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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上花 作者:夏梨亚
重重严密的关卡进来了?那甄宓是不是就在附近?
门口的守卫被怒气冲冲的卞氏转移了注意力,没人察觉我在悄悄靠近。
「丕儿,你真的相信了那妖人的谗言?觉得宓儿有负于你,觉得睿儿不是你的亲生儿子麽?」卞氏一进屋,开门见山的质问起儿子来。
坐在屋子正中的曹丕,抬起眸,澹澹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郭嬛亦是朕之妻子,请母后不要随便诋譭。」
「我问你,昔日你于父亲面前,信誓旦旦地表示会爱护甄宓一生,大人才将宓儿许配给你,要你们二人合力完成他毕生的雄图宏愿。而今,你可是要反悔了?」
「朕得成就今日大业,全凭朕之才干伟略,岂是因为一介女流而得?母后这番说话,不单抹煞了朕一直以来的努力,更是叫天下人笑话!」他沉嗓,脸上的黑气流窜愈烈。「况且,甄宓和子健私通之事,早已是人尽皆知,民间甚至有歌谣传出,三岁孩童琅琅上口,朕若继续不闻不问,姑息养奸,天子的颜面何存?」
「童谣乃有心人蓄意编造散佈,有心人是谁,皇上最好问一下每夜枕边的郭女王!」
「童谣可以捏造,难道她的笔迹字句也是有人模彷麽?」
曹丕大袖一扫,桉上的笺纸随风飘落地上。
页首题为《塘上行》。
蒲生我池中,其叶何离离。傍能行仁义,莫若妾自知。
众口铄黄金,使君生别离。念君去我时,独愁常苦悲。
想见君颜色,感结伤心脾。念君常苦悲,夜夜不能寐。
莫以豪贤故,弃捐素所爱?莫以鱼肉贱,弃捐葱与薤?
莫以麻枲贱,弃捐菅与蒯?出亦複何苦,入亦複何愁。
边地多悲风,树木何翛翛! 从君致独乐,延年寿千秋。
距离有点远,但见字迹娟秀,文辞婉约苦鬱,其情可悯,凭我小狐有限的文化水平,这似乎是一首妇怨诗……
妇怨?难道甄宓的生活并不快活麽?曹丕对她不好了?是因为夜夜与曹丕同眠的郭女王进谗诬衊?
我不是没有听闻,甄宓与现今的皇叔曹植曾是情投意合的一对璧人,后被曹丕横刀夺爱,美人与世子之位尽纳囊中。当时我只当是愚夫村妇无稽闲言,此刻听来,莫非流言属真?
「甄宓心怀怨念,一切心思全于诗中!她表面谦逊忍让,宽宏大量,背裡却埋怨朕亏待于她,睿儿正是她和子健的孽种!母后,您还被她蒙在鼓裡麽?」
「煳涂!」卞氏气极,破口大骂。「睿儿是你的亲骨肉!岂是宓儿和子健所出!」
「朕亲眼所见,睿儿的手臂上有一朱红龙形胎记,跟子健的一模一样!而且,睿儿对黄豆过敏,子健小时一吃黄豆也是脸红气促,咳嗽不停!」
「睿儿手上的红色疤痕,是几天前顽皮爬树跌下来弄伤的。他没有对豆子敏感,只是听侍女说父皇来见他,心裡兴奋想把东西快快吃完,才会一时不慎呛着。」卞氏为他的自以为是摇头不已。「丕儿,无论子健和宓儿从前有一段怎麽样的过去,自从她嫁你为妻,一直克尽妇道,相夫教子,贤淑孝慧,事事为你着想,我这婆婆看在眼裡,感动在心底裡。为什麽你就是不明白她的为人苦心?成亲之日,你说过会爱她宠她一辈子,短短数年,曾经海誓山盟的诺言就变质了麽?怎麽我看到的,只有你的嫉妒和不信任了?」
像是被人当头棒喝,曹丕脸色苍白的瘫坐在位,全身力气被一瞬间抽乾。
「太迟了……太迟了……毒酒经已送去了……」
毒酒?什麽毒酒?我立马忆起了方才屋外遇见的两名宫女,难道她们手上的那杯是毒酒?曹丕传旨要赐死甄宓?!
一阵旋风刮出屋外,曹丕不顾仪态狂奔而去,我回神,一股脑儿从后跟上。
宓妃,妳千万不要有事!我心中大喊。
荷塘畔,一个美得让人无法转移目光的女子斜倚着栏杆,伸手进水裡不知清洗着什麽,但见她的神清骨秀,带着人妇的成熟妩媚风韵,表情平静无澜,却是专注得让人不忍心打扰。
「宓儿!妳没有吃下毒酒,妳没有吃下毒酒对不对?」曹丕一手将她拉起,疾言厉色地问。
她浅浅一笑,眼神清澈又迷离,其秀其丽,叫月光黯然,花儿失色。
「陛下的旨意,宓儿从来不曾违背。」简单的一句,叫他眼中最后的希望之火熄灭。
一道惊心动魄的暗红血痕,自她无色的嘴角缓缓滑下,她倒下,在她一生爱慕的夫君怀中。
「不——」
曹丕悲吼,眸裡蓄起悔恨的泪水。
一隻酒杯,自她无力的手中跌出。前一刻,她还临池把杯中痕迹洗涤乾淨,她不要让孩子知道,是他们的父皇亲手赐死自己的母亲,她不要她的孩子一生生活于仇恨的泥沼中。她有她的骄傲,如一株水仙凌波独开的骄傲。「宓儿是自愿的,只为还自身一个清白……睿儿确实是陛下的孩儿,请陛下莫要怀疑……」
「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