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1-181第7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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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1181 作者:rouwenwu

    。 ”

    明兰看了眼坐在一旁的邵氏和朱氏,恭敬的答道:“回姑母的话。明兰今日是去郑老将军府道谢荐师之德的。两日前就跟太夫人,嫂子还有弟妹说过了的。明兰委实不知姑母今日要来,否则定然不敢离府。”

    杨姑老太太笑了笑,转头朝太夫人道:“你这儿媳,真好伶俐的口齿。我只说了一句,她倒有十句八句等着我。真不敢领教了。”

    明兰笑而不答。说是诡辩,不说是默认,总之都是错。当初连她成婚都没来吃酒的人,估计也亲近不到哪里去。既如此,她只说该说的,只答该答的,尽了礼数即可,其余的她完全不往心里去,厅内的气氛低落下去。

    杨姑老太太挑剔得盯着明兰;明兰盯着自己的脚尖,默默数数,打算数到一百就自行就座;太夫人好整以暇的端着茶碗,一点打圆场的意思都没有;朱氏自然不会说话;倒是邵氏有些不忍心,看了眼上面的太夫人,又看了眼明兰,还是缓缓的站了起来。

    “弟妹累了罢,快来坐。”她一边拉明兰到身旁坐下,一边笑道,“今日是有喜事上门了,咱们七妹妹的婚事定了。”

    明兰舒坦的挨着椅背坐下,一脸‘惊喜’状道:“哦,当真,这可真要恭喜太夫人了。是哪家这么有福气,能得了我们七妹妹去?”

    邵氏笑答道:“是尚了庆昌大长公主的韩驸马家,便是公主的三子。”

    “韩家。那驸马可是镇南侯老侯爷的嫡次子?”

    明兰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镇南侯府有一个和顾廷烨齐名的纨绔,不过自从顾廷烨洗脚上岸后,韩家那位便在纨绔界独步江湖了。夫妻闲聊时,顾廷烨常拿此人作例,玩笑着得意一番自己的浪子回头。

    太夫人放下茶碗,喜上眉梢,矜持的开口了:“这可要多谢她姑母了,帮着牵线搭桥。虽说七丫头不走运,没等出阁她父亲就过世了,可还有个记挂她的姑母,这福气也不算薄了。”

    明兰如何不知小沈氏的念头,她很想装傻,但实在挨不过这火辣辣的期待目光,心中苦笑,却还一脸自然道:“是呀,我原就打算从这儿出去后,便顺道去接两个孩子。”   小沈氏心中暗叫好,笑着转头道:“嫂嫂,反正也没几步路,不若我也一道过去,把侄女领回来。”郑大夫人淡然的瞥了明

    杨姑老太太转头而笑,身上的金褐色的锦团褂子闪着光彩:“七丫头自是有福的。韩家这位三公子呀,年轻轻的就已是廪生了,因随着韩驸马在外,才耽搁了婚事,如今回了京,那上门说亲的人呀,都快挤破了门槛。我也就随口一提,七丫头才名在外,大的小的,都是一听就喜欢的,这才央我来说。”

    “这可真是门好亲事了。”明兰很配合的表示喜悦。

    “都是她姑母惦记了,真不知如何答谢。”太夫人亲昵的伸手去拉,杨姑老太太笑的得意,眼角的皱纹几可绽成一朵花了,“难韩家公子自小爱文,七丫头也是饱读诗书,又恰恰好碰上韩驸马回京,这不是天作之合么!”

    一时间,厅内众人俱是连连恭喜道谢,其中太夫人尤其笑的真心。

    明兰知道她为何如此高兴。这门亲事的确不错。

    因静安皇后之死,宫闱大乱,刑狱四起,武皇帝膝下的公主们大多受了牵连,不是草草下嫁,就是郁郁而终,没几个有好下场。庆宁大长公主是个幸运的例外,庆昌大长公主次之。

    她的生母亡故于静安皇后之前,是以叫她躲过了后来的血腥纷争,平静安宁的长大,然后由先帝兄长做主,尚了个相配的驸马。

    庆昌公主在宫廷和皇室中人缘不错,在先帝面前也说的上话,重要的是,她的夫婿虽不能袭镇南侯的爵位,但韩驸马为人勤恳,办事利落,很受先帝重用。这些年经营下来,驸马府早就繁盛胜于渐呈衰势的镇南侯府了。

    家世显贵兴旺,父母有权有势,加上自己还读书上进,以后也不必再忌惮继兄顾廷烨了。嗯,这婚事实在很可以了,难怪这俩老太乐得跟朵花似的。

    有朱氏和邵氏捧哏凑趣,太夫人和杨姑老太太越说越高兴,冷不防瞥见明兰一脸神游,显然不够热情,杨姑老太太心下不悦,忽出声道:“二侄媳妇?”

    明兰不妨被点名,连忙抬头,只见杨姑老太太翘着冷笑的唇角,“所谓男婚女嫁,生儿育女,乃人之大伦。以你这般,能嫁入咱们顾家也是极有福气的了,可这进门都快一年了,怎么肚子还不曾有动静呀?”

    明兰大肆腹诽:你丫的,你旁边坐着的那位的大姐,进顾家门七八年都没生呢,那时你怎么不来‘人之大伦’呀!

    杨姑老太太见明兰不说话,愈发兴头,大声道:“说来可怜,如今顾家长房的孙辈里,竟只有贤哥儿一个男孩,真是人丁寥落的叫人伤心。这样罢,回头我送两个好生养的丫头与你,让烨哥儿收了房,也好帮你分担一二。如何?”

    明兰心里如火烧,冷笑连连,虽然她有满腹的推脱理由,但她并不打算据理反驳,对付这种荒谬的人根本不用讲道理,耍赖最好,还可以拉大秦氏出来溜溜。

    正打算开口,忽闻门口一声响亮的通传。“侯爷来了!”

    太夫人脸上的微笑立刻凝固,杨姑老太太一脸逗弄猎物般的愉快神情也断了档;邵氏和朱氏互看一眼,立刻循着避忌规矩,双双站到左右屏风之后去,明兰缓缓站起,立在当中。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后,顾廷烨虎步走来,他神情凝重威严,连身上的朱红蟒袍都没换,便直入内堂。他在厅中站定,一双幽深如墨的眸子喜怒不辨,在两位长辈脸上转了下,太夫人和姑老太太便忍不住齐齐在心里打了个突。

    他利落的一抱拳,简单的寒暄行礼,便在一旁太师椅上坐下。

    “烨哥儿,这可是许久不见了,适才……”杨姑老太太撑出笑容,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顾廷烨干脆道:“适才在门口,我已听见姑母的话了。”

    杨姑老太太一愣,保养适当的老脸干笑了下,顾廷烨又自顾道:“廷烨这里先谢过姑母关怀了。不过……”他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有些冷峭,“送礼要合人心意才好,姑母可知廷烨到底想要什么。” 杨姑老太太被这么一问,她还真不知道顾廷烨的用意,继续发愣。

    顾廷烨瞧着两个长辈,语气愈发冷淡:“嫡子。廷烨如今想要的,是嫡子。不知姑母是否能帮这个忙呢?”

    厅里气氛骤然发寒,杨姑老太太绷着脸,胸膛起伏剧烈,想来气得厉害,太夫人也脸色难看之极,白细的手指紧攥着帕子。

    明兰如何不知小沈氏的念头,她很想装傻,但实在挨不过这火辣辣的期待目光,心中苦笑,却还一脸自然道:“是呀,我原就打算从这儿出去后,便顺道去接两个孩子。”   小沈氏心中暗叫好,笑着转头道:“嫂嫂,反正也没几步路,不若我也一道过去,把侄女领回来。”郑大夫人淡然的瞥了明

    这下情势倒转,顾廷烨冷漠的看着这两个老妇,目中讥讽,径直道:“姑母生于公卿之家,亦嫁入公卿之家,想来不会不知道,于我们这种府第,嫡庶有无差别,有多大差别。”

    当然有差别。明兰低着头站在一边,心中狂笑不已,强力忍着。

    有爵之家的承袭虽是代代相继,但却是要报宗人府请皇帝御批的,其中最易被挑刺的一项理由,就是‘若无嫡子承袭,酌情,或可改宗继之,或可夺爵’。意思是,若有嫡子,那么承袭是顺理成章无话可说的,但若无嫡子,却想以庶子袭爵,就得皇帝或宗人府给面子了。

    换言之,如果顾廷烨没有嫡子,作为嫡出兄弟的顾廷炜,或其嫡子贤哥儿有理由承袭爵位。当势力强盛时,顾廷烨自不会让人轻易摆布,但倘若他身后,恰逢孤儿寡母无力,又有居心者环伺,事情就麻烦了。

    “姑母是真不知道,还是有意为之?!”

    顾廷烨冷冷盯着杨姑老太太,一字一钉的狠戾,敲钉入砖,句句紧逼。

    “你什么意思!”杨姑老太太终忍耐不住,霍得站起,厉声质问。

    顾廷烨淡淡道:“姑母心里清楚。”

    从险恶一点的居心来说,倘若顾廷烨沉迷于美貌妾室,冷落了妻子,那么她送两个丫头来,非但不能解决儿女问题,反会妨碍嫡子的产生。

    十年前的富安侯府兄弟争爵,官司足打了三年;十八年前的昌兴伯府被夺爵;甚至前年锦乡侯受贬的引头,都是这‘嫡庶’二字闹的。

    杨姑老太太气的浑身发抖,被噎得脸色发紫,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太夫人见此情形,怕她有个万一,自己女儿的亲事又得变卦,赶紧起身扶住她,笑着打圆场:“好啦好啦,这不过是弄左了,都是自家人,听误了也是有的。”

    “我成亲尚不足一年,姑母就这般行事,廷烨不得不多想。”顾廷烨把狙击般的精准视线投向太夫人,淡笑着,“若要旁人别误解,自己要少做容易叫人误解的事。”

    语音低沉,似是警告。

    太夫人心头发麻,只笑着道:“啧啧,真是的。你们姑侄俩呀,叫我说什么好,真真是一个血脉出来的,都一个脾气。说话直得呀,也不晓得人家听了会上火。得了得了,今儿是好日子,瞧在我的面上,都消消气,这便过去罢!”

    一阵和稀泥之后,杨姑老太太再也不愿坐下去了,没说两句,便硬邦邦的起身告辞。太夫人一路跟了出去送客,顾廷烨只在庭院处意思意思,便拉着明兰回澄园了。

    一回了屋子,顾廷烨便火气勃发,烦躁的扯开领口,转眼瞧见明兰依旧一副散漫样,不由得骂道:“你个没心眼的!知不知道我这姑母多有难纠缠,我一听她来了,紧忙赶过去。”

    明兰温柔的替他宽衣松袍,笑呵呵道:“你别急呀,我有法子的。”

    顾廷烨冷哼:“什么法子。一个善妒的名头等着扣给你呢。”

    “别呀,干嘛硬顶呀。”明兰眨着眼睛,调皮道,“我就这么说,‘姑母好意,明兰铭感至深。自家人嘛,就要帮自家人,回头不单七妹妹那儿,还有姑母家的表妹表侄女,明兰也定会好好帮的’。呵呵,看她们俩怎么说!”

    顾廷烨无语,久久看着她:“你……觉着,这有用?”

    “没用也不打紧呀。”明兰双手一摊,无所谓道,“真收了进来,只要侯爷肯,我就送去伶仃阁跟凤仙姑娘作伴,有什么麻烦的。”

    这次顾廷烨倒点头了:“嗯,这还成。来而不往非礼也,她要送我丫头,回头我寻几个外头的给她儿子。”

    明兰见他不气了,便笑盈盈的帮他换常服:“有侯爷给我撑腰,几个姑母我都不怕的。”

    顾廷烨失笑,复又叹息。他看着明兰,把小小人拉到跟前,贴在怀里拥了会儿,然后按坐在榻上,低头对视着,沉声道:“你别急,生儿育女要看缘分,你只管好好调理身子便是。”

    明兰却没立刻回答,似有些为难,迟疑着道:“其实……”

    “你放心,有我呢。老爷子都能护着那位近十年,我能护你一辈子!”顾廷烨打断她。

    “不是啦。其实……”明兰嗫嚅着。

    “别说什么纳妾的废话,我不爱听。”

    “侯爷听我说呀!我可能……”

    “别疑神疑鬼的,你身子好的很,定能生许多孩儿。”

    “你让我说呀!”明兰被堵得抑郁,一伸手捂住他的嘴,大声道,“我许是有身孕了!”

    然后,屋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男人眯着狭长的眼,表情空白,木木的把明兰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来回看了三遍,脸上才有了神情,先是古怪的不知所措,然后渐渐转为狂喜。

    脑袋渐渐恢复机能,他单腿跪在明兰面前,双臂圈着她,声音微微发抖:“你再说一遍,我的心肝儿,再说一遍。”

    明兰对着手指,不好意思:“应该没错的,要不再寻个太医来瞧瞧?不过,张世济大夫好像就是太医院供职的哦,我已去过张家的医馆了……”

    “我的心肝儿!”顾廷烨喉中发出一声低吼,难以形容的喜悦完全控制了他,他一把抄起明兰,牢牢抱在怀里,绕着原地打起转来。

    第161回 曼娘,廷灿,嫁妆,祖业,还有明兰的幸福生活

    顾廷烨身高体长,明兰被举得半天高,惊魂离散,只得死死抱着他的脖颈,细细的手指揪在他的衣领上,越过他的肩膀,便是离地几尺的地面,从高处往下看,地面上铺的厚绒地毯,几朵浓艳重彩的富贵牡丹直在眼前晃悠悠的。她几乎要尖叫,却因惊恐过度,一时堵着嗓子,只干巴巴的挤出一句:“快放我下来!”——你个xx的xxx!

    男人朗声大笑,响亮之极,直连屋外服侍的几个丫头都耳鼓膜发鸣,笑声中满是喜悦欣愉之意。绿枝几个俱面面相觑,眼底隐含大惊。

    足转了三四圈,顾廷烨才听得明兰的惊呼,只见臂膀中的女孩如小松鼠般惊惧,眼睛睁得大大的,伸出幼细的爪趾死死扒着自己,他立觉不好,当即轻展健臂,把胳膊上的女孩搂平了,小心翼翼的放在榻上。

    “……你身子可有不好?适才忘形了,你头晕不?…想吃什么…要否睡会儿…快躺下躺下……”男人开始语无伦次,两手不停的把靠垫一股脑儿塞到明兰背后,差点把她从侧躺的姿势直接便成仰卧起坐的最后动作。明兰先是被转得发晕,又被很折腾了一番,不免口气不好:“我好的很。头也不晕。想吃饭了。晚饭还没吃睡什么。你塞了这么多垫子,怎么躺呀!”

    顾廷烨连忙起身,让明兰好好躺着,自己却不知此刻该做什么,只双手负背,不住得在屋里走来走去绕圈子,足足绕了七八个圈子,他才醒过神来,以拳锤掌心:“对,赶紧请太医!”说着便起身,赶忙吩咐人去取名帖。

    明兰抱着胖胖的软垫子,仰着脖子,望着高高的顶梁,上头七彩精致的金银雕绘,多子多福的石榴树旁有许多象征福气的蝙蝠。貌似是一只呆呆的大蝙蝠,正趾高气扬的领着几只圆头圆脑的小蝙蝠,后头随着一只无可奈何的母蝙蝠。嗯,十分吉祥喜庆的一家噶。

    待太医来的时候,明兰刚刚用过晚饭。

    一顿饭下来食不知味,魂不守舍的顾某人似乎还在云里,饭没吃几口,倒把左右吓得不轻。他时不时低头对着碟碗无声而笑,看明兰一眼,喜不自胜,再看明兰一眼,忽又眉头紧蹙,须臾间,神情变化地异常活跃,情状十分惊悚。

    明兰倒十分淡定,自顾自得进食,大约因在外头跑了一下午,此刻胃口极好,还多添了两碗汤一碗饭,抹干净嘴角,净手,漱口,太医就来了。

    来的太医姓卓,面孔白净方正,素为英国公府所信重,曾荐给沈家,正是经验与精力俱佳的时候。顾廷烨黑着脸站在一边,瞧着不像老婆有孕,倒像老婆得绝症了;他原想把太医院院正张老太医请来,谁知今夜恰好在宫内当值,他总不好去砸宫门。

    隔着帐帷,搭着帕子,卓太医为明兰诊脉片刻,立刻面露笑容,朝顾廷烨拱手道:“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夫人有喜了,已近两个月。”

    顾廷烨略一抬手,沉声道谢:“有劳先生了。”他那短命讨债的大哥是六月挂掉,紧接着是不情愿的守孝,三个月纯洁的夫妻生活,如今正是冬月中旬,很好很好,果是天佑人和。

    他面上淡然,心里却着实高兴,待卓太医诊毕,又请他去书房,足足问了一盏茶的话,直问得卓太医快失笑了才放人走,并封了一份厚厚的诊金。

    这晚顾廷烨没去外书房议事,早早洗漱后便上榻,他的言辞素以锋利见长,攻击争吵是把好手,却不擅劝抚,此刻也不知说什么好,只紧紧拥着明兰。温热的男性气息濡湿得喷在颈后,背后贴着他厚实的胸膛,一只大手无意识的覆在自己的小腹上,虽二人间默默无语,明兰却能感受他心中的喜悦。

    这样安详美好的气氛中,明兰睡意渐浓,半睡半醒间却听背后一声轻叹,似有浓浓化不开的情绪,她心中大奇,扭转身子面对着他:“做什么叹气呀。”

    夜深漏重,屋中静默如水,过了半响,顾廷烨才低低道:“忽想起了昌哥儿。”

    昏暗中,明兰陡然睁开双眼,快入睡的脑袋急速清醒,天知道这个话题她已经好奇了多久,偏顾廷烨始终讳莫如深,她也只好忍着不谈,没想今晚他自己说了。

    “…蓉姐儿这孩子,到我身边也许多日子了,她虽从不提及,但我晓得她心里也是惦记的。说起来,昌哥儿母子如今怎样了?”她柔声轻问,心里猫爪挠似的。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顾廷烨微微躺平了身子,才道:“衣食不愁,在庄子里平安度日,如此罢了。”声音中满是怅然之意。

    “侯爷……是不是悔了?”明兰愈发贴近他的胸膛,深寒的夜里,温暖坚实的身躯何其令人眷恋。

    “不悔。”两个字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平静。

    顾廷烨展开胳膊,让明兰枕在其上,“我一十六岁结识曼娘,迄今十年有余。她是什么人,我太清楚了。”顿了顿,暗中一声轻嗤,他似是苦笑了下,“她虽为女流之辈,却比寻常男子都强。她若要成一件事,自是事半功倍,但若要坏一件事,却也是防不胜防。我……不能叫你,叫我们的孩儿,叫以后的日子,都冒这个风险。”

    这次轮到明兰沉默了,过了会儿她才轻道:“这是我第二回听你夸她。她…就这么能耐?”

    一只大手温柔的抚在她的脸上,带着老茧的虎口略粗糙,轻微的砂刺感在柔嫩的肌肤上,有些麻麻的感觉。在这清冷的夜里,顾廷烨的声音格外淡漠:“她胆识过人,素有急智,能忍人所不能忍。想扮出什么样子,就能叫旁人深信不疑,便是漕帮的兄弟也对她夸不绝口。伴我近十年,几乎未露破绽。若非我有心探查,怕至今不知她的为人。”

    明兰心里如打翻个油盐铺子,五味陈杂,只能闷闷道:“术业有专攻嘛。”演艺专业的高材生,当然有两把刷子了。

    顾廷烨听出她口气中的抑郁,呵呵笑了起来,弯臂把她紧紧搂住,揉来揉去好一阵揉搓,亲昵道:“你个傻丫头!”

    明兰叫他揉压着脸颊变形,话都说不清楚了,忙举手去隔,却力气不够无法成功,便伸爪子去他腰间呵痒痒,顾廷烨忍不住发笑,忙一巴掌拍下去,把个不老实的胖爪子给按住。

    两人笑闹了好一会儿才停下,互拥着静静躺了会儿,顾廷烨望着暗沉沉的床顶帐幕,映着窗纸透来的微光,微微晃动,飘荡如三月春江里的水纹。

    他忽忆起那年,初初见她。

    那日刚下了戏,不知谁起的哄,一众锦衣华服的轻狂公子便簇拥着往后台去,要去寻当时正红的小旦春雪玉,瞧瞧他卸妆后是个什么销魂模样。然后,他遇见了曼娘。

    十来岁的秀丽女孩在庭院角落等候兄长,一身粗布旧履,不施脂粉,套着宽大的水袖自顾自顽着,一边婉转起舞,一边清声缓唱‘妾身如蒲草,垂江蒲,随水流,浮游无根,望君万万怜之’,悠扬回味。

    此情此景,引得一众贵胄少年俱是驻足,多看了几眼,有几个出言轻佻,他忍不住仗言解围,催众人赶紧,免得春雪玉叫旁人捷足先登,先行请了去。

    那帮迷晕了戏的公子哥们果然发急,忙着往里赶,片刻间人群散去。

    那女孩抬头深望他,眼中尽是感激,四目相对间,直羞得她面上绯红一片,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他不免心生好感。女孩其实并不美甚,比之继母新给他的两个俏丫头颇有不如,却独有一份天然羞涩之态,清新的宛如江边垂柳,柔致楚楚。

    他并非戏迷,但那句唱词却叫他深深记住,许多年后他才想到,其实曼娘一开始就说明白了的,她确如蒲草,看似柔弱,实则坚韧,百折不挠。。

    “她样样了得,偏心术不正,做起事来,全无顾忌。我该对她说的都说了,能给她的也都给了。”顾廷烨黯然道,“只是昌哥儿……”

    明兰静静听着,忽觉心头一阵发虚:“不把昌哥儿接来,是…为着我么。”

    “不是。你别往自己身上揽;是曼娘自己不肯。”顾廷烨搂紧她,轻抚慰道,“她口口声声不愿嫁人,求我给她留个依靠。”说到底,他还是心肠不够硬。

    这真是个经典的选择题。

    富有的父族向贫寒的灰姑娘出条件,只要孩子不要母亲。如果放弃孩子,那么孩子能享受荣华富贵,光明的人生;如果留下孩子,那就只能和母亲一道挨穷。狗血一点的电视剧,最喜欢让一对兄弟或姐妹去走迥异的道路,酿造诸多泪点,多年后普天同哭。

    “既定下了,便不会再变。”顾廷烨语气平静,斩钉截铁,“我也并非撂开手不管。我会护他周全,会着人教养;但不能入族谱,顾家也没这个子孙。”话说到这里,明兰忍不住从他怀里抬头,可惜屋里暗的很,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只好又躺下了。

    他到底还是留了一手。

    世上有几个无师自通的天才,哪怕是惊世如莫扎特之流,也大多自小长于音乐世家,就算没有特别教育,也是耳濡目染。试试让莫扎特生于世代杀猪人家看看,天天见的都是血肉横飞,长大了,怕也觉得砧板比五线谱亲切的多罢。便是顾廷烨自己,也是老侯爷冬夏不改的,一拳一脚一刀一剑,日日年年教出来的。

    昌哥儿长于乡野,左右都是农夫小贩的孩子,没有得力的师傅打基础,没有出色的先生点拨,只教他些寻常的经济学问,长大后多半会成为一个幸福富裕的小地主。

    如果他妈不天天灌输仇恨的话。

    这是个阶级分明的社会,最好的教育资源都是固定的。为着盛氏非大族世家,盛紘费了多少力气才能请到庄先生来家里开塾。问问庄老,愿不愿意去乡下教个戏子的非婚生子,哪怕顾廷烨亲自出马,昌哥儿再惊采绝艳的惨绝人寰,都难保人家会大怒的拂袖而去,并认为你是在故意羞辱读书人。

    明兰总算明白顾廷烨为什么叹气了;他是在内疚。为了嫡出子女永无后患,他提早一步去除威胁,从族谱上庶长子的名头,到昌哥儿可能有的发展,全都除掉。

    大手覆在小腹上,炽热滚烫的体温透过衣料,渗透肌肤,明兰忽觉腹中这个小鬼挺有福气的,远在来到这个世上之前,父亲便已不自觉的替‘他’打算起来了。

    “我曾设想过,倘若昌哥儿与你生的孩儿有争。我定是要护着‘他’的,决不叫任何人欺侮‘他’。如今想来,老爷子,他……”静谧的暗夜中,顾廷烨的声音竟微微发发颤。

    幼时他曾听到过嬷嬷们闲聊时,说‘侯爷着实太偏心’,如何处处偏着大少爷云云,如今事到临头,没想他也是一样!细想起来,他甚至还不如父亲,至少父亲仔细教养了他。

    “人心果然是偏的……”

    废话,人心当然是偏的,有几个人心脏长在正当中的!

    明兰心头剧烈跳动,她敏锐的察觉到顾廷烨语气里的愧意。现在他对嫡妻嫡子的爱护之情占上风,将来却未可知,有些事情当时不说,过后就会成为萌芽的恶果。想到此处,她当即道:“侯爷,你可是觉着,你幼年之时和昌哥儿有些相似?”

    顾廷烨愣了下,愕然道:“这怎会一样?”他是合法合礼的嫡子好不好,另一个则连名正言顺的庶子都算不上。

    明兰急追一步,语气温存柔和,故意带着些戏谑的笑意:“那…侯爷,可是觉着曼娘与婆母的遭遇有些相似?”

    顾廷烨语气急促的便如跳起来一般,瞬间做出反应:“曼娘和母亲怎可相提并论!”

    白氏本来就出身富豪,锦衣玉食,带着救命银子嫁入顾门,属于对夫家做出巨大贡献却受到不平等待遇的;而曼娘……别的且不说,数次累得他老父气倒,全家不宁。

    思及此处,顾廷烨忍不住用力掐了明兰一把,半笑半教训道:“你胡言乱语什么!待孩儿出来后,看我不收拾你!”语气明快,再无适才的怅然之意。

    明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呵呵笑的可爱,很老实的道歉,并保证再也不敢了;说了好一通话,两人才心神舒畅的睡去。

    入睡前,明兰忽然一阵苦笑。回头浪子顾某人大作情感剖白,感人至深,可惜遇上了她这个世俗的小市民,只想着如何为自己的孩子创造更好的生存环境。

    不到天亮,宁远侯府上下俱知昨夜太医来过了。

    “有身孕了?”太夫人刚起身,正坐在罗汉床上用早饭,闻言搁下筷子,拿帕子斯文的擦拭嘴角,“这可真是巧了。昨日她姑姑才说了两句,即刻便有孕了。莫不是话赶话的罢。还是叫太医好好瞧瞧,别为着赌气。”

    一道用饭的邵氏小心的赔笑:“说是确诊无误的,已有两个月了。”

    太夫人轻轻吹着碗中的燕窝,声调轻柔:“那便是真的了。说来伤心,她既早知道了,又何必瞒着大家伙儿,怕什么不成。若昨日就说了,也好叫她姑姑高兴高兴。”

    邵氏笑道:“说是昨夜刚知道的。”太夫人轻哼两声,不再说话。

    坐在下首圆桌用饭的朱氏微笑道:“待娘用过饭后,咱们一道去瞧瞧二嫂罢。适才我听闻,府里的管事婆子正过去道贺呢。”

    她旁边的顾廷灿面色不悦,用筷子快速拨着碗中的食物:“哼,好大的排场。母亲和嫂子们去罢,我就不去了。”语气矜持,高贵淡然。

    “你这不懂事的丫头!”太夫人骂道,“你大嫂不便出面,三嫂又显怀得厉害,本指望你二嫂替你张罗婚事,如今你还敢推三阻四!”

    顾廷灿对着母亲撒娇:“娘,您先别说我呀。二嫂如今还能替持么?”

    ……

    “自是不能了。”明兰笑吟吟的侧躺在炕床上,慵懒的慢慢起身,规矩的坐好。

    太夫人心中有气,她也知让孕妇操持不妥,但乍听明兰推脱的这般顺溜,却也不悦:“你妹子也是,好容易寻着门好亲事,却无人帮忙。唉,我有三个儿媳妇,要紧时候,却一个也指望不上。”邵氏低头不说话,此刻朱氏没来,她就成了赘子。

    “怎会无人帮忙?您别急呀。”明兰故作惊讶,微笑道,“媳妇早想过了,咱们不是还有几位嫂子么?旁人不说,煊大嫂子便是头一个热心的。但凡您吩咐一声,四叔父和五叔父两家,哪个不来帮忙。怕是到时候抢着来呢。”

    “这个……到底是分了家的。”太夫人迟疑。

    “分了家,那也是一家人呀。”明兰早备好了说辞,“煊大嫂子做事周全,您是知道的。到时候,前头有煊大嫂子张罗,后头有我和几位嫂子们陪着客说话,再有您老坐镇,还有什么办不好的。叫外头看了,既说咱们三房和睦依旧,还得了热闹,岂不好?”

    太夫人细细一想,果然如此。她是聪明人,只需对己有利,从不做意气之争,当下便笑着答应了。屋内又是一片和气,邵氏只能低头暗叹,她是个钝人,既看不明白太夫人的底细,也看不清楚明兰的深浅。

    顾廷煜过世至今,太夫人只字不提管家和家财之事,顾廷烨夫妇是做小辈的,不好主动提起,如今顾廷灿出嫁在即,还不知……唉,却不见顾廷烨夫妇有半分着急的。

    随着报信的人回来,最先来道喜的便是明兰的娘家。她原以为不过送份礼来,顶多王氏过来看看,提点两句‘好好养胎’,算是尽了嫡母的本分,谁知,不过下半日……

    “祖母?!”明兰惊愕得看着眼前这位端庄肃重的高贵老妇,忙不迭的要从炕床上翻下来,“您怎么来了!您都这么大年纪了。”

    “别动别动!”盛老太太见明兰敏捷的伸手,险些吓出一头汗来,忙大喊着,“你给我好好躺着,别动的太快太急!”

    丹橘连忙上前按住明兰,小桃则很机灵的拖了张太师椅来放到炕边,让房妈妈扶着老太太坐到明兰身旁,王氏只好委屈的坐在后头了。

    “你个猢狲,没见过我呀!阎罗殿要收我且还早呢。”盛老太太一坐定,便忍不住骂起来,“头三个月最要紧,动什么动!仔细我捶你!”

    明兰乐的眉开眼笑,小猴子一般扭着身子,蹭蹭挨到老太太身上,娇声道:“这许久没见我,祖母可是想我得紧罢,寻着个由头便来瞧我了。”

    盛老太太搂着小孙女,一边嗔骂,一边拍打她的肩:“自己都要做娘的人了,还这般没体统!直起身来,好好坐着,像什么样!没你个猢狲在跟前,我反倒顺当了,约能多活几年!”

    偏明兰是个牛皮糖投胎的,从不知怕她,本就想念祖母,好容易见了,粘得愈发急了,还满口胡说八道什么‘瞧祖母人也瘦了皱纹也多了定是想她想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相思催人老’云云。闹得她又好气又好笑,恨不能拖过来打一顿,又恨不能跟小时似的亲两下。

    祖孙俩自顾自的笑闹,只说得一旁的王氏被冷落的脸色发青,才正经的说上话。

    “该注意的事项你怕比我还清楚。总之,这些日子要当心,吃的传的,甚至熏香炉,银丝碳,还有园子里的花草,你都要注意。尤其身边的人。这个时候,宁可冤枉了,也不可放过;若怕伤了人和,便先把人押到庄子里,回头再查清发落不迟……”

    “祖母,我省的啦。”

    不知第几遍这么说了。老太太不断叮嘱,明兰为着叫她放心,只好不断重复这句话。

    老太太殷殷嘱咐,又转头对崔妈妈道:“你是汤药上办事办老了的,旁的人我也不遣了,这孩子我只托付给你了。”

    崔妈妈忙福身道:“老太太的话我记下了。夫人自小就是我服侍的,我拿命说一句,便是天塌下来,我也要护夫人和小主子周全。”

    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

    明兰心里感动,但也被啰嗦的耳朵发麻,忙见机岔开话题:“咦,全哥儿怎么没来?不知可还记得我这姑姑么?”

    王氏总算逮着机会说话,忙道:“这孩子近来皮的很,怕吵着你,便没带来。”

    “那慧姐儿呢?可好。”

    提起小孙女,王氏也是满脸笑容:“要说这小丫头呀,比她哥哥强十倍,不哭不闹,又乖巧又熨帖,见人就会笑。你爹和老太太都喜欢的什么似的。”

    “那比大姐姐和五姐姐如何?”明兰故意打趣道。

    王氏白了她一眼,大声道:“若比她们,那就强出百倍了!”

    明白笑得欢快,指着王氏,俏皮道:“祖母,你听你听,太太见异思迁,有了孙女就忘了闺女,回头我告大姐姐和五姐姐去,你可得与我作证。太太如今变心喽,不疼她们了!”

    屋里众人一齐喷然,丫鬟婆子们侧脸偷笑,老太太用力搂着明兰,嘴里笑骂着‘猢狲猢狲’,王氏笑得满脸通红,直拿帕子捂眼角,适才的些微不悦也散了去。

    “旁的没什么,就是枫哥儿的婚事,已定在开年春,你是没法来了。”老太太慈爱的望着明兰,“回头叫你姑爷来吃酒便是。”

    明兰笑着点头,王氏想起一事,也道:“你大姐姐本想来的,这阵子却叫事给绊住了,说是待空了,便亲自来瞧你。”

    “大姐姐若忙,就别来了,自家姐妹,不必多礼的。”明兰担心华兰不好出门,免得她又和那极品的婆母打交道。

    “不妨事的,她说可来的。”王氏笑着道,“她如今觉着自己是过来人了,大约紧着来提点你,好显摆一番能耐罢。”

    众人又是一阵笑。没有人提起墨兰。

    ……

    孕妇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呢。头三个月坐胎期间,连散步等运动都不好多做,只需吃吃睡睡,过着猪一样的生活。其实根本不需要考虑,完全依赖本能,如今的明兰跟一头小猪没什么区别,吃完了就发困,睡醒了就觉着饿,见了人就半清不醒的哼哼两声。

    此外,还翻着花样想吃的,一忽儿甜一忽儿咸,一忽儿辣一忽儿淡,有时连清水都觉着有气味,有时又闻不得饭味。

    此时便显出前纨绔子弟顾廷烨的能耐了,只有明兰想不出,没有他弄不到的吃食,什么犄角旮旯隐没市井的摊贩酒楼私家菜,川赣徽浙,各家菜系,他随口指点路径,须臾可得。

    坐在对面,瞥一眼奋力吃喝的明兰,再瞄一眼她尚且平平的小腹,开始走神,无限美妙幻想,他心里就跟揣了罐蜜糖般。

    如此过了三五日,明兰依旧幸福如猪头。那边厢,却出了事。

    小桃十分兴奋得跑来报信:“杨家姑老太太来了!”明兰恹恹的伏在炕上,没好气道:“什么大事,也值得你这般。去说一声,我身子不适,就不去请安了。”

    “不是的,夫人。”小桃脸蛋红扑扑,大冷天额头上居然冒着热汗,“姑老太太谁都没叫,只关起门来和太夫人说话,好似在跟太夫人发脾气呢!”

    ……

    “你到底给廷灿备了多少嫁妆!”杨姑老太太如风火轮一般赶来,风度尽失,拍着炕几质问。

    太夫人心头不喜,但还是摆出笑脸:“哟,你这做姑姑这就过问起侄女儿的嫁妆来了?放心,定叫公主与驸马满意,叫你长脸!不敢说十里红妆,却也是京城里数得上的。”

    “你胡诌什么!”杨姑老太太擦着额头上的汗,是冷汗,“你嫁进来几十年了,顾家嫁女的惯例你是知道的,你这回给灿儿备的嫁妆可是超出许多了?”

    太夫人垂下眼睑,慢慢抬手去拿茶碗,不说话。

    杨姑老太太气急败坏道:“我不是来给自己抱冤的!也不是来算后账的!你要给灿儿备多少嫁妆是你的事,可你为何迟迟不将家产交付于廷烨夫妇!”

    太夫人嘴角一歪,讽刺的笑出来:“怎么?他们终于忍不住了,到外头嚷嚷去了。还真道他们不屑这点子家业呢,镇日煊赫的不可一世。”

    杨姑老太太见她这幅样子,深深吸一口气,抚平气息道:“我不是与你说笑的,这事若没办好,廷灿的婚事怕也要黄!”

    “什么!这是从何说起!”太夫人急了,当即撑着桌子起来。

    “就从今早我去驸马府讨要庚帖说起!”

    太夫人微微颤颤的坐下,一脸不明所以。

    杨姑老太太顺平了气,缓缓道:“前几日,驸马府来人说庚帖的事,我特意缓了几日,也让灿儿摆摆架子。至今日,我才和黄家世子夫人一道去驸马府,原想着先拿了韩家三公子的庚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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