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氏春秋(完结)第70部分阅读
玉氏春秋(完结) 作者:肉书屋
玉紫抬着头,目光定定地直视前方,抿着唇,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吱声。
这时,那贤士又向她问道:“敢问玉姬……”他刚刚说到这里,赵出突然站了起来,他一脸疲惫之色地说道:“诸位,孤身体不适,先退一步了。”
说罢,他把酒杯朝桌几上一放,转身离开。
他竟是这么走了。
赵出一走,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而得到解围的玉紫,见状也站了起来,转身朝着赵出追去。
不一会,两人便联袂走出了殿门。
不说殿中的度议纷纷,玉紫紧跟在赵出身后,低着头,良久良久,她轻叹一声,说道:“如今夫主不是大王,可有多好?”
声音中,充满疲惫。
赵出脚步顿了顿,不过他没有回头。
两人走了一阵后,玉紫有点心烦意乱,她转过身,朝着左侧的庭园走去。
庭园空寂,时不时地有一根火把腾腾燃烧着,照亮这一片黑暗。
第二天到了。
这一天,魏国境内的消息正式传来。魏王过逝,公子子堤左他们的操纵下,成功当上了魏王。
伴随着公子子堤继位的消息传来的是,魏国和赵国、齐国重订盟约之事。
这次的盟约,在赵出的宣布下,将沾血为盟,奉上三牲,慎重而大张旗鼓。
上午时,他把这个盟约之事一公布出,邯郸城中的齐人便安静下来。
许多齐人突然意识到,有了赵王和魏王这样坚定的同盟者,齐太子的地位很难被动摇。
中午到了。
这一天中午,满邯郸城是举城空巷。
因为,它是卢氏被实施净刑的日子。
有所谓,君予不立危墙之下,不近滛秽阴险晦之物。
按道理,不管是还是玉紫还是赵出,都是不能前来观刑的。
不过玉紫想来。
这一天,她换上一袭深衣,头戴纱帽,也没有坐马车,在两个剑客地簇拥下,向邯郸城中安施净刑的地方走去。
刚刚走到,她才发现,前面已是人山人海,似乎大半邯郸城的人都到了。
他们围着赤足摇铃的巫,笑闹不休着。
从这个角度,根本就看不到行刑的场面。
可前面已没有立足之地了。
玉紫犹豫了一下,她回过头来,向身后之人轻声问道:“便不能再进么?”
一剑客叉手道:“然。”
玉紫皱着眉,好一会,地喃喃说道:“也罢。便在这里看吧。”
这时的她,一点也没有注意到,离她百步开外,一辆马车正掀开一角,一双美丽的眼睛痛恨地瞪视着她。
坐在马车中的,正是齐公主。
在她的身边,坐着明显消瘦许多,可脸上好在还恢复了神采的齐太子。
齐公主瞪着玉紫,咬着唇,忍不住向齐太子说道:“大兄,你看那玉姬!”
“玉姬?”
齐太子转过头来,他伸手掀开车帘,望着侧方那个神采奕奕的便装妇人,叹了一声,道:“只有她还是安好。”
“她自是安好。”齐公主忍着怨恨,赌气地说道。她很想痛骂,很想说些恶毒的话,可她知道,就算大兄被那玉姬害得威信大减,差点地位不保,就算他被害得关了好些时日,跪在横山之下向赵氏鬼神泣罪。他对玉姬也是有情的.而且,他已完全相信了玉姬的话,认为卢姐姐是妖妇,认为是卢姐姐害的他。
所以,她连重话也不能说半句。
齐太子回头盯向妹子,盯了她一眼,他轻声说道:“妹子,嫁不得赵出,实是为兄之过,也是那个卢姓妖妇之过,你忘了他吧。”
顿了顿,他长叹一声,道:“以赵出对玉姬的感情,便是你真嫁给他,也是独守空房的时间多。这事是我所料不周啊,你还是放下吧,大兄另外再帮你找个更好的夫主。”
齐公主才抿着唇,半晌才哽咽道:“天下间,除了大兄,还有比赵出更好的男人?”说到这里,她眼前浮现了赵出那俊美的面容 ,心下一阵绞痛,直想着,如果白己嫁到别个国家,与一个肠肥的老臭君王过上一生,还不如就此死了干净。
听到妹子语气中的强烈痛苦和恨意,齐太子一怔。
慢慢的,他苦笑一声。说起来也正是这样,天下各大强国的大王,哪个不是又老又毛病多多,天下间,还只有赵出这么一个年少俊美又有能力的君王是良配。
就在这时,前方鼓踩声大作。
目上中天了!
马上就要行刑了!
几乎是突然间,齐太子不想看了,他沉声喝道:“回去吧。”
“诺。”
他们的马车回返时,没有注意到,玉紫也在向回走去。
渐渐的,身后的喧嚣和鼓声,巫师的高歌,那渐渐烧起的火焰,还有那隐约的,女人惨叫,都被玉紫扔到了脑后。
转眼,又是两天过去了。
这一晚上,土台再次设宴。
这一次设宴,诚心忤悔过的齐太子将是重要客人。因为此次设宴,是为齐赵魏三国重归于好,重订盟约所设。
太阳沉入西边天空。还有半个时辰便要入宴了,有点无聊的玉紫换上便装,在花园小路上走着。现在赵出的后宫安静之极,她是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再也不会蹦出一个姐姐妹妹的出来。
走着走着,侧方的花园中,传来一件低话声,“姐姐,我看到大王了。”这十声音十分欢快,“姐姐,大王昨晚上宿在书房呢,他是不是与玉姬闹翻了。 ”
玉紫眉头一皱,停下了脚步。
另一个婢女的声音传来,“没有闹翻,大王是忙得累了,便宿在书房中。”
前一个宫婢轻声说道:“姐姐,要是现在就严寒着可多好?那你我还可给大王暖床呢。”声音微颤,含着无比的期待。
听到这里,玉紫闭上双眼,苦涩地忖道:这还真是,用机关枪扫也扫不尽啊!
那姐姐迟疑一会,低低说道:“可是,玉姬她,她定会不喜的。”
前一个宫婢嘻笑起来,“玉姬有甚么怕的?她在后宫这么久.就没有下毒手处死过什么人。大伙都说她宽宥着呢。再说,我们又不是要争她的地位,我们就是想有一日也能给大王生个儿子……”说到这里,她已因为向往而一脸陶醉。
另一个宫婢点了点头,道:“说得也是,那些魏国来的夫人们,便是最不得势的姬,比玉姬还要凶,杀的人还要多。比起她们,玉姬不足畏。”
不足畏?看来,得我找个机会来立威,得让天下的女人都知道,枉想染指我的夫主的,杀无赦!
玉紫想到这里,冷冷一笑,健步走开。
夜宴开始了。
灯火通明中,无数的马车,无数的人流,开始涌入赵宫土台。
土台九层,巍巍屹立,玉紫进去时,里面已是座无虚席。
看到她进来,不少贤士都在向她张望,众娇娇们更是连连招手,有一个娇娇更是跑了过来,一边拉着玉紫笑道:“玉姬,一旁说说话去。”嘴里这般笑着,她那双眼,却在放着光地痴望着赵出。
玉紫垂眸冷笑,跟着她走下。
就在这时,殿门大开,齐太子和齐公主,魏国的使者,开始络绎不绝地步入殿中。
接着,玉紫注意到,另一侧的角落里,坐着宫和亚。
在玉紫的目光看来时,他们朝她一笑。亚更是悄悄朝着赵出虚捶了一下。
玉紫见状,笑了起来。
时光在欢声笑语中流逝。
与娇娇们说笑一阵后。杨宫举着酒樽,走到她身后,快乐地说道:“儿,父亲为你满酒。”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她身边,在她的空酒樽上倒入满满的酒水。在汩汩的流水声中,杨宫满脸的皱纹都笑开了花,他满足地叹道: “父亲真想每天都这般为儿满酒。”
玉紫朝他一笑,伸手接过酒樽。
然后,玉姬眼前一晃,却是高华雍容的赵出,正向另一席走去。
玉紫的眼神,不知不觉中朝着赵出追逐时,也瞟到了低头喝着闷酒的齐太子。
噫,怎地不见那齐公主。
玉紫心中一奇,她转眸在人群中寻索起来。
不一会,她看到齐公主了。
齐公主正站左阳暗的角落里,在玉紫向她看去时,她目光一闪,侧过了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玉紫眉头一皱。
这时,一个娇娇笑嘻嘻地说道:“玉姬,再与我等饮上一樽吧。”
玉紫笑了笑,目光还在盯着齐公主。她看到齐公主继续向黑暗中走去时,眉头皱得更深了。
不知为什么,她那敏感的,直觉十分强烈的心神深处,本能地感觉到一点不对劲。
第三百章 毒酒
一个娇娇唤道!“玉姬?玉姬?”
玉紫回过神来,她低头望着樽中晃荡的浊酒,突然间对选酒水生出一种不喜。当下,她把酒樽放到几上,笑道:“妾已是双身子,饮多了酒于孩儿不利,请娇娇们见谅了!”
众娇娇同时连说不敢时,玉紫的眼角,瞟到一个瞅着白己的宫碑,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有问题!
玉紫心中一凛。她慢慢伸出手,拿起了刚才放在几上的酒樽。
随着她的动作一做出,那宫婢的眼神,分明专注了些。
玉紫暗暗冷笑,再次放下了酒樽。
她垂下双眸,似是示意地侧过身。
她的眼角,瞟到那宫婢四下张望了一会后,慢慢地向角落处走去。
而那角落里站着的美人,则是齐公主。
要知道,如齐公主那样级别的美人,不管站在哪里也是人群的焦点。纵使她自己不曾注意到。
在那宫婢靠近时,阴暗中的齐公主,似是竖了一下眉,她不动声色地越过那宫婢,向齐太子走去。就在两人错身而过时,玉紫见到那宫婢的唇动了动,而齐公主在听完话后,娇美的脸上,闪过一抹郁闷。
玉紫收回了视线,她伸手第三次持起那酒樽,慢慢向后退去。不一会,她来到杨宫身侧。
玉紫的手指,在酒樽上缓缓移动,她嘴角含笑,漫不经心地问道:“父亲,这酒是你所斟,还是宫婢代劳?”
杨宫一怔,他望着那玉紫于中的酒樽,苍老的脸上先是闪过一抹不解,继而,却是惊惶。
他盯着那酒樽,颤声问道:“我儿,这酒有问题?”
玉紫点了点头,道:“或许。”
杨宫干巴的唇哆嗦了一下,他喃喃说道:“为父赶至几前时,撞到了齐国公主,不过公主宽宏大量,见父亲再三致歉,也没有多做追究。怪哉,这其中并无宫婢碰过这酒啊。”
玉紫微微一笑,道:“齐国公主?果然是她。”
“我儿是怀疑她?”杨宫惊声低叫。
他见到玉紫点头,哪有不明白这其中的窃要的。当下他苍老的脸上,因为愤怒变得通红。咬着牙,杨宫恨恨地说道;“那妇人,那妇人,当真如蛇蝎。”是了,那妇人本来是想嫁给赵王的,可现在她嫁不成了。她假装摔倒,便是让宫婢在酒中下毒啊!只是不知道,她怎么就判断自己这酒是给玉斟的?
亏他在齐宫中生活了近三十年,今日竟差点阴沟中翻船,害了自己的女儿!
杨宫越想越怒,身子一转便要冲出。
这时,他的衣袖被人扯住了。
却是玉紫拦住了他,她微笑着,慢条斯理地说道:“父亲,这等场合,这等事,愤怒无益的。”
她把杨宫扯到身后,自己则曼步向齐国公主走去。
齐公主正被几个赵国娇娇围在中间,她瞟到走近的玉繁,略怔一怔,目光从她手中的酒樽,转到了玉紫的脸上。接着,她的脸色便白一些了。
玉紫的脸上,笑意盈盈。
她走到了齐公主面前。
几十娇娇见她到来,同时一福,唤道:“见过玉姬。”
“娇娇们多礼了。”玉姬雍容地还以一礼后,转头看向齐公主,含笑说道:“原来公主在此啊?不知公主与娇娇们在说些什么?”
玉紫的笑客很温和。
可饶是如此,众娇娇的脸上,还是闪过一抹不安。她们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齐公主,此次来到邯郸,可是想嫁大王的。听说上一次宴会中,她还被玉姬给气跑了。这时的她们,心中好生后悔:真不该因为好奇,便靠近这个什么齐国公主!
她们同时低下头来,喃喃说道“无事,无事。”一边说,众女一边退去,转眼间,便退得远远的了。
玉紫含着笑,懒洋洋地说道:“看来她们有点怕我。”齐公主低眉敛目,没有回答。
玉紫一笑,她上前两步,直来到离齐公主只有一臂远才停下。玉紫晃了晃手中的酒樽,突然间,她把那酒樽塞到齐公主手上!
她这个动作一做,齐公主不由张大了嘴。
脸上带着笑,显得无比可亲的玉紫,顺于在身边的几上拿起一樽酒,然后,她晃了晃手中的酒樽 ,声音一提,无比洒脱地朗声说道:“妾与大王,曾在邯郸做客多年,说起来,也是公主的故人。上一次,妻误会了公主,出言无状,多有得罪。这一樽酒,是妾向公主陪罪的。公主可万万不能推辞啊!”
说罢,她头一昂,把樽中酒一饮而居!
然后,她在四周众人地注目中,把酒樽朝着地上一倒,
然后,玉紫好整以暇地盯着齐公主,盯着她手中的酒樽!
齐公主僵住了!
玉紫地动作太快太突然,她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已被她将了一军。此时此刻,玉紫这个主人,以及殿中一众权贵,都在盯着她,等着她饮完樽中的酒!
可是,她哪里敢饮!从头到尾,玉紫地举动都被她所关注着,她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手中的酒,可不是什么干净玩意儿!
在齐公主迟疑间,玉紫的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之色。她沉着脸,有点愤怒,也有点伤心地说道:“怎么,公主觉得玉姬我,不配与夫人对饮?那晚之事,公主便不能忘怀?”
玉紫的声音,很响亮!
她的话音一吐,瞬时,喧嚣欢笑的大殿变得安静下来,嗖嗖嗖,所有的人都转过头来,好奇地看着玉紫和齐公主。
齐太子和赵出也在看着这两人。赵出盯了一眼玉紫,又盯了一眼齐公主,慢慢的,他嘴角一扬,好整以暇地向后一倚。
齐太子站了起来。
他大步走到齐公主身前,沉声喝道:“为何不饮?”
齐公主白着脸一笑,她垂下双眸说道:“我”,她说到这里,看向玉紫。她在玉紫的脸上看到了明亮的笑容。这笑客中带着一抹戏谑,齐公主心中一惊,不由忖道:在这种场合下,就算我说这是玉姬用毒酒逼我喝,可那宫婢还在,还没有被封过口啊。任何人只要一审她便会说出,不行,绝对不能选样说!
于是,齐公主幽幽地声音幽幽响起:“我实是身体不适。”
说到这里,她长长的睫毛扇了扇,这时众人才发现,那睫毛上,竟闪着泪水的光芒。
齐公主哽咽着,结结巴巴地说道:“玉姬休恼,休恼,我,我喝便是。”她实是吓得厉害了,那棒着酒樽颤抖着,哆嗦着,怎么也够不到唇。齐太子望着选样的妹予,心中一软,连忙伸手拿起那酒樽,道:“我替你喝。”
他刚刚伸手过来,齐公主却是右手一颤,只听得“叭”地一声,酒樽摔落在地!
齐公主急急伸手,却是抓之不及,她眨着合着泪水的大眼瞅着齐太子,瞅着玉紫,呜咽起来,以袖掩嘴,泪如雨下地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齐太子摇了摇头,道:“无妨。”他清喝一声”,拿酒来。
“诺。”
一个宫婢持着酒樽走了过来。
齐太子刚刚伸手去接,齐公主已是一把抢过,她急急地把那酒往嘴里一倒,一边因为呛住而咳嗽不已,一边红着脸对玉紫急急地说道:“玉姬,我喝了,你看,我喝了。”表情中,尽是歉疚。
一时之间,满殿之人看向齐公主时,都是同情。
隐隐的,玉紫的身后传来一个娇娇的声音,“玉姬逼人过甚了”
玉紫一笑。
她懒洋洋地把手中的空酒樽放到几上。
齐太子定定地看着玉紫,喝道:“回席吧。”他不耐烦喝骂的,自然是齐公主。
齐公主闻言,连忙朝着玉紫盈盈一福,向后退去。
玉紫扁了扁嘴,向赵出走近。来到他的身边,玉紫一脸怏怏不乐。
赵出低笑道:“怎地,因为这个妇人聪慧过你,郁闷了”
玉紫嘟起了唇,恨恨地说道:“这个齐公主,竟借我父亲之手对我下毒。若不是我命大福大,此次那樽被她摔在地上的毒酒,已喝入我的腹中了。”
一股寒气从赵出的身上溢出。
他伸出手来,搂上玉紫的腰。
掌间的温热透过裳服,暖和了玉紫。这时,他低低的声音响起,“那酒,有毒?”
玉紫点了点头,她闷闷地说道:“夫主你说得对,不但是那卢可儿,便是这个齐公主也比我聪慧,我竟是奈何她不得!”
“是么?”
赵出一笑,道:“不过是一妇人而已。”
玉紫恨恨地补充道:“是一蛇蝎妇人!”
赵出听到她语气中的强烈郁闷,不由低笑出声。他摩挲着她的腰,道:“何必恼怒?这妇人便交给我吧。”
玉紫点了点头,却又不甘地说道:“我自以为聪明,却奈何不了她,竟要向夫主求助,哎。”
赵出再次低笑出声。听着他的笑声,玉紫垂着双眸,一抹冷笑一闪而过。
这时刻,齐公主的耳边,响起了齐太子的声音,“你不是喝了酒么?玉姬性如丈夫,不会怪责于你的。怎地你的脸上还有惶惶之色?”
第三百零一章 苍蝇
齐公主收回看向赵出的眼神,她扇动着长长的睫毛,仰着脸看着齐太子,不知不觉中,她打了一个寒颤,向着齐太子靠近了些。
她抓着他的衣袖,不安地求道:“大兄,我……”她支吾半天,求道:“大兄,你可不可以再分五十个剑客给我?”
她一开口便是五十个剑客,齐太子一怔,转眼他皱起了眉头。
盯着齐公主,齐太子的眼神有点警惕,他朝赵出望上一眼,沉声问道:“你是不是做什么事了?”他想到几乎陷自己于险境的卢可儿,语气中十分阴沉,“说!”“没有没有。”齐公主连声说道。她的唇哆嗦着,摇着头,喃喃说道:“我只是,我只是看到卢姐姐这般死了,我怕,大兄,我怕。”
她紧紧地揪着齐太子的衣袖,仰起苍白的小脸,眼巴巴地望着他,再次求道:“大兄,给我五十个剑客吧,若不,四十个也行……三十个,大兄,我只要三十个。”
她狠狠打了一个寒颤,道:“我怕鬼。”说这话时,她忍不住再次朝玉紫看了一眼。
心中忖道:这个玉姬,连卢姐姐都对付不了,定是个恶毒的。她一定会派人来刺杀我,一定会。
这个想法她是无比肯定。有时候齐公主甚至觉得,她只要看玉姬一眼,便能感觉到她在想什么。
齐太子眉头一皱,问道:“怕鬼?怕鬼增加剑客有什么用?”
他瞪着她,命令道:“说!何事不安?”
齐公主拼命地摇着头,只是苍白着脸求道:“没有,没有。大兄,求你了,你应了我吧,大兄,我是你的嫡妹啊,我求你这一回了。”她朝赵出和玉紫瞟了一眼,更加向齐太子靠近了些。
齐太子皱着眉头,他沉沉说道:“你给我安分一些。”见她又要再求,便不耐烦地说道:“五十个剑客而已,你要就给你。”
一言吐出,齐公主愁容稍去,可这愁容就算消了些,终还是不曾完全消失。齐公主咬着牙,暗暗想道:如果玉姬对我出手,除了派刺客之外,还会有什么手段?
她刚想到这里,胸口便是大闷,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逐着赵出那高华雍容的身影,望着望着,她的牙齿重重咬上了唇,直到唇间传来剧痛,齐公主才感觉到胸口处传来的堵闷和苦涩消退了些。
她垂下双眸,更加靠紧齐太子,心中却在想着:有了五十个剑客保护,那我的人,可不可以秘密派出……若是玉姬死了,我,我也许还有可能。
她想到这里,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咬出齿印的樱唇。寻思间,她朝玉紫瞟了一眼,又看了看赵出,心中恨意再起。没办法,只要一想到赵出,她对玉紫的恨意,便更深了。
……
要知道,她这次出国,负的使命便是嫁给赵出做夫人的。现在卢可儿死了,她又没嫁成。她真不知道,回去后会面对多少人的白眼和冷嘲热讽!这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赵出那么优秀的丈夫,凭什么她玉姬一人想要独占了?她又不如自己这么美,她还那么恶毒,还害死了卢姐姐。
齐公主胡思乱想着,只要一想到自己回到齐国后的命运,和齐王曾经授意过的,她将要嫁去的第二人选——六十几岁的老秦王,她就觉得生不如死。
这时刻,和赵出一起回到主榻上的玉紫,依然有点不快。
突然的,前方传来赵出低沉的,不解的声音,“玉姬。”
“然。”
“孤有些不明白,为何那魏氏赵后,还有那卢可儿,还有眼前这齐公主,都对你如此憎恨?”
玉紫一怔,她失笑出声,“夫主你竟敢说不明白?”
听到她的哧笑声,赵出回头瞟了她一眼,说道:“孤是不明白,她们为什么对你恨意如此之深,直是不共戴天!”
黑暗中,玉紫翻了一个白眼。她懒洋洋地说道:“因为,她们喜欢你,因为,她们因为喜欢你而妒恨我!”
赵出皱起了眉头,他疑惑地说道:“孤还以为,天下间只有玉姬你,才有独占之心,才因喜欢一个丈夫,便不容许那个丈夫近得其他妇人。”
他摇了摇头,果断地说道:“她们与你不同,她们清楚地知道,任何丈夫,都不会专属一个妇人。她们对你的憎恨,定然还有别的原因。”
玉紫也不想与他争了,她漫不经心地说道:“魏氏赵后死了,卢可儿也死了,那夫主便去审问一下齐公主,看看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吧。”她有点赌气似地回答出这句话后,瞟了赵出一眼,终是忍不住解释道:“正是因为我想独占,不愿意与她们共享于你,所以她们才憎恨于我。”
赵出一怔,半晌,他点了点头,道:“有理。”说到这里,他朝玉紫望上一眼,低叹出声。
这时,处于赵出阴影下的玉紫,再次清楚地感觉到一抹怨毒的目光。
她顺着那目光望去。
她看到的,是坐在齐太子旁边的齐公主。
望着灯火中,齐公主那张美丽动人的脸,玉紫咬了咬牙,暗暗冷笑。
这时,殿中音乐一转,变得高昂激烈。
而舞蹈着的众伎,云袖翻转间,脚步踩着节奏,小腰开始不停地旋转。
殿中安静了些,玉紫听得一个大臣向众人解释道:“诸君,此刻的舞乐,乃宫中郑国乐师新创。”
这新创的舞蹈,强调的是腰肢和脚踝的动作,云袖甩动间,一个又一个旋转动作直是眩花了众人的眼睛。
对于时人来说,这种舞蹈或许新鲜,对于玉紫来说,却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她只瞟了两眼,便安心地吃起几前的东西来。
就在这时,她的眼前一暗。
却是一个舞伎扭着细腰,旋转到了赵出身前。这舞伎身材高挑,五官娇美中见艳丽,衣缕繁复,长袖飞扬飘洒间,颇有气定神闲的贵族风仪。她一边前旋,后转,侧扭,一边眼波含情脉脉地瞅着赵出。
笑声从人群中传来,玉紫听到一个大臣乐道:“我家大王风流蕴藉,颇得妇人倾心啊。你们还说郑大家对于天下间的丈夫,都不假辞色,可她对上我家大王,那眼睛都要滴出水来了。”
那声音一落,另一个异国口音响起,“那是因为你家大王后宫虚设,便是一夫人之位,也是值得一搏的。”
在这些议论声中,偎在齐太子怀中的齐公主,眼波一闪,唇角一挑,露出一抹浅浅的冷笑来。
听着听着,玉紫慢慢地转头看向赵出。
灯火中,赵出俊美高华的脸,依然挂着淡淡的,嘲讽的笑容,他好整以暇地品着酒,对于郑大家不时挥舞到了脸上的长袖,不理会,也不推开。
玉紫的心气闷起来,她抚摸着手中的酒樽,暗暗咬紧了上唇。
就在这时,鼓声一止,编钟声慢慢地在空中消逝。
郑大家一个急促的旋身,细腰呈三百六十度的急转间,整个人似是收势不住,急冲着向赵出倒来!
就在这时,持酒轻饮的玉紫,突然低低的“哎呦”一声,只见她右手一松,手中酒樽向下一滑,“叭”地一声脆响,连酒带樽便这般准确之极地碎在郑大家与赵出之间。
因为此间殿中鼓乐齐响,这一声脆响,还真不刺耳。
郑大家的小足,眼看就要滑撞到碎片之上,紧急中,她低叫一声,腰身一个急旋,脚尖一点,整个人向空中一弹一挑,终于向右侧冲出一米。当她稳稳落地时,离赵出的王榻,已有二步之远。
人群中,响起了一阵赞美声,别说,郑大家最后一跳,还真是显出了她超高的腰力和稳定性。
站稳的郑大家,香汗淋漓地瞟向玉紫,她微撅的小嘴,充分地向赵出表现了她的不满。
同时,大殿中也有几个异常的眼光向玉紫盯来。
众目睽睽之下,玉紫却是笑容淡淡,她慢条斯理的从身后的宫婢手中接过酒樽,慢腾腾地饮了一口。
郑大家领着众舞伎,不甘不愿地向赵出致礼,准备告退。可饶是退出了一步,她还在眨巴着希翼的大眼睛,以一种直裸裸的渴望的目光望着赵出。
玉紫见状,轻轻哼了一声。
听到她的轻哼,赵出冷漠的脸上,终于浮出一个笑容来。他向后一倚,低低笑道:“玉姬,因何郁郁不乐?”
玉紫闷声闷气地回道:“大王便如那臭肉,总是引得苍蝇无数!”
这话一出,赵出差点被自己的痰给呛住了。他连忙衣袖遮脸,咳嗽起来。一边咳了三声,顺过气的他才哧地一笑,道:“为夫我如此出众,世间妇人哪个不倾之慕之?”
玉紫闻言,低下头去,直过了好久,她才无精打采地说道:“大王说得对,是妾执迷不悟啊!”声音中,带着难以形容的酸楚。
她闭上双眼,低低说道:“夫主,有时刻,我真的想放弃……这种疲惫,难以形容。”她哑声一笑,“可是,我不能退,夫主,我对自己说过后,我不会再退的……夫主,你若不是赵王,可有多好?”
赵出一呆,他慢慢转头,专注地盯向玉紫。
第三百零二章 立后
赵出慢慢地坐直了身子。
他含笑瞟过众人,站了起来。
随着他一站,满殿喧嚣声顿时一止。
灯火通明中,赵出嘴角一扬,声音一扬,说道:“我赵出,曾被j佞所害,不得不流浪诸国。”众人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都是一愕。
赵出的声音,在穹形大殿中继续朗朗传来“于种种危难之时,孤的身边,始终有一妇人身影!”
玉紫嗖地抬起头来看向赵出。
这时,赵出也回过头来看向她,他朝她伸出了手。
玉紫的唇颤抖了一下,她慢慢地向他伸出于,慢慢的站了起来。
她与他,并肩站在大殿当中,王塌之前!
赵出牵紧她的于,续道:“她,便是玉姬。这些年来,她与孤不离不弃,患难与共。”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一哑,徐徐地说道:“孤一直记得她曾径对孤说过的一句话,‘姬这一生,也许没有福气与大王共富贵。然,若有患难,愿同生死!’。”
四殿俱静!
齐太子唇动了动,喃喃说道:“若有患难,愿同生死!若有患难,愿同生死!这个妇人,她也曾经这么对过我吧?”
这时,他身侧的齐公主,喃吱说道:“这个玉姬,怎地福泽如此之厚?”声音虽低,却是咬牙切齿。
殿中响起的嗡嗡声中,重复这一句的不在少数。这个时代,虽然人人要求丈夫忠义,虽然史册上的忠义之妇也层出不穷。可是,当他们亲耳听到这样的话时,还是被这话给感动了。
赵出一笑,他提起中气朗朗地说道:“孤那时便想着,这样的妇人,孤自当要与她共富贵。”
众人一凛,知道他提到要点了。
果然,赵出转向玉紫,他捧着她的手认真的,诚挚地说道:“孤愿立玉姬为孤的王后,今她此生此世,都能站在孤的身侧,与孤富贵与共!”
赵出大声说到这里向身侧喝道:“将此事记于文碟!”
“诺。”
赵出又看向殿中众人,举起酒樽道:“孤立后之日,愿与诸君一醉。”
众人同时举起酒樽,回道:“不敢!”
赵出把樽中酒一饮而尽后,这才牵着玉紫的于重新坐下。
又是一轮欢饮后,作为最亲近交好的国家的使者,齐太子率先走到王塌前。他朝着赵出深深一揖,朗声笑道:“大王后位已设,然,夫人位空虚。某不才,愿代吾王,向大王提出姻亲之好,愿赵国与齐国,永成姻盟!”
齐太子的声音响亮之极,引得大殿嗡嗡声不绝。
对齐太子来说,他携齐公主前来,本来便是为了齐赵联姻之事。只是世事多变他万万没有想到,联姻这么简单的事,居然弄得这么复杂了,不但新纳的夫人被活活烧死连他自己也差点身败名裂。
现在,他好不客易恢复了些元气,这联姻之事 ,于情于理是应该再提一提的。
嗡嗡声中,不管是齐人还是赵人,都是一脸不以为然。大伙都知道,齐太子率先提出这事,只是为了扳回颜面,赵王答应的可能性已经不大。
这一点,齐公主也知道……她只是垂首着,半晌半晌,无声的胡乱地摇了摇头。
只有玉紫,心下一沉,她咬了咬唇,知道齐太子开了这个头,赵出再纳夫人之事,便会被众人再次提起。
又是一个使者走了过来,他也朝着赵出深深一揖,朗声道:“臣不才,愿代吾王,与大王订立姻盟,愿我楚国与赵国,永世相好!”
这殿中,只有这两个使者,因此他们说完后,便再也没有使者上来了。
玉紫垂下双眸,她心中实在郁闷难当,情不自禁地低叹一声。
赵出回过头来。
他朝着玉紫盯了一眼,见到她不知不觉中,竟是向后退出一步,虽是一步,她的脸,却从刚才的光亮当中,重新回到了阴暗处。隐隐中,他望到了她眼角的泪珠。
这时,齐太子的声音传来,“赵王以为如何?”
楚臣也在问着,“大王意下如何?”
赵出抬起头,他目光炯炯地扫视过众人,再从殿中众人的脸上,转向殿门外的天空。天空很暗,他能看到的,只有那遥远之极的一颗星宇。
赵出收回了视线,他从宫婢于中端过酒樽,朝着齐太子和楚臣敬了一杯,微笑道:“此事稍后再议。”
“敬诺!”
饮完酒后,齐太子和楚臣退去。
他们一退,赵出低沉的命今声传来,“玉,来上前一点。”
玉紫低着头,轻轻地应了一声,把塌拉上一点。她的应承声,使赵出清楚地听到,那声音中的哽咽和无力。
转眼间,宴乐到了尾声。
这时,赵出的声音传来,“玉,走罢。”
玉紫轻应了一声,她回过头来看向赵出。
她的目光有些奇异,赵出一见,眉头不由深皱。他呼地一声伸出手来,扣紧了她的手臂。
他扣得太紧,直紧得玉紫生痛,她轻叫道:“大王?”
赵出慢慢地松开了手,他深深地盯了玉紫一眼,长袖一挥,轻喝道:“走罢。”说罢,大步离去。
玉紫望着他的背影,挥手召来一个剑客,对他低声吩咐了几句,这才跟着赵出离开。
那剑客很快便追上了杨宫,他对着杨宫一叉手,压低声音,恭敬地说道:“叟,玉姬有言,以有心算无心,最是难防,叟万不可过于在意。”
亚嗖地伸过头来,诧异地问道:“什么有心无心?”
杨宫没有理他,他只是叉着手,朝着那剑客慎而重之地还以一礼,沙哑地感动地回道:“请转告玉姬,父不在意,父不在意了。”
“然。”
杨宫目送着那剑客远去的身影,突然转过头来对着亚,认真地说道:“亚,老夫这一生,最大的成就便是有了这么一个女儿。”
亚瞪了他一眼,哼道:“来时你已吹嘘过!”
杨宫正要回话,眼睛一瞟,老脸突然涨得通红。
亚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惊噫一声,不解地说道:“你这老头,目灼灼盯着齐国公主作甚?”
杨宫根本没有听清他的话,他右手朝腰间一按,大步朝着齐公主走去。
堪堪走出几步,杨宫又是一顿,亚好奇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宫,你在做甚?”宫慢慢的,慢慢地向后退出一步,他喃喃说道:“我不能令得玉为难。”
这时,亚扯着他的手臂,笑嘻嘻地说道:“宫,你现已老迈,那美人儿一国公主,你瞅也无用。”
杨宫朝他瞪了一眼,低声道:“那妇人心如蛇蝎,方才在酒中下毒,差点害到了玉!”
亚一惊,俊朗的脸上瞬时铁青。
杨宫见状,连忙扯着他的衣袖,说道:“这妇人是齐国公主,如果她在赵地出事,多半会连累大王和玉,不可冲动。”说到这里,杨宫又恨恨地咬牙说道:“想老夫在王宫中呆了三十年,竟差点被她所算,亲手害了我的女儿!”
亚喘了一口粗气,停下了脚步。也许是感觉到他目光中的杀气,这时刻,齐公主嗖地抬起头来,望向了他。
四目相对,亚不由自主的朝着齐公主狠狠一瞪,而齐公主,却是微微一笑,这一笑极为雍容灿烂,仿佛她眼中的亚,正是与她相知相交多年的好友一般。
对上笑容满面的齐公主,亚腾地一声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这时刻,他放在腿侧的双手,正紧紧握成拳头。
把亚的动作都收入眼底的齐公主,见状轻蔑地一笑,可是那笑容刚出,却又僵住了。她低下头,跟在齐太子身后上了马车。
齐太子显得心事沉沉,他一直呆呆地望着外面的夜空出神。
齐公主走在他身后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冷意,感觉到这夜间的空旷突然间一个想法浮出心头:那玉姬,她呆在赵出身边时定然不会如此寒冷吧?”真不明白,她也是一个无根无底的妇人,怎地便这么好的福气便拥有那么好的丈夫,享受这世间最大的尊荣?
王宫中,沐浴过后的赵出,一踏入殿中便挥收喝道:“抱出大子。”
“诺。”
他大步走到玉紫面前。
玉紫也是刚刚沐浴过,长发湿湿地披在肩后,清丽的脸上还闪烁着水珠的光泽。赵出在她身侧停下伸手搂着她的腰凑上前轻轻一吻低声问道 :“何所思?”
玉紫眨巴着眼晴可怜兮兮地望向赵出吸了吸鼻子委屈地说道:“ 夫主我……我心中好生郁闷。”她拿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赵出不紧不慢地隔裳抚着她的胸||乳|,笑了笑:“怎地不痛快?”
玉紫眼珠子一转恨恨地想道:明知故问!
她探身上前伸手搂着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前。摩挲了两下后玉紫突然说道:“大王。”
“恩?”这妇人又叫他‘大王’了。必有所求,当小心应对。
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