里。大夫之间不能互相串门,裁判们不能作主,再派人去后面的屋子请裁判长和监督赛程进行的一位四品将军过来做决定。
顾念他们本也听到了东头传来的动静,不知道那边怎么突然闹起来了,正纳闷着。传话的士兵就跑过来了,“传十二号大夫的口信,刚刚那个病人被确诊是脚筋断裂。请您再去看看。”
顾念二话不说就跟那士兵跑了,身后帐篷里一扫先前的宁静,和安堂的人手都行动了起来。收拾东西。打水拿液皂拿擦手巾,留下裁判们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