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钟鸣鼎食第3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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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鸣鼎食 作者:yuwangwen

    “可是你们是个亲的,又不是两三载不见面,怎的就这样不放心起来”

    老太太倒也笑了:

    “这三丫头原是身子弱,我就怕她小孩子家不懂事,不肯好好吃饭,如今又怀着孩子,回头把身子弄坏了”

    老王妃摇摇头:

    “这个你可要放心的吧,桥丫头聪明着呢,自己定了个什么食谱,连太医院精通妇科脉息的太医都说极有用,如今你瞧她这身子骨,倒是比没怀孩子那会儿,还康健的多了呢。”

    说话间婆子们端了食盒子上来摆饭,谢桥忙站起来帮忙,从那边婆子手里接过,挨次摆在桌上,便立在一边,还是郡王妃那里说:

    “得了,今儿也没外人,你就跟着我们坐下,也更自在些,不然你站一边,你们家老太太可哪里吃的下去”

    谢桥这才谢了,靠着老太太身边坐下,仍不时起来给三位长辈布菜。

    一时饭毕,就见外头忽的又落下雪来,扬扬洒洒的雪花落在那边梅枝上,白雪映着红梅煞是好看。

    老王妃喜欢上来,便让身边的丫头过去折了几枝梅花过来插瓶,四个小丫头就忙着去了。

    梅花枝头上的雪落下来,地下也滑,一个穿着红衣裳的小丫头不小心滑了一跤,摔在地上,其他几个都大笑起来,老王妃郡王妃也都撑不住笑:

    “这可真是几个淘气的丫头”

    老太太那里扫了谢桥一眼笑道:

    “这光景,我倒是想起旧年的事来,那一年也是下了这么大的雪,一早起来,我说去园子里赏梅花,那时桥丫头还只不大的年纪,我让人去寻她过来,谁知道和她大哥哥两人早就跑去了,没法子,我便自己去了园子里,刚走到梅林边上的连廊里,就听见梅林深处一阵笑闹,远远的瞅过去两个大红的影儿,就着雪花,真真好看,你追我跑,啪嗒摔到边上的沟里,弄得一头脸的泥水,问了人才知道,是三丫头和宝树两个淘气的,忙着让下人拘过来换了衣裳,才罢了”

    话头刚落,就听外头一个声音道:

    “我可听着了,老太太这里背着说我们旧年的是非呢”

    说话间,如玉和宝树后头跟着秦思明走了进来。老太太倒是笑了:

    “偏你耳朵灵,难道我说的不是,后来问你们,说是要赌梅枝,我记得最后三丫头赢了,你祖父面前说了一句什么诗来着,得了一个好东西回去”

    谢桥抿嘴笑了:

    “难为老太太如今还记着,我可都忘了呢”

    秦思明笑眯眯的望着谢桥,谢宝树却哼道:

    “偏桥妹妹投机取巧,赢了也不光彩”

    如玉笑着羞羞他的脸:

    “不害臊,输了就输了,干嘛这样不服气,倒越发显得你小家子气起来”

    说着过来拉着谢桥转着圈的看了看她的肚子道:

    “真的变大了不少呢”

    谢桥携着她的手坐下问:

    “你今儿怎的这样闲”

    如玉嘟嘟嘴:

    “公主府里虽大,却没意思的紧儿,正好思明哥哥去了,我便跟着他过来瞧你,果然还是你们这里热闹,那梅花开的也俊俏”

    老王妃指着她道:

    “这丫头是个自小爱热闹的,亏了皇后那里疼她,特特给她盖了座那么好的公主府,偏她还不领情了”

    如玉嘿嘿一笑道:

    “我那里是不差,就是人少,我倒乐意去老太太那里住着,可嬷嬷们总是不许,桥妹妹的抱月轩挺好,还有婉婉那小丫头”

    谢桥不禁莞尔,如玉倒是三天两头去老太太那边叨扰,她一个公主至尊,去了,就是祖父都要恭敬的晨昏过去,弄得个满府不消停,还非得住在抱月轩里,和婉婉那小丫头在一起,倒是让宝树住在厢房里。

    气的谢宝树没法子,只得偷偷给了嬷嬷好处,让三五不时就催着回公主府,这些事如玉哪里知道,只秦思明偷偷和她说了,谢桥听了不禁暗笑,如玉虽说精,可宝树也真不傻,这便是配搭着来的,一锅一盖,再没有这么合适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亲们提出继续收钱,偶好感动,抱住哭几声,不过大家买了这么长时间的文,这次就算偶回馈大家了,争取日更,争取越写越好看,嘿嘿!最后谢谢大家支持。

    番外:暗计量方碧清谋事

    眼瞅着要过年了,郡王妃偏病了,府里的事情一时无人料理,方碧青心里却暗喜,心说盼了这些年,终于得了这个机会。

    她早瞅着如意馆不顺眼了,先前没害到谢桥,反倒怀了孕,更成了府里的霸王,老王妃郡王妃那里恨不得供个祖宗一样的供着,什么好吃的,合用的,都流水似地往那边送,自己这边倒是成日里清锅冷灶的,连个人影不见。

    满府里的奴才丫头们,瞧见谢桥生生就都是巴结的笑脸,瞧见她,老远就躲了,只当她是过人的瘟疫一样。

    想到这个,方碧青就恨的不行,再说小叔子秦思明,简直就跟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成日里跟前跟后的,片刻离不了身,瞅着就让人生气。

    总之方碧青心里这个滋味是不大受用,加上秦思义这一程子竟是不着家的紧儿,原说除去了金牡丹这个心头大患,钱月娇也成不了气候,就否极泰来了,谁知秦思义这混蛋,在外头不知怎的,又迷上了什么花魁。

    府里自是不知道信儿,这还是前几日回娘家,他哥哥私下里和她说的,让她多少在意着点,说秦思义在云水楼花的银子,跟流水似地,别回头被他掏空了体己私蓄。

    这一下,倒提醒了方碧青,忙忙的回来就去寻在家的存项,打开了小匣子一瞧,竟是少了一半多,心里不禁气疯了,一准是趁她不在的时候,秦思义偷去的,这还是个世子呢,简直就是个贼。

    可气归气,却也寻不着秦思义,如今他得了银子哪里可能再露面,先头老王妃还问了几次呢,是她和婆婆两人圆了过去,她心里这个憋屈就别提了,银子少了,人也跑了,这府里也不顺遂,眼瞅着就过年了,竟是事事不如意。

    这呼啦吧的,婆婆突然病了,方碧青不禁不难过,心里反而高兴起来,府里的内务,原就该握在她手里的。当初嫁过来那会儿,也是给了她几日。

    可方家乃是行武出身,祖父并不重文,更何况她一个女孩子,就没读什么书,母亲又自小宠溺,家务事何曾动过一根指头,后来临出嫁,请了几个嬷嬷来教,也是没学的通透,便稀里糊涂嫁了过来。

    婆婆突然把一摊子事都扔给她,她那时不懂,就慌了手脚,不说府里上下的用度吃穿,亲戚远近礼尚往来的东西,物件银钱,甚至花园子里的草木何时修剪,都要清楚,琐碎不堪。

    她一个新媳妇刚上任,底下的管事婆子也故意刁难她,事事都摊到她面前,请她决断,她摸不着门,当时哭的心都有,回房来,秦思义那个混蛋又不知道体贴,只知道和房里的丫头们胡滚乱闹,后来索性托病仍旧辞了这事,丢给婆婆去管。

    后来和奶娘私下里疑,是不是婆婆敬意要刁难她,不想把掌理家务的权利给她,才嘴上说的好,脚底下使绊子。

    可后来瞧着郡王妃着实对她不错,才释了心中的疑惑。原先也想着不管家,倒也落个轻松拎清,可被秦思义那厮偷了大半体己后,方碧青心里却活动了,说到底,这管家有什么难的,以前那是年轻不懂事,现在身边有管事的婆子,下面有丫头小厮,何用她处处都明白,不过听着是那么回事,应了就得了,想来这里头捞点油水必是不难的。

    她这里计量的挺好,那边郡王妃心里可也通透的很。这次病,原也脱不开大儿子两口子的事,抱琴那丫头肚子越大,越发疯魔了,若说原先有几分是装的,后来瞧着,倒真有了九成九是真疯了,不认人,看见谁都乱撞乱咬的,疯狗一样。

    偏怀着孩子,也发落不出去,捆上也不成,干脆偷着挪到园子里一处僻静荒了的小院里安置,隔三差五的过去瞧瞧。

    那一日,郡王妃刚进了院子,就被蓬头撒发冲出来的抱琴一撞,撞到了那边的廊柱上,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崴了脚倒在其次,头撞上廊柱,竟是破了口子,淌了血下来。

    跟着的丫头婆子都吓死了,郡王妃缓过劲儿来,就急命给她捆起来,孩子什么的也顾不得了,这么个疯样儿,孩子生下来,还不知是死是活呢。

    偏巧这事没法说出去,便说下雪天路滑,不小心摔了一跤,赶在年根底下,府里的事情多,一时半会的离不开人,便想着索性趁此机会,让儿媳妇接手试试。

    按着规矩,该大儿媳妇方碧清管家,毕竟长子嫡媳,可交给她,说句透底的话,还真不放心。那些年的事儿,郡王妃如今可还没忘呢,别瞧着表面上厉害,一到正事上,就手段心眼就都跟不上趟儿了,说起来真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桥看着倒是个好的,和大儿媳妇生生就是相反的两个人,面上瞧着大度温和,到扣结儿上,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别的不提,就说如意馆里出来的人,就是个灶下的小丫头,那都是规规矩矩的,可见私底下,谢桥的规矩必是不小的。

    再说谢桥身边也有能人,这个郡王妃也是清楚的,不说那个何妈两口子,加上个精细的儿子,现管着谢桥陪嫁的那些庄子买卖,就是思明手底下的产业,如今也归在他们手里管着呢。巧月原先就是伯爵府老太太跟前得用的大丫头,自是府里的事情都是门清的,且嫁了何妈的亲儿子,这俗话说的好,跟着木匠会拉锯,跟着瓦匠会和泥,跟着那么个机灵的丈夫,这外头的事估计也都清楚了的。

    再有那个入画,原先瞧着就极好,不然也不会默许给了思明当房里人,这时候你再瞧,生生让谢桥□的又高明了一筹。现如今巧月不在,就她管着如意馆的事儿,竟是一点差错都不见。可见的谢桥的手段。

    可谢桥虽好,毕竟怀着孩子,又是府里头一个子嗣,若是劳累了,有个什么闪失,她可真担不起。

    论说这管家的事儿,虽是琐碎,但只要心里头明白,样样清楚,便也不算多累的活儿,谢桥如今快五个月了,身子骨又将养的结实,管着点事,倒也不会怎样,只是前面还有一个大儿媳妇方碧青。

    越过她,说不准又要闹上一场的,大年底下,却寻个大家都不痛快,何苦来哉。

    思来想去,也没个妥帖的主意。可府里的事情却耽搁不得,还是身边的心腹嬷嬷,给郡王妃出了主意,郡王妃觉得倒可一试。

    第二日便让人寻了方碧清过来,指了指窗下翘头案上一大本账册道:

    “我这一程子身上不好,府里的事情便耽搁了下来,你身为长子媳妇,自是要分担些才像话,现如今,别的倒还可以拖上一两日,只这府里上下过年的衣裳,要一总报上来尺寸,按等级,拨了银子过去,让女红房里着紧着做,十天后就必要得的,这是一件大事,关乎到咱们府里的体面,你帮我把这件事办妥了就是了”

    方碧青一听就这么件小事,心里本不乐意,出来了,她身边的婆子才低声道:

    “咱们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下人呢,这可也不是一件小事,况且即是管着这事,底下往日那些喜欢攀附高枝的丫头婆子,谁不过来上好,油水什么的,以后再说,这件事先办的妥妥当当了,郡王妃那边瞧着好,自然后面月钱什么的大事,都会交给您的,还愁什么银子啊。”

    方碧青一听,心里觉得甚有道理,想着自己大干一场,扬眉吐气,必不让别人小看了去。

    回到房里,就翻开往年的例账看了看,可是左看又瞧,就是看不明白,叫奶娘过来,奶娘嘴上说的好,却哪里管过家,这些事更是连碰都没碰过,也是一问三不知,倒是让方碧青气上来,命人传了府里管这事儿的婆子过来问话。

    管着这事的婆子姓李,嫁的是府里外庄子上的管事保山,因此都称呼她保山家的,在府里甚有些体面,虽然能干,却是个一等一势利眼的婆子。

    心里的小算盘拨的噼里啪啦响,打从二奶奶一进门,她那里就计量好了,将来寻个机会,谋个二奶奶那边的好差事去,必不会错的。

    二奶奶出身体面,陪嫁也丰足,加上二爷争气,将来太子爷继承大宝,那二爷还能差得了。世子爷白当了个长子,屁用没有,又是个花天酒地的主,王府这份家业不给他倒能长远,落到他手里,说不得几年就会败光了,到时候他们这些下人,喝西北风去,倒不如早早的想好退路。

    再说方碧青,瞅着也不是个能掌家的奶奶,身边也没个孩子傍身,将来可也不好说是个怎样的下场,因此面子上虽说恭敬,心里早就一百个瞧不上了,心里琢磨着,要怎样为难为难她才好。

    进了方碧清的院子,略一打眼,不禁暗暗撇嘴,如意馆她是去过一两趟的,瞧瞧人家那儿的光景,丫头婆子一堆,各司其职,丁点儿不乱。再桥这里,那边几个丫头靠在那边廊下嗑瓜子,这边几个婆子也猫在灶房外头,不知道嘀咕什么呢,倒是清闲自在的很。

    这大过年的,竟是没一个干活的,真真有意思。方碧清的婆子迎出来,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道:

    “可是我说出去迎迎保山嫂子,刚出了这个门,可巧保山嫂子就到了,快请进来奉茶。”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谢谢bucketkg2012 童鞋的长评,很多不足之处,我知道滴,追根究底偶萌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哈哈哈!

    另外大家包养一下欣欣向荣的专栏啦,鼓励鼓励吗,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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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识破先机谢桥应对

    李婆子进了屋里,略一抬眼,就见方碧清靠在里屋的炕一头,手边花梨葡萄纹的炕几上,堆着几本账册,手里端着一只黄地儿粉彩缠枝花卉的五福盖碗,忙着上去蹲身施礼:

    “世子妃安好,老奴这项有礼了”

    方碧青放下手里的盖碗,笑道:

    “以前倒也常见过几次的,倒是不成想,你原是管着这些事上的人,坐吧”

    小丫头搬了一个杌子放在下首,又捧了香茶来递给李婆子,李婆子忙客气的谢了,接过去略吃了一口,放在一边的矮几上。

    方碧青道:

    “叫你过来也不为旁的事,就是这眼看着就过年了,郡王妃说满府上下的新衣裳,都要十天后得,这一程子郡王妃身上不好,说这事要紧,万万耽误不得,便交在了我手里”

    说着长长带着犀角护甲的指头,划过账册轻飘飘的道:

    “即是找了你过来,也就不怕你笑话了,虽说我嫁进来这么些年了,这些事上却也没碰过,因此不大清楚底细,刚头,我倒是翻了翻旧年的例账,倒是更糊涂了起来”

    李婆子忙道:

    “这可怨不得主子,主子原是尊贵的大家小姐,那里知道这些鸡毛蒜皮上的事呢,我们私底下常说,这人一落生,可不就有了贵贱之分,如主子这样的,都是生下来就享福的,我们这样的,就是老天爷专门派下来服侍主子们的,凡事有我们操劳,主子们只管着自在着就是了”

    旁边奶娘听了笑道:

    “人都说保山嫂子是个八面玲珑,能说会道个人儿,常日还不理会,今儿可见识了,真真说出的话,没有再中听的了。”

    方碧青心里倒舒坦了起来,这保山家的到真是个会说话的,笑了笑道:

    “那你就和我说说,这旧年是如何办的,我忖度着循着旧历,即便有些出入,也不会有什么大差错的了”

    李婆子忙道:

    “主子说的极是,这事儿瞧着琐碎,说起来也没什么,咱们府里的人虽多,连里到外也不过三百多人,别的府里倒也没咱们府里的衣裳做的勤,只一年两身衣裳就罢了,咱们府里是郡王妃宽厚,特特又赏下了年下的衣裳,一般用库里头积年用不着的些布料,拿出来,每人做上一身,有那不舍得自己添置的,过年也有个新衣裳穿。男的,无论老少都用厚实黑色的绸子,做棉袍,丫头们的花色就多了,又分一二三等,以及、房里房外,粗使的丫头,都各不一样的,婆子们也分几等,衣裳料子样式也都不同”

    李婆子像生怕方碧清听不懂似地,这一大套,说下来,方碧清更是傻眼了,她那里知道,做件衣裳罢了,还有这么多道道,心里一烦,挥挥手道:

    “这些不用事事都说与我知道便了,我只问,要从何处入手”

    李婆子目光微闪笑道:

    “这倒不难,主子不用做什么,只让底细的丫头婆子总管这事,挨个的量了尺寸,报上名来,登记了,交在老奴手上,我再一总的分等级,扯了布料交给女红房里便齐了,不比主子们的衣裳,要精致着做,女红房里的人多,十天一准能好的。”

    方碧青一听这么容易,得了,遣了保山家的出去,就让她奶娘带着两个丫头弄这事去了。

    李婆子跑了这一趟,原说怎么也第一次来,些微赏赐该有的,谁知,就这样白眉赤眼的出来了,心里说,怨不得你不得人心,这面上的事,谁不知道,偏你是个玻璃耗子琉璃猫,得,我就等着瞧你的乐子去。

    李婆子,久在下头,自是知道下头是个什么样儿,这主子若糊涂一点,底下的奴才就能翻上天去。

    只一天,方碧青这里就乱了套了,她交代下去,各房里的丫头,一总的去那边桂苑里登记,记下来,外面单寻了两个心腹小厮管这事,里面有她奶娘看着,倒还过得去,只外头先乱了套。

    两个小厮平日里跟着方碧清,轻易捞不到油水,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肥差,恨不得一气捞足了才好,琢磨着多报上去十几二十的谁知道,横竖是府里的衣料,府里的人工,回头得了衣裳,拿到外头的成衣铺子里,换些银钱总是行的,便多报上了二十套衣裳的份例。

    下头的人一瞧这回倒新鲜,往年都是里外各房里,一总算了人数,各房再报上去,这回,自个去报名登记,且两个小厮都是生脸,有那机灵的,一瞧有缝隙可钻,这边登记完了,回去换了身衣裳,又站在队末排上队了,有一个就有两个,这么干的多了,那两个小厮从早晨直记到吃了晌午饭,看看眼前怎的还有人排着队。

    其中一个抬头看了看:

    “你刚才不是来过一次了吗,怎么又来捣乱去去去”

    这一识破,队伍哄一下散了,可是低头看看记得本子,光外头的小厮,男仆,就有二三百号人,哪里来的这许多,不禁犯了难。

    里头的丫头们也是乱了套,大丫头自是不屑来凑这热闹,光月钱加上主子的赏赐,那就比平常人家的小姐还体面,来的都是粗使的婆子丫头,或是二三等房里的丫头,一看这边糊涂,便也纷纷替别人登记的也尽有,冒充上一级丫头的也有,生生比旧年多了几十号人。

    奶娘这里虽说不识字,可也瞧着不大对头,刚要抓过一个小丫头问,却见那边如意馆的入画一脚迈了进来,忙整整衣裳,轻轻咳嗽一声,候着应对。

    入画一进院子瞧见这个乱劲儿,心里不禁暗笑,旧年间,世子妃管家那会儿,她是经历过的,那几天乱的,和现如今也差不远,倒是不明白,郡王妃是个什么想头,明明知道世子妃不是这里头的人,偏要交给她这些事。

    亏了二奶奶刚头特意嘱咐了她几句。

    入画一来,小丫头们纷纷散开,忙着上来喊入画姐姐好,入画姐姐。奶娘不禁暗叹,这人都是扒高踩低的主儿,自打谢桥进了门,这安平王府的风头就变了,二房生生就压过了长房一头还多,如今人家还怀了孩子,自己主子,可真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了,却仍要为主子掌着那份体面。

    入画倒是客气,上来蹲身行礼,把手里的一张纸直接递了过去,清脆的声音道:

    “我们如意馆,按照份例,该有四个一等丫头,两个管事婆子,八个二等丫头,十六个粗使的小丫头婆子,加起来一共32名下人,外头二爷身边伺候,在府里记名的小厮有八个,剩下粗使的便都另归到外头算的,还有一些现领着吏部的俸禄,于咱们府里无干,其余多出来的,无论丫头小厮都不拿府里的份例,单个从我们奶奶的体己上出,庄子上的也如此,不使唤府里的东西银钱,这衣裳也就更不用了。”

    这原是谢桥的聪明之处,她一听见说郡王妃把这件事给了方碧青打理,就知道,她必然要鸡蛋里头挑骨头,谢桥偏给你来个无缝的鸡蛋,事事都想到前头,宁可吃点亏,也好过和她弄这些有的没得。

    方碧青的奶娘自是和自己主子一样,早就想着寻个机会,给谢桥个不好看,二房头上使唤的人多,这也是都知道的,除了这边配给的,剩下的可都是谢桥陪送过来的,府里的定例是谢桥身边该着有四个一等丫头,八个二等丫头,两个管事的婆子,十六个粗使的婆子丫头,如意馆显然大大的超过了。

    先头四个大丫头,如今都发落了出去,剩下入画归到二奶奶身边,加上巧月春枝暖月正好四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管事的婆子张妈妈何妈妈两个,剩下还有四个各司其职的管事婆子,是老太太特意拨过来,跟了谢桥这些年,自是不能发落出去,也就陪送过来。

    底下的小丫头原先伺候的,老太太也说伺候惯了,对心思,一总也送了过来,如意馆大小婆子丫头怎么也有个四五十人之多,往日里,郡王妃发月钱份例的时候,也就总归的拨过来,并不曾真计较定例。

    谢桥倒是和郡王妃提过,这些多出来的人,月钱从她体己里出,郡王妃倒是笑了,说偌大一个王府,那里就这样斤斤计较的,驳了回来,谢桥也就领了情。

    方碧青虽不知道这里头的底细,但是瞧着如意馆人多是真真的,算起来,比她这个长子嫡媳的房里人都多,心里早就犯嘀咕是郡王妃私下里贴补了谢桥,可没拿着真凭实据,也不能怎样,如今得了这个差事,首要一件事,就是看看如意馆到底是个什么样儿。

    哪儿知道谢桥派了个入画过来,交代的事事清楚,并且一个一个的按了手印,记了名字,从一等丫头婆子,到下面的粗使丫头婆子,三十二个,一个不多,人说了,剩下的不算府里头的人,份例都是从主子私房里出的,竟是逮不着一点露,心里不禁憋屈。

    入画忍着笑,过了桂苑的粉墙,就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刚才世子妃身边那俩的脸色,可真真好看的紧。

    番外:不得已谢桥理家事

    方碧清哪里想到,不过些许小事,竟这么麻烦,拿到手里的两份登记册子,除了谢桥给的那张纸纸上,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简直不知所云。

    只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到几个重复的名字,而且保山家的,明明告诉她满府上下一总才三百来人,这还不得有个四五百人之多,倒是不知道谁对谁的,这如何是好。

    方碧青头大如斗,把重复的人名都勾了,还剩下近四百人,索性也不对了,直接唤来保山家的交在她手里。

    李婆子心里多有计算,面上笑眯眯的,嘴里恭维话说了几句,拿着册子,直接就进了郡王妃的院子。

    郡王妃那里虽说早知道大儿媳妇是块什么材料,可这心里还是存了些想头的,怎么说,也过了这些年,跟在她身边,就是看都看的一知半解了,这点小事,还不容易吗。

    就算是一开始定下的计,可郡王妃心里也想了,若是她真争气,拿起来这事,就索□给她也算名正言顺。

    毕竟秦思义再不成器,也是安平王府的长子嫡孙,爵位家业到了,也要落到他肩上,方碧青作为主母,早早晚晚的要掌管家务,现在不学,将来可怎么着,难不成偌大的一个安平王府,就乱了套去。

    谢桥再能干,最终要分出去,再说思明两口子,她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两口子虽说年纪都不大,可都是稳重难得的主子,思明的差事好,将来虽说没爵位,可也不见得比思义就差到那里去。

    秦思义这个昏天黑地的糊涂样,将来说不准还要依靠着这个弟弟,她也瞧的出来,大儿媳妇二儿媳妇,妯娌两个不大和睦。

    以前若说方碧清吃味,谢桥还知道忍让,如今这几月里,郡王妃倒看出了,谢桥那就是个绵里藏针的性子,以前不与方碧清计较。

    也不知道方碧清怎的得罪了她,以前的忍让都没了,冷冷淡淡的,竟是见了面都不怎么理会了,郡王妃心里也明白,大儿媳妇方碧清也是公侯嫡女,嫁过来又是长媳,如今生生被谢桥拔了头筹,心里头不痛快,可心里头不痛快,横竖是一家子,这面上带出来,让别人瞧了,岂不笑话她这个当婆婆的。

    再说思明有本事,弟媳妇手里有存项,外头有买卖,也是个有本事的,将来不也是个帮手,竟弄得这样僵,有甚好处,岂不傻到底儿了。

    心里也想着,方碧青若是会来事,趁此机会卖个人情给谢桥,妯娌两个说不准就好了。

    郡王妃这里打算的好,哪里知道两人之前那番龌龊,谢桥深知道方碧清的为人,自处处提前提防着,和睦,这辈子都不可能了,该说恨不得你死我活才恰当。

    郡王妃刚吃了药,就听见丫头进来回说,保山家的来了,郡王妃撑着,靠在迎枕上候着她,李婆子一进来就忙请安,郡王妃挥挥手,扫了眼她手里捧着的记名册道:

    “想是世子妃那里弄好了,你也不用非赶着让我过眼,你瞧着成,就拨过去让女工房里着紧些做就是了”

    李婆子欲言又止,郡王妃道:

    “你是府里的老人了,有什么话就说,不用这样吞吞吐吐的不爽快”

    李婆子忙把记名册递过去道:

    “就是这册子上比往年可多出了几十号人呢,我刚才瞧了,如意馆二奶奶房里,上回特意加进来的那些,都没在上头,如意馆里外,加上二爷身边的才四十名,算起来,全府上下该不到三百人才对,如今这记名册上,竟是三百八十四个人,等级也有些混乱,一等的多出好多,一等的丫头婆子可都是上好的绸缎,这样一来,这笔帐可要涨出太多了,库房那边,女红房那边,都要跟着加份例,可不就乱了套”

    郡王妃拿过记名册翻了翻,皱皱眉,真是胡说八道,府里何时有这么多体面婆子一等丫头的,就这么点小事,都管不好。

    郡王妃按了按额头,也知道方碧清一向不会做人,在府里不得人心的很,以前谢桥没进门还罢了,如今这有比对着的,更显出她不成事来。

    啪!记名册扔到炕几上,道:

    “你先回去,这个记名册子,晚上一天交给你,想来也耽搁不了什么事”

    李婆子忙应了,退了下去,郡王妃自是不能当着下人训斥儿媳妇,怎样也要留些体面,让心腹婆子叫了她过来。

    方碧青一进门,看见炕几上的记名册,心里就知道,指定是这事干差了,可这样的小事,有什么打紧,值当的动肝火。

    郡王妃看她那个一幅没事的样儿,这心里就来气,点点记名册道:

    “这是怎么回事,府里各房内外都是有定例的,何曾用得着费这事,各房自己记了尺寸,写了名字报上来,你不过过过眼,让人总归抄一遍,怎会出错”

    方碧青一听,这些话那保山家的何曾说给过她,若是早说了,那还用得着费别的事,也知道这必是那保山家的私下里使了坏,敬意拿好话围着她,其实脚下使了个绊子,心里不禁怒上来。

    郡王妃看她那脸色,就知道她心里计量什么,不禁摇摇头道:

    “你也不要恼那保山家的,谁家都这样,管事婆子们,得偷懒就偷懒,只是你主子要是心里清楚,她也是不敢的,只瞧着你是个糊涂的,她自然看笑话,她这还算厚道的,要是直接交到库房里,那才叫乱套,到时候就麻烦了 ,你的名声也就坏了,以后管家,谁还服你,我这话你别不乐意听,这些事,你必要会得,不然将来可怎么着”

    方碧青一看,倒没怎样数落她,也就上前道:

    “您疼我,给我这么个小差事,我就不乐意费力气了,您若是把管家的事都给我,我定上心,保准管的有条有理的”

    郡王妃心里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做衣裳这么件小事,都干成这样,一总都交在她手上,得了,府里这个年是别想着过了。

    郡王妃懒得再搭理她,挥挥手,遣了她回去。

    心里头着急,加上这一气,第二天竟是头重脚轻起不来炕了,外头府里的管事婆子们,还巴巴的等着拿对牌,各处去支领东西呢,一时乱了套。

    老王妃站出来,指了谢桥,暂时协理几日,也不要累啃着她,管事的婆子,都一总去如意馆里头回话,每天领对牌的时辰,错后到辰时,也就不妨碍着谢桥休息了。

    谢桥是避之不及的,哪里会凑上去,可老王妃发话了,她若推辞,可也说不过去,只得接了,方碧青那个脸色花花绿绿清清白白,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若说昨个她闹了笑话,今儿,老王妃把管家的事,越过她,直接交给了谢桥,就好比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她脸上,那是里子面子都没了。

    气哼哼的回了自己院子,挥手把几案上,以前谢桥那边送过来的一个粉彩百蝶赏瓶拨到地上,摔了个粉粉碎,奶娘忙让小丫头收拾了碎瓷片,扶着她坐下宽慰道:

    “可是说,我瞧着管家这活也不容易呢,二奶奶也不见得就能精通,到时候,说不准就打了老王妃的脸也未可知,况且是大年下的,府里来往的事情,多如牛毛,二奶奶才多大年纪,也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哪有多少大见识,您瞧着吧,说不准就闹个大笑话”

    这一说方碧青倒是觉得挺有道理,压了压心里的火,恨恨的道:

    “当初怎的就没成事,让她现在在我眼前,膈应的我难受,世子爷呢,你前头瞧瞧,回来了没有,是不是又扎在那个浪蹄子裤裆里闻马蚤气呢”

    奶娘忙道:

    “刚头让小丫头去瞧了,爷没见回来,倒是钱月娇刚头回来了,瞧着脸色不怎么好呢”

    方碧青,哼一声:

    “一脸丧气模样,丧门星一个。”

    老王妃那里出面把管家的事直接给了谢桥,郡王妃这里倒是松了口气,免得她为难,方碧青就是再想闹,也不敢了,倒是安下心养病了。

    却听外头说,如意馆的入画春枝两个丫头来了,心腹婆子进来回话,不敢叨扰王妃养病,就是领了二奶奶的话,说是看看能不能借了这边的若雪和杨嬷嬷过去,许多事儿,二奶奶怕是不知道底细,有个明白人在一边指拨着,也更妥当些。

    郡王妃听了,就不禁暗叹,你就瞧瞧,这该是个多聪明的孩子,事事都想到前头,一丝不乱不差,虽说打早看好谢桥,却也没想到,她这样有条理,仿似轻车熟路一般。

    番外:严刑峻法丑话当前

    若雪初云和杨嬷嬷跟着春枝入画,进到如意馆的时候,就见平常安静的如意馆,院子里已经站满了回事的婆子们,院子里外虽都是人,也时时有人来回走动,却无人敢大声喧哗,可见都知道如意馆规矩极大。

    若雪、初云、杨嬷嬷乃是郡王妃跟前的人,平日里又是协管着里外的事,这些管事的婆子们自身十分相熟,一见来了均上前行礼寒暄。

    杨默默私下扫了几眼,以前倒是常听人说,她们府里这位二奶奶不凡,尊贵不说,识文断字,那肚子里的诗书见识,寻常的男人都及不上一星半点,可这管家和这些也挨不上边,可听说二奶奶手里的几处买卖庄子,都是如今最赚银子的。

    心里也是想看看是不是真有本事,还是虚张声势,略点了点头,杨嬷嬷带着若雪初云就抬脚上了台阶,春枝入画亲自打起帘子。

    一进了屋,就是一阵扑脸儿的暖香,谢桥特特把西厢房收拾出来,处理事务,也省的什么人都进她的屋子去。

    谢桥自来有些洁癖,虽说这些管事的婆子,都是体面干净的,有些个,甚至如今都在外头自立门户,儿孙也都当了小官的也有,只她不喜欢这些纷杂的人,胡乱进出她的屋子。

    西厢房里,堂屋通了地龙,炕下头放了脚炉,手上铜刻花的璃纹手炉,边上角落里燃了一只,松石绿地粉彩宝相花鼎式熏炉,熏炉上兰绮朱火,袅袅青烟。

    杨嬷嬷不禁暗道,人都说二奶奶屋里好东西多,这一见可不是,这临时收拾出来的屋子,就处处透着精致,打眼再瞧上首。

    谢桥斜斜歪在炕一头,穿着件银红裹金丝的夹袄,腰身处特特放出来,做的肥肥大大,使得本来就不大的肚子,倒也不怎么显怀。

    脖颈上挂着一个累丝嵌羊脂白玉的金项圈,下面缀着一个如意金锁,明晃晃金灿灿,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玉莹莹一般清透,眉目入画,嘴角含笑,令人一见,不得不喜欢。

    头上乌丝绾起,梳了一只灵蛇髻,簪上一只宽大剔透的牛角梳,凤钗别住,凤口垂下珠滴,角梳两边,各插一云朵形状的花钿,透着那么雍容华。握着手炉的芊芊玉指,似刚剥开的葱白一般,长长修的极好看的指甲上,染着凤仙花的色泽。

    略略抬手,露出皓腕上一只玉髓镯子,鸡血色,一看即知是稀罕物件。

    这可真是,也怪不得老王妃就是偏着心,这打哪儿说,比世子妃都高出几个头来不知了。杨嬷嬷几人忙上前行礼。

    谢桥并不托大,摆摆手客气的道:

    “这大冷个天,还要嬷嬷和两位姐姐跑这一趟,来来快请坐,巧月,快去冲我平日里吃的茶来”

    巧月那里应了一声,小丫头利落的搬了三只黄花梨的交杌过来,放在下首,请三人坐下,三人忙客气了一番,才落座。

    巧月亲自端着托盘上来奉茶,杨嬷嬷忙站起来:

    “可是,那里敢劳动姑娘”

    巧月笑了:

    “嬷嬷可不要于我们见外,您和两位姐姐惯常也不来我们这里坐的,是稀客。”

    谢桥笑了:

    “可不是,我才多大年纪,吃的饭,还不如嬷嬷吃的盐多,原说上头还有嫂子,怎么也没我什么事,谁知道,就偏偏落在我身上,待要辞了,老王妃那里又一叠声的说不准,说如今我不管,就没人了,可真是让我上不来下不去,只得强撑着接了,怎么也要过去这个年才好,你们三个是府里的老人,又是王妃跟前得用的,事情上比我清楚明白,我若那里差了,你们在边上,也好及时的指出来,省的出了大纰漏,我倒是没什么,只恐要耽误府里的大事,这如今正是年节,礼尚往来的时候,不说事事周到,可也不能轻忽了去的”

    杨嬷嬷三人忙连连称是,谢桥扫了眼当屋站的十几个大管事婆子,含着笑意道:

    “今儿咱们就先照个面吧,你们也都回去,和院子里的人说,今儿我刚接手,也不知道谁对谁,都是管什么事的,明儿一早,辰时在这里,我一一点卯,咱们丑话可先说在前头,俗话说的好,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第一个就是不要惫懒迟到,若是我点到谁,谁没来,那我也没什么别的话,也不打不罚,别管谁,有什么脸面,都一总的格了差事,回家去歇着,散了吧”

    几个管事婆子扫了杨嬷嬷一眼,下去了,让院子里的人都散了,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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