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午后
“诗诗~”
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以诗转过身,对上一张笑的灿烂的脸。
对面的人皱了皱眉:“诗诗,你又没睡好觉吗?”
以诗耸耸肩,不甚在意:“老样子。”
夏日下午四五点的天,yan光正好。
齐裕叹了口气,有些担心地望向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拉住她的胳膊,“走走走,万达新开了家冷饮店,我请你去吃!”
以诗双手握住杯子,掌心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她神智一点点清醒起来。
杯子里一缕一缕向外散发着冷气,她眨眨眼。
坐在对面的齐裕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诗诗啊……我快无聊si了。整天待在我舅舅那里,除了看书就是帮他理文件,还不给工资。”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贪玩只报个专科,怎么着也应该报个本科的。不然现在也不会迷茫成这个样子。”
含在嘴里的冰凉渐渐融化,以诗又咬了一口冰:“你这已经很好啦。至少有个方向。”
目光暗淡下来。
“我妈给我转到x院了。”
齐裕伸手过来m0m0她的头,两个nv孩子对视一眼,默契地谁都没说话。
这是以诗难得可以全身心放松的时候。
她的朋友很少。齐裕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中与她关系最亲近的一个。
她知道她的病,知道她因为这个病从国内top50的大学休学了两年,最后不得已只能转到了本省一个普通本科。
自然也知道,她心里可能有的落差感。
安慰的话说不出口。齐裕知道她不需要,这对她来说也不重要。
齐裕只是心疼。心疼眼前这个瘦瘦小小,沉默不语的她。
察觉到齐裕的目光,以诗冲她咧嘴一笑:“别担心,我没那么大落差感。原来的学校也没那么好。”
“不过也不怪学校。”她喃喃道,“谁都不怪……只能怪我自己。”
齐裕握住她的手:“这不是你的错——不怪你,诗诗,这不怪你。生病不是你的错,明白吗?”
她坐在那儿,安安静静。在齐裕看来,以诗乖巧可ai,脾气很好,x格温顺。
然而正是这样的x格,让以诗一步步被病魔包围,深陷其中。
脸上灿烂微笑,心里可能正电闪雷鸣酝酿一场暴风雨。
那只黑鬼来的时候总是悄无声息,来不及反应它就已经缠绕地严严实实。
她想喊却喊不出声,周围的一切飞速下沉。求救无门,于是她渐渐不再求救。
黑鬼每造访一次,心上就被割一刀,她就再一次被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淹没,一次又一次,汇聚成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
她被抛入这片由恐惧、焦虑、悲伤和压抑组成的深海。
她控制不了情绪,控制不了自己。只能用药物暂时压制,但也只能给在无边海水中拼命挣扎的自己片刻露出头喘息的机会。
说是拿药续命,好像也没什么错。
天气很热,即使在开足了冷气的室内冰激凌依然融化的很快。
勺子慢慢在翻搅,以诗语气淡淡:“其实到了这一步,真的只能怪我自己。我已经很感激了,现在不是最坏的结果。”
“去年第二次住院的时候,差点走到退学的地步。”
齐裕看着她。她的手腕很细,看一眼就知道是个瘦的有点过分的nv孩子。
有点恍惚。齐裕记得初中的时候她也瘦,但是没现在瘦的吓人。
想到这,齐裕低下头,r0u了r0u有点发酸的眼睛。
是啊,一个长期靠药物控制情绪的人,能有多好的气se呢。
齐裕不太了解她那些种类繁多的药,只模糊的知道,每种都有副作用。
有的令人嗜睡,有的对胃有损伤。想起三年前看到的她的诊断书上“抑郁症”三个大字,齐裕心里还是一疼。
以诗发出一声不明显的ch0u泣,想在齐裕看向她之前整理好表情,却还是被看到了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她在害怕。
害怕一个新的陌生的环境,害怕一群陌生的人。
她对未来的学校生活只有恐惧不安,没有期待。
靠向身后的软椅,以诗脸上的表情说不好是难过还是迷茫。
齐裕知道,这是她在努力控制情绪的表现。
可能是她不想被人可怜,或者因为别的什么,齐裕只见过她流泪,没见过她情绪失控的样子。
有次偶尔和她妈妈聊天的时候齐裕才知道,她病发作的时候经常把自己关进房间,一关就是好几天,不吃饭不说话,却经常能听到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而判断是否需要去医院复诊的根据,是她暴躁期过去后看她手腕上是否有刀的划痕。
想起阿姨在描述时脸上的表情。
愧疚,心疼,无助。
齐裕没再说话,只默默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