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第51部分阅读
重华 作者:
话,你老师兄还是有点面子的。”
“多谢。”霍梓文把人背进他的内室,将木乔放在云床上,先撕开了木乔背上的衣衫,检查她的伤处。
一只小小的金钱镖插在木乔的右肩上,应是在跑动中才幸运的避开了背心要害,但伤处乌黑发青,一眼就能判定是下了毒。
霍梓文按捺住内心的焦急不安,先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给木乔扎住几处要|岤,护住她的心脉,阻止毒素蔓延,然后挽起衣袖净了手,才小心翼翼的替她拔出毒镖,挤出毒血。有些挤不尽的,也无法避嫌,只能凑到她的肩上,替她一口口吮出。
只那毒气甚是霸道,他不过吮了几口,便觉得头晕眼花,反胃欲呕。
玉衡很快送进药箱,见此情形,顿时变了颜色,念了一句“无量天尊!”才道,“这是什么人?竟然如此歹毒,对一个小姑娘下这样杀手!她这是中了什么毒,看得出来么?”
霍梓文接过药箱,先将一味解毒丹药送进木乔口中,自己也赶紧拿茶水漱了漱口,这才有心思拿起那毒镖细看,“象是鸩毒,却又加了些别的东毒物。”
玉衡心里一沉,鸩毒是宫中赐死常用的毒药,想来木乔受络,应是宫里的人下的毒手,“那要紧么?”
“应该还好,但我这里的药材不够。”
“你拿着这个,现就去太医院。”玉衡二话不说,掏出个令牌给他,“这是皇上亲赐的,他们不敢为难。你就说是我这儿有个道士误服丹药中了毒,丫头这儿有我看着,出不了事。”
霍梓文聪明绝顶,立即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到了太医院,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了一堆的名贵药材回来,让人看不出到底是要解什么
回头煎了药灌木乔服下,不多时,木乔翻身呕吐出不少秽物,随即沉沉睡去,但呼吸却平顺了好多,脸上的青色也渐渐淡了。
为了做戏逼真,玉衡当真给个小徒弟服了颗丹药,令他出现中毒之状,又大张旗鼓的熬药救治,令得众人皆无疑心。霍梓文也在救治了木乔之后,回他司天监祈福的队伍里去了,表面上看,似乎半点痕迹也无。
“几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就不见了?”韦皇后是真的震怒了,在宫中大发雷霆。
昨晚上出了事,直到天亮都没有木乔三人半点消息。
三殿下已经闻讯赶来,看着母后的神色颇为阴沉,“母后这话问得好,儿臣也想问一问,她们三个究竟是怎么不见了?”
自昨晚出事后,木乔几人全都无声无息消失在了皇宫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张太监和绣橘已经来向他禀报过了,只知道她们三人被两名大内侍卫分头追踪,再往后,几人就都宣告失踪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韦皇后顿时恼了,“莫非你还怀疑母后不成?”
“儿臣不敢!但她们三个确实是从母后这儿丢失的。便不是母后的安排,但她们为何会不辞而别?还请母后明示!”
韦皇后这一气可非同小可,“你居然……居然为了个不知好歹的野丫头来质问跟你的母后吗?”
“木乔她不是野丫头!”杨难得的愤怒了,温润优雅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从容淡定,“若是她当真出了什么事,母后您就等着忏悔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韦皇后的声音猛地尖锐起来,简直是要怒发冲冠了。
要她为了个小丫头去忏悔?她也配?
“皇后娘娘,殿下!”太监总管慌慌张张进来回报,“陛下醒了,陛下醒了!”
母子二人猛地一惊,各自皆将心头的怒火压下。
韦皇后整了整衣冠,收敛怒容,冷冷的瞥了儿子一眼,“就算那个丫头再要紧,也要紧不过大事。你要向母后兴师问罪,也得先把你的父皇侍奉好了再说。外头不知多少双眼睛看着呢!”
她想先行一步,杨却深吸了口气,很快追上,低沉却充满威严的道,“母后,您连日来也辛苦了,这时候还是先由儿臣前去伺奉父王吧。”
韦皇后震惊的抬头,却见早已高过自己的儿子望着她淡然讥笑,“您想,父皇很希望此时在床榻边就只见到你我母子二人么?来人,去传刘更衣前往乾清宫伺奉陛下。”
他一拂袖子,大踏步的离开了。韦皇后呆若木鸡的站在那儿,突然觉得这个儿子变得连她也不太认识了。
第204章 探秘
“怎样?行不行?”反锁着门的书房内,两个年轻公子围着个小厮,压低了声音,满脸紧张。
小厮半蹲半跪在一口上了锁的箱子跟前,手持一根细铁丝正往那锁眼里轻轻捣鼓着,“放心吧,这世上还没有我小范开不了的锁!”
话音刚落,就听咔嗒一声,黄铜大锁应声而开。霍梓斐长长的松了口气,沈亦儒高兴的把那姓范的小锁匠肩膀一拍,“真有你的!”
小锁匠很是得瑟,“没事。你们快看吧,一会儿我再帮你们把这锁再装上去。”
他很守规矩的转身过去喝茶了,霍梓斐迅速开了箱子,却见里面一头整整齐齐收着些书信文契,而在一旁,另有一口木匣子,上面还有一把锁。
这个肯定更重要!沈亦儒抬头招呼,“范师傅,麻烦你来看看,这儿还有一把锁。”
还有一把?小锁匠放下茶杯扭头过来,却在瞧见那只木匣子上的锁时,脸色有几分凝重,“这个不是普通的锁,是连环锁。啧啧,我在京城这么久,还第一回看见这么精致的锁。”
沈右儒急了,“你别光看啊,这把锁究竟能不能开?”
“我试试。”小锁匠把袖子高高挽起,将小木匣平放在桌上,先瞪大眼睛左右研究了一番,这才又另取出一只弯弯曲曲的细铁丝,往锁眼里捣鼓着。
这回难度明显大了些,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那把锁里头还没有任何动静。看着小锁匠额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谁都不好催他。
“不行。”小锁匠又试了一盏茶的工夫,果断放弃了。抬手抹一把头上的热汗,实话实说,“这样的锁要开可以,但肯定复不了原,二位公子你们还要开么?”
霍梓斐和沈亦儒面面相觑,“复不了原是啥意思?直接把这锁卸了?”
那也太没有技术含量了,小锁匠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说的复不了原是指表面还是好的就是拿钥匙一捅,才会发现锁芯坏掉了。”
“那就开吧?”沈亦儒年纪更小,行起事来更无顾忌,抬头跟霍梓斐商量,“到时纵是坏了,咱们来个一推三不知,三哥也未必好意思怪你。你说呢?”
小锁匠听他这一说便道,“那我可以在锁芯里做点手脚,让他拿钥匙一捅进来就断掉,这样岂不更好?”
“好!”霍梓斐也下定决心了,“开!”
豁出去被三哥大骂一顿,他也想看看这匣子里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得了允许的小锁匠胆气倍增,往手心里吐一口唾沫,放手开干了。这回换了根带齿的细锯条进去时间不长,那锁内嗒地一声轻响,开了。
小锁匠拿了锁自去将它修复,霍梓斐和沈亦儒两颗脑袋抵在一处,看那匣子里的秘密。
此时,皇上所居的乾清宫内,又是禺一番景象。
服药,只须看刘更衣一眼,美人立即伶俐的拿厚厚的靠枕扶着皇上坐了起来。
看一眼下面跪着侍奉的三皇子,皇上略微颔首,从暗哑的嗓子里虚弱的道,“皇儿的孝心父皇知道了这些天辛苦你了,去召翰林大学士来,传朕的口谕,这几日便由皇儿你暂代朝务吧。”
刘更衣闻言,不觉心中一动,难道皇上终于择定继承人了?看了三殿下一眼就见他面上也是微露喜色,恭顺的告退了。刘更衣正想自己帮助木乔的这步棋没有走错,冷不丁却见皇上的目光移到了自己脸上。虽是病着,但虎瘦雄风在,给他这么一瞧,让刘更衣不由得心中打了个激灵,顿时收敛神色,老实了下来。
皇上喘了口气,才微带笑意道,“美人这些天也辛苦了,瞧这小脸瘦的,一会儿朕让内务府好好赏赐你几件珠宝,美人可欢喜?”
“多谢陛下恩典。”刘更衣来不及细思,先伏地叩拜,可是刚抬起身子,就听皇上又问,“怎么就你一人?皇后和江贵妃呢?”
刘更衣心中一哽,皇上还是对自己的处境不放心吧?
不过她人年轻,脑子反应也快,立即按之前三殿下教过的说法回话,“因为怕扰了皇上静养,太医嘱咐过不许太多人来打扰,于是皇后娘娘便给臣妾们分了班,今儿恰好轮到臣妾来了。皇后娘娘连日操劳,身体有些不适,一早来过后,刚回去歇息了。玉衡真人在天穹宝殿给皇上做法祈福呢,贵妃娘娘和宫中多数嫔妃们也都在那儿诵经。皇上要是传唤她们,臣妾立即派人去通传。”
“不必了。”皇上听了她这番说词,闭上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既然她们都忙着,那就不必让她们过来了,你去把郑其叫进来。
郑其是皇上身边的心腹太监,自从皇上病重,韦皇后便把他安排在外殿当班伺候,说是委以重任,其实是把他架空起来,不让他近身服侍了。
刘更衣微有些踌躇,却还是转身出去了。
可是刚出了皇上的寝殿,却见杨仍旧站在那里,半点也没有离开的迹象。而且脸上也没有半分喜意,反而越发凝重起来。
刘更衣心头一紧,心想这位三殿下当真不是好招惹的,方才在皇上面前做出那副喜形于色的模样只怕是哄人,皇上对他的戒心没放下,他对皇上的戒心看来也没放下过。
她也不待杨询问了,主动上前回报,“皇上命郑公公进去。”
杨点了点头,旁边立即有小太监脚不沾地跑出去传话,他转头看着刘更衣,低低的道,“娘娘做了些什么,孤会记在心里。但孤最恨三心两意之人,娘娘明白么?”
刘更衣头也没抬,却还是能感受到他那目光犹如沉甸甸的两座山压在自己肩头似的,逼得她双膝一软,不觉就跪了下来,狠心做出抉择,“臣妾身份卑微,不敢奢望什么,只求殿下开恩,容一个平安终老,余愿足矣。”
皇上明已经是江河日下,来日无多了,三殿下却正值年富力强,刘更衣就赌这一把了!
“杨话虽这么说,但衣角半点不动,生生的受了她这份大礼,“娘娘是个明白人,自然会有福报,你进去伺奉皇上吧。”
是。刘更衣低低应了,却见郑公公一路小跑着进来,看见杨躬身行了一礼,进了寝殿。无须吩咐,刘更衣很机灵的后脚也跟了进去,却没有到皇上面前去招摇,而是躲在屏风后面偷听。
皇上见着自己心腹,再不掩饰心中的焦急,目光凌厉,“最近朝中形势如何?”
郑其好容易见皇上醒了,先淌几滴老泪,这才回话,“回陛下,眼下宫中尽是三殿下和皇后娘娘在掌事,江贵妃也急召了四殿下在回京的路上,朝堂之上的政务暂且搁置了下来,只有极要紧的,才由几位重臣商议着办了,倒也无甚大的纰漏。”
皇上点了点头,“那宫里呢?”
“宫里倒还安宁,皇后娘娘管得严,各宫倒还算安分。只是……”
“只是怎么了?”
“只是昨晚上出了件奇事。皇后先是令宫门紧闭,可是随后很快就取消了。但神武门那儿又嚷嚷着有贼,过后却又没了消息。”
皇上忽地记起一事,“索家那个丫头呢?你去传我的口谕,让她来此处侍奉。”
刘更衣听得心中一惊,皇上这是要拿木乔当人质了吧?
不过昨晚上木乔丢失,韦皇后把消息藏得极好,宫中还少有人知道。
只听郑其应了,皇上又吩咐道,“你去拿纸笔来,替朕拟一道圣旨。”他说着,颤微微从自己床边取出随身玉玺,显是极其郑重。
刘更衣瞪大了眼睛,要看他们到底写什么。
但接下来,皇上的声音压得极低,除了跪在床边的郑其,谁也听不清。一时圣旨写好,郑其捧出国玺盖上,皇上又亲自盖上自己的玉印,令郑其拿了个匣子封了起来,又亲眼看着他加盖了朱砂封缄,这才
刘更衣心头一阵狂跳,那圣旨,应该就是决定皇位继承人的圣旨了吧?到底会是谁?她突然有种女人的直觉,觉得那里肯定不是杨。
悄悄出来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如实回禀,杨也不多说什么,只让她下去伺奉汤药了。与此同时,几位得到征召的翰林已在殿外等候了。杨领着他们一同进去,皇上当面向众人传达了由三殿下暂代朝政的旨意,然后让他们该忙啥就忙啥去了。
此消息一出,朝中大半人都觉得皇上这是要传位于三殿下了,江贵妃得知消息,又急又怒将精心养护的长指甲都拗断了两根。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皇儿还没回来,索家那丫头也不知去向,还有什么能够牵制老三?”
太监在一旁进言,“娘娘且别着急,听说皇上现在也在管皇后娘娘要索家那丫头呢。只怕皇后娘娘也是交不出来的,娘娘何不趁此机会到皇上面前走走?”
对哦!江贵妃猛地醒悟,若是让皇上知道是皇后将木乔逼走了,就算不能动摇到三殿下,但若是能恢复自己协理六宫权力,她办起事来,也还是方便许多。
“咱们这就去乾清宫!”
而那一边,安排好政务的杨命人事无巨细的回禀了昨晚宫中发生的所有大事小情,忽地低头看着手腕上檀香念珠的纹理,微露笑意。
第205章 清醒
木乔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摸不着东南西北。脑子里晕乎乎蠲不知今夕何夕。
“丫头,醒了?”玉衡道长慈爱的问着,“觉得怎样?要喝水么?”
木乔眨了两下眼,又眨了两下,才把他给认出来。
“道长……”勉强说了两个字,心里却更疑惑了。他怎么在这儿?
玉衡呵呵一笑,转身从炉上给她倒了碗熬得白白的甜米汤来,“这会子可没法子让旁人进来伺候,你也甭嫌弃了,就让老道凑合凑合来照顾你吧。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么?”
木乔慢慢的回想了起来,一旦想起来,立即让她紧张了起来,她是被人追踪时晕过去的,怎么竟到了这里?
老道士瞧她那迷糊样儿,不安好心的打起了诳语,“昨晚那个事态紧急啊,要不是老道我神机妙-算,撒豆成兵把你召回来,你这会子就成了阎王殿前一只小鬼了。怎么样,这救命之恩该怎么报答啊?”
木乔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米汤,感觉精神了些,闻听此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那肖嬷嬷呢?青槐呢?一起救回来了没?”
呃……玉衡干笑了两声,装不下去了,“她们还好,只是你受了伤,得好生静养几日。”
不对!木乔见他眼神闪烁,彻底清醒了,“肖嬷嬷和青槐出事了么?”
那晚她们明明是分头跑的,自己遇到了霍梓文,她们如果也被玉衡救下的话,一定会在自己身边服侍,怎么可能不见人影?
“这倒没听说。”玉衡不装了,跟她说起了实话,“昨晚你那未过门的相公把你扛了回来,但她们俩毫无音讯。”
眼见木乔的紧张与不安,老道士好心的安慰她道,“不过肖嬷嬷在宫中多年,兴许她有些别的门道,躲起来了也不一定。”
这确实也有几分道理,但木乔还是无比担心,“那我在这儿会不会连累你们?呀!还有干爹和索家……”
“你就别操心了,一个小姑娘家操这么多的心,可是很快会变老的哟!到时你那相公可就不要你了。”
玉衡正说笑着想宽慰她几句,有人在外头敲门,“师兄,是我。”
玉衡呵呵笑了,“说曹操曹操到了。
过去开了门,霍梓文闪身进来,瞧见木乔醒了,喜不自胜的上前一把将她抱住,“神佛保佑,总算是没事了。”
咳咳,玉衡用力的干咳两声,提示他的存在,这会子他还不方便出去,否则让人看到,霍梓文进了他的房间,他反而出来了,岂不让人生疑?
霍梓文会过意来,横了老师兄一眼,将木乔放开,只握着她的手,急急的探询,“可感觉好些了?头还晕不晕,有哪里难受的?”
木乔病病歪歪,连脸红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关心几件要事,“你能去打听下肖嬷嬷和青槐的消息吗?我这样会不会连累家里?”
“放心,家里面没事。皇后娘娘并没有把你失踪的消息宣扬开来,想来也是有所顾忌。至于肖嬷嬷和青槐,我会想法去打听的。咱们现在还在宫里的天穹宝殿里,我担心你出事,特意求了师兄来为皇上祈福,我们司天监的人也就跟着来了。昨晚上刚进宫,我想去寻你,谁知就出事了。你中了一支毒镖,现在已经解了,但还要休养几日,把余毒清了。这几日,切莫动怒,也少操些心,知道么?”
霍梓文和颜悦色的语气,让木乔安心不少。听他言简意赅的把事情分说明白,她这才恍然为何会突然遇到他,又来到这里。
只是有件事霍梓文却不明白,“你可知是谁要害你?”
木乔要是再不明白,那才真是傻子了。她不急着点破,却问起一事,“昨晚皇后娘娘本要封锁宫门的,为何突然又取消了禁令?”
“这个老道来回答你。”玉衡嘿嘿一笑,他在宫中行走多年,岂没有的一点耳目?
木乔出事之后,他就先去调查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后续,从皇后发怒,再到江贵妃去搅局,即便不知道神武门外江家的埋伏,但老于世故的玉衡已经能够大致推测出来了。
“若是老道估摸不错的话,若是昨晚你们出了宫门,只怕也是立即要落入人家圈套的。”
此事连霍梓文也是头一回听说,未免暗暗心惊,握紧了木乔的手,和她对视一眼,皆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而木乔更加想到,既然连江贵妃也参与其中,那后面安排刺杀自己的就能够更加肯定是李妃了。
说不定,江贵妃会盯上自己也是李妃暗中挑拔所致。若是自己给江贵妃抓了,绝不会要她的性命。要她的性命的,只有李妃。
昨晚若是给她埋伏的人杀了,这事情闹起来,也是江贵妃和皇后娘娘的责任。而李妃就利用这鹬蚌相争,她自可以渔人得利了。
这女人委实好深的心机,好高明的手段!可这一切的根原,却是在杨身上。
木乔不免心中有些暗自腹诽,他惹的风流债为何要自己来偿还?自己的女人都管不好,你又何必到外头去拈花惹草,祸害无辜?
正在怨念,忽听有小道士来报,“师父,三殿下来了。”
陛下刚醒,不是命他去协理政务么?怎么还有空跑到这儿来?
玉衡整肃衣衫,示意霍梓文也应该一同出去了。
看着霍梓文百般不舍的目光,木乔微微笑了一下,安他的心,“你放心,我没事了。”
霍梓文给她掖好被子,又深深的凝视了她一眼,回她一笑,千言万语都在不言中了。
霍府。
胆大包天的二个年轻人看完了木匣里的秘密,全都傻眼了。
霍梓斐瞅瞅沈亦儒,沈亦儒瞅瞅霍梓文,心里不约而同都是一句话,原来如此!
在那木匣子里,收藏着木乔这些年为了告倒佟家所收集的证据。但最让他们二人动容的,却是木乔进宫前留下的一封信。
在那信里,木乔从当年的岑凤莲救下真木乔时写起,说出了当年的秘密。
信中非常清楚明白的阐明了,佟正恩一家为了攀附权贵是如何的丧尽天良,将妻子女儿以及岳父母推进胭脂河中丧命,而木乔又是怎样侥幸逃脱,得到霍家的救助。
而她关于前生的记忆,也在那样骇人听闻的惨案中失去了,便是后来得到了医治,她所能记起的,也只有当年的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木乔相信,对于世人来说,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在受到这样的惊吓之后,会有这样的说词是能够令人信服的。而她信中所附注的一些关于佟家人的隐秘之事,也是经得起查证的。
她这样的人证,再加上收集的物证,就足以控告佟家人,置他们的罪了。但木乔没有急着拿出来,也是因为顾虑到佟正恩如今的身份。
自古便有刑不上大夫一说,而佟正恩还是皇亲国戚,若是她贸然的拿出来,却起不到相应的作用,甚至被人为了湮灭皇家丑闻而销毁证据,那她家的血海深仇找谁去报?
霍梓斐和沈亦儒都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看了木乔的信便明白她的苦心所在。
把东西一一复原,又让小锁匠将那假锁挂上。霍梓文借口送沈亦儒出去,寻了个无人的所在,二人方敢坐下来说话。
霍梓斐叹了口气,“阿乔在我家这么些年,总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原来竟是为了此事。”
沈亦儒跟着叹了口气,“我就说姐姐怎么好端端的就是记不起我来了,原来她是被贼人害了。那个佟正恩,真是个王八蛋!四哥,那你说,我们能做些什么?”
霍梓斐神色也凝重起来,“此事若是好办的话,哥哥早就帮着阿乔去告状了,他一直压着不办,肯定也知道不好办。”
沈亦儒急了,“那不好办,咱们就不办么?”
“当然不是。”霍梓斐端正神色,颇有其父之风的道,“这世间若是没有公理正义的话,那人活着还有什么奔头?但我爹常说,做事不可仅凭一腔热血,逞匹夫之勇。咱们得寻一个合适的契机,才能去告这个状。”
沈亦儒听了此话,心中若有所思,却没有吭声。
霍梓斐猜不到他心里头在想些什么,从怀里掏出从那枚白玉戒指下拓下来的墨迹,“你看这个戒指,三哥和阿乔都不肯告诉咱们原委,肯定是有大秘密的。这上面的图案我瞧着不是寻常之物,你要方便的话,能带我一起到翰林院去查下么?”
“可以。”沈亦儒现在是皇子伴读,自然有出入翰林院,借阅经史子集的权利。更何况索光弼也在翰林院里供职,行个方便,带几个人进去自是不在话下。
霍梓斐脸上现出一抹认真之色,“那咱们就从这个戒指查起,等把所有的事情融会贯通了,咱们再来琢磨从哪个地方切入比较好。”
“行,我都听你的。”沈亦儒话虽这么说,但心里却也悄悄拿定了一个主意。他的姐姐,不能一辈子都让人当成是来历不明的私生女,这对她不公平。
第206章 信我
天穹宝殿里。
杨看着窗外结伴同行的玉衡和霍梓文微微一笑,还不待霍梓文离开,便吩咐内官,“去请真人和小霍大人一起过来。”
一时太监过来传话,霍梓文微微一怔,玉衡给他使了个眼色,带他一同来到杨面前。笑呵呵的打了个稽首,“殿下身负重托,日理万机,怎么有空到贫道这里来了?”
杨回了一礼,“父皇醒转,这全是玉衡真人祈福有功,孤王也实在很应该前来拜谢一番的。”
“殿下客气了。这是陛下洪福齐天,众位娘娘和贵人们诚心祝祷所致,贫道不过是尽些心意,可不敢贪功。”
虚套了两句,杨不嗦了,“道长的心意孤王会谨记在心,听说昨晚有个小道士不幸染恙,不知可有需要孤王助一臂之力的么?”
听他这话里有话,霍梓文不由得看了玉衡一眼,二人交换一个眼色,看杨已经挥手让人都下去了,霍梓文估摸着他已经猜到了木乔之事,大胆的上前回道,“区区小事,本不敢烦扰殿下。只是陛下龙体初愈,宫中事多繁杂,还请殿下代为庇佑,臣等感激不尽。”
木乔可能出于女性天生的多疑,会对杨有些小疑心,但霍梓文不会。男人比较能够了解男人的想法,虽然他不太清楚杨为什么会对木乔青眼相待,但他却知道,一个男人肯处处护着一个女子的话,就绝不会害她。
所以此时主动示弱,反而更能激发三殿下的保护欲。况且,他们现在宫里,木乔要得平安,还真得有个助力。
杨眼中有一抹赞赏之意“小霍大人客气了,别的孤王也不敢说了,但若是小霍大人所托之事,还是要尽力成全的。
他这句话说得慎重其事,似是在做出某种保证,让他们放心。
霍梓文心中一怔,却见杨一双眼直直望来,似笑非笑间带着股无形的压力,让人心惊,“只不知小霍大人是不是真敢信我。”
“但请殿下明言。”
杨淡然道,“带我去探望那个小道士吧,孤这儿有剂好药,可消灾解毒。”
霍梓文心中一惊,他想干什么?
“殿下请。”玉衡看着霍梓文微微颔首,做出了决定。
木乔才躺下没多久,正在那儿想心事,却不料玉衡道长又引着杨和霍梓文回来了她刚想起身,杨却紧走几步到她床前,轻按着她“不必拘礼,你躺着就好。怎样?没事吧?”
看他的态度,在急迫中带着欣慰,又热切又忐忑,还有些自责的眼神让木乔心头很是怪异,但面上却先道了个谢,“多谢殿下有先见之明,那日赐我药丸,我没事了。”
她这些时的医术可不是白学的,方才躺在那儿没事把事情前前后后连贯起来再回想一遍,越发清晰了。
李妃既存心要杀她,下的毒必然是不留余地。若不是那回在韦府中了迷|药后,服食了杨特意让人送来的解毒药丸,只怕她是撑不过来的。
杨听她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却分明更加苦涩了几分,“我若是真有先见之明,又怎会……”他隐忍着微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算了,不提这个了,你没事就好。不过我现在有件事,却要你协助,只不知你信不信我,肯不肯做。”
听他这样语气,木乔知道肯定不是好做的事了。眼光往霍梓文脸上扫去,显然他也是一头雾水。
见木乔不好答,霍梓文上前回道,“殿下,她已经受了伤,只怕做不了什么大事。若是有何烦难,你尽情吩咐下官。”
见他愿意为木乔一力承担风险,杨终于有了几分笑意,“可皇上现在要木乔过去服侍,你能扮得了她么?”
此言一出,连玉衡也吃惊不小,“陛下,木乔只是个小丫头片子,她能做得了什么?”
杨摆了摆手,只看着木乔,“我只问你,你肯不肯信我?”
这样的问题,让木乔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杨的目光无疑是温煦的,却也是充满无形威压的,但从他的眼神里木乔可以瞧得出,他没有半分强迫的意思,但木乔也看得出,自己若是拒绝了他,他一定会非常失望。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对这位三殿下有诸多的疑心和猜测,但想到他会失望,木乔还是有些没来由的不忍。
“那我,可以信您吗?”
“可以。”杨的神色端凝,握着她的手,做出保证,“因为接下来我要你做的,是对你来说,绝对安全的事情。”
坤宁宫。
韦皇后快急死了,皇上怎么醒来谁也不要,就要索家那个丫头?这让她从哪里变出人来?
宫中虽然管束严谨,但也是居住着成千上万人的大型宫殿。她光是走一圈,把所有人挨个见一面都得要几天的工夫,更何况去寻找一个小丫头片子?
若是这丫头还在宫里,那还好说,她若是已经跑出宫去了,茫茫人海,让她上哪儿寻去?
“不是让你们去请三殿下的么?怎么还没找着人?”
“奴才们刚刚已经去问过了,殿下在天穹宝殿里,说得等一会儿才能过来。”
“蠢材!本宫这里十万火急,哪里不比别的事要紧?赶紧再去请!”
正在韦皇后火急火燎之际,杨终于姗姗来迟。
韦皇后一见大喜过望,立即拉着儿子诉苦,“皇儿你来得正好。你快帮母后想个办法,怎么应付你父皇吧。他现要索家那丫头过去侍奉,这可让母后怎么办?”°
杨也不着急,等着母后唠唠叨叨抱怨一通过后,这才慢条斯理的问,“若是我替母后解决了此事,那母后待要怎样?”
韦皂后闻言一愣,“你我母子,皇儿何出此言?”
杨却淡然道,“那儿臣也曾拜托母后照拂阿乔,母后当时答应得好好的,可有做到么?”
韦皇后一哽,“那是···…是她不识抬举!”
“果真如此么?”杨的语气依旧恭顺,但眼神却有些严厉起来,“那依母后所说,她在坤宁宫里发现有人在她的茶水里下毒时,应该怎么办?”
“什么?”韦皇后讶异起来,“坤宁宫有人对她下毒?”
杨不说话,只是清咳了两声。
韦皇后就见儿子身边的心腹大太监托着一个白布绢包进来,打开一瞧,里面是几根已经黑掉的银针。
“奴才按照索姑娘所说,到她们房间搜查了一翻,那柜子已开,茶水给人倒掉了,但索姑娘她们当时用来试探茶水的银针却还在此,请皇后娘娘明鉴。”
韦皇后见此,脸色不由得也冷了起来,“谁这么大胆子,敢在本宫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
她确实也有些后怕,若是有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木乔茶里下毒,那是不是也有可能在自己的茶水里下毒?
杨的目光更冷,“这个就要问母后了,儿臣从前就劝您,先管好自己身边的人,再想其他,这回是阿乔她们侥幸逃过了,若是下回有人居心叵测,谋害母后,又该当何处?”
“一定是姓江的那个贱婢!”韦皇后并不算太笨,很快就联想到江贵妃那日的不对劲。
杨也不多说什么,低头理了理衣袖,轻描淡写的告诉她,“四皇弟应该最迟明早就可回京了,他还调拨了五千铁甲,埋伏在京城之外。”
韦皇后听出事态危急,历来争权夺位,赢了便坐拥天下,输了却是肝脑涂地,斩尽杀绝。瞧他如此漫不经心的态度,不由大急,“皇儿你既然知道,怎么还在这儿跟母后夹缠?你快去处理大事要紧!”
杨神色一凛,“说得好!母后既然也知道事态紧急,却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拖儿臣的后腿?阿乔是儿臣要保的丫头,父皇把她召进来,您以为就是给您逗着玩的么?我把她放在母后这里,要母后保她周全,可是您呢,您都干了些什么?”
韦皇后被儿子一番疾言厉色的态度说得无话可说了,细细想来,确实是自己心胸狭隘,莽撞行事了。这一个小丫头,纵是真给儿子宠上天去,又能怎样?她怎么就不能忍她一时呢?
但面上,韦皇后还是不肯低头的,“母后这还不是为了你好?怕你……”
“怕我什么?爱美人不爱江山?”杨重重的哼了一声,目光里有些受伤的痛楚,“当年,您就因为一个莫须有,生生拆散了我和云雁。如今,还是因为一个莫须有,连她的女儿也不肯放过么?母后,我可以告诉您,若是您当真伤害了阿乔,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原谅您了!”
他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这才缓缓道,“阿乔出宫那日给人所伤,中了毒,虽然已经救了回来,但还得在床上躺上两三日。母后您知道该如何向父皇回话么?”
韦皇后被他的脸色吓着了,急急否认,“我没有让人杀她!”
杨低叹,“如果真的是您的话,我也不会再把她送回来了。您去父皇那儿回话吧,若是父皇坚持,那就把阿乔送过去。余下的事情,就无须母后操心了。”
第207章 告状
皇从坤宁宫住进乾清宫,木乔颇为自嘲的想着,这还真是一个个台阶,越混越有出息了。
皇上听说她“病”了,很体贴的没有亲自接见她,就直接打发身边服侍的心腹太监郑其,把她安置在了殿后专供那些宫女太监守夜的屋子里。
屋子条件不错,很是富丽堂皇,比在皇后那儿时还要气派堂皇。
郑公公笑呵呵的跟木乔介绍,“这儿的陈设铺盖全是新换的,姑娘不必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您若是想拿什么赏人,也是可以的,只要跟身边的嬷嬷宫女说一声,让她们记个数就行。”
木乔暗自赞叹,当皇上的就是大方啊,听这口气,这一屋子的东西应该是全赏她了。身边还派了两个嬷嬷,四个宫女,四个小太监服侍,啧啧,这样的排场,木乔可真得好好享受一了。
“请公公代臣女谢过陛下隆恩,往后我在这儿住着,就有劳公公费心了。”虽然知道这是皇上派来监视自己的人,但客套话木乔还是要说两句的。
郑公公见她如此谨小慎微,唯唯诺诺的模样,很是满意,“那姑娘就在这儿好生歇着,老奴先去忙了。”
去吧去吧。木乔闲下来,还要养病呢!
过来之前,霍梓文给妲配了一盒子丸药,表面上拿蜡丸封住后看起来是一模一样,但其实是有所不同的。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木乔自己取了一丸药和水服下,便躺到新床上闭目养神了。至于那些宫女太监们爱干嘛干嘛,她是一概不闻,一概不问。
杨告诉她,皇上现在既然要她来,她就安安静静的皇上面前呆着。至于其他的事情,全都会由他来安排。
玉衡私下里也告诉她和霍梓文,眼下改朝换代是一定的事情,据他在宫中这么多年行走观察,三殿下此人心机极深,若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情,绝不会轻易犯险。他敢保证木乔的绝对安全,相信他就应该能够做得到。
而木乔心里也明白,便是自己害怕不来,皇上也一定会想出别的法子威胁自己。比如找个由头,召阮玉竹或是万氏进宫,也是一样的人质。
既然如此,不如从善如流的到乾清宫里来走一遭,横竖这是皇上住的地方呢,她也来沾沾龙气。
木乔忽地想起自己说这话时,霍梓文那生气的表情来,“你沾龙气干什么?想飞天么?”
他是担心自己,怕她遇到危险,才会发脾气。后来不也彻夜未眠,特特的给她配了各式药丸来,以备不虞么?
身边服侍的宫人就见这位索小姐唇角勾起一抹轻笑,似是心情不错,心中倒有几分佩服之意。这个时节给困在这里,亏她一个小姑娘家的不害怕,这可真是年少不知愁滋味吧?不过也好,在这朝不保夕的时候,开心一天是一天,就是他们这些奴婢不也是如此么?
皇上虽然还是皇上,但他毕竟已经老了。人老了,便是曾经再厉害过的人,都没那么可怕了,因为他们已经日薄西山,来日无多了。反而年轻人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们还有将来。所以世人常说,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
可是在宫里,不能欺的人究竟会是谁呢?这是他们做奴婢不知道的,每个人只能凭借自己的经验去看去听去观察,悄悄的寻找各自的下家。至于木乔,各人心中的态度也是各有不同,只面上却是一样的,既不讨好,也不得罪。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尽好本分而已。
木夺倒没她们这么多的心思,她现在心里头唯一担心的便是肖嬷嬷和青槐。
本来是求了杨去寻她们,但杨却道,“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这个时候,贸然把她们寻出来,反倒惹人注意。不如装作毫不在意她们的死活,反而让人生出弃子之心,不会再去搜捕她们。”
这么一说也挺有道理的,杨答应了木乔,“我会暗中派人留心,尽力保她们的平安,但我更担心你的安危,你能答应我好好保护自己么?”
木乔当时被他眼中的温柔看得都不好意思了,自然点头应允。可随后霍梓文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