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女在古代皇宫的幸福生活第15部分阅读
宅女在古代皇宫的幸福生活 作者:肉肉屋
耍蘸傻慕o隆
第二十五章 只有你不骗我(下)
他死于他的情人,苏荷的剑下。
那个清雅秀,统治着白玉京的子提着带血长剑说,他太优秀,他不死,没有人会真正奉我为白玉京之主。
而洛同衣,救之不及。
想到当时的情景,洛同衣就觉得自己口腔里泛起了淡淡的血腥味道,他深吸一口气,极轻的说道:“……我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这些东西。真的,从来没有。跟这些东西比,我更愿意看到我喜欢的人活得开开心心。萧羌,我的愿望仅仅是如此,从未改变。”
“……这比统治一个国家还要困难。”
“我知道,但是只要这个愿望可以实现,我不惜一切代价。”
听到这句,萧羌唇边弯起一个完全没有温度的笑弧,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对面一身装的男子,“……阿叶已经不在了,同衣。”
“所以我至少可以为他报仇。”洛同衣慢慢抬起头,不可方物的脸孔上凝着一道浓重的杀气,眼睛里泛起一层薄薄的血,“我可以把苏荷私他身边去,他那样爱她,这样的心愿,我总要成全。”
萧羌凝视了他一会儿,失笑,摇摇头,“不可能的。”
说完,他俯身,小心的把和约又朝洛同衣手里塞了塞,他没看洛同衣,的说道,“他们不可能见面的,阿叶死后会去极乐世界,苏荷死后,只会下无间地狱。”
洛同衣不自觉的低下头去,看到的是萧羌修长的指头绑好书卷上的带子,他又听到男人淡淡的加了一句,“我和苏荷都会在地狱,这点,毋庸置疑。”
洛同衣没淤说话。
那卷和约,最终还是塞到了洛同衣的手里。
当宫装的丽男子转身离开,掩上房门的时候,萧羌一把扶住桌子,一手按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
嘴唇无声颤抖,最后,还是把远儿两个字咽了回去。
正午时分,一切交接等等全部完成,海棠也准备换车上岸。
按照规矩,史飘零现在还没有恢阁宫装束,依然是护卫天枢的身份,她就应该自己独自坐一辆车,但是在她下船的时候,洛同衣风一样从她身边飘了过去,染着大红蔻丹的指头在她下巴上拈了一把,娇俏俏的拦住了她,然后海棠很嫉妒的发现,自己和这男人一比,居然没有呀一半漂亮!
一边在心里口胡并愤怒着,一边眼睛错也不错的吃豆腐,只看洛同衣俯身在她耳边吹了口气,低声笑道,“杜贵人啊~陛下这几日心情看起儡差,进食极少,贵人是陛下心爱之人,还请贵人和陛下同车,宽慰一下陛下哟~”
合着她专宠之名已经播得这么远了?好吧,这其实不是重点,重点是……人你在鼓励我和他在车上那啥啥啥,把他榨干放倒么……
但是又不能推辞,毕竟连天上重的重主都亲自来拉皮条了对不对?
反正估计也发生不了什么,海棠翻翻白眼,心里想算了算了,早死早超生。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上吧!
向洛同衣行了个礼,她和侍卫说了一声,就走到萧羌的车前。
萧羌一早就上了车,海棠在外面唤了一声,里面良久才淡淡的应了一句,声音单薄困顿,尾音几乎听不清楚,仿佛大病初愈的人的声音。
呃,她知道临下船之前洛同衣正了一次萧羌,也知道萧羌这几天一直很忙很累,但是……兄弟你不要摆出这种睡未醒的声音好不好?这样会害她萌的啊啊啊啊!
海棠在外面平复了好一会儿yy之血,顿了一下,才掀开帘子上了车。
她知道萧羌喜欢暗,但是她没想到,车里居然这么暗,暗得让她吓了一跳。
车里窗户和帘子都是放下的,阳光被过滤成了薄薄的一片,浮动着,象一层萤光……
借着掀开帘子的一瞬间,她看到宽敞的马车里,男人靠在一角,玉冠搁在小几上,一头乌发披散在白衣上,一张脸只露出苍白的一角。
漆黑的长发一直蜿蜒到地板上,有那么一瞬间,海棠几乎以为那长长的发是黑暗凝固沉成了形状,包裹住了大越的皇帝。
萧羌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看都没看她一眼。
萧羌的样子……不太叮
海棠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蹑手蹑脚的上去,马车一颠,车已上路,她坐在萧羌对面,抱着膝盖看他,也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羌终于抬起了头,黑暗里海棠炕清楚,只觉得男人抬眼瞥了她一下,低笑一声,那一瞬间,海棠觉得他面薄如纸,透出一种无法形容的苍白,有若灰烬。
海棠被惊了一下,她下意识的伸手,当她察觉到不对的时候,手指已经覆上了萧羌的额头,凉薄温度爬上她掌心,还有他身上一贯的木叶的气。
显然也没料到她会伸手,萧羌也愣了一下,他慢慢看向她。
面前的少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直直看他,手指暖暖的,盖在他的额头上,从他的角度看去,她脸孔上透出一种玉一般的洁白润泽,竟比透进来的光还耀眼一些。
他也不说话,只是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海棠心里骤然一跳。眼神竟无法移开。
那是一个无比清澈,丝毫没佑质的笑容,眼角眉梢没了一贯醉人的风,慢慢浮动的笑容,透明平和。
海棠手还搁在他额头上,在看到这个笑容之后,居然微微发热。
“……没事,朕没生病。”他轻声说道,把她的手从额头上拿下来,却也不松开,只是握在掌心。极松的握着,她一用力,就能挣开,但是她没有,也许是忘记,也许是别的理由。
海棠望进男人的眼睛里,平日里漆黑如魅的眼睛,在这一刹那,柔软干净。
他看着她,忽然又笑了一下,然再是那么干净透明的微笑,而是带了一种深刻的无力和哀伤,“朕只是……”他想了想措辞,“朕只是,这里不舒服。”
她和他的手掌,覆盖上了心口的位置。
他身上是阴绣银纹龙袍,她的手指贴合上去,凉滑柔冷,片刻之后,他的体温才慢慢的熨贴上来,缠绕爬行,缭绕在她指尖。
握着海棠指尖的手慢慢松开,向她身后滑去,松松的搂住了她的腰,整个人靠了过来。
海棠无可选择的脊背靠上了车壁,成年男人的重量压过来,重得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海棠下意识的一把攀住他的脊背,男人呼出的气息盘旋在她的脸颊旁边,先是热,然后变冷。
“海棠,让我抱一下吧……”
唔唔,大狗又在撒娇了?攀在他脊背上的手顺着他的头发,海棠想了想,好心的按上他的后颈,为他揉了揉脖子,萧羌抱她又紧了一点儿,说了句什么。
他的声音太低,海棠没有听清,他说了第二次,海棠才听到。
他说,“我是不是很无能?连我自己唯一的儿子都保护不了……”
海棠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到这句脆弱的几乎让人不敢相信是萧羌说出来的话,她心里一惊,然后一软。
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默默顺着他的长发。
“他才十二岁……从此之后再不能写字,不能站立……他才十二岁——”
萧羌慢慢的说着,最后一句终于有了克制不住的破碎。
虽然仅仅只是那么一瞬。
萧羌立刻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他低说了声什么,要坐起来,海棠微微在他颈项上用了点力,有着十六岁身体的子伸展开了自己的双臂,把他抱在了怀中。
抱住萧羌的一瞬间,海棠和萧羌都是一惊。
对于萧羌而言,这是海棠第一次主动接近自己,对于海棠而言,她在抱住了他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算了算了,抱都抱了,又能怎样?人这辈子总要做些冲动的事情,而冲动大抵寻找不出理由。
就这样,很好。
她感觉到萧羌尖削的下颌抵在了自己颈窝处,凉薄的气缠绕上来,她定神,慢慢开口,“无能什么的,臣不敢乱说,如果单就现在的情况而言,臣认为陛下做到了一个君主该做的本分。”
“……君王的责任吗……”
海棠想了想,斟酌一下,犹豫着开口,“……大皇子为一国皇子……也会体谅殿下的吧……”
这是一句假话呢。
设身处地想一想,怎么会有儿子会原谅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伤害还无动于衷的父亲的?
换了是自己在这种情况,一定会恨死父亲的吧?
但是,这是多动听的假话啊……
萧羌觉得自己笑了起来,他抱紧一点。
怀里的体温软暖和,还散发着清新的味道,他闭着眼睛笑了,“……海棠,你说谎。”
摸摸鼻子,谎话被这么直接的揭穿了……有点没面子,海棠想了想,大方承认,“没错。是假的。那陛下要听实话吗?”
真是特别的孩子啊,后宫的租种时候还不赶紧一堆甜言蜜语围上来?只有她这么简单就放弃了。
所以自己才会对她特别亲近吧……才会这样睡在她怀里,才会在面对她的时候,特别安心。
因为这个孩子即便面对他,也会说实话。
萧羌似乎笑了,海棠觉得他的胸膛震动了几下。他声音轻松了一点,“不要……”男人慢慢向下滑倒,声音含混不清,“我困了……让我睡一下吧……”
萧羌是真的累了。
之前还在洛同衣面前强撑着,现在到了海棠面前,情绪终于得到了安慰,整个人再支持不住,抱住海棠,闻着她衣襟里散发出来的气,昏昏睡。
俗话说人在睡着之前是最没有防备的,这话搁到萧羌身上,就是身心俱疲的此刻,是情绪最为波动脆弱的,他象个小孩子一样在海棠怀里蹭了蹭,慢慢闭上眼睛。
睡一下?没问题,但是……
“能不能让我把姿势调整一下?”这句话显然没有说出口的机会,就在海棠刚发了一声“能”字的时候,肆意滑倒,根本不在乎两个人姿势的男人终于引发了一个惨剧——他的体重带着坐靠在车厢板上的海棠一起滑向了地面——
后脑勺先着地的姿势让海棠惨叫一声,一声巨响伴一声惨叫,让周围随驾的侍从们摆出了一副我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萧羌好容易有了睡意,这几日堆积的疲累涌了上来,这声惨叫刺激着他的耳膜,随手把垫在身下的少轻轻一捞,一个吻印了过去,封住她剩下的呼吸。
“——!”海棠双眼瞪圆,下一秒,车厢内又是一声巨响,不过和刚才车厢地板被砸到的声音不同,这次是某个重物从车厢壁一侧被踹到车厢壁另外一侧的声音……
眼观鼻鼻观心……我们什么都没听到……侍卫们齐刷刷甩冷汗,前方软轿里身穿宫装的男人满意点头。
“嗯,很好很激烈~~”洛同衣乐滋滋的说。
车厢里两个人都浑身没来由的抖了抖……
第二十六章少司命
车马行进,萧羌伏在海棠膝盖上已经睡得沉了,海棠拽了车里的软毯盖在他身上,遥想了一下等他起来之后自己双脚麻痹扑街的好前景,她一掌推开车窗,向外看去。远处一条大江白浪翻飞,横亘身后,在阳光下粲然生辉,有如一匹白练。
这里是云林江畔萧然渡。
德熙三年,萧逐在这里和昔日恩师赵亭决战,双方在此牺牲了将近十万条生命,换来长昭和大越到今日的和平,成就了萧逐东陆一代名将之名。
德熙七年,也是在这里,一个叫杜笑儿的子,带着自己父亲的灵柩上京,那个叫萧逐的男人望断天涯,追赶不及。
现在她又到了这里,不心中就有了一种一切回到原点的奇妙感觉。感觉到身下车轮颠簸,她不由得抓紧了手里的扶手,再回头看去,那道大江已被甩在身后。再拐过一个弯去,却连江水都炕到了。
太后的车驾停在了炳城等待他们去汇合,沉寒被洛同衣救起之后就随太后的车驾一起行动,也在炳城。
三月十九晚上到了驿馆,整个一天,除了中午吃了顿饭,萧羌就一路在她膝盖上睡过去,等到了驿站,海棠同学已经拐着拐着不会走路了。
萧羌当仁不让,绅士风度翩翩,刚俯身要抱起海棠,海棠面无表情戳了戳他的肋骨,“陛下,小心再断一次。”
皇帝陛下僵了僵,然后若无其事的起身,拍掌,唤来史飘零,青衫子简简单单就把海棠一个公主抱,扛进了驿馆。
当然,周围什么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之类的低语,她就全当是浮云了……
晚材时候,海棠被唤去吃饭。她一进门,坐在下首的是洛同衣,他已换了一身月白宫装,配着松松倭堕髻,耳上明珠,分外娇,上首的人,一个玉冠素衣,清雅俊秀,正是萧羌。
洛同衣翘着脚,一双勾了烟绿的眼上上下下打量她,仿佛把她当成了桌上摆着的烤鸭。
鸿门宴三个字在她脑海里掠过,海棠战战兢兢上桌,洛同衣用筷子敲了敲桌子,“杜贵人,张嘴。”
看了眼萧羌,男人举起杯子对她点点头,她张开嘴,下一秒,银质的勺子压住了她的舌根,她只觉得舌上一疼,下一秒,洛同衣手里一根沾了鲜血的银针被他收到了一个透明的水晶盒中。做完这一切,他若无其事的筷子一挥,“来,大家愣着干吗,吃菜吃菜~”
……老娘现在比长智齿还疼,吃什么吃啊!
看着海棠捂着腮帮子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萧羌好笑,端了一碗粥给她,小声嘱咐,要她放凉了慢慢喝,说了间,看她要哭出来的样子,干脆也不废话了,直接拿起勺子,轻轻一口接一口的喂她。
海棠张开口慢慢吃着,样子像是在撒娇的小猫一般。
看了他们一眼,正在啃着鸡翅膀的洛同衣冷不防丢过来一句话。
“还有两次。”
两个人一起抬头看他,他若无其事的对他们露出了一个甜微笑,“彻底失去意识的发作,她已经经历过三次了。”他比了个三的手势,随即又比了个二的手势,“她最多还有两次发作的余地。”他的微笑扩大,“之后,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她。”
说话的时候,洛同衣很愉快似的微笑,他一身月白宫装,衬着啼妆,越发显导如远山,面若芙蓉,那样的微笑也是丽的,他不雅的抱着一只脚坐在椅子上,另外一只手晃荡着鸡翅膀架子,姿态却说不出的潇洒好看,以这样轻松的姿态却偏生说出了这样的话,更加衬出一种别样的恶意。
他转头看向海棠,摇摇两根手指,“再发作两次,你一定会死的,唔,当然也可能再发作一次就会死也说不定哦~”
海棠没有察觉到萧羌的手一僵,她专注的看着洛同衣,“……无药可救吗?”
微笑,“对,毒是无解,命是必死。”
对于这个答案,海棠大概了三秒钟去消化,她想了想,问道:“那什么时候会发作呢?”
洛同衣先不答,只是说道:“赵元帅给了你一瓶‘少司命’吗?”
海棠点头,她暗地犹豫了一下,没有把史飘零给她的那瓶拿出来,只把赵亭给的那瓶递了出去,洛同衣数了数,里面一共十颗,他算算,“一颗可以保你半月命,这些能保你五个月的命,我这边也有些现成的药,用药物拖延,最好的情况,是一年后发作一次,半年后发作第二次。”洛同衣比了比,“也就是说,杜贵人,你最多还有一年半的生命。”
“同衣!”海棠还没说话,萧羌低声喝了一句,叫完洛同衣的名字,他想起什么一样,飞快的扭头看向一边,洛同衣却斜眼瞥了他一眼,若有若无的冷哼了一声,就转而继续面向海棠,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大把瓶瓶罐罐,放到了她掌心,最后给了她一张单子,“医嘱全在上面。有什没明白立刻来问我,什么时候都没关系。”
海棠接过来看过,发现上面写的非常详细,她意外的抬头,看到洛同衣正看向她。
呃,比外表和表现出来的态度都要温柔很多的人啊……
海棠道过谢,稀里呼噜把粥喝完,转身告退。
在这过程中,萧羌一句话都没说,等她走了,他才看向继续嚼鸡腿的洛同衣。
洛同衣抢在他之前开口,“小羌儿,别指责我说话直接什么的,那姑娘不是承受不住打击的人,告诉他实话比较好。”说完,他拍拍手,不羁的一手搭在椅背上,看向他,“再说,始作俑者是你吧,萧羌。”
萧羌心里一紧,他知道,只于洛同衣真的不高兴的时候,他才会连名带的唤他。
看他本就苍白的脸因为这一句更少了一丝血,洛同衣重话也说不出来,一切情绪全封在轻轻一个叹气里,“……小羌儿,我当初作出这‘荷带衣’出来送给你,可不是要你用在这种地方的。更不是要你用在这样一个孩子身上的。你是自作自受。”
萧羌看他一眼,迟疑了一下,“……同衣,莫非真的无救?”
“我什么时候在人命上开过玩笑?”洛同衣收敛了微笑,一双琥珀的眼睛看向萧羌,是难得的严正。“我做这‘荷带衣’出来,用我和苏荷阿叶的名字各取一个嵌进去,就是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这等剧毒无救之物,不是可以随便乱用的。”
说完这句,洛同衣沉默片刻,掉转视线,再度开口,“小羌儿……你喜欢她。”肯定句。
萧羌真的被惊了一下,他极其少见的慌乱了,“我……朕——”
洛同衣打断他的话,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亲手杀了她,你现在正在看她慢慢死去。”转头,丽的男人微笑,“小羌儿,我说过,我最讨厌你这点,因为你这点和苏荷一摸一样。你们总是在犯了不可挽回的错误之后,告诉自己,‘我没错,一切都理所当然’。所以,德熙陛下,你活该。”
萧羌一愣,随家笑。
是,没错,他活该。
一点没错。
三月二十四,车驾终于到了炳城,太后和随驾的军队也在这里,在半路上史飘零就恢复了宫内四品人的打扮,到了炳城狩行宫,史飘零和海棠下了车,被安排到了行宫之中专供嫔起居的南宫炎上殿。
萧羌来到行宫,把海棠她们安置好,第一件事就去向母亲请安。太后看到儿子风尘仆颇走进来,端着茶盏的手就一抖,她先没说话,看着儿子跪下请安,淡淡应了一声,手指扣住杯子,小小的啄了一口,一路滚烫滑下嗓子,烫到心里一片暖呼呼的,才开口道和儿子说一些这一路上的事情。
萧羌坐到太后对面,含笑把事情轻描淡写的说了,太后紧紧盯着他,爱怜的拂起他额头上一缕发丝,仔细看着他的脸,良久一腔慈爱化成淡淡的一句,“你瘦了。”
萧羌像个小孩子一样有些撒娇的把脸贴在了母亲的手掌上,一双风的眼睛微微眯起,“母后也瘦了。”
“还不都是你折腾的?”太后失笑了说了一句,眼神却远远的望出去,脸上就收敛了笑意,那被岁月淬炼过的丽面庞,一旦失去了笑意伴随,立刻显现出一种近于杀伐的冷酷萧杀。
从小到大,萧羌无数次看过母亲这个表情,每一次的背后都是一阵腥风血雨。
他也收敛了神,慢慢的坐直身子。
太后却又不着急立刻说话了,她拿过一边的银茶匙,慢慢拨着茶盏里的浮沫,半晌,她轻飘飘的说了一句,“羌儿,远儿那孩子,算了吧。”
第二十六章 少司命(下)
太后却又不着急立刻说话了,她拿过一边的银茶匙,慢慢拨着茶盏里的浮沫,半晌,她轻飘飘的说了一句,“羌儿,远儿那孩子,算了吧。”
这几个字听起来平淡无奇,但是放在皇家太后和皇帝的对话上,意义就显得非常重大了。
萧羌何等聪明,母亲这句话说出来,他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太后的意思很简单,萧远就是枚弃子,不要了,也不用管了。
他菲薄的嘴唇一下子抿了起来,握着杯子的手有些神经质的颤抖起来。他没说话,太后也没看他脸,轻轻叹气,继续说道:“远儿那孩子的事情,我多少也知道一些,他……是不是废了?”
萧羌眉骨不易为人察觉的一跳,一张本来就没有多少血的脸此刻越发苍白,在茶水烟气里,竟然有了种会随时湮灭一般的感觉。他依旧没说话,抿了抿嘴唇,点点头。
“羌儿,大越不需要一个残疾的皇帝。”
萧羌还是点点头。
太后微微拧起描画精致的眉,抬眼扫了他一下,加重了语气,“羌儿,远儿是个累赘,日后行事,不必管他。圣旨我早给了平王,这方面的处理不必担心。”
“……母后,若今日是我,被挖去髌骨,废掉手指,母后你会不会说,‘日后行事,不必管他’?”萧羌轻轻的问,语气平和。
太后愣了一下,“……羌儿,你还年轻,你还会有别的孩子。”
“……我不要其他的儿子。”萧羌轻轻摇头,“我已经抛弃远儿一次了,我不会再抛弃他第二次。”
“一个残疾之人,如何继承皇位!”
“那就不要让他继承皇位。”萧羌慢慢的说,“母后,他才十二岁,他被他的父亲以国家的名义舍弃了。”
“身为皇族中人,享受了锦衣玉食,付出代价理所当然吧。”
萧羌脸上浮起了枯涩的微笑,他一双漆黑的眼定定的看着母亲,轻声道:“但是,那是他的父亲该付出的,不是他。母后,我说过了,我不会抛弃他第二次。”
“萧羌!”太后震怒,手掌击在了桌上,萧羌撩衣跪下。
“母后,一个被父亲抛弃了的孩子,在他痛苦挣扎,却没有任何人能救他的时候,他的父亲生下了别的子嗣,立了别的孩子做太子,他会怎么想?日后他的兄弟继承大统,远儿要怎么面对这本该他所有,沾了他的鲜血才换得平安的天下?母后,换了是我,您会不会这么做?您会不会心疼我?”
太后一时语塞,她心疼又无奈又恼怒的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儿子,想说是,但是看着面前俊秀青年一双水一样的眼眸,嗓子眼忽然就堵了一团破烂的棉絮,再说不出话来。
“母后,你舍不得儿臣,儿臣一样舍不得我的孩子。”
“母后,抛弃这种事情……真的,一次就够了……母后,儿臣永远记得,当年父皇驾崩的时候,母后为了争取时间,把儿臣送入闵王那里做人质,假意要立王叔为帝,那时的滋味,儿臣并不想让远儿尝第二次……”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青年垂下了长长的眼睫,语音里带了几乎藏不住的苍凉,太后手一抖,几乎将一杯沸茶泼了出去。
一瞬间,她听到了自己心跳急如擂鼓,半晌,她闭了下眼,咬着牙说道:“那你要怎么做?”
萧羌慢慢俯身,额头碰到了冰冷的地面,长长的素广袖在金砖地面上铺开了凉薄的一面扇形,“母后明鉴,如若萧远无法继承皇位,儿臣愿把皇位传给王叔。”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抬起头,然后再度把额头抵上地面,“王叔能征善战,胸怀广阔,其人气量抱负皆在羌之上,守成足以,开疆也可,唯独不擅长阴谋权变,我当政这八年以来,已破除朝廷门阀党争大半,这次计划如果实施妥当,沉国和白玉京都至少三十年间不足为患。这样的话,凭王叔能力,治理大越比我出,就是意料中事了。”
听到这段话,太后心头一惊,她下意识的站起来,却又矜贵的坐了回去。她为他话里的意味惊讶,“……白玉京?你这次不是已经解决了沉国了吗?怎么还会有白玉京?怎么还有其他的什么计划?”
跪倒在地上的白衣青年慢慢立起身子,一双风含情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母亲,忽而,唇边绽放了一丝微笑,诡秘而优雅。
“不,母后,这一切只是个开始。不管下一任皇帝是谁,朕都会留给他一个没有白玉京,没有沉国,没有危害的大越的。”
他继续微笑,声音越发轻柔,“母后,一切都才开始而已……”
看着面前无比冷静而温耗青年,太后觉得他身上带了一种无法言说的理智的疯狂奔腾而上,几乎要将他修长清瘦的身体瞬间吞噬,她下意识的扑了过去,紧紧抱住自己的儿子,身体微微的颤抖。
萧羌愣了一下,随即回复镇定,抱住了母亲,他无比轻柔的说,“我在这里,母后……我在这里……母后,我会做一个好皇帝的……母后……”
当太后母子讨论子嗣问题宣告告以段落的时候,在不远处后居住的宫殿里的海棠,正以非常诡异的方式同样纠结在萧羌生育子嗣的问题上——当然,和萧羌母子那种对待一国皇嗣问题,严肃而郑重的态度不同,海棠同学的心态显然远离了正常的大路,走在了yy的道路上。
事情是这么开始滴~
话说在现代,海棠就是孤零零一个人过了好多年,穿到了这个世界,根本就是把沉寒当成自己看待。
沉寒和太后回来之后就被安置在了南宫,打听好了她住在那里,海棠把东西卷吧卷吧朝自己屋里一丢,二话不说,直杀她住的东跨院而去。
到了沉寒所在的院子里,正好看到沉寒走出来,门前一株刚刚抽了绿芽的柳树纸条软软的垂下来,沉寒穿着一身淡黄的锦缎宫装,外面罩了一件鹤氅,从侧面看去,越发显得身量娇小,竟然比海棠在船上看到她的时候,又清瘦了许多。
沉寒出来之后,听了听,朝海棠走来的方向看了看,迟疑的道:“……哪位?”
海棠二话不说,飞奔过去一个熊抱,把沉寒骇了一跳,她眨眨眼,小巧的鼻子嗅了嗅,忽然高声欢叫起来,“!杜!”
接着一大一小就抱成一团,如果不是天地太冷,一大一小两只狗狗说不定矩扑成一团了!
沉寒开心得小脸红扑扑的,拉着海棠撒娇的说了一会儿,才发觉她浑身都冷透了,赶紧拖着海棠进了屋,推到上,拿被子一层一层裹起来,把海棠埋在里头,又在她手心里塞了手炉,旁边小几上放了热茶,才孩子气的停手,甜甜的笑了起来。
海棠也笑眯眯的任自己被她包起来,凝视着那张吹弹可破的容颜,心里就暖和耗。
萧远的事情萧羌没有和她详细说过,但是想想就知道,在这种敌对的情况下,被留在敌国做人质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处境。看到沉寒她就想起萧远,再看看除了瘦一点之外没有其他问题的沉寒,在担心萧远之余,她从心里悄然升起了一股庆幸,庆幸幸亏在这里的是沉寒。但是几乎就是同时,海棠又想起来萧羌那张苍白的脸,心里某处微微的疼了一下。
摸小狗一样顺着沉寒的头发,小少眨眨眼,柔顺的任她抱着,海棠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的说,“你没事就好……”
沉寒在她怀里眨眨眼,又一低头拱进她怀里,小手用力抓住她的衣襟,的说,“就怕这是最后一次见到了……”
海棠听了大惊,她一把推开沉寒,连声问她怎么回事,少低着头不说话,无论如何也不肯抬起,从她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黑油幽发顶,最后海棠再三追问,沉寒过了片刻抬起头来,细细的说,“,我是沉国的人啊……”
海棠一愣。对啊,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没错,沉寒是沉国的人,现在沉国和大越交恶,萧远估计也是被虐了之后留在了沉国当人质,那么,顶着皇贵头衔的沉寒也不过是一个处境好些的人质——不,在后宫之中,说不定她处境会更糟。而她离开沉国的方式是和自己炸毁了沉国王舰,这样的她,沉国也不会提供一丝庇护吧?
沉寒这么聪明,自然想得到——
不对,等等!海棠忽然睁大了眼睛,沉寒应该一开始就想到了吧?那么她和自己一起炸沉沉烈的船逃走的时候,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那时和她一起躲在底,非常清楚自己会有什么样未来的少,什么都没说,只是微笑,任凭她做了决定。
海棠没说话,沉寒仿佛清楚她的想法一样,抬起头看着她,眨眼,然后微笑,“是寒儿自己决定的,不关的事情。我啊,当时确实是,与其待在沉国哥哥的身边,更想待在和陛下的身边呢。所以我不后悔,被怎么对待也无所谓。”
她手上忽然用力,紧紧抱住沉寒,小少纤细的肩膀被她抓得生疼,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展双手回抱她。
“……你放心,陛下那么宠爱你,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海棠已经在心里开始不良的思考一路上朝萧羌饭里下药,争取让沉寒在回宫之前怀孕这样的不良主意了。
反正做也做了,萧羌是个那么疼孩子的男人,沉寒要真的怀孕了,无论男,处境都不会太糟。
就在她胡思乱想,已经开始研究x哥的古代配方的时候,沉寒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的说,“……我还……我还没有承恩啦……”
“……啊?”
海棠傻掉,然后她的第一反应不是理所当然的摘掉自己扣在萧羌脑袋上金光闪闪的loli控的牌子,而是诡异的转到了另外一个方向——
沉寒在怀他不乱+将近而立之年只有一个儿子两个儿+对自己摸摸抱抱亲亲就没再动过手=某方面功能障碍=自己以后安全了。
万岁!
所谓宅。
欢呼几声之后,海棠很囧的想起来,自己应该继续为沉寒想办法。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了礼貌的桥声。
她示意沉寒不必动,自己走去开门,打开门扉的一瞬间,却愣住了。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细细的雨,淅淅沥沥,带着淡淡寒气,门外,站着统治大越的皇帝。
第二十七章人相立,退无地
两个人雨里相立,海棠愣了愣,下意识的伸手一拉,碰到他的袖子,冰冷微湿,应该是在雨里站了一会儿了,萧羌却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进去,他向里看了一眼,看到好奇向这边张望的沉寒,伸出手指抵在了要张口唤他的海棠唇上,示意她不必声张,然后伸手,把她抱到了怀里。
他的怀抱冷而潮湿,木叶的气却越发清冽起来。
男人的声音从她耳边淡淡滑去,带着丝绸一般的润滑,“朕只是忽然想看看你……让朕抱一下就好……”
只是……想抱抱她,想看看她。
在和母亲谈完话之后,他脚步就不听使唤,向着她的方向就来了。
就如他所说的,只想看看她。
面前的这个少只是容貌清秀而已,在他的子里,容貌最多只是中等,说到温柔解意,她更是最差的一个,可是,这一路相处下来,这个少眼瞳深处的坚强,慢慢撼动了他。
就像一个人背着沉重的包袱走在一条漫无止境的路上,本以为这条路上永远只有自己独行踽踽,哪知偶然一个回头,却发现有一个站在他身后,安静的看他,安静的陪伴他,心底不由自主的就升起了依靠的感觉。
尤其,又是这样一个连生死都不畏惧的子。
“怎么办……”把头枕在海棠肩上,萧羌有些茫然的低语,“怎么办……”
“嗯?”海棠侧头,想听清,萧羌却只是收紧了一点手上的力道,再没说话。
怎么办,也许,正如洛同衣所说的,喜欢她了吧?最后,他只能苦笑。
慢慢,推开海棠。
“……我走了,早些休息,海棠。”
目送他离开,海棠转回房间,看着好奇的等她回来的沉寒,她刹那间莫名其妙的心虚起来。
她没说什么,沉寒也乖觉的没问,只是在告辞的时候,扑在她怀里道别的时候,她抽抽鼻子,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我喜欢陛下,但是我更喜欢杜你。”
说完,她露出了很开心的笑容,告别之后离开了。
海棠一开始没搞明白她怎么这么说,她纳闷的提起袖子闻了闻,闻到了淡淡的木叶气,立刻明白了沉寒那句话的意思。
沉寒也是闻到了萧羌留在她身上的味道,才说了这句话吧,沉寒告诉她,没关系,她和萧羌之间不用顾及她。
什、什么什么啊什么啊!海棠在房间里一顿跳,拍打着自己略烫的脸,她在房间里不停绕圈,最后一屁股坐在上,望着驿站的房顶,默默发呆。
啊……看起来……未来似乎有的麻烦了……
脑海里不期然就浮现了萧羌刚才在雨水里淡淡的笑容,海棠觉得呼吸窒了一下,然后闭眼。
窗外雨潺潺,扰人心乱。
总有什么,在这样一个雨之,慢慢改变,无声无息。
第二天,德熙八年三月二十五,大越皇朝以皇帝萧羌的名义明发诏书,行于东陆,与沉国结为兄弟之盟,沉国割定州三十一城作为结盟之礼,大越派平王萧逐署理定州事务。双方互以定王沉冰和大越长皇子萧远为质。为了让萧远身份贵重,当天萧羌又下了一道诏书,着册封萧远为晋王,首开大越皇子未成年而封王之先河。
三月二十六,大越又发诏书,将白玉京下天上重重主,原封为长乐侯的洛同衣加封为长乐王,便和苏荷同为王爵,同日,白玉京也有敕令下来,将现在无主的原长生狱的一半交与他管理。
至此,东陆格局为之一变,大越已隐约在周围诸国之上。
三月二十八,起驾回京的前一天,海棠听到从萧羌所住的中宫附近,传来了冷调琴声,风犹带一点微弱冷寒,顺着曲水流觞,能听到洛同衣不再带子柔媚的声音唱着一曲古歌。
“浮舟横大江。讨彼罚虏。武将齐贯錍。征人伐金鼓。长戟十万队。幽冀百石弩。发机若雷电。一发连四五。”
魏文帝曹丕的《饮马长城窟行》,海棠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努力试图听出其中的j情,忽略了这首古歌更深层的意思。
三月二十九,萧羌起驾回京,洛同衣赴白玉京而去。
洛同衣驾前辞行,不再是装,一身紫正装,肃容告退。
那一瞬间,东陆未来二十年政治局面,就此底定。
车驾回京的一路上,海棠算是见识到了人形公文处理机什么长相了。从长昭回来,萧羌对赵亭的携赞赏不已,地方大宽敞又快速,问了竹意一些技术的问题,便在炳城的时候命人赶造了出来,他便一路上开始处理这两个多月来大越上下堆积到了一个可怕程度的公文,按照海棠的说法,上了萧羌的携,只能看见满天飞纸片,你就愣找不着人在哪!
竹意倒是经常来找她,大概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站在人家地盘上,不方便再那么放肆,竹意不再提求婚的事情,反而开始和海棠纠结起蘑菇的问题。
这兄弟该不会真的是船上长的蘑菇吃多了脑袋发生问题了吧?
海棠一边寻思,一边顺便给他普及了一下这个时代还没有的菌种栽培技术,简单的很,趁着下雨的时候,把整只蘑菇连着周围的泥土挖回来,培上木屑,等整个蘑菇烂掉之后,定时洒洒水,就会有一大片新的蘑菇长出来。
这手在小学劳动课大家都做过的蘑菇栽培镇住了竹意,长昭的贵族从此之后浚棠的眼神都多带了几分敬仰,而栽培蘑菇成功之后带来的另外一个作用,就是生稍微有一点点洁癖的萧羌看着海棠那辆因为挂了无数立体栽培蘑菇的小盒子而暴土扬尘的马车,点点点之后,决定不上去了。
但是,所谓山不来就我来就山,我上不去你的马车了,你可以到我的携上来啊。
于是,海棠一天倒有大半的世间待在萧羌的携上,亲眼见证人形办公机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