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天阙第61部分阅读
云倾天阙 作者:未知
日有些不对头,似乎对那所谓鬼的事异常上心。
见凤瑛不答,罄冉忍不住心头焦急,挑眉道:“凤大哥不会是怕那鬼吧?”
凤瑛挑唇一笑,扬起手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无稽之谈,却不想冉冉这么上心?难道冉冉相信这世上有鬼?!”
凤瑛怀疑了!
罄冉心头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我当然不信,就是因为不信所以才想着去看看的啊!”
凤瑛却微微眯眼,笑道:“倒不想冉儿对神鬼之事如此感兴趣,”
罄冉笑容微敛,低了头,语气低沉的道:“以前娘亲每晚都讲鬼故事给我听的,我可爱听她讲故事了,其实鬼也不是全都是坏的。娘亲讲的鬼有漂亮的女妖精,变成|人爱上书生,为了书生可以连命都不要呢。所以我小时候一直都想要是能碰到鬼就好了,我好好看看鬼到底是什么样的。!”
面色越来越暗淡,罄冉抬头苦涩一笑:“自从我娘离开,就再没人给我讲过鬼故事…其实我也就是好奇心作祟,凤大哥若嫌麻烦,不去也罢。”
凤瑛见她这般,那里还有其它心思,只觉望着她那张瞬间黯然下来的脸,他的心里异常的不舒服。伸手拉住罄冉的手,大掌包裹着温暖着她,笑道:“冉冉想去我们去便是,又不是什么难事。以后我给你讲故事,不过这鬼故事凤大哥可不怎么擅长。!”
罄冉抬头望他,但见他双眼中莅藏着怜惜和温暖的笑意,灯光下盈盈然温柔的洒在她的身上。那一张俊雅不凡的面容更是因着笑意显得格外温和,这次罄冉没有抽回手,只浅浅一笑,道:“谢谢你。”
看着凤瑛侧头吩咐大队进谷,罄冉低头,唇际却逸开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耗
今夜,她便要借这“鬼”离开凤瑛……
大队在山崖下的村落安置妥当天已经完全黑尽,雪还在落,已不再是雨夹雪,大片片的雪花飘飘扬扬,没一会便将山峰埋藏在一片雪色中。
罄冉想,等天亮怕这连绵的山峰便又是另一幅银装素裹的景象了。
凤戈令人收拾了一间干净的屋子,罄冉自是要和凤琐一起的。村子虽是已经荒芜,但烧火的木材倒是不少,屋中已笼上了火,正缓缓驱散寒意。
罄冉却披着一件纯白狐裘,出了屋子。其实与其说是屋子,倒不如说是山窑,这村子的居民都是依山建屋,有的干脆挖了山洞修成房门,自成一间房子。
出了屋立马一阵冷风袭来,寒风夹着雪的清新之气扑面而来,在门口两支火把映照下,门前已白蒙蒙一片,银絮飞舞,映着黑沉的天空,有些清寂。
罄冉迎面仰头,任雪花扑上面颊,喃喃道:“这里都下雪了,北边怕是很代一!”
心里想着蔺绮墨走时也未置办两件厚衣,也不知现在他冷了没,这般想着,不禁叹息一声蹙起了眉。
“外面天寒,进屋吧。”
凤瑛的声音响在耳边,罄冉扭头时,他已走近和她并肩而立。罄冉淡淡一笑,望向西面黑沉沉的天空,抬手摇指,道:“从这里隔着两座山峰就是我家呢“”,
凤瑛一愣,不免顺着她的手望去,黑沉沉的天空下什么都看不到,可是罄冉的目光却异常明亮,仿似正沉浸在甜美的梦中。
“你的家?”
罄冉点头:“是啊,有一个很漂亮的院子,整齐的木栅栏,还有几间小木屋,是爹爹和白叔叔亲手建的,只可惜”我再也回不去了她低了头,没有再说下去,神情没落,像是个迷路的孩子。
当年的事凤瑛是见证了的,遥记得当年在庆城初见罄冉的情景,一身褴褛,神情清傲,有着一双明亮如宝石般的眼眸,倔强的睁的大大的。
凤瑛再次看向那西面天空,这才意识到,这里确实离苍岭很近。这绮梦山和苍岭一样,都是蒙山的支脉。
有些心疼她脆弱的样子,凤瑛抬手轻轻扫落罄冉肩头的雪,却只道:”别想了,跟凤大哥回去吧。”
罄冉点头,入了屋,她未曾用膳,便说有点累想先歇着,凤瑛也未在意,只道她是想起父母心里难过。他又生怕罄冉会冷,便呆在外室不停外火盆中放着柴火,偶尔望一眼罄冉躺在里屋的背影轻轻一笑,心里异常安宁。
其实罄冉并未睡着,她将身子背对外屋,微微蜷缩着身体,佯装睡觉。然而每呼吸几下便微微探头送上一个牛皮袋吸上一口气,那盖在被子下的牛皮袋正是前些日子做的那种氧气袋。
方才罄冉在车中便观察到一个现象,这绮梦山上民居都依山建房,这样建屋子倒没什么坏处,但是有一点,所有的房屋都基本没有窗户,门一关,几乎整个屋子都没什么透气孔。
便如她现在所呆的这个两居室,只有外间的右墙上开着一个小窗,此刻还紧紧关着。空气若不流通,会出现很多问题。这些古人不会注意到这点,但是作为现代人的罄冉却一下子就发现了问题。
所以当凤戈说下面山村闹鬼,罄冉便留了个心眼,隔着车窗望了望他说的村子。结果发现村子恰好在一个山谷中,四面环山,地势很低。当时一道明光闪过脑海,罄冉已然有些猜疑到村子到底出了什么事。
于是唤来村民,一问之下,果真确定了。这村子并没有鬼,所谓的鬼上身只是村民恐慌下的臆想。村民只是得了一种病,这种病叫做,一氧化碳中毒!
冬季山里寒冷,家家户户定然是要燃烧柴火的,这本没什么。但是这山谷四面环山,屋子又不通风,便使得空气得不到流通,燃烧产生了大量的一氧化碳,越积越多,村民不中毒就怪了。
四面环山,一氧化碳又比空气要重,聚集在地面常年都不会疏散。
而明了这些,对罄冉来说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她不把握住怕就只能被凤瑛软禁深宫了,所以她坚持要来这山村。
轻轻睁开眼睛,望着墙壁上跳动的火光,罄冉在等,等着大队集休中毒。
这次真的不得不说是老天在帮她,若是没有氧气袋,怕此刻她也只能错失良机。好运的是,她辛苦一次,为了纪念身边恰恰就留了个氧气袋。当时又觉得高锰酸钾提取麻烦,好不容易弄了些不定以后能用的着,便也留了点。刚刚在车上她借故要加衣服,以最快的速度冲了个氧气袋。
夜色越来越深,罄冉已不在着急,静静地等待着。村子情景已经那么严重,说明这山谷的一氧化碳已经严重聚集,休说家家户户都点上火,便是只呆在山谷中,时间长了怕也会头昏脑胀。
现在凤瑛的大队人马都呆在屋中避雪,每个屋子都燃着火,不用多久这些民居便会变成名副其实的鬼屋。
突然,外面传来了喧嚣声,且声音越来越大,继而有哀嚎声传来,在这凄迷的雪夜,确实如鬼厉到来,将空气都染上了恐怖之色。
罄冉没有动,一直守在外面火盆处却不知不觉睡过去的凤琐却动了起来,可他睁开眼睛便只觉阵阵头疼眩晕,本能的看向里面躺着的罄冉,视线却模糊不清,心悸的感觉一下一下,凤璞想要起身,然而刚一动却发现四肢瘫软,竟不受大脑指挥,脚一软跌例在地。
此时他看到里面一直躺着的罄冉坐起身向他走来,她的面上带着几分笑容,盯着他的眼中却隐约含着一丝担忧。
他这是怎么了?
罄冉在凤娱面前蹲下,面上笑意满满隐去,望着他的目光有着几分歉意,叹声道:“凤瑛,我得走了。别再追我,也别再找我了。瞧吧,我只会不停的排斥你,气你恼你,算计你。这样的女人你要来何用?”
见凤瑛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绯红的面上却如笼寒霜,一双锐利而猩红的眼死死盯着她,罄冉只觉有些无法面对他这样的目光。
老实说,凤瑛对她极好,从儿时的初次相遇他便在帮她,在护她。可她反而处处针对他,事事伤害他,如今将他的军队哄骗到这里,罄冉知道,这些人很多都是凤瑛的亲卫,和他感情极好,听着外面的哀号声,罄冉竟无法承受凤瑛的目光。
抬手轻轻掩上他的眼睛,感受他纤长的睫毛在手心剧烈跳动,罄冉哽了下,继续道。
“凤瑛,你忘掉我吧,我是个自私的女人,永远只爱我想爱的人,为这样的我,你不值得的。或仵你对我,也只是得不到的执着,只是想占有而已,放弃了你会发现海阔天空,会发现其实我对你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你也会寻到属于自已的那份幸福的。一直以来,“谢谢你…,我走了。”她说罢,骤然抬手一掌劈在凤璞的脖后,背起他便出了屋子。
院中躺着三个黑衣人,挣扎着神情痛苦,他们并未穿戴盔甲,想来是凤瑛安置在暗处的暗卫。
罄冉走了两步,却见凤戈撑着身体踉跄而来,看到她愣了下,接着神情便变的愤恨起来。
罄冉没有理他,大步向前走,可凤戈却不依不饶的撑着院门,挡在了面前,挤出一句话来。
“你做了什么厂,
“你此刻的能力拦不住我,我不会伤害他,你们可以到绮梦山。我们用午膳的那个山洞找他。现在若想救你的同伴们,就快去吩咐让大家把屋中的火都灭掉,能动作的爬到高处去,别呆在屋子里。”
说罢,罄冉一把推开他,大步出了院子。大队的马儿也受到了影响,不少已经倒在了地上,呕吐,抽搐的亦有。
清风的情形倒还好些,将凤瑛放在清风的背上,罄冉牵着马快速离开了山谷。她将凤瑛带到绮梦山。”安置在山洞中,检查了他的情景后,将氧气袋塞入他口中捏着鼻子,令他呼吸了几。”这才放下心来。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又匆匆地生了堆火,这才离开。
出了山洞寻了块大石,用绳子捆绑后勒在清风背上,一拍马臀让它向东北面冲去。接着她却沿着山路向来路潜去,到天光微亮时,罄冉已安然将自己藏在了方才问话那处民家的地窖里。地窖很冷,罄冉担心冻坏孩子,也不敢沉睡,只眯眼歇会儿,便起来打坐。如此循环,饿了便吃点东西,如此一呆便就是两日。
两日来,上面传来过大队离开的声音,另有一次罄冉听到隐约传来凤戈询同山民的声音,接着有兵勇拨查的喧嚣声,不过也只一会便恢复了平静。
自那次拨查后便再未有任何异动,天渐渐黑沉,带出来的糕点也不多了,罄冉觉得,是时候离开了。她早已想好,不能自青国北上,只能绕道苍岭,然后由战国转入旌国,其间留下点记号,应该很快就能联系上陆霜他们……
三日后,罄冉终于辗转来到了庆城。正午的阳光打在城门上,一如多年前照着庆城巍峨坚实的城墙,让青石发出一片白光。庆城似是并没有多少的变化,只是更加繁华了。
罄冉早已换了装束,一身布衣,头上包着块褪色的方布巾,将长发挽成妇人的包髫。面上抹了层灰,长长的刘海一直遮住眼睛,手中的敛刹剑被土黄|色的布层层包住,罄冉偶尔拿它当拐杖支撑下身体,估计也没有人会怀疑那里面包着一把宝剑。
另外她还用包将本就微微隆起的肚子垫高,十足的孕妇相。怕凤骥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她会扮成这种样子。
庆城的街道依旧熙熙攘攘,几日赶路,罄冉不敢疏忽,路过两个小镇子根本就没敢多做停留。再加上在地窖的两日,她的身体已然严重亏损,若是以前到无所谓,现在她必须照顾好宝宝。
所以,今日她必须在庆城找个旅店好好休息下,最好能寻个药店抓些保胎药带着。
绕过一处街角,罄冉趁着无人注意缓缓走向墙边,摸出袖中石块在墙壁上刻了个符号,这才转过街道向一家酒楼走去。
前些日子在小院中养胎,罄冉时不时会和孩子说几句英语,心想这样对宝宝的语言接受能力和学习能力兴许会有好处。有两次陆霜听到便问起她,罄冉解释说是边远山民的土话,闲着无事还给她写了遍英文字母看,现在她在墙上留下的记号正是英文字母。
陆霜武功不凡,本就是蔺琦墨留下来照顾她的人员之一,罄冉相信她定然一直在和大家一起想法子救她。只要陆霜能发现她留下的记号,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
入了酒楼,随意选了个清静的角落,罄冉要了几个清爽的菜,一份馒头,一份补气的汤。看着街上人来人往,酒楼中客朋满座,心里一阵轻松,然而待留意到楼中众人的谈话,她面上的笑容便越来越少了。
“你别说,这图吉人可真够阴险的,一面佯装向金州城移兵,做出攻城阵势,一面竟暗度陈仓冲过燕然关闯到了北云山!都说图吉人个大没脑,我看他们蛮懂策略嘛!”
“谁说不是啊!这次旌国可真是凶险,若是图吉人攻过北云山,这来的突然,不及阻档,那可真是长驱直入,要遭大祸!”
“是啊,图吉人都是杀人不长眼的恶魔,只会抢东西杀汉子抓女人,听说去年他们袭击围城那次,连孩子都不放过,过车轮子高的男娃一律杀掉!
“哎,我有个远房的亲戚,男人走商就死在了围城。这两年北边不安定,也不知道战事会不会扩散到我战国来。这好不容易和旌国的战事稍微缓了缓,如今…”
坐在罄冉边上桌位的中年男人说到这里连连摇头,罄冉眉宇紧蹙,到不想几日功夫旌国竟遭到这样的变故。北云山的重要性罄冉自是知晓的,一听形势,心中担忧。再想到正在北境的四郎和二姐,不由便忍不住了,她微微侧身,问着那男人。
“这位大哥,不知现在战事怎样啊?图吉的兵马被挡住了吗?”
那男人回头不免愣住,罄冉虽抹黑了脸,但容貌还是在的,比之常人总是出色。再加上她又有身孕,如此一个妇人独自坐在这里,还关心战争确实奇怪。
罄冉自然知道他们惊异什么,忙是一笑,面色微哀:“不瞒大哥,我男人是跑商的,此刻就在北边的葱城,家里出了变故,我这正是要去找他呢。”
男人优然,面有了然。心道眼前人定是富贵人家的小妾,男人出门跑商,这不怀孕被赶了出来,见可怜的。
于是他很是热情的道:“小娘子也别担心,听说金州城守将范臣已经带兵在云北山布防,将图吉人挡住了。现在两军正在马儿河一带拉锯,旌帝也急调大军由靖国公统帅挥师北上了。这次图吉人也就是想打旌国个措手不及,奇袭而胜,现在战事一焦灼,估计一时半会也攻不过来。小娘子你那男人在葱城,是在北云山南边一定没事。”
罄冉却又问:“燕然关坚固,图吉攻过来,旌国怎么会一点防备都没有呢?”
男人分明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竟是一愣,倒是他同桌的惊疑一声:”小娘子知道的还不少。说起来奇,这图吉大军攻过燕然山竟事先一定动静都没,听说燕然山守军两万六,一夜间没发出一点声息,死了个精光。太可怕了!”
罄冉一愣,蹙眉道:“那是何人及时向金州城报的敌讥?”
“这位夫人倒是个懂战事的!这个你得问我,我可比他们清楚!”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罄冉转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这边的讨论已经了得临近几桌纷纷安静得看了过来,那说话的是个大胡子。见众人都看向他,他站起身,扬声道。
“我一哥们在焦山营当参将,这两天刚巧旬休回来。昨儿我找他喝酒,可不就说起这事。你们不知道,当时那图吉大军已经过了马儿河,图吉大王本想着能长驱直入,结果大军竟生生给一人吓了回去,在马儿桥头足足耽搁了一天,愣是没敢攻过去。!”
“嘿,你这说的也太神了,谁信!”
“是啊,一个人怎么可能吓退野狼一样的图吉军。”
众人纷纷附和,罄冉却微微蹙起了眉。却见那大胡子眉毛一竖,显是生气大家不信他,声调一提,冲。又道:“你们还别不信,还真有这种奇事!我那兄弟说了,现在这事北边都传开了,百姓们都在说道那挡住图吉大军,力挽狂澜的金甲将军!”
“真有这事?那你倒是跟我们好好说说!!”
大胡子见众人起了兴致,一酒楼子都静静的盯着他,越发起劲,眉飞色舞道:“听说那日,图吉王塔素罗亲领大军气势汹汹,直逼马儿河,刚过桥便飞来三箭,那三箭可谓气势惊人,直接将图吉王吓得掉下了马背。接着先头部队便见一位身着金甲的将军策马而来,一边奔驰那是一边弯弓,没有箭出必有伤亡啊。当时就把目吉军震住了,接着那将军横枪勒马,就堵在桥头,扬言谁要过桥,除非踏过他的尸休。图吉人一看那将军,惊为天人,就像见到神祗降世哪。塔素罗大怒,当然也不会因为他一人当道就不过马儿河,当即那就是一场恶战啊。这图吉人历来都不讲道义,大军那是轰然直上,可那金甲将军竟也不怕,来一杀一,来百抵百,竟是威武天人,就这么生生阻了大军一日。”
“你说这也太神了!”
“那之后呢?金甲将军死了吗?”
众人纷纷问着,大胡子喝了口水,又道:“金甲将军虽是厉害,可他也不是神人,这么多图吉军那是一人能挡住的,后来他身负重伤,终是倒下。可这塔素罗却也没有令大军前进。”
“为什么?”
“听说那时已经有人在北云山上燃起了烽火,再来那北云山上满山遍野都有微弱的磷光透出,看着分明就是太阳照在甲衣上反射的光。那塔素罗也不是鲁莽的人,本以为能长驱直入,可这突然冒出来这么厉害一金甲将军挡道,他自然是怀疑旌军已识破了他的j计,早在北云山布好了陷阱。以为那金甲将军守在桥头是诱敌之计,竟是没敢贸然过河。我那哥们说,当时图吉人见山上燃起烽火,还道定是给金州城报信,这么说北云山就没有伏兵,那塔素罗却说,兵者诡道,讲究虚虚实实,不可贸然。这不,当了回天底下最大的傻子!”大胡子说罢朗声而笑,众人也跟着哄笑。
“哈哈,可不!真不知他后来气成啥子样!”
“嗳,那金甲将军真死了吗?这般英雄人物,不能是个无名之辈吧,他叫啥?”
是啊,这般人物这天地间又能有几个?!罄冉早就觉出不对来了,此刻更是心怦怦直跳,面色也变了几变。
却是大胡子道:“这还真不知,那金甲将军和数万大军厮杀了一日,怕是尸骨都找不到了,那里还能活着!倒也没人说他是谁,只是当时穿着一身金色甲衣,所以大家都叫他金甲将军。不过…”
大胡子话语微顿,罄冉一慌,竟不知觉中站起身来,急问:“不过什么?”
大胡子一愣,才道:“不过我那兄弟说旌国大军在图吉兵的尸首堆下头发现了一把剑,听说那剑是剑影候蔺琦墨的传家宝,历来不离身的。”
他这一句话,让罄冉如遭雷劈,脑中轰鸣一声,脚下一软便倒坐在了椅子上,眼前一阵发黑。
剑影候吗?那正是琉城破城后,凤瑛亲赐蔺琦墨的封号。
而四郎的剑,确实是传家宝,他从不离身。只除了那次她重蝽药,他不得已将那剑丢在了秋飒处。后来秋飒将那剑派人送回,四郎便越发珍视,连睡觉都放在近处。
然而此刻已经没有人注意到她了,众人一听那金甲将军是赫赫有名的蔺琦墨,顿时便炸开了锅!
“怎么可能!剑影候不是一直都在麟国打仗吗?怎么可能又跑到了北云山,你这人说话越来越不靠谱!”
“是啊,再者这剑影候跟旌国半点关系都没有,凭啥豁出命帮旌帝护着江山。”
“这可不一定,这世上像这般的英雅人物就没几个,剑影候历来很神,我倒觉得这事像他干的。”
“恩,剑影候和翼王燕奚痕那可是多年的好友,保不准是因为这个才豁出命的。”
众人的话罄冉已经听不清楚,似是进入了耳中,又似好遥远,什么都没听到。她只想离开这里,好好的想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浑浑噩噩地挤出人群,跑出酒楼,罄冉木然地走在大街上。望着人潮,眼前阵阵比惚,只觉头重脚轻。不知撞到多少人,她也不在意,只在吼声传来便躬身道歉,然后继续漫无目的地走。
这般一直走着,不知何时已出了城门,进了城外一片林子。耳边请静下来,罄冉才恍惚回过神来,气虚地慢慢跪倒,将头埋在两膝间哭了起来。
虽然那大胡子说的不肯定,但是罄冉知道,那金甲将军定然就是蔺琦墨,她心里有感觉。此刻她只觉得天地再没一丝光亮,无边的孤独,恐惧排山倒海没顶而来,若是不哭出声,她就觉得会疼的心被撕裂而亡。
也不知哭了多长时间,渐渐干的没了眼泪,罄冉才缓缓停下,感觉着心一下一下的跳。她将手放在隆起的肚皮上,微微哽了下,轻声道。
“孩子,你放心,你的爹爹不会那么没用。他一定还活着,等着我们去找他。一定还活着,一定,娘有感觉的!”她相信自己身体本能的感应,若蔺琦墨真不在了,此刻她定然哭不出来,她相信现在心里的所有恐惧都是来自担忧,深深的担忧,所以才会这么无助的哭。
罄冉的话越说越坚定,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任由风将脸上的泪痕吹干。
可就在这时,前方传来几声流里流气的笑声。
“嘿,这里怎么会有个小娘子!喷喷,这小模样长的,真不错!”
“老大,快看!果真是个美人痞子!”
“奶奶的熊,老子没长眼睛啊,要你们多嘴!”
“不过怎是个带娃儿的!扫兴!!”
“扫个屁兴,带娃的才过瘾,又不是没干过,嘿嘿。”
“美人儿~”
来者有六人,一个个面容猥亵,形容不端,一看就是流氓地痞。那打头的壮汉更是咖叫一声伸手将往罄冉的脸探来。
罄冉此刻那里有心情搭理他们,面色一冷,抬手便扣上了那所谓大哥的脖颈,手腕一转,只听一声骨头碎裂的响声异常清晰的传出。接着那人脖子一歪,尚未碰到罄冉面庞的手就垂了下去,罄冉手一松,他的身体也就软软的倒了下去,俨然已经死了!
这一幕来的太快,其它无人同时呆住,再看罄冉。姿容冰冷,眼若刀锋,面如罗刹,吓的他们啊的大叫一声,也顾不上什么大哥,撤丫子就向林子深处跑,一瞬间便没了影子。
罄冉冷冷看着地上的尸体,抬步迈过,心想得趁着城门还没关,赶紧入城。她现在需要休息,还有太多事等着她。
可刚走一步,就觉眼前一黑。她本就多日休息不好,如今身体,精神都是遭受打击,孕期有休弱,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再撑不下去,顿时身体一软,便栽倒在地……
罄冉觉得浑身疲软,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脑中一会清醒,一会迷蒙。有一个可怕的梦一直纠缠着她,她想嘶喊,想让那些可怕的梦境都滚蛋,但是昏昏沉沉的,她根本就无能为力。
一片血光中,蔺琦墨的笑脸再次由远及近,心跳不断加速,罄冉再受不了这种折磨,猛地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半响,她猛地回过神来,忙低头抚摸向小腹,那里鼓鼓的圆圆的。孩子还在……罄冉松了口气,抬手抹去一头的冷汗,看向四周。是个木屋,很简单的摆设,清晨的阳光照在地板上一尘不染,空气中还有木头的香气,屋中也没有住人的痕迹,倒像是新建的。
罄冉一阵茫然,甩了甩头,撑着微软的身体起身,走出了房。
刚推开门,眼前就是一黑,接着一个庞然大物便将罄冉一下扑得向后退了几步才看看站稳,一团毛绒绒的东西一直蹭着脖颈,脸便更是有个湿软的东西在舔着。
待罄冉看清,登时面上便写满了诧异,惊呼一声。
“雪垠?!!”
雪琅银色的毛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听到罄冉的唤声越发高兴地舔着她。
当初要留在青国,燕奚痕便派人将它送来了琉城,可罄冉马上便跟着蔺琦墨出征,考虑到战场凶险怕照顾不好它,罄冉就将雪琅留在了谧城,为此还天天带着词养员去给它喂食,这家伙不吃生人给的东西。罄冉早就子练雪垠不随便攻击人,也是它性子越来越温和,罄冉才放心将它留下。
可现如今,它怎么会在这里?!
罄冉一阵惊异,拍拍雪琅便出了屋子,望着眼前之景,她呆立当场。只觉进入了一场梦境,恍惚不知身在何方。
这一房一木,甚至每一道栅栏,分明就是梦中的样子,这是她的家。
是苍岭,那埋在火堆里的木屋再次出现在了眼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醒了?”
微哑的男声带着几分犹豫传到耳边,罄冉骤然回头,却见一个挺拨的身影站在房廊下,手中端着瓷碗。面上笑意显得有些不自然,神情也略带忐忑,竟是一个想不到的人。
罄冉面色微变,渐为转冷,目光也从朦胧变得清晰而锐利了起来。
“是你!”
那人面上笑容因着罄冉的面冷而渐为凝滞,终至消失。接着他大步向罄冉走来,刀斧雕凿般的俊美面颊也随着屋檐下投下的眼光忽明忽暗,正是秋飒。
“你身体耗损太大,怎么就出来了,到屋里来吧。”
秋飒说罢,也不看罄冉,转身自行回了屋。望着他笔直的背影,罄冉抿了抿唇,抬步入了屋子。
见她坐下,秋飒将手中药碗送上,罄冉也不抬头,接过那药碗一饮而尽,心里说不出的五味杂陈。带着此次,他已救了自已数次了,罄冉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上次她算计秋飒,回京后战英帝对他的信任果真一落千丈。而且这种矛盾也越来越大,秋飒手中权势一再被削,战英帝也甚少派差事给他。曾经一度,他做起了战国的闲散王爷。
后来听说靖边出了民乱,战英帝派秋飒领兵镇压。那靖边本是燕国疆域,蔺琦墨灭燕后,划入了战国,正在这苍岭南面。
放下药碗,屋中顿时静默了下来。只是雪琅很是兴奋地甩着尾巴,一会蹭罄冉,一会又跑到秋飒的脚下打着滚,显然它此刻很高兴。
见它再度向罄冉大力扑去,秋飒忙低喝了他一声。罄冉知道,他是怕雪琅伤到孩子,或许是刚刚经历一场噩梦,心变得憔悴,变得脆弱了。罄冉心里微微一暖,抬头去看秋飒,禁不住问道。
“雪琅怎么和你一起?”
秋飒愣了下,似是不臆她如此心平气和时待自已,清咳一声,这才道:“已经一个月了,我领兵自棉阳一带经过时它突然冲了出来。这回也是它突然急燥起来,拉着我到了庆城外。”
罄冉例不想会是如此,一时感触,温柔地抚摸雪琅柔软的皮毛。感受到秋飒的目光,不禁又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
“靖边的民变已经压下,我奉旨回京,大队在后面。”秋飒的回答来的很急,几乎紧压着罄冉的问声,似是有些受宠若惊。
罄冉笑了笑便没在说话,片刻她起身望定秋飒,只道:“四年前在程英府中,你放过我。上次中毒,你送我到青国皇宫,救我一次。这回,连上我腹中的孩子。一共四条命,而你欠我云家三条人命,如今,我欠你一条命,我会还你。”她说罢转身向内室走,望着她疏离的背影,秋飒眸中闪过楚痛,却忽而站起身来。
“你非要算的这么清楚吗。”
罄冉却未答他,抬步又走。
“你可是不再恨我了?”秋飒面色微急追上一步。
罄冉这才停下脚步,转头看他,目光冷漠:“房子修好了,可人的心曾经撕裂可还能缝补?弩王殿下,谢谢你的照顾,我休息一日,明天自会离开。
说罢,罄冉微微俯身行了一礼,快步入了房。秋飒久久站立,身影却是说不出的寥落,唇际逸开一抹近似自嘲的笑来。
第三卷 第65章 回到赢城
罄冉是真的疲累不堪,一日来躺在床上,只要闭上眼睛她便能沉沉的睡着。她觉得奇怪,在听到关于蔺琦墨的噩耗后,在身处此种境地时,她竟能如此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心境安宁地面对一切。
外面那人是她的敌人,是杀了她全部亲人和她有着不共戴天仇恨的敌人。然而此刻,她却莫名的相信他,莫名地觉得呆在这里很安全。
也许是因为这个地方,这个小木屋让她觉得自己回到了家。虽然在木屋中他们一家人只欢度了一日时光,虽然这已经不是父亲亲手建的那个小木屋,但是这里记载了云家最后的欢声笑语,面对恍若梦境的一切罄冉还是不自禁地沉沦其中。
更或许是她从这木屋的一桌一椅中看出了重建木屋之人的心意,感受到他的这份用心,所以有些感触,所以她知道,狄飒在忏悔,纵使这份忏悔在罄冉眼中廉价的可笑,但是她却确定,狄飒起码是不会伤害她的。
这个小屋很安静,狄飒此次回京先于大军而行,随身只带了一个侍卫,虽是奉旨,却也是微服回京。
昨日他本已过了庆城,可临到下午雪琅突然急躁了起来,非扯着他向回赶。雪琅甚少这样,再加上它极具灵性,狄飒心中有异,便跟着回返,不想竟救了昏迷在树林中的罄冉。
他到现在都无法忘记那一幕,她无声无息地躺倒在树林中,身旁还躺着一个面色早已僵硬,瞪大双眼的男尸,月光照在那一片天地,四周都笼着死亡的气息。当时他真的以为她已经死掉了,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也停止了跳动,天地甄灭。
幸而她还活着,如此对于她已为人凄,为人母的震惊和苦涩,相较而言也就淡了。因为狄飒一直知道,在罄冉面前,他从来连奢望的资格都没有。纵使他的爱来的虔诚,甚至卑微到小心翼翼,然而依旧换不来她一次回顾。这是他的命,此生早已注定的命。
救起罄冉时,庆城早已关闭了城门,狄飒只得将罄冉逮到了苍岭。小木屋是他在三个月前亲自重修的,只是希望若有一日罄冉回到这里,看到这个小木屋,能有一点惊喜。他不曾想过用此得到原谅,只是心里想到了,便这么做了。倒真没料到,竟有机会亲自带着罄冉来了这里。
昨夜他一面将罄冉带回木屋,一面已让侍卫潜入庆城,一早那侍卫便带回了安胎药,他更是亲自熬药,不假他人之手。
一日来罄冉很配合,不管他给她端去的是药,还是吃的,她都安安静静的用尽。然后会抬头对他说谢谢,目光神情看不出情绪来。
这夜,屋外月上中天,清辉明照,狄飒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显然这一日和罄冉相处虽是没有欢声笑语,但是却也让他觉得异常宁静温馨,只因有她在身边,便是不言不语也让他贪恋。再想着明日罄冉便要离开,这一别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狄飒犹豫几下还是坐起身来,脚步不受控制地向罄冉的屋子走去。
罄冉睡得迷迷糊糊,蓦然觉得不对,睁开眼便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矗立在床前,罩下一大片黑影来。此刻他正伸手向她探来,大掌便在她面庞一寸处,罄冉心一惊,霍然坐起身向床后退去,满脸警觉地盯着床前的狄飒。
“你做什么?!”
狄飒似是愣了下,面上蓦然由恍惚转而一慌,再转为黯然,接着又是尴尬。似被蛇咬了一般,他忙将伸出的手收入,清咳一声,道:“我……我是怕你发烧,昨日……在树林里你似是受了寒气。”
今日一个白天,她都好好的,此刻岂会发热?狄飒一点也不会说谎。
罄冉愣了下却也没有挑破,松了口气,只冷声道:“我很好,你可以出去了。”
见她别开头一脸冷漠,狄飒面色再转黯然,他就是那样的招人厌恶,让她这样摒弃。点了下头,狄飒依言向外退去。
许是白天睡得太多,这下又被一惊,罄冉头脑竟异常的清晰,再无睡意。也许是当了母亲,心也柔软了起来。也许是心里压了太多事,有点无法承受,罄冉只觉这样的深夜她无法让自己独自呆着。
瞥向狄飒缓步而去的寥落身影,她到底还是启口,轻声道:“你……和我说说话吧。”
狄飒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将耳边的话默念了一遍,这才猛然转身,目光灼热的盯住罄冉。
感受到他满是欢喜的眼神恍如实质般落在自己的身上,罄冉忽然抱住双膝,仰头一笑,道:“坐吧,我们说说话,这次你帮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
她这一笑倒是让狄飒一阵受宠若惊,忙在床边的小木椅上落座,一时竟有些不知将手脚放在何处的无措,更别提去找什么话题了。
罄冉也只是一时冲动,此刻狄飒真坐在了身边,倒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和他谈心,向他倾诉,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可别的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一时屋中安静的能听到狄飒微显凌乱的呼吸声。
到底还是罄冉先开了口,平静地道:“和我说说你的事情吧,随便什么。”
狄飒一愣,呆呆望了眼罄冉,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或者是从何说起。
倒是罄冉撇他一眼,又问:“你这次脱离大队回京,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为我耽搁了行程,没有关系吗?”
历来朝廷对大将的管理都极严,尤其是在外的将领,没有旨意不能回京,有了旨意也只能按照皇帝的圣旨在规定的限期内抵京。狄飒这么只带一个侍卫,微服回京,很是不寻常。
狄飒再度愣了下,接着忙是一笑,道:“也没多大的事,就是前些时日京城出了件案子,牵扯到……”
他的话尚未说完,罄冉便打断他:“你没必要告诉我。”
罄冉本是想起此事,又觉屋中静的让人尴尬,这才随口提上一下,倒是不想狄飒要将匆忙回京的缘由细细道来。这种事情历来机密,罄冉本无心探究,听他一提话头,自然也就本能出口打断。
可狄飒却一时没了声音,像是说错了话的孩子一般愣在了那里,眼中竟还有着几分无措的祈求,似是生恐罄冉生了气。
这样的他也确实莫名的便让罄冉生起一阵烦躁,别开头,声音微冷。
“我无意探究你们战国的内部党争,弩王殿下若是愿意,就跟我说说你的母亲明妃娘娘吧。我听说当年是她提醒英帝处理我父亲的,也是她向英帝替你讨了那份差事呢。”
狄飒不想她会说起这个,顿时身体一僵,看罄冉面色竟瞧不出个喜怒来。他默然良久,才张了张口,轻声道:“你……都知道啊。”
罄冉却是一笑:“我还不至于糊涂到不知仇人是谁的地步。”
有多少年,仇恨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她费尽心思才查出当年的一切。多少个日夜,她心里默念明妃和英帝的名字,发誓要手刃此二人,可惜的是明妃没等她寻仇便一命呜呼。
当年的事,狄飒只是个刽子手,若没有他,也会有别人。主上之命不可违,再加上狄飒当年年龄尚小,可能真是无心之过。从这一点来说,或许狄飒没有那么可恨。但是那幕后的指使者便巧便是他的双亲,这让罄冉尤其不能原谅他。
见狄飒不语,罄冉再次问道:“说说她吧,我想听听看。”
看了罄冉片刻,狄飒才缓缓道:“我母妃和那些宫妃们不一样,她没有好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