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御香 全第9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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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香 全 作者:肉肉屋

    听到仲秋满如是说,都困惑地看着舒绿。

    的确,他们都知道舒绿精通医道。可是……连舒绿自己都说过,她读过的医书不少,治病却是不会的。为何仲药王会这样说?

    然而舒绿听得仲秋满此言,却是身子微微一震。她犹豫了一下,才说:“我会尽力。”

    夏伯卿不可思议地看着舒绿。她这样说,意思是……

    “舒绿,你也觉得,只有这个法子能救涵儿了吗?”

    夏伯卿颤抖着问。

    如果在一般人家,未来儿媳妇哪里有资格这样对公公说话。可是舒绿在夏家的地位非同一般,夏伯卿也早知道她是大有见识的女子。于此慌乱之际,夏伯卿不得不听取她的意见。

    舒绿苦笑着说:“伯父,舒绿不知道。舒绿只知,夏哥哥拖不起了!”

    是的,拖不起了!

    距离夏涵出事已过去整整五天了!

    夏伯卿看看仲秋满,又望望夏涵的房门,儿子越来越青白的脸色顿时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忽然朝仲秋满深深一揖,说道:“药王,老朽就……将涵儿的生死托付于你了!”

    得到了夏伯卿的首肯,仲秋满不愿再浪费一点时间,马上给舒绿下令:“把你所知的一切开颅手术案例,挑重点讲给我听。”

    他自己则开始动手写起医案来。万里也被分配了任务,那就是继续观察夏涵的生命体征,保证夏涵能够撑到手术进行。

    “你原先动过开颅手术吗?”

    “没有。”仲秋满回答得很爽快。“没有机会,也不敢尝试。”

    舒绿当然明白他为什么不敢尝试。在这个没有任何现代医疗仪器的时代,连动个盲肠手术都要冒着极大的风险,何况是开颅?

    就算在医学发达的后世,开颅手术也是大手术。没有丰富的外科手术经验,和先进的仪器、药品保障……

    然而他们没有别的选择,没有退路了!

    展眉没有打扰妹妹和仲秋满的会诊。将仲秋满带回来,是他的使命,可往下这些他就没法帮手了。

    然而,他也要用他的方法来帮夏涵。

    他出了院子,找到夏府的管家,询问那天将夏涵甩下来的马匹在何处。凭着直觉,他知道夏涵这桩意外,肯定是南河道那帮人下的黑手。

    是自己太大意了!将那两个师爷掳走,确实会打草惊蛇,让这些本来就是惊弓之鸟的贪官们不惜铤而走险……如果那两个师爷没失踪。他们也不会针对夏涵出手的。

    夏涵,不管你是否能醒来。我一定会替你将这些贼子绳之于法!如果你不幸……那么,我会让他们所有人,给你陪葬!

    展眉暗暗下定了决心。

    就在夏伯卿同意仲秋满给夏涵施行手术后的两个时辰内,仲秋满在城外田庄里修行的三名弟子也被万里派人接进了夏府。

    仲秋满带着万里和另外三名弟子,开始替夏涵施行开颅手术。手术使用的方案,是他和舒绿反复推敲后的结果。

    纵使是自己确认的方案,舒绿也并不放心。可是……她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手术整整进行了四个时辰,从晚上一直持续到天色大亮。这一夜,舒绿留宿在夏家客房不曾离开,连入睡也不曾。

    当然,整个夏家,也几乎没人能够睡得着,每个人都在等待仲秋满从做手术的净室中出来……

    不管是管事也好,仆从也好,听说仲药王要把三公子的脑壳“撬开”,都吓得咋舌不已。从古到今,谁曾听过这种治法!人的脑袋能随便开么?

    大家都在想,这一回,三公子……大概是没法救得回来了。

    有些丫鬟仆妇,甚至都在屋里暗暗哭泣,为即将去世的三公子哀痛不已,三公子这样好的人……怎么就会出了这种事!

    “小姐,您用些热茶吧。”

    巧珍看舒绿呆呆地歪在客房的床上,心头阵阵发痛,想劝她合一会眼又不忍开口。

    “嗯。”

    舒绿这才发现自己的嘴唇竟开始有些干裂,是太过心焦了吧……

    “药王还没出来?”

    巧珍摇摇头:“还没有消息,巧英姐在那边守着呢。”意思是,如果仲药王出来了,巧英会第一时间过来通知的。

    她话音才落,就听得巧英的脚步声在外间响起。舒绿骤然坐直了身子,掀被下床。

    “小姐,药王出来了,请您过去呢!”

    因为疾走,巧英还有些微微气喘。舒绿本想问巧英“手术是否成功”,一想如果有了好消息,巧英不会不说,便将问句咽了下去。

    她匆忙整理了下仪容,便往夏涵的院子赶。见到仲秋满后,他第一句话就是:“淤血取出来了!”

    “啊!”

    舒绿眼中异彩涟涟,惊喜地说:“这么说,手术成功了?”

    仲秋满的脸色却并不好看。

    “只能说,没有失败。他的命……暂时是保住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四章:情深意重

    (24号第二更来了~~~~请验收~~~~~)

    手术后的夏涵依旧昏迷不醒。

    “他能撑多久?”

    舒绿没有时间难过。在这个没有呼吸机营养液维持生命的时代,夏涵是不可能一直保持着昏迷状态的。

    换言之,他连当植物人的可能性都没有。

    仲秋满这回没有立刻回答,想了很久,才叹息道:“我不知道。”

    这次的开颅手术,对仲秋满来说,何尝不是一次巨大的挑战?

    “或许他明天就会清醒,或许……永远都醒不过来了。”仲秋满看舒绿的十指紧紧绞在一起,也替她觉得难过,虽然身为医生,见过了太多的生老病死,对病人的伤重不治也早就习惯,然而……

    然而,他还是希望他的“小老乡”舒绿能够获得幸福,这样好的女孩子,与夏涵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莫非,人真是不能太完美?

    “舒绿,我有些话要劝你。”仲秋满看着舒绿,温言道:“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冥冥中,自有命数,你不要太执着了。”

    舒绿缓缓抬起头来,仲秋满说这些……她何尝不懂得?

    她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本该对生死看得更淡些才是,然而,她却无法说服自己平静下来。

    夏涵……为什么要到这种情况下,她才能够正视自己对他的感情?

    “仲先生,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无论如何,我们现在也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

    “我会陪着他,一直陪着他,直到……他已经不需要我的陪伴为止……”她转过头去,看着夏府不知为何显得有些衰败的草木,低声轻喃。

    仲秋满无言地叹了口气。也罢,如今他们其实——也就是在“等”而已了。

    展眉却不是光坐在家里空等,他开始紧锣密鼓地积极行动起来。

    事实证明,展眉一旦爆发,力量绝对是惊人的……

    对方并没把展眉这变数计算在内。或者说,他们也注意到了展眉,毕竟一开始王骏劫持的是舒绿,过后南河道的捕快们通过刑部找到了展眉府上,想查探些王骏留下的线索,却被舒绿赶走了。

    可对方只以为展眉掺和到这事情里头纯属巧合。虽说展眉“善武”的名声是众所皆知的,然而却鲜有人知道他在内通司供职,更不知道他的潜在实力有多大。

    既然对方都对夏涵直接下手了,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直接把夏涵掌握的材料——幸亏这些东西他都有备份,还有他自己查到的南河道卢县官员们贪墨的事实、王骏杀人潜逃案的始末、以及那两本账簿和密信都直接甩到了内通司。

    内通司衙门的头头们一看此等大案,马上就傻眼了。

    凌展眉这是要把天捅个窟窿啊!

    就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内通司大佬们,也不敢即刻将这案子上报,而是开起了碰头会。展眉尽管只是区区一个参领,但作为始作俑者,当然是要列席的。

    会上,他的态度很坚决——这案子,如果内通司不递上去,他就从别的渠道往上递!到时候,事情会闹得更大!

    反正夏涵的命都快没了,他还怕什么?对方下这种死手,足以证明他们的罪行不仅严重,而且很容易暴露,只要去查,肯定一查一个准。

    以前没人查,是因为南河道毕竟不在京城,朝廷上又有保护伞,可是既然撞到了展眉的手上,他就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夏涵要顾忌夏家乃至夏家的亲友团在朝廷里的影响,他不顾忌!

    果然,展眉一犯起倔来,内通司的大佬们都顶不住。这凌展眉可不仅仅是个参领军官而已,人家可是王孙公子,又简在帝心……况且,这事情办好了,对内通司也是大功一件啊!

    于是,大佬们下定了决心,一致同意将这案子报到皇帝跟前。什么叫内通司?顾名思义,直通大内!

    兴耀帝看到这奏折的时候,内心的愤怒可想而知!

    贪墨,他恨!渎职,他更恨!国库如今还空虚得很,南河道大堤一垮,整片整片的城镇都化为泽国,要花多少钱去修大堤、安难民、救民生?

    这些事情处理不好,要生民变的!到时候,又得派大军前去镇压,又要花钱!

    兴耀帝别提有多愤怒了,自己在皇宫里都缩衣节食,内宫开销一省再省,结果这些个混蛋却拿着国库的钱花天酒地!

    但更让兴耀帝痛恨的,是他们居然对夏涵下手!

    无论兴耀帝内心对夏涵看法如何,是否有“情敌心结”,但夏涵是他身边的近臣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明知道夏涵是自己身边的人,还敢对他下死手,这胆子也太肥了吧!当自己这皇帝是摆设,是傀儡?

    兴耀帝刚愎自用,最见不得被人轻视,这些人的所作所为,样样都戳到了他的逆鳞,他不暴怒是不可能的。

    “查!给我一查到底!”

    展眉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只要抓牢了这句圣旨,他就有法子,把所有躲在角落里的鼠辈统统拖出来!

    外界的纷纷扰扰,舒绿并没有留意。或许说,她没空留意。

    她是知道哥哥的行动的,可却不曾去主动打听过展眉具体在做什么。她只知道,既然哥哥许诺说要替夏涵报仇,他就一定能做到。

    至于过程,她不关心,也不必去关心。

    她只关心夏涵何时醒来。

    欧阳婉看着舒绿几天里瘦了好几圈,心疼得不得了。

    明知劝了也没用,她就没说什么多余的空话,只亲手做了许多补品,等舒绿晚间从夏家回来时逼她吃下去。

    “婉儿姐姐……你别担心,我懂得照顾自己的。”

    舒绿情知嫂子也是刚刚痊愈不久,身子虚弱着呢,偏偏还要照顾她和展眉,幸而家里人口少,欧阳婉需要操心的事情不多,否则身子也是撑不住的。

    这种时候,家庭人口简单的优势就凸显出来了。

    欧阳婉道:“你若是懂得照顾自己,我就不多操这份心了。看看这手瘦得,就只剩骨头了!你赶紧给我喝了这碗人参鸡汤。”

    说罢,亲手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放到舒绿眼前。舒绿虽然没胃口,然而被嫂子逼着,也只得慢慢吃起来。

    幸亏有欧阳婉天天给舒绿“加餐”,舒绿的身子才没垮掉。展眉从下人口中得知这些,对妻子的贤惠很是感动。

    “这些日子,要多辛苦你了。”

    他迟疑了一会儿,又说:“如今小夏还这样……但……如果他撑不下去,妹妹那边,还得靠你。”

    欧阳婉惊道:“夏公子……真的快不行了吗?”

    “唉,就那样,不好不坏。”展眉很烦躁地抓了抓头,夏涵如果去世,他固然会难过,但是摆在第一位的还是妹妹的感受。

    妹妹好不容易才接受了夏涵,眼下……让她怎么办呢?

    而与此同时,另一个人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

    牧若飞甩蹬下马,站在夏家门前,心情很是沉重。

    夏涵出事的时候,他已经来看过一次,当时夏家乱成一团,虽然他是尊贵的牧世子,也只由管家接待交代了些情况,没能进后宅见到夏涵。

    牧若飞也很理解,没有多说什么。过后,他听说舒绿衣不解带地守着夏涵,一心等待他醒来,心里真是五味陈杂。

    事实上,不仅仅是牧若飞,京城的权贵圈子里早把这事传开了。舒绿的这一举动,虽然也有些老古板认为极不合礼数,却获得了大多数人的赞誉。

    信安王府的凌千金,真是位有情有义的姑娘!未婚夫一出事,就赶过去日夜服侍。有在夏家偶然见过舒绿的人,传出话来说凌千金竟累得病倒了,还有些传言说凌千金要为夏涵殉节……一时间,这桩“情深意重”的“佳话”传得沸沸扬扬。

    牧若飞听了以后很是难过,却不是吃醋,而是担心舒绿日后的生活。

    万一夏涵真的不幸,舒绿执意要为他守节……那她下半辈子,该怎么过?

    他宁愿看到舒绿在别人的臂弯里幸福欢笑,也不愿她清清冷冷地孤苦终生!

    “牧世子,请进。”

    夏家的管事将他引进后院。本来夏涵还是不能见客,但夏伯卿听说牧若飞两次来访,足见诚意,还是决定请他进来。

    不管怎么说,夏家还有两个儿子,依然得和这些权贵人家把关系处好。

    他默默跟着管事穿过回廊,又绕过一面粉壁,走进夏涵的院子。此时正是午后,院子里寂寂无声,下人们来来都极安静,像是怕惊扰了他们的三公子。

    而院子里,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香。

    (嗯……明天如果可以的话,会继续双更。这段时间更新太不稳定,但大家还是一如既往地包容我,蔷薇好感动。昨天七夕,又有许多有情人成了眷属吧?祝福!么么大家!)(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五章:香的回忆

    舒绿轻启朱唇,将兽炉口中冒出的轻烟吹了吹,让那清淡的芳香更均匀地弥漫在卧室的每一个角落。

    卧榻上,只穿着雪白中衣的夏涵容颜瓷白得透明,连细微的血管都看得清清楚楚。由于要做开颅手术,他的一头乌发已被剃光,如今头上只有新冒出的一层短短的细发。

    然而就算在这般情况下,夏涵依然俊美得让人窒息,如同随时会化为青烟遁去的谪仙一般,有一种飘渺朦胧的美感。

    “呐,夏哥哥,今天的香你可还喜欢?这是你常让我给你带的半月香……”舒绿手捧香炉,对着静卧的夏涵自言自语。

    巧英侍立于一角,看着小姐愈发单薄的背影,心中阵阵酸楚。

    这些天里,小姐天天都呆在夏公子身边,点燃一炉香药,然后就开始不停地说话。

    她还以为小姐悲伤过度,精神竟有些失常了。谁知小姐却告诉她,常常对昏迷的病人说话,他是能够听得见的。只要她一直一直和他说话,点他喜欢的香药,说不定哪天他就会清醒了……

    巧英对小姐的说法并不认同,然而却没法说出什么话来阻止她。连夏伯卿对舒绿这一举动,除了感动之外也并没有过多地阻拦——他实在没有法子了,只能相信舒绿的说法,期盼着奇迹的出现。

    连药王仲秋满都说,这是唯一可能奏效的法子,别人还能说什么呢?

    舒绿每天带来的香都不一样,而每天的香品,都是经过她精心挑选的。

    有时她会说:“夏哥哥,这个味道很熟悉吧?这是你自己调的香饼啊。还记不记得那次,我们在杜衡书院半山亭偶遇,下了一盘棋?嘻嘻,那时候你竟然小瞧我的棋力呢,输得很惨吧!嗯,这就是那次燃的那种,加了枣肉和炒红豆的焦香……多亏了你这款香品,我才能调制出了一位刁钻客人要求的佛香。”

    “夏哥哥,我今天带来的是碧桃和露,这可是我们在那年上巳节打赌调制的桃花香,明明是你先提议调制桃花香的,结果却不肯把你调制的那款香品拿出来,怕输对不对?那以后我们再来斗香好了……只要你醒过来,我们可以每天都斗香……我会让着你哦,保证你三次里可以赢一次啦。”

    “那次上巳节,你那首《卜算子》里的‘风动落花香,粉黛映红妆’是在写我吧?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很喜欢这句词?你快点醒过来,再给我写一百首,一千首,天天都给我写情诗好不好?我很喜欢啊……”

    “还有你给我写的那本诗集,我也每天放在枕边,时不时看几页……‘萤穿古篆盘红焰,凤绕回文吐碧烟。金兽香尘暗馥生,玉人翠袖屏山掩’。哼哼,你故意让人家误会你在写别的美人儿……真是坏人。”

    有时她点的不是香饼,而是印香,将印香的一端点燃后,舒绿会用香筷挑动着印香的香条,回忆起夏涵那年向她索取印香时的情形。

    “那时你要去考院试,我到码头上为你和哥哥送行,你怎么就那般唐突,跟我索要印香呢?难不成你就笃定我不会拒绝你的要求么?不过……嘻嘻,其实你那样跟我说话,我真的很难拒绝啊。”

    “后来,你真的考了院试案首,好厉害……夏哥哥,你真的很厉害,从秀才到举人,从举人到进士,一次就走完了别人要走多少年的路,这都是我送你的‘文昌’印香的功劳,对不对?”

    “所以你真要好好感谢我,唔,那就以身相许吧……你快点醒过来,为我做牛做马,好不好?我不会像河东狮一样虐待你的,你不要怕哦……你快点醒过来啊……”

    有时候她说着说着,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什么礼数,就那样伏在夏涵的床榻边低语轻喃。她把夏涵冰冷的手握在手里,努力地想把自己的体温传给他,可是每一次都是徒劳。

    “你醒醒啊……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你送我的檀香佛珠,我现在每天都有戴,你看!”

    “还有你送我的那些香药的典籍,有好多地方我看不懂,你醒来教我好吗?我们可以一起讨论啊。”

    “你这个骗子!你说过,你要陪我去畅游天下,要陪我写《香典》和《药典》,难道这些都不算数了吗?都说好了的,你不能食言!”

    “看,这是你给我画的仕女图,你还记得吗?我把它装裱好了呢,就放在你床边。晚上我不能陪你,就让它陪着你,可好?等你醒来,我们就成亲,日日夜夜都不分开了……”

    当牧若飞被管事引着走进夏涵的卧室,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

    舒绿全然没有察觉外人的到来,还握着夏涵的手呢喃不已。巧英忙低头对舒绿说:“小姐,牧世子来看夏公子了!”

    “啊……”舒绿如梦初醒,忙站起身来,却差点没站稳,巧英赶紧将她搀住,心疼地感叹——她的小姐,何曾这般娇弱过,直如风吹就倒的小草儿一般!

    牧若飞看到舒绿那瘦得只剩一双大眼的尖尖小脸,心里头就像针扎一样的难受。她……她怎么憔悴成了这个样子?

    从前还带着些婴儿肥的俏脸,如今是一丝多余的肉都没有了,那健康的粉红脸颊,也变得又青又白,她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

    “你……无论如何,总该好好保重才是!”

    牧若飞略带责怪的语气,听在舒绿耳中,却无法引起多少感触。她也知道他关心自己,然而她眼下真的没法放宽心情。

    牧若飞说了这话,也明白自己是过来探望夏涵的,应该先慰问夏涵才是正礼。

    他走到夏涵床边,望向那沉睡中的少年,心中五味陈杂。

    在得知夏涵向舒绿提亲获得了老王爷的首肯后,牧若飞对夏涵不生恨是不可能的。原本关系很好的两人,关系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在王府里,他连夏涵的名字都不愿意听到。

    好友变情敌,将要迎娶自己心爱的姑娘,任由是谁都无法淡定的吧?飯飯煙。默染整理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牧若飞胸中的不平,也在渐渐散去。在展眉的婚宴上见到夏涵的时候,他的情绪已经平和了许多。

    而听到夏涵坠马出事,牧若飞立刻赶来探望。不管怎么说,夏涵都曾是他的朋友,他再怎么嫉妒夏涵,也不会希望夏涵出事。

    牧若飞就是这样直率的人,他的气来得快也去得快。看见夏涵如今的样子,他哪里还生得出一丝愤恨?

    “他如今情况如何?”

    牧若飞侧头问舒绿。

    舒绿摇摇头,说:“不好。药王说,如果他三天内不清醒,那……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那……”牧若飞想说什么,又把话吞了回去。

    在这种情形之下,再说什么都是徒劳。

    其实来之前,他很想问舒绿,如果夏涵真的不幸了,她有什么打算?可是这话,是无论如何也不该当着夏涵的面问。

    而在看到方才那一幕后,牧若飞觉得问这个问题,已然没有了意义。

    很显然,舒绿整颗心都扑在了夏涵身上,眼下跟她讨论“日后”的问题,是不会有结果的。

    牧若飞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他绝不会趁着夏涵出事,来博取舒绿的芳心。然而,他也在暗下决心——万一夏涵无法再照顾舒绿,那么,就由他来照顾舒绿一辈子吧。

    这夜舒绿回到凌府,依然被逼着吃下一堆补品。不同的是,平时逼她进补的是嫂子欧阳婉,今儿却是哥哥展眉亲自出马。

    “听说今天牧世子去看望小夏了?”

    “嗯。”

    舒绿默默吃着炖汤,没有多说话的力气。

    展眉大致能猜到牧若飞心里在想什么,却不好点破。他看着妹子清瘦的面容,心里疼惜极了。

    “你啊,无论如何,总得把自己身子好好保养保养。再这么打熬下去,要伤元气的。小夏那边……你尽人事便是了。”

    “尽人事……”

    舒绿轻叹一声,说:“哥哥你说得没错,我也就是尽人事而已。事到如今,我才发现,原来他为我做过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我却……几乎没为他做过什么。”

    “当我想为他做事的时候,一切或许都已经来不及了。”

    “原来那些烂俗的小说里写的都是真的,所有的事情,都是要等到失去了以后才开始懂得珍惜……”

    “可是……我不想失去他……我真的不想失去他……”

    展眉沉默了。在夏涵出事前,他没想过,妹子对夏涵的感情,竟也如此深刻。毕竟……她一向偏爱牧若飞,不是吗?

    “哥哥,你也觉得我很可笑对不对?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他早就住进我心里了,在很早很早以前……”

    (坑爹的联通网络,据说我们这一区的光缆断了,从早晨维修到现在还没好。这一章是我特意跑到另一条街的妈妈家来发的……现在回家写第二更。如果12点前网络还不通,第二更肯定发不了了,明早再发吧。再一次诅咒万恶的联通……)(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六章:爱

    人总要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这道理舒绿早就明白。可直到此时,她才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中饱含的痛楚与悲凉。

    在这场感情里,她一直是被动的那一个。

    自一开始,全是夏涵在追,她在躲。

    从上巳节的桃花词开始,夏涵用他的方式,一步一步向她靠近。

    他向她提议斗香、在赶考前请求她为他调香;他追随她赶赴京城,进京后第一件事便是将送她的檀香佛珠送到寺里开光祈福;

    他邀请她到小春山赏雪、为她写了一首又一首情诗;他在别人刻意污蔑她时,坚定不移地站在她的身边;

    在她需要的时候,他就会悄无声息地出现;而她若是无暇见他,他便很知趣地消失不见;

    而后……

    他明知皇帝对她有心,竟冒着巨大的风险,设下了惊天圈套,将皇帝与群臣、皇子、妖匪还有她……全都设计了进去。

    再后来,当她告诉他,她想要的生活时……他对她郑重许下了诺言:“你的愿望,我会帮你实现的。”

    他所作的一切,只是为了赢得她的心。可他还很豁达地对她笑着说,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他爱她,且并不强求她也一样爱他。

    可是,他付出了这么多,她呢?她可曾为他做过什么?

    “哥哥,你知道吗?我之前,一直不愿意接近夏涵,是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

    她凄然一笑,说:“我总觉得自己很聪明,能够应付所有的状况,根本不需要另一个聪明人陪着我,我也可以过得很好。而且,我老是摸不透他在想什么,这种感觉,并不是那么好。”

    她很清楚自己的缺点在哪里,那就是太有控制欲了。这控制欲,不是对别人,而是对自己。

    她希望她所过的生活,都能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包括最亲近的爱人,她也渴望着能够了解他的所思所想……

    所以她才会下意识地偏向牧若飞,因为相对而言,牧若飞更单纯、更率真、更容易看清,尤其在舒绿的面前,牧若飞简直就是个透明人。

    但是在她陷入困境,需要帮助的时候,牧若飞却一无所知。而夏涵,却用自己的智慧和胆识为她破局,将她从差点被兴耀帝召入后宫的危机中解救出来。

    尽管在外表上,牧若飞比夏涵更雄壮威武,更像男子汉,可若论起才智谋略,两人的确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也就在这个时候,舒绿才猛然发觉,原来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厉害,她也需要人保护,需要人照顾……很显然,夏涵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对夏涵的好感,是在那时起才真正萌芽的。

    和夏涵一起在凌府里编写《香典》的那段日子,温馨而平静,她渐渐感觉到,夏涵并不仅仅她之前所认为的那样深沉多智,他同样也可以很活泼、很狡猾、很……很羞人……

    看起来冷淡漠然的他,在与她激吻的时候,比她所幻想过的还要更投入更热情,更能点起她心底的火苗……

    她开始梦见他,有时候,白天里做着正事,也会无端想起他来,她想这或许就是恋爱了吧。

    对于这种温暖甜蜜的感觉,她其实是享受的。慢慢地,她也会开始遐想两人成亲时的情景,从来不穿亮色衣服的他,穿上大红吉服会是什么样子呢?洞房花烛夜,他肯定会比那天还要坏吧?

    所有幸福的美梦,在他坠马的瞬间,被摔成了碎粉。

    “哥哥……”

    舒绿双手捂脸失声痛哭,泪水从她葱白玉指的缝隙间缓缓滴落,从夏涵出事后,她似乎还没有这般放肆地大哭过。

    展眉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被妹子瘦弱的身子刺了一下心脏,喉头微紧。这一刻,他好像回到了前世儿时的某一天,那时,妹妹也是如此扑到他怀里哭得像个泪人儿,他怎么安慰也无济于事,后来……她哭着哭着,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展眉只觉得自己肩头已被舒绿的泪水浸湿,他低头朝她看去,只见舒绿双眼紧闭,眼上睫毛轻轻扇动,显是已经睡着了。

    唉。

    展眉暗叹一声,将她打横抱起,放到里间床上躺好,他走到外间,才让巧英和巧珍去替舒绿解衣除钗。

    这些日子也真是苦了她。

    仲秋满说过,三天后夏涵还不醒来,那他的生机也就彻底断绝了。实际上,大家对于夏涵的结果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人肯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罢了。

    展眉并没有呆等着夏涵的醒来,相反,他加快了查案的速度,从兴耀帝下旨彻查到如今不过几日,他就搜集了大量的证据,连南河道的贪官关系网也挖了个底朝天。

    终于,这桩案子从暗里转到了明面上,由当朝首辅大人在朝廷上直接甩了出来!

    应该说,这么大的事情,相关人员也是得到了点风声的,并作好了应对的准备,然而在兴耀帝的雷霆之怒面前,任何挣扎都是徒劳。

    动了真怒的皇帝,怎会容许这些蛀虫继续苟延残喘下去?

    不过一天时间,三名二品大员相继落马,从朝堂上被捆走,扔进了诏狱!

    而与他们相关的各色人等,也被内通司四处的番子们到处搜捕,一个接一个拖进了刑部监狱。哦,连刑部的某几位大人,也没法脱身,两人降职、一人被捕,翰林院那位常大人,同样被关押起来。

    南河道那边的官员,更是早就被暗中捕获了,押送京城了。

    整个朝廷上下乱成一团,而夏涵出事的原因,也终于浮出了水面。

    原来夏涵是因为想要揭发此事,反而被人先下手为强害了。与夏家有关的官员们自然群情激奋,纷纷上书要求惩处元凶。

    要知道夏伯卿还在京城里坐镇呢,他的门生旧友,焉能不替他说话?

    可是……即使凶手被擒,涉案官员被问责,对夏涵的病情也毫无帮助。

    谁都知道,夏涵的生命之火,就要熄灭了,连药王仲秋满亲自出手,替他打开了脑袋“疏通血脉”,也无法使他醒过来,还有什么法子可想呢?

    本该成为漩涡中心的夏府,暂时还没什么人前去拜访,大家都很识趣,知道在这种时刻,夏伯卿是不会有心情见客的,门生们也只让家人送了慰问的帖子去尽尽心意,没法给予老师什么实质上的安慰,

    而与此同时,夏涵的未婚妻、信安王爷的外孙女儿凌舒绿日夜在他身边燃香祈祷的故事,开始流传得更广了,

    这些事情,也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说得是有鼻子有眼,连舒绿每天给夏涵燃的什么香,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颇具黑色幽默的是,欧阳家的御香药铺,为此还多了好些生意。那些个大家丫鬟们上门,开口就是要“买凌千金为夏大人燃的碧桃和露”、“凌千金祈福时用的半月香”……都是她们家小姐、夫人要买的。据说,许多闺阁少女都在家中燃起这些香药来,为夏涵和舒绿默默祈祷,希望奇迹能够出现。

    少女们总是对浪漫的爱情故事抱有幻想,尤其当这故事带着浓烈的悲剧色彩时,那种凄美的感觉更让她们动心。至于夏涵给舒绿写诗的小故事,更是人尽皆知,成为了继凌展眉与欧阳婉之后又一经典爱情传奇。

    但无论是朝廷上的风云变幻,还是闺门中的旖旎情思,都与此刻的舒绿毫无关系。

    她已经一天一夜不曾进食,同样也不曾离开夏涵的床前。三天的期限,眼看着就要到了,可夏涵的鼻息与心跳非但没有变得更强健有力,反而……渐渐弱了下去……

    “舒绿,你回去休息吧。”

    看着舒绿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蓬头垢面”的容颜,仲秋满眼中满是不忍。

    他的手正搭在夏涵的脉门上,夏涵的脉搏,一点恢复的迹象也没有,的确是到了油枯灯尽的时刻。

    他建议舒绿离开,乃是一番好意,不想让舒绿亲眼目睹夏涵的离世。

    就像夏伯卿,明知儿子已然救不回来,索性把自己关在屋里。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冲击,对这位早已过了天命之年的老人来说,实在太难承受了。

    展眉站在舒绿身后,对仲秋满的建议深以为然,可当他正想劝妹妹两句时,舒绿却拼命摇头,紧紧抓住了夏涵的另一只手。

    她就坐在夏涵的床沿上,早把什么礼教约束抛到了天边。然而,她却发现,夏涵的脉搏……好像停止跳动了……

    “夏涵!”

    她嘶哑着嗓子痛呼一声,扑到夏涵身上,把耳朵紧贴着他的胸口,果然,夏涵原先还略略跳动的心脏,此刻却再无任何反应。

    “夏涵,你醒醒!醒醒啊!”

    她抱着夏涵冰冷的身子痛哭起来,哭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就要昏过去了。仲秋满沉重地叹了口气,低声说:“他走了……”

    展眉一咬牙,准备上前用手刀打昏妹妹把她抱走,可当他上前一步刚扬起手来,却发现——

    本来已停止心跳的夏涵,居然慢慢睁开了眼睛!

    (晚上还有一更……万恶的联通啊万恶的联通!网络能更渣一点咩!!!!!!!!!!!==话说,乃们脚得夏涵醒过来后会发生神马呢……【我是不会剧透滴】)(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七章:复苏

    (这是今天的第二更)

    作为大梁的国都,京城的常驻人口早已超过了百万。加上每日里川流不息进进出出的商贾、旅人,整座繁华的京城天天不知道要发生多少事情,传出多少新闻。

    再热闹新奇的话题,能够在京城人的嘴上停留半日,那就已算是大事了。而如果能够让人谈论十天半个月,不得了,绝对是超级热点!

    而当今皇帝的宠臣、京城少女们的梦中情人、被称为大梁朝第一美男的中书舍人夏涵夏檀青,已经足足让人关注了一个多月。

    每天里,不知有多少人在关心着这位“死而复生”的夏大人的康复情况。

    什么,夏大人能进食了?好事!

    夏大人说话了!还说了一整句话呢!

    夏大人今天第一次下榻行走,太神奇了!他恢复得真快啊!

    也不怪人们会如此关注夏涵的病情。在此之前,谁听说过人的脑袋能被撬开又缝上的?更别说,一个连心跳都没有了的人,居然又醒了过来,还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在飞快痊愈着。

    本来就被称为药王的仲秋满,名声自然更加响亮。上门恳求仲药王诊病的王公贵族,那队伍据说足足可以绕京城一圈还绰绰有余咧!

    当然,仲秋满延续了他一贯的牛叉风格,想见谁就见谁,想治谁就治谁,他要是不想?对不起,多大面子也没用!

    有些权贵见不得他这般嚣张,很想给他点教训,让他老实点,谁知突然从宫里传出了一个超劲爆的消息——仲秋满即将成为明德长公主的驸马!

    这简直是神展开啊!

    好吧,大家都知道明德长公主的病是仲秋满治好的,不过仲秋满治过的人多了去,谁也没把这当成一件大事,可人家不声不响的,居然博得了长公主的芳心,要以身相许来回报……好,好狗血啊!

    大梁的公主、郡主们再嫁的前例很多,明德长公主的再嫁其实并不稀奇。如果是一位闲散宗室女子,人们才不会过多地在意这件事。问题是,明德长公主是谁?

    那可是皇上最敬重的长姊,不久前才刚加封为“大长公主”的宗室女第一人,原本皇帝还想将她封为“安国大长公主”,将她的封邑增加一倍,被贤明的长公主阻止了。

    但是皇帝还是坚持给她加了“大长公主”的封号,并且给她增加了三百户的封邑。

    因此明德长公主在大梁朝的地位,其实已经隐隐超越了后宫里那位简直没有存在感的太后,连皇后都没她风光。不过明德长公主行事很是低调,不仅很少进出掖庭,各种贵族聚会也不参加,至于朝政更是从不插手——但是,这也是皇帝敬重她的原因之一。

    要是她是那种到处伸手的性子,兴耀帝就未必如此尊敬她了。

    这么一位地位超然的长公主,居然愿意“下嫁”给一个太医院的医官,就算这位医官头上有着“药王”、“神医”的头衔,也还是让人深感震惊。

    不过皇上都亲自赐婚了,别人还能说什么?有些权贵甚至在私底下暗暗后悔,说早知长公主愿意改嫁,早就献殷勤去了,哪里还会便宜了那个仲秋满!

    没法子,长公主守寡十多二十年,几乎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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